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休得折殺小人,些許床褥、酒菜,自當由兄弟們孝敬,何須爺破費。”
“拿上,你這兄弟小爺認下了,想咱既是兄弟,甲頭兒又何須客氣,此次就算小爺請弟兄們樂樂如何?”
見秦曉樂執意如此,甲頭兒也不好拂了別人的好意不是,遂喚來一位獄卒,將秦曉樂拿出的銀兩遞給這獄卒,吩咐將秦曉樂住過的牢房打掃乾淨並鋪上新的被褥,然後去外間酒樓訂些酒菜送來。
這獄卒歡歡喜喜接過銀兩,對秦曉樂和甲頭兒恭敬行禮後便風般迅速出去辦事。
不到一個時辰,這獄卒再是回到簽押房裡稟報,言及牢房中諸事準備妥當,請秦爺和甲頭兒一並於牢中查看。
秦曉樂隨甲頭兒和獄卒下到牢房,見住過的牢房果然打掃得乾乾淨淨,甚至於房中擺上桌椅等物件,尼瑪,這哪裡是坐牢,如不是這大牢裡空氣有些陰濕、發霉的味道,還以為是來此度假的呢。
甲頭兒將秦曉樂請進室中,吩咐幾個獄卒小頭目陪著喝酒。
“其他兄弟的酒菜都安排了嗎?今日可是某家的大哥請客,與眾兄弟同樂。”
“頭兒放心,各位兄弟都安排有酒菜,今日我等得頭兒看重,能與徐小王爺同桌飲酒,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我等弟兄先敬小王爺和頭兒,請!”
秦曉樂對甲頭兒的安排甚是滿意,拿起桌上的酒碗應幾位小頭目所請一飲而盡,絲毫沒有半分凌人的傲氣,此等氣度得幾位頭目和甲頭兒拍手喝彩,感覺這位爺當得兄弟們敬重。
便在大家吆五喝六,滿嘴暈段子說笑,好不快活之時,卻是聽得牢房通道最裡間的室子傳來怒極的聲音。
“直娘賊;你等只顧自己喝酒作樂,怎地也不知給某家送些酒肉打打牙祭,想是要饞死你家爺爺不成麽!”
聞得這如打雷的聲音傳來,秦曉樂不知裡間竟是關著何方神聖,使有些詢問的眼光望著甲頭兒和諸位小頭目。
甲頭兒見此,哀聲歎息而道。
“爺休得管那廝鼓噪,待他罵幾聲便是,反正那廝也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
秦曉樂聞言卻是大感興致,竟是拿起桌上半邊鹵雞,提起一壺酒水欲往大牢通道深處的牢房看個究竟。
甲頭兒見秦曉樂欲往看個究竟,不禁有些焦急地說道。
“爺可要小心些才是,裡面關著的那位爺可不是善茬,於軍中毆打上司,如今乃是朝廷欽犯,等著秋後問斬呢。”
“無妨;小爺給他送些酒菜,看看便是。”
甲頭兒見攔不住秦曉樂,隻得陪著一並前往,但見得一間發散惡臭的牢房裡,其中有位戴著腳鏈手銬,滿臉胡須、頭髮散亂,雙目卻炯炯有神的中年人坐在鋪滿亂草的地面。
這中年人看見秦曉樂和甲頭兒走來,起身於牢房用精鐵製成的柵欄邊,雙眼卻是望著秦曉樂手裡提著的酒壺和半邊鹵雞,嘴裡大聲叫道。
“來也!且將酒菜遞與某家。”
秦曉樂聞言也不言語,竟是如他所願將手中的酒食遞進柵欄,這廝仿若餓鬼投胎一般,接過酒食便自顧坐在草地大快朵頤,吃得是滿嘴流油,稍頃,方是心滿意足長舒胸中之氣,對徐曉樂大笑說道。
“小哥兒不錯,可惜酒肉太少,某家意猶未盡!”
甲頭兒聽這廝得寸進尺的話語卻是有些不爽,不禁怒道。
“賊囚休得如此無禮,秦小王爺賞你一口吃食也是天大的面子,你這廝怎地不知進退。”
“秦小王爺?可是齊王爺家的小公子,皇宮裡當差的秦小將軍麽!”
見這廝眼現迷惘望著自己,徐曉樂拱手言道。
“不知這位壯士怎麽稱呼,某家正是宮裡充任皇上近衛的秦曉樂是也!”
