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遠眯了眯眼睛,抬起頭,目光在整個正廳環顧著。
這時,他忽然發現在地面一角處,有著一些灰燼。
秦文遠快步走了過去,他蹲下來看了一眼。
這些灰燼量不算多。
此刻堆疊在這裡。
他抬起手輕輕抹了一下。
然後用手指輕輕撚了一下。
秦文遠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是紙張燒過的灰燼。”
不同的東西,在焚燒過後, 其灰燼是不同的。
紙張燒毀後,灰燼要更加的細膩。
他沉思片刻,向一個衙役問道:“這些灰燼,案發時就在這裡嗎?”
這個衙役點了點頭:“沒錯,案發時就在這裡了。”
“不過已經燒成灰燼了,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秦文遠微微頷首。
案發現場,有紙張燒毀的灰燼。
而這裡, 並沒有火盆之類的東西。
所以, 很明顯, 這些紙張,是有人故意燒毀的。
為什麽要燒毀?
“這紙上,寫了什麽嗎?”
“怕被人發現?”
“會是什麽?”
秦文遠露出思索之色。
他目光又環顧一圈,只見整個大廳裡,再無其他的異常之處。
整個大廳都十分樸素,唯一摔碎的花瓶,也不是什麽貴重物品。
看得出來,這個禮部侍郎周勤,生活倒是樸素。
最後又仔細的看了一遍,確定沒有發現什麽問題後,他便不再停留,向外走去。
韓敏被老婦人刁難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秦文遠不希望韓敏太過為難。
他走了出去,很快就看到韓敏被老婦人說的滿頭大汗的樣子。
而這時,韓敏也發現了秦文遠走出。
他雙眼一亮,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就仿佛得救了一般。
他看向老婦人, 道:“老夫人你消消氣, 我也是為了查明案子,讓你兒子真像大白。”
“那什麽,我們來的時辰也不短了,我們就先告辭了。”
說完,韓敏連忙扭頭走去。
老婦人滿臉皺紋,皺著眉頭道:“你們以後少來煩我兒子安息,趕緊將那白嚴官捉拿歸案,才是最應該做的事。”
“我再給你們幾天時間,若是你們還要包庇白嚴官,我就向天下人揭露你們包庇白嚴官的罪行,我一定要讓白嚴官為我而寶貝兒子陪葬!”
韓敏連忙陪著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而秦文遠,卻是微微蹙眉,看了老婦人一眼。
韓敏擔心秦文遠生氣,連忙偷偷抓了秦文遠衣服一下,帶著秦文遠等人離開。
直到回到了京兆尹衙門,韓敏遣散了其他衙役,這才松了口氣。
他說道:“秦大人, 你千萬別生氣, 這老夫人就是痛失兒子,內心充滿鬱氣才這樣的,他也沒有什麽惡意。”
秦文遠看著韓敏緊張的樣子,不由笑道:“本官在你心裡,就那麽不明事理?”
韓敏尷尬的笑了笑。
他說道:“這不是白大人對秦大人意義不同嘛。”
秦文遠說道:“本官已經說過了,這個案子,本官會以絕對的理性去對待的,絕不會有個人情感,所以無論她說什麽,本官都不會在意。”
“更別說,本官也理解她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韓敏聞言,終於是松了口氣。
他看向秦文遠,問道:“秦大人可有什麽收獲?”
秦文遠微微點了點頭:“發現了一些問題。”
韓敏眼眸微微一亮,他忙問道:“什麽問題?”
秦文遠道:“在這之前,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秦大人請講。”
秦文遠說道:“周勤這個人平素生活是樸素,還是壕奢?”韓敏道:“秦大人看他們家的裝修就能看出來,那是有錢的樣子嗎?”
“他算是很樸素了。”
“那為何周老夫人穿的那麽好?”秦文遠問道。韓敏道:“因為周勤很孝順啊,他娘就喜歡穿金戴銀,周勤幾乎將他所有的俸祿都拿出來孝順他娘親了,所以周老夫人才穿的這麽好的。”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
他沉思片刻。
旋即道:“我已經明白一切了,這個案子,差不多可以結案了。”
刷的一下。
韓敏猛的瞪大了眼睛。
韓敏整個人差點跳了起來,他雙眼瞪大的看著秦文遠,驚呼道:“秦大人,你……你真的破案了?”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笑了笑,道:“不相信?”
