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只見機艙內的眾人接二連三舉起了手。 每個人臉上帶著忐忑不安,紛紛講到自己和蓋布瑞的關係,“我開除過他”
“我打破過他的頭”
“大半夜我把他這個租客從我的房子裡趕了出去”
……
嘈雜的聲音在耳邊不斷響起,莉莉安敏銳地抓住了關鍵點,“看樣子,我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認識並且得罪過蓋布瑞。還有,你們都是買票上飛機的嗎?”
“不,”一個女人道,“我中了獎,免費去東非旅遊。”
其他人倒吸了口氣,“我也是!”
莉莉安扯了扯嘴角,不帶感情的道,“這麼多人中獎也真是巧了,我記得中獎信息上明明寫著只有一個名額。”
“對啊!”其他人面面相覷,升起不詳的預感。
就在這時,想擰開駕駛員室卻半天擰不開的空姐,顫抖著說,“蓋布瑞·帕斯塔斯納克,和我一樣是這架飛機的空勤人員。我們一起受訓,關係很好,但當他邀請我出去的時候,我拒絕了。剛剛他端了一杯咖啡進駕駛艙,我、我現在打不開門了!機長在裡面也沒有回應!”
說到後來她已經手足無措,惶恐含淚。
就在這時,飛機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所有人站立不穩,莉莉安踉蹌了下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摔倒,就在這時胳膊皺忽然被人從後託了一下,這才站穩了。
“謝--”條件反射轉頭道謝,卻在看見來人時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對方一襲黑色斗篷從頭罩到腳手裡舉著黑色巨鐮,走動間斗篷掀飛露出其下的森森白骨。
“天啊!”周圍的人衝到了駕駛艙門外,哭求怒罵。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急切地敲著艙門,“蓋布瑞!蓋布瑞,你聽到了嗎,我是維克托列!就是你的精神病主治醫生!你冷靜點聽我說!”
飛機失去控制上下抖動,機艙內一片慌亂哭泣。
沒有人注意到,或者也看不見,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骷髏憑空出現在他們之中。
“死神?”詫異了一瞬,莉莉安立刻明白他為什麼會到來。
而見到對方,滿心歡喜的她也就懶得去理會喧鬧的眾人了。
披著連帽斗篷的骷髏往她旁邊的空位上徑直一座,把收割靈魂的鐮刀往最裡面的座位一放,翹起一隻腿搭在另一隻腿上,翻出報紙一抖打開,悠閒地看了起來。
如果不是露在外面交疊的是一截白森森的大腿骨,它的坐姿堪稱優雅端莊。
“死神大人,”莉莉安忙不迭地坐下,愛嬌地握著它纖細而冷硬的臂骨晃了晃,“你來收割我們的生命嗎。怎麼這一次我沒死就可以看到你啦?”
死神收起報紙,折疊的方方正正,然後放迴座椅背後的掛袋,放進去的時候因為本身裡面就亂七八糟塞著幾本雜誌,它還一一抽出來調整角度再放回去,直到它們整整齊齊地呆在裡面。
莉莉安一手托腮,笑咪咪地看著它動作,為自己又發現了死神的一個特點而開心不已。
原來死神也是個強迫症,嘻嘻。
做好這一切後,兜帽下的骷髏頭朝她轉過來,隨著它的動作頸骨咔咔作響。
莉莉安一看到它兩排咬合度極佳、整整齊齊的白牙,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上次的牙印好一會兒才消呢。”
為了等牙印消除才出門上學,她差點遲到被老修女逮住。
死神:“……哼。”從凹陷的鼻骨裡噴出一聲惱怒的鼻息,莉莉安總覺得有點像“哼”音。
好可愛~
莉莉安眼冒紅心,笑彎了眼,“別氣嘛,我又沒說不給親。”用手指點了點撅起的紅唇,厚著臉皮索要親吻,“喏。”
死神黑洞洞的眼窩盯著她,然後抬起細細的手臂,慢慢靠近她的臉。
莉莉安心跳加速,白皙如玉的臉頰染上紅暈。
它是要捧著她的臉,然後深深親吻嗎。
好喜歡……
下一秒,她感覺到臉頰被有力的掌骨整個貼上,她甚至能感覺到印在臉上的修長指骨,冷冰冰的帶著陰寒氣息,接著對方把她的臉往一邊嫌棄地推開。
被迫扭過臉去的莉莉安笑容僵掉,“……”心情很複雜。
此刻機艙劇烈晃動,其他人被甩得左搖右晃,絕望的哭嚎充滿整個機艙。
莉莉安也有些坐不穩,她用力扶著扶手固定身形,轉過臉湊近骷髏頭,笑瞇瞇地註視著它,“害羞了?”
