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忽然間從秦文遠的身上,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這讓他心中微微一驚,說道:“回秦大人,下官去的還是有些遲了,下官帶著薛將軍他們過來,讓他們隨時準備策應大人後,便想著去堵北辰,也許可以一下子將北辰給抓住。”
“可這裡發生的事情,比下官的速度要更快一些。”
“薛將軍出手也很快,使得北辰直接就意識到他失敗了,然後北辰當機立斷,沒有任何猶豫的離開了。”
“故此,下官派人搜查,也隻搜到了一些原本有人,可後來卻是空無一人的房間。”
“沒有抓到北辰,並且……”
他看向秦文遠說道:“下官也沒有確定北辰所藏匿的地點,究竟是哪一個。”
秦文遠倒是沒有太大意外。
他說道:“北辰此人十分陰險狡詐,他肯定會有著一些其他準備,就算是仁貴他們沒出手,可要是發現你們在尋找他的話,他也會當機立斷地逃走的。”
“他能夠成為北鬥會這個神秘組織的領頭者,這麽多年也沒出一點事情,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所以,褚先生也不必太過在意,這不是褚先生的問題。”
褚遂良知道秦文遠在寬慰自己,也只能歎了口氣。
秦文遠輕笑著問道:“按照褚先生剛剛所言,肯定是找到了不止一處值得懷疑的地方吧?”
褚遂良忙點頭,說道:“一共有五處。”
“下官命人去搜查,按照之前有人,可忽然間無人,或者一直都沒有人為條件,進行搜查。”
“因為長安城人口密集,方圓十裡的地方也不算太大,所以符合條件的地方,還真的不多。”
“很容易就被下官找到了五處。”
秦文遠微微點頭:“五處,倒也不算多。”
長安城寸土寸金。
驛站也不算偏僻的地方。
正處於長安城繁華地帶,所以有空房子,但無人住的地方很少。
而之前有人,忽然間無人了,也容易查探。
頂天也就是租房子,或者乾脆在客棧居住,怎麽都能查到。
他想了想,回頭看了一眼李世民的方向。
只見此時李世民正在收買那些小國使臣,正在和他們侃大山。
想了想,他直接和房玄齡說了一句,說自己要出去一趟,讓房玄齡料理這裡的事情。
然後便帶著褚遂良他們離開了。
一出驛站大門,褚遂良便說道:“下官帶大人去距離這裡最近的地點。”
可秦文遠卻微微搖頭:“不急,我們還能減少一些數量。”
“什麽?”
褚遂良微微一怔。
便見秦文遠忽然拍了拍手掌,道:“還不現身?”
正當褚遂良不知道秦文遠在和誰說話時,忽然一道身影,陡然間出現在他們面前。
盜家傳人張赫,向秦文遠一拜:“見過秦大人。”
“如何?”秦文遠開門見山。
張赫笑了笑,說道:“有兩個黑衣人剛剛逃竄,速度很快,但還是沒有我快,被我給堵住了。”
“已經確定了,他們就是北鬥會普通的成員,這次的任務,就是一旦發生意外,他們就要逃走,為北辰的離去吸引注意力的。”
褚遂良一愣,這完全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兩個黑衣人,所以是從兩個地方離開的?”秦文遠問道。
張赫點了點頭,然後說出了兩個地點。
褚遂良頓時大喜,說道:“這兩個地點,就在下關,剛剛說的五個地方裡面,若是這樣的話,這就可以排除這兩個地方了,那就只剩下三個地方了。”
說到這裡,他不由的看向秦文遠,臉上滿是敬佩之色:“原來秦大人早就已經算計北辰,早就做了準備了。”
“輕輕松松就能排除兩個地點,現在只剩下三個地點,下官敬佩!無比的敬佩!”
褚遂良對秦文遠是真的無比的敬佩。
他沒想到秦文遠在驛站裡,和北辰那樣鬥智鬥勇,結果在驛站外,也還能分出心思,去對付真正的北辰!