聽得秦曉樂報出名姓,這位中年漢子不禁拍手大笑,牽動他雙手上鐵銬拖著的鐵鏈“叮當”作響。
“齊王爺英雄果然名不虛傳,有子也是性情中人,某家劉浪,入獄前為王方翼那賊子軍中麾下偏將,因不滿王方翼所為,將其暴揍致傷,某家領欺辱上官之罪,於此等待問斬。”
這廝將自己將要受死的情形說得稀松平常,毫無畏懼之色,使秦曉樂心中佩服這廝不畏生死的豪氣,頓升起對這廝的好感。
秦曉樂自來對這等不畏上官權勢,有個性的軍中將領端是心中欽佩,拿些銀兩吩咐甲頭兒使人再去打酒買些吃食,待酒菜買來,竟是盤膝坐在柵欄外面與這姓劉的猛人喝酒閑聊。
閑聊中,秦曉樂得知,原來這位喚做劉浪的軍漢因不滿上官王方翼在軍中霸凌,施一言堂的淫威,於一次王方翼處置兵士時不按軍規,隻憑自己好惡處置的行徑,忍不住出言頂撞上官處事不公,使王方翼大怒,竟要除去他的軍職,這廝自然不服,遂與麾下數十兵士在軍中將王方翼控制並暴揍,幸得王方翼麾下親軍死命相救,方使王方翼脫困。
王方翼脫困之後,率軍將劉浪等數十兵士團團包圍,這廝不忍見麾下兵士隨自己拒捕而被屠戮,遂提出條件,只要王方翼答應放過他麾下的兵士,他便束手就擒。
王方翼知道劉浪勇猛,怕廝殺起來,不知有多少人會死於這廝所使的一雙鐵錘之下,使事情鬧得不可收拾,遂答應劉浪的條件,喝令軍士放開一條活路。
劉浪見王方翼還算守信,丟下手中鐵錘,拱手與被包圍的麾下軍士灑淚相別,隨後便義無反顧從容就擒。
兵部審結此事之時,負責審理此事的上官與王方翼官官相護,竟然定劉浪忤逆上官,引兵謀亂的大罪,將其交由刑部大牢監管,使其於秋後問斬。
得知劉浪將被斬殺的因由,秦曉樂敬佩這廝是個漢子,能為了別人不惜自己的生命,當真算得吾輩中人也,心中頓存了搭救這廝的想法,卻是嘴裡並不說破,只是與這廝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直至劉浪醉倒在快活的夢裡。
秦曉樂喝得也是有些暈暈倒倒,甲頭兒將他扶著回牢房歇息。
隔日天明,秦曉樂從酒醉中醒來,洗漱過後便吩咐甲頭兒去“齊王府”尋找姐姐秦曉倩來牢中與自己相見。
“齊王府”中,秦曉倩得府中親衛通報有人求見,遂將甲頭兒喚進府裡問所為何事,甲頭兒恭敬作答,秦曉倩方知弟弟又闖禍被送進刑部大牢,一時有些憤怒且心情緊張。
這位秦家的大小姐非莽撞之人,事情未搞清楚之前不會有所動作。
府中喚出幾名門中師姐隨自己往刑部看望弟弟,欲知弟弟為何事被關進大牢。
到得刑部,甲頭兒引秦曉倩等進入牢房,徐曉倩見弟弟住得倒還舒適,面上也沒有因坐牢的沮喪表情,反而是自得其樂,頓時將緊繃的心緒放松。
見得姐姐到來,秦曉樂笑著拜見。
“姐姐來啦;小弟有事需要姐姐幫忙!”
“你這小子又惹下什麽事被關進這裡,父親離開京城前,叮囑你不要惹事的話,你當是耳旁風嗎,當真不知所謂,說吧,要姐姐幫你什麽?”
秦曉倩雖是嘴裡斥責弟弟,那表情還不如說是在護著這小子。
秦曉樂“嘿嘿”笑著將不慎誤打了太平公主的事說給姐姐聽了,秦曉倩聞言也是對自家這弟弟無語,想這小子太能惹事,即便是要出宮玩樂,怎地就不知避開公主偷偷出宮,非要與人針鋒相對。
這卻怪不得皇上將弟弟關進牢裡自省。
“該!”
又是對弟弟一番斥責,秦曉倩方讓弟弟說出有什麽事要她去辦。
秦曉樂終是將劉浪的事和自己欲搭救這人的想法說出。
“姐姐可否去叔爺爺府中將劉浪的情況告之並求叔爺爺想法救救他呢,似這樣有情有義的猛人被冤殺了實在可惜,小弟欲收其為徐家所用,他日隨小弟如是領軍征戰天下,豈不是妥妥的得員猛將相幫。”
“喲!我家的小弟也有建功立業的打算了,這想法不錯,姐姐支持你,待姐姐去求叔爺爺想法救出此人便是,你且在牢中安生些,想想怎麽寫好你的悔過書吧!”