“不!”
韓敏忙搖頭:“大人的本事下官最清楚。”
“只是,還是有些意外和震驚。”
“要知道,這個案子我們已經查了許久了。”
“可一直都沒有什麽進展,並且怎麽查,怎麽都是白大人的問題。”
“而秦大人只是回來一天,只是去現場看了一下,結果就……!”
“這,這讓下官著實是沒法不意外。”
秦文遠笑了笑,道:“破案和時間沒有絕對的關系。”
“與破案最重要關系的,是證據和線索。”
“只要能找到證據線索,只要能捋順邏輯鏈,那麽就算時間再短,該破案也是破案。”
“而就算時間再長,可一直都沒法捋順邏輯鏈,一直都沒法找到證據線索,那麽別說是幾天,就算是幾十天,幾百天,該查不出,也還是查不出。”
韓敏點頭道:“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秦大人的效率……還是太大了!”
他忍不住問道:“秦大人,那凶手,應該不是白大人吧?”
秦文遠笑了笑,道:“不是白大人。”
韓敏頓時松了口氣。
他徹底放下了心來。
“我就說嘛,白大人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這下好了,白大人不是凶手,秦大人也能放心了。”
秦文遠微微點頭。
“那凶手是誰?”韓敏忍不住再問。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道:“你先幫我去做一件事,我還有些細節沒有調查清楚,等你查清楚了,我才能徹底確定。”
“現在的話,雖然我有九成把握,但在沒有十成的把握前,不能輕易說凶手是誰。”
韓敏明白秦文遠的性子。
他和秦文遠已經配合許久了,明白哪怕秦大人已經確定誰是凶手,可只要證據鏈不完善,卻也不會輕易說的。
“大人請說。”
接著,秦文遠就告訴了韓敏一句話。
韓敏聽後,眼睛微微瞪大。
他臉上有著隱藏不住的驚色。
“大人的意思,難道是說……”
秦文遠說道:“去查查吧,查完之後,就能確定了。”
韓敏深吸一口氣,他不耽擱,道:“下官這就去做。”
說著,他便立即離開房間,去找來了幾個心腹,然後告訴他們秦文遠的命令。
等他們離開後,韓敏返回了房間。
他看向秦文遠,道:“最多明天,就會有結果。”
秦文遠微微點頭:“有結果後,第一時間通知我。”
“秦大人要離開?”
韓敏問道。
秦文遠說道:“案子差不多已經明了了,接下來,我準備去見一下褚遂良。”
“我不在長安的這段時間,也不知道大理寺的情況如何,所以我準備見一下褚遂良,去了解一下情況。”
“而且這個案子也是大理寺主要負責的,我也需要和褚遂良溝通一下這個案子後續的審判情況。”
韓敏聞言,忙點著頭:“好,那下官帶大人去?”
秦文遠微微點頭:“走吧。”
秦文遠現在仍想要繼續隱藏著身份,所以想要見到大理寺少卿的褚遂良,就需要韓敏幫他了。
韓敏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帶秦文遠離開了京兆尹衙門。
京兆尹距離大理寺不算遠。
兩人用了一個多鍾的時間,就到了大理寺衙門。
時隔數月重新回到自己生活了許多年的大理寺,秦文遠的心裡,竟是生出了一種難言的情緒中。
竟是有一種滄桑的感覺。
明明只是幾個月罷了,可他卻覺得,仿佛有數年沒有歸來了。
這裡對秦文遠而言,就如同他的家一樣。
在他有記憶後,就和白嚴官天天混在大理寺。
而今,他歸來了。
可曾經背著他去查案的白嚴官,卻已深陷囹圇。
但好在,自己還有一身斷案本領。
不至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嚴官身陷囹圇。
他深吸一口氣,撫平心中複雜的情緒,道:“走吧。”
韓敏聽到秦文遠的話,便帶著秦文遠進入了大理寺衙門內。
以他京兆尹的身份,進入大理寺還是很容易的。
兩人進入大理寺之後,韓敏便找到一個衙役,詢問大理寺少卿褚遂良在何地。
之後,他們便沿著熟悉的路,十分輕松就來到了後衙的一個房間前。
這個房間是褚遂良平常辦公之地。
韓敏到了這裡後,便讓守在門外的衙役傳話,說有事要見褚遂良。
衙役自然是不敢耽擱,迅速進入了房間裡。
韓敏這才收回視線,他轉頭看向秦文遠,便見秦文遠正轉著頭,認真的看著大理寺的景色。
韓敏笑了笑,道:“這裡和大人離開前,有區別嗎?”