這種龐大的思維處理能力,以及可怕的大局觀,讓褚遂良真的發自內心的敬佩。
越是聰明的人,越是明白秦文遠做到這一點,究竟有多麽不容易。
而秦文遠,卻是沒覺得有什麽。
對他來說,這種事,真的簡單的不行。
他看向褚遂良,說道:“這樣的話,就只有三個地點了,褚先生帶路吧,我們過去瞧瞧。”
褚遂良連忙點頭。
他是無法判斷那些地方,究竟哪個才是北辰之前的藏匿之處。
但他相信,若是秦文遠的話,一定能夠找到。
而秦文遠,此刻也是較為振奮和激動的。
畢竟之前,他對北辰行蹤,完全找尋不到。
而這次,借著這次萬邦來唐的事情,秦文遠就直接利用了這件事,給壹號設了一個局。
他知道,北辰對這次的事情那般看重,肯定會親自來的。
而他也知道了北辰控制傀儡的距離是十裡以內。
所以,北辰只會藏匿在這個范圍裡。
但他擔心若是提前做準備,會引起北辰的警覺,可能北辰來都不會來。
這樣的話,就讓他會又一次痛失抓到北辰馬腳的機會。
所以,他便乾脆隻拍了盜家傳人張赫,憑借那強大的速度和藏匿手段,去暗中觀察。
看看能否找到北辰的藏身之地!
它不奢求一下子就抓到北辰。
那是不可能的!
與北辰鬥了這麽多次,他已然深知北辰的難纏了。
想這麽輕易抓到他,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秦文遠,也沒想直接抓到北辰。
他想的,只是找到北辰的藏身之地!
之前他從未和北辰有過直接的接觸,所以無法對北辰有任何直面上的推斷。
一些推測,也都是根據北鬥會其他人的口供。
可那些人,知道的北辰,未必就是真正的北辰。
北辰世代相傳,本事絕對不弱。
所以,就算以假面目示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更別說北辰還會傀儡之術,也許那些家夥見到的北辰,都是傀儡也未必。
所以,秦文遠需要一個直接的,可以找到北辰線索的機會!
而這次,就是他的機會!
在前世,他聽過一個偵探行業的名言。
那就是……但凡是經過,肯定會留下痕跡!
具體的話是怎樣的,他忘記了,可意思就是如此。
他也一直都堅信這句話!
只要做過,只要待過,只要經過……就一定會有痕跡留下!
這世上,沒有絕對完美的事情!
也沒有絕對可以完美消除證據線索的事情。
所以……
只要他能找到北辰藏匿的地點,就肯定能找到關於北辰的線索!
就算北辰謹慎,狡猾如狐狸。
可他這次,是完全匆忙逃走的。
他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有那麽多的後手!
所以,北辰,這次,絕對絕對,不會將收尾工作做得十分完美!
而這一切的一切,對秦文遠來說,都是他的機會!
這是他第一次,可以真正意義上,找到北辰線索的機會!
“秦大人。”
這時,走在前面的褚遂良忽然停了下來。
他在一個普通的院落前停了下來,指著對面緊閉大門的房子,說道:“這就是那三處地點之一!”
秦文遠抬眸看去。
發現這是一個很普通的院落,四周被高牆遮擋,面積不算大,可在長安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不便宜了。
褚遂良說道:“這裡被牙行給租出去了,據牙行的人說,租房子的人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今天早上,牙行的人過來收這個月的租金,那個時候還有人呢。”
“可剛剛,我們派人來叫門,來調查,卻發現裡面……已然空無一人了。”
秦文遠一邊打探著這個宅邸,一邊微微點頭。
從外表上來看,這個宅邸一點也不起眼。
雖然是位於繁華地帶的房子,但無論裝修,還是面積,都和其他那些非富即貴的勳貴府邸差距極大。
故此這麽一對比,這個房子,也就更不起眼了。
而不起眼,就不會太引人注目。
算是一個十分合適的藏匿之處。
他說道:“開門吧,我們進去看一看。”
“是!”