秦曉倩打趣弟弟的語言引得隨她一起的門中師姐皆是嬌笑,花枝招展的嬌媚樣兒直是讓這小子看得眼光發直。
“小混蛋;看什麽呢,當真是色膽兒包天……”
秦曉倩斥責弟弟的話語尚未說完,門中師姐等聞言又是嬌笑起來,其中有那好開玩笑的卻是一旁接過門主的話打趣而道。
“無妨、無妨!便讓這小子看看當得什麽緊,秀色可餐嘛,且看這小子是不是今日就不用吃飯了,哈、哈、哈……!”
這話再是引得數位女子嬌笑,直把秦曉樂這小子雖笑得有些面紅耳赤,卻也是讓他起些嬉鬧的興致,趁拱手給數位女子賠禮之機,也是嘻皮笑臉地說道。
“非禮勿視,小弟知錯,各位姐姐原諒則個,不過這卻怪不得小弟,誰叫各位姐姐生得如花兒般豔麗呢。”
驪山諸位女弟子聞言甚覺這小子有趣,不禁感覺時間過得好快,想看著長大的這小子如今也會討女人歡心了呢,這點倒是與他那爹爹齊王爺秦文遠相似,當真是有種趕種,此話不虛啊。
秦曉倩對她這弟弟也是無奈,想這小子的性子怎地就不如其它幾個弟弟那般穩重,倒是與父親有幾多相似之處,將來不知有多少女孩會被他這張臭嘴哄得迷三倒四,豈不是使徐家又得娶進幾個媳婦,自己又得多幾個弟媳。
“不行;不能讓這小子胡鬧,本小姐得物色個門中的師妹來管管這小子。”
秦曉倩如是想著,嘴角現出欲整人的笑意,這卻是讓秦曉樂心驚肉跳,他知道姐姐這等表情中定然是在想如何收拾自己……
離開刑部大牢,秦曉倩便去了叔爺爺英國公徐世勣的府邸。
秦世勣見侄孫女上門,自然萬分高興,吩咐管家拿來幾多吃食,仿若哄小姑娘開心一般笑眯眯望著侄孫女,這位沒有兒女的唐朝軍中大佬,早把兄長秦長青的子嗣當作了自己的子嗣。
見過叔爺爺過後,秦曉倩便將弟弟被皇上關進刑部大牢自省,弟弟欲救劉浪的事稟報叔爺爺得知。
聞聽得侄孫又被關進大牢,秦世勣對這小子比他老子秦文遠更能惹事的性子也是服了,不過他卻知道皇上李治和皇后武則天皆是寵愛這小子,想這混蛋竟敢出手打花朵兒般的小公主,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混蛋的膽兒當真肥得很呢。
對秦曉樂慣於惹事的性子一番唏噓過後,秦世勣卻是對這小混蛋欲救人的想法陷入沉思之中,他知道欲救被兵部已然定罪的劉浪,必然要替其翻案才成,這就需要重新審理劉浪於軍中攻擊上官,被誣陷成引兵謀亂的案子。
這不是件小事,首當其衝便是要與王方翼及其黨羽發生衝突。
李治登基為皇帝之後,徐世勣得皇上賜封開府儀同三司執掌政事,身份更是高貴,稍後又被李治冊封為司空,特許乘馬出入朝廷“三省”議事,每日皆有小官迎送。
秦世勣這等身份,自然不懼王方翼等,且、他曾任過大唐兵部尚書,兵部衙門至今總是還有些心腹屬下任職其中,欲操作搭救劉浪的事也不是辦不到,他卻要看看這麽做值不值得。
秦曉倩也不催促叔爺爺表態,自顧吃著各種蔬果,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
秦世勣思忖良久,理清做此事的方略後,笑著對侄孫女說道。
“且讓叔爺爺去牢中看過此人再說,如是真能為我徐家所用,叔爺爺想法搭救他便是。”
得叔爺爺應允,秦曉倩再不言此事,只是於英國公府陪叔爺爺閑聊趣事引老頭子開心,直至陪叔爺爺吃過夜飯方告退回府。
隔日,秦世勣在前來迎他往朝廷議事的小官陪同下,先是往刑部去見侄孫秦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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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