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有人崩潰尖叫,場面一陣騷亂。
安嫻憤怒地拍案而起,“為什麼知道了大兔子二兔子是誰,還不肯放過他們!”
那個聲音冷漠道,“因為誰是大兔子,誰是二兔子,他們兩個誰也說不清。”
兩人互相推諉著,都不肯承認自己才是那個始作俑者,自然這道題答題失敗了。
瑩瀾尖叫,“你就是想殺了我們!”
“我給過你們機會的,”那人道,口吻幾分譏誚,“如果在死亡的威脅面前願意為了愛人承擔一切,我倒也可以看在真愛的份上,留你們一命。”
可惜,一個貪圖女學生年輕貌美的肉體,一個心心念念都是保送名額,哪裡有什麼感情。
安嫻盯著屏幕上戴著小丑面具的黑衣人,忽然道,“你是班長?!”
智潤瞠目結舌,“什、什麼?”
有人插嘴道,“班長不是一開始就死了嗎?”
安嫻死死盯著電視機里高瘦的身影,斬釘截鐵,“兇手就是你,徐泰錫!”
“我們只在電視機裡看到倒在地上的你,以及被踩碎的眼鏡,而你卻是唯一一個沒有當著我們面死亡的人!”
有人恍然大悟,“如果是班長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假借老師名義發佈補習通知、沒收手機、綁架老師、暗中設置這一切……兇手竟然是大家都以為早就死去的班長!
智潤簡直不敢相信,“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會這個時候……?”
那個聲音沉默了下,輕笑,“是我小看了你,安嫻同學。”
修長有力的手指抬起,摘下面具,露出眾人再熟悉不過的,屬於班長大人蒼白英俊的臉。
只不過此刻他臉上不再是平日裡的刻板沉默,他在笑,還很開心的樣子,“最後的問題,誰是九兔子。”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安嫻複述了一遍童謠,“九兔子哭五兔子的死,九兔子和五兔子是一伙的,九兔子是你,徐泰錫!”
為五兔子哭,為死去的許恩靜復仇的,不是徐泰錫還能有誰!?
“你確定?”電視機裡的徐泰錫問。
安嫻心裡一跳,還沒回答,旁邊的瑩瀾急切地叫道,“我確定!”
這個時候她也想明白了,徐泰錫在電視機那一面,她就不信他能當場衝到這麼多學生裡,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
況且同學裡還有幾個拿著消防斧的,他如果敢出現,那些學生也不會放過這個害的他們驚心膽戰的兇手!
徐泰錫道,“恭喜你--”
“回答錯誤。”
“噗”
伴隨著他的話語,故意站在人群中的瑩瀾忽然感覺到胸口一痛,一道滾燙的血液噴濺了到她面前的智潤身上,智潤一臉驚恐望著她身後。
什麼……?
瑩瀾遲疑地轉頭,看到李莉安的腦袋歪在她肩膀上,眨眨眼,衝她笑的親切可愛,“答錯了哦,我才是九兔子。”
她來不及問一句為什麼,心臟受到致命傷的她無力滑落在地,死不瞑目地睜著眼睛。
李莉安抽出刀子,隨手在她衣服上蹭乾淨血液,微笑著望著驚悚的大家,“沒想到吧,總是被你們遺忘忽略的我,竟然有一天會做出這種事來。”
智潤尤其無法接受,一直任自己欺辱的小白兔,竟然搖身一變成大灰狼,她匪夷所思,“你居然會幫許恩靜報仇?你開什麼玩笑,當年的事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在許恩靜出現以前,成績遊走在班級倒數一二名、性格沉默寡言的李莉安,就好像是眾人排遣學習壓力的人偶。
許恩靜來到班級後,看不慣大家欺負李莉安,還幫了她好幾次,主動和她成為好朋友。
然而就因為這些事使得班上的人轉移了視線,開始發洩到她身上。 李莉安卻在這個時候開始和她保持距離。
甚至,在那天的游泳補習課結束後,她眼睜睜看著許恩靜被安東旭等人拖到更衣室,都沒有阻止。
智潤憤怒地指責,“你也是害死許恩靜的幫兇!說什麼為她復仇,簡直太可笑了!”