對方凹陷的眼窩處忽然燃起了幽綠的鬼火,陰森森盯著她。
莉莉安覺得,自己大概把死神惹毛了。
對方長臂一伸,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從位置上抱離,一屁股叉著腿坐在對方大腿上,呈面對面的姿勢。
莉莉安不太舒服地移了移:“……有點烙人。”
感覺像是坐在兩根堅硬冰冷的鋼筋上,屁股懸吊吊的。
死神又噴出一聲不悅地鼻息,一隻大掌錮住她的腰後不讓她動彈。
莉莉安這才發現,坐到了對方身上後自己不再受到引力作用,像剛才一樣被甩的晃來晃去了。
而是如履平地,穩穩的,很安心。
此時,飛機已經在蓋布瑞的操控下,引擎全部關閉,整個向下墜落。
受慣性作用,所有人都被拋了起來,腦袋狠狠撞在艙頂,登時頭破血流,無聲無息倒了一大片。
在死神製造出的絕對領域裡,對此沒有任何不適感覺的莉莉安雙手環住死神的脖子,低下頭親吻它白骨森森的牙齒,雙唇輕觸間是似有若無的呢喃,“謝謝。”
“轟”
飛機掉到太平洋裡,很快沉了下去。
海水逐漸瀰漫進機艙內,有人哭嚎敲打著艙門,但因為內外壓強差的關係,根本就打不開。
氧氣越來越少,水位漸高,為數不多漂浮在水中的活人絕望無助,直到海水漫過頭頂,將他們徹底淹沒。
沉醉在忘情深吻中的莉莉安也感覺到喘不過氣來,對方濕滑冰冷的舌頭攪動在口中,貪婪地吸允著熱氣。她這時才醒悟過來,“等、等等!”
費力地推開對方,莉莉安喘息著,“你怎麼有舌頭?”
此刻身在船艙裡的她整個人已經被海水從頭至踵的淹沒,說話的時候都是吐著泡泡。
不等死神回答,跨坐在對方身上的她一把掀開人家遮住大腿的黑袍,在胯骨中間看了又看,還伸手摸了摸,一臉遺憾。
空空的,沒有那東西啊……但為什麼會有舌頭?
莉莉安百思不得其解,而此刻身體缺少氧氣,肺部火燒火燎,她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明白自己快要被淹死了,便安之若素地閉上眼--順便躲開死神的惱怒視線。
被輕薄了的骷髏頭陰測測地盯了她一眼,抬手把被她掀開的袍子遮回原處,機艙內被淹死的人已經漂浮起來,唯獨它完全不受浮力影響,穩穩坐在座位上,還順手理了理剛才動作間衣服上起的褶皺。
黑洞洞的眼窩轉臉看著懷中臉色發白、雙目緊閉已經死去的女人,嫌棄地一把丟開。
幾乎身體剛剛被扔到一邊,一抹純白的靈魂從身體上漂浮了出來,被它眼疾手快展臂一撈,重新給安坐在它懷中。
靈魂狀態的莉莉安不受外界環境影響,當然也不會浮起來。不過死神還是把她錮在它腿上。她歪歪頭,嬉笑著又要湊上去,被死神像是提貓一樣拎著後頸給扯開,懸在半空。
死神瞪了她一眼,老實點。
女孩狡黠靈動的眼珠轉了轉,雙腿交纏勾住它的胯骨,跟菟絲草一樣韌而不斷,硬生生拉近兩人的距離,直到伸出的手能夠摟住它的脖子。
“你叫什麼名字?”她笑吟吟地看著他,澄澈清亮的眼睛倒映出一付遮掩在黑色斗篷下的骷髏架子。
“咔咔”
兩排整齊的白牙張開又合上,它想起她聽不懂它的語言,於是摟住腰的大手開始在她背後寫字。
“好癢~哈哈哈”
尖利的指尖輕輕滑過背脊,觸到了莉莉安的笑點,她情不自禁左躲右閃,笑的快岔氣,“別碰了哈哈。”
死神:“……”嘖,麻煩。
停下手,抓過她白皙軟綿的手掌,修長的指骨一筆一劃在她手心寫下單詞。
莉莉安跟隨著對方的比劃,輕輕念出聲,“t、s,塔納托斯?你叫塔納托斯?”
死神收回手,隨著她說出它的名字,黑洞洞的眼窩燃起兩簇綠瑩瑩的鬼火。
五指並爪錮住她的後腦,硬生生壓下她,然後在莉莉安心跳怦然中,牙齒狠狠撞上了她的額頭。
莉莉安痛的倒吸了口涼氣:“……嘶!”
從現實中醒來,郝萌光著腳急匆匆奔向浴室。
鏡子裡,自己光滑的腦門上,清晰可見兩排深深的齒痕,整整齊齊,足可見牙口之好。
郝萌,“噗!”
感情還記著她的抱怨和輕薄呢。不愧是戀人,連睚眥必較的性格都和她一模一樣。
“塔納托斯……”舌尖縈繞著這個名字,鏡中的少女捧著染上紅暈的臉,雙目波光盈盈。
下一次,她也一定要告訴他,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