直至深夜時分,過了子時三刻。
難得安心睡個香甜的林季,在鼾聲正濃的時候,被人從床上抓了起來,按在了院子的花園裡。
“陸帥...”林季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委屈,雖說女婿見老丈人是會拘謹一些,但你這老丈人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若是旁人, 林季少不得甩臉子,說不定還得動手。
但既然是陸南亭,看在昭兒的面上,暫且忍了吧。
陸南亭顯然不知道林季的小心思,若是知道,他此時臉上恐怕就不會仍然帶著笑意了。
兩人在花園裡搬了桌椅,桌上放著兩壺好酒。
“說起來,早在去年我便聽說過你的名字,是...是京中變婆案的時候。”
聞言, 林季輕歎了一聲,沒有開口。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沛帝的姐姐,陸南亭的妻子,終究還是去世了。
“變婆案中你出力不小,此事是我欠你人情。”陸南亭酒杯端在唇邊卻不去喝,整個人怔著,目光遊離,不知道看在何處。。
“陸帥節哀...”
“叫我陸叔吧。”陸南亭突然說道。
林季一怔,從善如流。
“陸叔。”
“嗯。”
又是片刻的沉默,陸南亭又道:“你知道變婆案的細節嗎?那案子的卷宗你看過嗎?”
“看過。”
“我說的不是監天司裡的存檔,而是包括皇陵之中的事情的案卷。”
林季微微搖頭。
陸南亭長歎一聲道:“她本來是有救的,父親將她從皇陵中帶回來的之後,陰煞之氣還未曾將她完全侵蝕,哪怕救回來神志不清了, 但終歸還是能救的。”
說到這裡, 陸南亭看向林季。
“她被送回皇宮去, 沒幾天便命喪黃泉,你不覺得奇怪嗎?”
不等林季再開口,陸南亭便冷笑一聲。
“很顯然,是沛帝授的意。”
聽到這話,林季果斷的選擇保持沉默。
若是以往,他說不定就已經神遊天外,想著辦法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但此時此刻,在這北關城的宅邸花園裡,他卻莫名的心中泛起了幾分好奇。
只是聽聽皇室的齷齪事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吧。
陸南亭扭頭看向林季,見林季一副聆聽的樣子,頓時笑了兩聲。
“我以為你會出言阻攔,不讓我說下去呢。”
“陸叔何出此言?”
“你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關於你的事情,我特意聯系了我父親,事無巨細我這裡都有記載,你向來喜歡明哲保身,而且恪守規矩絕不輕易逾越。”
“您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林季咧嘴一笑。
陸南亭點點頭,主動為林季滿上了酒杯。
“莫要小看沛帝,他看似年輕,實則城府極深,手段老辣。你在京中少不得要與他打交道,記著...他說的任何話,做的任何動作都不能放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有這麽嚴重嗎?”林季瞳孔微縮。
他從未小看過沛帝,但終歸只是見了一次,說不上有什麽了解。
“他將昭兒賜婚給你,就是想拉著我父親下水。”陸南亭冷笑著看向林季,“若是輯事司與監天司鬥的你死我活,甚至於威脅到你的安危,你覺得我父親他老人家會不會繼續作壁上觀?”
谷邢
“這...”
“他秦沛上位剛剛兩年,滿朝文武都是前朝舊臣,各個都是他在潛邸時的師長前輩,你說但凡有機會,他會不會想改天換日,將自己的心腹拉扯上來?”
“上次鎮妖塔事件,就是如此,假借高群書的手,去除異己,朝堂怕是換了一大半的人,就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能下手,他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的?”
“可有些人他即使想換也不敢輕易動手,比如我陸家,我父親是勉帝的老臣,三朝元老,我又是鎮北大將軍。他身為大秦的帝王,在軍中的話未必有我陸家人的話管用。”
“高群書叛走之後,沛帝開始不相信監天司,新設立了個輯事司,在京州權利甚至比監天司還要大些,雖然只是京州一地,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聽到這裡,林季了然。
“一朝天子一朝臣。”
“說是這麽說,可想要做到哪那麽容易。”陸南亭歎了一聲,看向林季。
“知道我為什麽跟你說這些嗎?”
林季搖頭。
陸南亭則直接提起酒壺,衝著壺嘴灌了一口,將壺中的酒一飲而盡。
“老洪,再拿酒來!”
他喊了一聲之後,才對林季說道:“陸家的女婿不是那麽好當的,與你說這些是讓你心裡有數,不要莫名成了別人手中的刀子,哪怕是方雲山的也不行。”
“我可不想我閨女年紀輕輕便守了寡。”
聞言,林季起身,躬身拜謝。
陸南亭安安心心的受了這一禮。
與此同時,洪管家也端著酒來到了近前。
他將酒壺放下,轉身便走。
林季則拿起酒壺準備給陸南亭斟酒。
可就在這時,他心中突然感到一陣極度的恐慌。
是六識歸元訣帶來的對危險的預警。
林季瞳孔驟縮,真龍體下意識的運轉全身,下一刻,他的後心處突然一痛。
回頭看去,是那洪晃手持一柄匕首捅在了他的後心處。
“怎麽可能?”洪晃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匕首雖然入肉,卻也只是入肉,並未傷到林季的心脈。
“洪晃,你竟敢!!!”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森冷的氣息將整個花園充斥,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只是眨眼間的功夫,洪晃就已經雙腳離地。
他被陸南亭一隻手掐著脖子舉了起來,手中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陸南亭看向林季。
“無礙, 我兼修煉體,只是皮外傷,並未傷及心脈。”說著,林季又探查了一番自己的傷勢,確定的確沒有危險之後,他才詫異的看向洪晃。
他倒是不著急問洪晃為什麽對自己出手。
“匕首上怎麽不淬毒?”林季詫異道,“我兼修煉體並不是什麽隱秘,你區區通慧境想要傷我,只有淬毒這一條手段。”
洪晃說不出話來,臉色已經變得青紫一片。
陸南亭稍稍手上稍稍松了一些,卻也不問話,而是對林季說道:“怎麽,你巴不得別人把你毒死?”
“那倒不是,只是我不僅煉體,一般的毒藥我也不怕。”林季咧嘴一笑。
聽到這話,陸南亭怔了怔。
“看來我是白擔心了,之前的話我收回。”
“什麽話?”
“擔心我閨女成寡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