李莉安偏了偏腦袋,笑道,“是啊,我也覺得可笑。我居然會做那樣的事情……不過,那個時候的'我',還並不是現在的'我'。”
這話除了她自己,沒人能夠理解。
醒來發現自己穿越到這個女孩身上,看到她的記憶,和她性格完全背道而馳的郝萌無法接受。
她睚眥必較,卻也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更何況許恩靜還有著和好友黎落一模一樣的臉和性格,她還看到了死狀淒慘的許恩靜的鬼魂,每當這個時候,她內心深處總是不自覺地愧疚。
總之,她不會放過當年害死許恩靜的人,包括她自己。
李莉安把刀尖指向眾人,隨手扔了一把鑰匙在地上,“考試結束,你們現在可以離開了。”
有的人動也不敢動,有的人蠢蠢欲動。李莉安把玩著匕首,慢條斯理道,“我說過了,我們只會向當年參與那件事的人復仇,和你們無關。所以現在,”她語氣一厲,“趕緊滾!我可不在乎多殺幾個人。”
有人鼓起勇氣飛快地撿起鑰匙,拔腿就跑,其餘人等緊隨其後,忙不迭地逃離這個地獄。
“……瘋子!”作為倖存者的智潤恨恨看了她一眼,沒有孤注一擲拼命的勇氣,也趕緊跑了。
教室徒然安靜下來,有一個人卻在李莉安意料之中的,沒有離開。
安嫻站在瑩瀾屍體面前,推了推眼鏡,“原來那封信,是你拿到了。信呢?”
莉安點頭,“謝謝你,信我已經燒毀了。我們沒有拖無辜的人下水的意思,你應該也看到了。”
安嫻看著她,“我沒想到會是你們……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莉安微笑,“從計劃復仇那一天開始,我們就沒想過要活著。我和徐泰錫,也是幫兇,和他們一樣也要贖罪。”
安嫻嘆道,“你現在,真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李莉安朝她揮手,“再見,哦不,永別了。祝你順利考上心儀的大學。”
安嫻轉身離開,空落落的樓道沒有一個人,她走的不緊不慢,嘴角隱隱勾起。
外人看來她是沉迷於學習不聞他事,低調沉默的學霸,卻不知道,她看到了很多很多事,也是她主動寫了封匿名信,給死去的恩靜的瘋子媽媽送過去。想著如果真瘋了,那也就算了。萬一是假瘋,身為深愛著女兒的母親,一定會想方設法給許恩靜報仇。
在今天的“考試”過程中,觀察力細緻她其實早就發現了莉安和班長身上的幾處疑點,但是並沒有說出來。
反正成績比她好的都死了,唯一成績在她之前的智潤作偽證的事大家都聽到了,肯定會被取消保送資格,剩下的,也就只有她能保送了。
“呵”她忍不住開心地笑出聲來,又趕緊摀住嘴,她終於可以上夢寐以求的首爾大學了!
等到安嫻走後,李莉安從口袋裡摸出一支小巧的手機,“錄下來了?”
