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萬籟俱寂,唯獨不遠處書房外的大樹上,時常有嘰嘰喳喳的聲音響起。
林季和鍾小燕背靠背坐在花園旁邊,在花園的另一側,還有沒收拾掉的燒烤架子。
空氣中還彌漫著幾分孜然的味道。
下午的時候,林季便帶著鍾小燕跟阿靈和憐玉熟識了一番,又在這小院裡做了一頓燒烤。
簡單卻熱鬧。
散場之後,林季又拒絕了憐玉收拾現場的打算,而是跟鍾小燕在花園裡獨處,說著分別之後的近況。
“所以我閉關的這段時間,你竟然經歷了這麽多事情,還去了那麽多地方。”鍾小燕語氣中帶著幾分遺憾。
她一出關,就聽到了林季成為三品鎮府官的事情。
她想不明白,為什麽明明已經足夠努力,比以往要努力千百倍了,卻還是被林季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如果可以的話,我反倒是不想經歷這些。”林季輕笑著,看著天空中的明月,感受著背上傳來的,鍾小燕身體的溫熱。
他久違的感到了無比的寧靜。
“一開始,我只是想著有幾分自保之力,賺些錢買個宅子,娶個媳婦生個娃,一生平平淡淡的過去。”
“沒出息。”鍾小燕撇嘴,“宅子怎麽也該買大些,只是一個孩子就夠了嗎?”
“我以為你要說我浪費天賦,亦或者胸無大志什麽的。”
“以前的我會這麽覺得。”
“那現在呢?”
鍾小燕默然片刻,突然輕歎了一聲。
“歎什麽氣?”
“與你分別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閉關時偶爾想起你,也不覺得有什麽。”
一邊說著,鍾小燕側過了身子看向林季。
“甚至...我一出關便趕來維州,也只是聽說了你的近況,想要知道你是不是修為又大有漲進,我還有沒有機會再追上你之類的。”
“然後呢?”林季問道。
“非得是與你相見,接過你遞來的那串山楂不夠新鮮,糖衣甜得發膩的糖葫蘆之後,我才突然意識到,所謂思念的滋味。”
聽到這話,林季臉色微動,心中起了幾分波瀾。
“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扭扭捏捏,娘們唧唧的。”林季故作鎮定的調笑道。
“再不坦然一點,你的心思就都要被那位陸姑娘抓走了。”鍾小燕則說得很坦然。
“不會的。”
鍾小燕癟了癟嘴,沒再開口。
“所以來維州之後,你打算做些什麽?”林季生硬的換了個話題,“在監天司當差?亦或者自己修煉,反正都在我身邊,做什麽我都能照應著。”
“本姑娘也是夜遊修士了,怎麽在你口中,就好像是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一樣?”鍾小燕有些不滿於林季的語氣。
見林季不吭聲,鍾小燕也有些迷茫,繼續說道:
“不知道,出來時本想著行俠仗義,繼續本姑娘揚名江湖的偉業,誰曾想在外走了幾天,卻沒了這心思。”
林季笑道:“還記得初見的時候,你還女扮男裝來著。”
“別提了。”鍾小燕捂住了臉。
前後不過一年,但林季卻明顯的感覺到,鍾小燕的變化足以說是天翻地覆。
一場閉關,似是連性格都成熟了不少。
“總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伯母是希望你將來能有所成就的,你是鍾家嫡系的獨苗,家中還指望著你將來能入道。
” “入道啊...”
“怎麽,沒信心?”
“若是以前,本姑娘根本不把區區入道放在眼中。”
“那如今呢?”
“幾乎不敢奢望了。”鍾小燕微微低下頭,聲音也沉悶了幾分,“林季..你知道嗎?”
“知道什麽?”
“這次閉關我之所以能突破到夜遊境,是因為我急功近利走了捷徑,幾乎耗盡了離火的血脈,將來我的修為恐怕要止步日遊了。”
林季神情一滯。
這事他當然知道,還是鍾夫人親口所說。
但鍾夫人不是說,鍾小燕並不知道這個情況嗎。
鍾小燕則繼續道:“當時急於求成,事成之後才意識到不對,但卻已經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伯父伯母知道嗎?”
“不知道,沒給他們說,怕他們失望。”鍾小燕微微搖頭。
聞言,林季伸出手抓住了鍾小燕的手。
他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指肚,試圖以此來給些安慰。
“會有辦法的。”
“希望如此吧。”
鍾夫人的謀劃林季不好給鍾小燕說,畢竟是煉化自家老祖宗的血肉,此事還是瞞著的好。
抬頭看天,月亮已經在落下了,東方的極遠處泛起了些許霧蒙蒙的白光。
“天要亮了,該歇息了。”
“你堂堂日遊修士,也會覺得困倦?”
“睡覺是美事,與美味一般不可辜負。”
聞言,鍾小燕笑了笑。
“你的歪理還是這麽多,我回房去了。”
話音落下,鍾小燕起身,衝著林季微微一笑之後,走進了林季廂房隔壁的房間。
在鍾小燕關門的前一刻,林季問道:“小燕,我怕黑。”
咚!
回應林季的,是鍾小燕毫不猶豫的摔門聲。
......
玉城以南,二百裡處。
落鳳坡前,落霞縣。
鍾雷一臉苦相的敲開了縣衙的大門。
“我是來報道的,是玉城來的妖捕。”
衙役聽了鍾雷的話,連忙讓開了路,迎著鍾雷進了衙門。
只是這落霞縣衙卻冷清得很,鍾雷被引到偏廳坐下之後,半天也沒人來照應。
“兄弟,怎麽縣衙裡都沒人的?”鍾雷問道。
“縣令老爺臥病在床,衙門裡的陳琦捕頭帶著手下的其余妖捕進山去了。”衙役答道,“前幾日縣裡出了妖邪,才剛剛有些線索,因此陳捕頭便帶人去辦差了。”
“哦?有妖邪?捕頭去了多久了?”
“有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未歸,一定是妖邪難纏,捕頭遇到了麻煩。”鍾雷來了興趣。
“陳捕頭是往哪邊去的?”
“就是縣外的落鳳坡,只有三十多裡地。”
“好,我這就去一趟!”鍾雷大笑一聲,抬腿就朝著衙門外走去。
他堂堂鍾家修士,總不能真的從一個妖捕做起。
此番解決了捕頭都解決不了的麻煩,此事傳回玉城去,姐夫總該高看自己一眼了吧?
到時候,不說多的,一個遊星官總是能混上的。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 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