褚遂良連忙擺手,就有人過去將門推開。
進入大門後,秦文遠便發現這個院落被打掃得十分乾淨。
沒有一點灰塵和雜草。
一看就知道,這個宅邸不是被空置太久的。
至少最近,是有人居住過的。
這樣的話,倒是和牙行的人說的差不多,可以互相佐證。
秦文遠繼續向裡面走去,進入了房屋前。
眼前是一個長排的房子,左右也有幾間廂房,包括柴房在內,加起來一共十間房。
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而且這個宅邸不是三進出的大院落,一眼就能看到底,所以十間房,已然讓其顯得十分擁擠了。
若是大戶人家,肯定是不屑於這樣建造的,太丟身份了。
但普通人家,這樣就很不錯了,至少家人都有個睡覺的地方。
褚遂良見秦文遠觀察那些房間,他便說道:“牙行的人說,他們這個宅邸是分房間出租的。”
“之前租住的人,不是租了整個宅邸,而是西廂房那三間房而已,其余的房間一直鎖著,要是在牙行那裡。”
秦文遠已經注意到了,西廂房的門都沒帶鎖,而其他兩排房子都鎖上了,且鎖上落了一些灰塵,能看的出來,是有些時間沒開了。
就算褚遂良不說,他也能推測的出來。
“走吧,進去瞧瞧。”
秦文遠不耽擱,先進了柴房。
只見柴房裡十分整潔,一堆劈好的木頭堆疊在那裡,顯得錯落有致。
米缸裡裝了不少的大米,水缸裡的水也是滿的。
很充滿生活的氣息。
他仔細環顧了一圈,確定再無其它有用的東西,便退了出來。
然後進入了臥房,臥房的房間也很是簡單。
一張臥榻,一張桌子,一個櫃子,以及兩把凳子。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此時桌子上有一個茶杯放在桌邊,一個茶壺放在一旁。
茶杯和茶壺都是空的。
戌狗說道:“喝的倒是乾淨,一滴都沒剩。”
秦文遠笑了笑,沒說什麽。
起身離開了這個房間,去往了最後一個房間。
那是一個書房,不過書房裡的書並不多,一些書架都沒有擺滿。
此時書桌上,一本《論語》正被翻開一半放在那裡。
風從門口吹入,吹動論語的書頁不斷翻動,就仿佛有人在那裡翻著書籍一般。
褚遂良說道:“這個院落就是這樣了,牙行的人說今早還看到有人在這裡,可現在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而這裡也充滿了生活的氣息,所以下官猜測這裡很可能就是一號離開前藏匿的地方。”
戌狗也點頭:“我覺得也差不多,這裡明顯是有人住的,張赫又沒有發現有人從這裡離開,那就只能是北辰才有這個本事了,所以北辰,應該就是藏在這裡的。”
秦文遠聽到兩人的話,卻是微微搖了搖頭。
他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走吧,你們都猜錯了,這裡就是個幌子。”
“什麽?”
褚遂良和戌狗都是一怔。
褚遂良忙說道:“秦大人為何這樣說?”
戌狗也很是不解。
秦文遠淡淡道:“兩個方面。”
“第一, 從庭院和柴房裡可以看出來,住在這裡的人十分的乾淨整潔,十分有條理,甚至可以說是有一些強迫症了。”
“畢竟能把木柴都堆得那麽板正,就說明這人絕對不喜歡雜亂。”
“可臥室和書房呢?”
“臥室的桌子上,喝完的茶杯和茶壺隨意擺在那裡,沒有收好,這明顯和柴房的情況相反。”
“還有書房的書籍,正常一個愛書的人,看過書後,都應該是將書擺回書架,而不是翻到一半,直接扔在桌子上。”
“所以,很明顯,這分明就是在故意營造有人生活的痕跡。”
“而第二……”
秦文遠眯了下眼睛,似笑非笑道:“柴房裡米缸和水缸都是滿的,木柴也那麽多,明顯是想告訴我們,有人在那裡生火做飯,有人在那裡居住生活。”
“但……那裡偏偏少了一樣東西,使得那一切的布置,都顯得極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