“錄了,”手機傳來徐泰錫低沉的嗓音,“你到天台來。”
正是靠著手機的通話和gps,才能讓徐泰錫知道他們的位置和動態。
李莉安掛斷電話,腳步輕鬆地走向天台。
明明知情卻沉默,亦是幫兇,更何況安嫻還居心叵測,妄圖借刀殺人。
怎麼可能讓她如願以償。
李莉安來到天台,看到邊緣處佇立著一個身影。
男生換回了白襯衣,風將他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他高瘦的背影透著憂鬱的味道。
李莉安走過去和他並排而立,望著樓下奔逃呼號的同學,“感覺怎麼樣。”
徐泰錫如釋重負,“我終於可以不用再夢見恩靜眼珠血淋淋地瞪著我了。”
童謠裡的十兔子,代表的正是徐泰錫。
一個外人看來跟這件事毫無關係的路人。
實際上,背負的最多。
他曾經和許恩靜,互相曖昧情愫暗生。
只不過來不及正式表白在一起,安東旭看上了許恩靜,強勢地表白,被拒絕後惱羞成怒,強姦了恩靜。
和李莉安一樣,當天留在最後清理衛生的他也聽到了恩靜的哭喊求救,然而他膽怯了。
他想起給安東旭父親當司機維持一家人生計的爸爸,想起母親在家裡罵著許恩靜母女的不知廉恥到處勾引男人,想起許恩靜對著他笑的眉目傳情,可對別的男生似乎也是含情脈脈……
艱難的掙扎,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掉頭離開。
那之後,更是幾次三番避開許恩靜的求助。
後來,對方再也沒有找過他。
直到她死去。
他開始頻頻做夢夢見對方,從此徹夜難眠。
終於熬不住良心的譴責,某次偷偷去恩靜墳上祭拜的時候,偶遇同樣來懺悔的李莉安。
再加上李莉安從許恩靜母親那裡得到的信,兩人一拍即合,開始策劃了這一次的血之期末考試。
“一起走吧。”徐泰錫踩上天台邊緣,李莉安也站了上去。
兩人相視一笑,“3、2、1。”
剛剛走出教學樓的安嫻聽到前面同學的驚呼,餘光瞄到有陰影飛躍在半空,詫異地回頭望去,只見兩個身軀重重地砸在她旁邊,摔的血肉模糊。
“啊--”她尖叫了聲,被嚇的踉蹌著後退開來。
沒有想到他們會選擇這樣的死法,不過……死了也好。
撫著胸口心有餘悸,她看到空中飛舞著雪花一樣的白紙,翩翩然的飄落到地上,好多好多。
她隨手撿起來一看,滿篇都是她的字跡。
“咦,這是什麼?”有幾個同學撿了一張,面色震驚,“不會吧,這是安嫻的字跡?當年的事她怎麼什麼都知道!安嫻你--”
“不要!”安嫻披頭散髮,紅著眼瘋了似地撲過去搶奪,“不准看!你們都不許看啊啊啊啊!”
幾乎剛剛摔死的瞬間,郝萌的靈魂脫離了那副骯髒的身軀,雙腳懸空漂浮在地面上,笑吟吟地望著從黑洞漩渦中忽然現身的死神大人。
“這次也來的很準時嘛。”她不禁讚道,一想到對方迫不及待的趕來,珍惜每次邂逅的一分一秒,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來人照舊一襲黑袍從頭遮到腳,高大的身影佇立在她面前,魏巍如城牆有著無形的壓迫感,白骨森森的手一手握著銀色巨鐮,一手忽然捏住郝萌的下巴。
郝萌猝不及防,被迫仰起了頭。
一具骷髏頭俯身壓了下來,黑洞洞的彷彿是嘴的位置,對準了她的嘴唇。
郝萌不可思議睜大眼:……?!
捏著下巴的手指冰冷大力,嘴巴被深深堵住,對方用力地吸吮著她嘴中的熱氣,彷彿要將靈魂都一併吸走。
嘴唇相觸的地方陰冷滲人的像是來自極惡地獄,口腔的熱度剛剛產生又被貪婪地席捲一空,郝萌心中憐惜,不退反進,拉下對方的頭顱摟著它的脖頸,墊著腳吻的更加投入,甚至伸出濕滑的舌頭去溫暖那一齒寒冷。
靈魂表面都冷的結成了薄薄的寒氣,不自覺的瑟瑟發抖。
她卻固執的不肯放開,像是渴盼等候已久的戀人,又或許是輪迴轉世的重逢。
再深入點、再緊的擁抱、就是這樣,強烈的獨占欲,至死不渝的愛意,那是我存在的意義。
“……來找我吧,找到我,我就把靈魂獻祭給你。”
輕輕喘息著,她笑靨如花,撫摸陰氣森森的骷髏頭,眼神熱烈,鄭重許下無法反悔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