秦文遠搖了搖頭,道:“沒有區別,但也有區別。”
“哦?”
韓敏好奇道:“有什麽區別?”
秦文遠說道:“此刻的景色,已然不是我離開前的景色,時間上,它已非當日的大理寺了。”
“我終歸是有數月,沒有陪伴他。”
“它的一草一木,都有了一絲生疏感,縱使一切都還是原本的一切,可時間的空白,卻也是無法填補的。”
韓敏聽得一頭霧水,隻覺得秦大人出去一趟後,說話越來越深奧了。
他撓了撓撓腦袋,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了。
秦文遠見狀,也笑了笑,道:“你和褚遂良也共事一段時間了,你覺得他怎麽樣?”
韓敏豎起大拇指,道:“褚大人的本事是這個。”
“一開始,下官還有些擔心褚大人的本事,畢竟褚大人以前只在地方上任職,而且也不是什麽大官,沒有過處理案子,以及和其他高官打交道的機會。”
“但後來,下官才知道,下官是眼拙了。”
“褚大人的本事,跟他的經歷完全不相符,他雖然沒有做過大官,可在長安城內,卻是各種事情都能處理的如魚得水,和任何官員相處,也都不會讓人反感,不卑不亢,也不會讓人小瞧,完全保住了大理寺的威名。”
“下官對秦大人的識人能力,感到敬佩,薛大人也罷,褚大人也罷,只要是秦大人認定的人,都是讓人驚豔。”
秦文遠微微頷首。
看來褚遂良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他將褚遂良從地方上調了上來,並且直接委以重任,將許多人眼饞的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直接給了褚遂良。
為的就是希望在他離開大唐後,大理寺還有一個能撐場子的人。
現在看來,褚遂良做的很不錯。
這樣的話,秦文遠就放心很多。
他其實是有些擔心的,怕自己回來後,大理寺變成一個爛攤子。
這大理寺畢竟是他從懂事起,就一直生活的地方,他不希望大理寺哪怕一絲一毫的意外。
現在他完全不擔心了。
自己選擇的人,從來就沒錯過。
褚遂良擁有丞相之才,擔任一個理寺少卿,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韓大人,你們可以進去了。”
這時, 衙役走了出來,向韓敏說道。
韓敏忙點頭,他直接說道:“走吧。”
說著,便抬頭挺胸,裝模作樣的帶著秦文遠走了進去。
兩人進入房間後,便看到褚遂良正坐在桌子前審批卷宗。
而在桌子上,卷宗堆得已經要成山了。
可以看出,褚遂良這一天的工作量有多少。
韓敏每每看到大理寺的卷宗,都慶幸自己幸虧在的是京兆尹,否則非得累死不可。
他拱手道:“褚大人。”
褚遂良聞聲,這才抬起頭,他看向韓敏,也不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道:“韓大人來找本官,可是又有什麽案子嗎?”
京兆尹來找大理寺官員,除了案子,也沒別的事。
但韓敏卻是搖了搖頭,他笑道:“這一次,不是我來找你,而是其他人要見你。”
“不是你?”
褚遂良愣了一下,這才發現了在韓敏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只是這個人很面生,他並不認識。
他皺眉道:“你找我所謂何事?”
這時,他便見那個陌生的人笑著走了過來,道:“褚先生,幾月不見,都認不出本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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