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裡的人隨著整座客棧因為那幾聲爆炸聲而變得搖搖欲墜,眼看著就是要坍塌的模樣,紛紛你推我擠、爭先恐後地往外逃命去,一時人流洶湧,有些動作反應慢些的,便一下子被後面的人發推倒在地,剛好爬起來,便被後面的人無意之下就踩了過去,一時的踩踏之事,導致地面上沾染了斑斑血跡。
顧婉晴因為夏荷慘死遭受打擊不小,心裡一直在想為什麽,為什麽沈月要如此對付她,又是為何說出那番話,“血債血償”,她可從來沒有傷及過沈家人啊!最最重要的事,沈月怎麽會變成那副鬼樣子?!
顧榟凌看著顧婉晴神情有些恍惚,摟著她,護著她,終於是順利地出了客棧,卻是忘記了顧榟鈺。
等他再想起來的時候,裡面的人群都已經湧了出來,一時客棧外面的大街上,站滿了術士,都一臉擔憂地看著客棧裡面,還未出來的師兄弟或是師父。
“砰”
又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傳來一聲十分刺耳的摩擦聲,眾人聞聲抬頭望去,客棧裡面的人都還未全部出來,客棧便像是被重物踩成了碎末一般,在他們眼前碎了,將裡面還未來得及逃出來的人都掩埋在了廢墟裡面。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場面,都被驚得目瞪口呆!
隨著客棧最後化成碎末的最後一聲轟響,顧婉晴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問道:“大哥,這應該是被施了法術吧?”
“恩,還是個很厲害的法術,叫毀天滅地,今日施法之人,並沒有將這‘毀天滅地’真正的威力施展出來,若不是他修為低,便是他有意放了客棧裡的人。”顧榟凌神情凝重地說道。
“為何如此說?”顧婉晴不解。
“之所以叫毀天滅地,那便是真的有毀天滅地的力量,這種法術一旦盡全力施展,客棧裡面的人根本活不到逃出來,就像最後還未來得及逃出來的人,會跟著客棧一起,變成了碎末……”顧榟凌有些沉重地說道。
“……”顧婉晴聽完,震驚得張大嘴巴,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忽然想到夏荷慘死,那春月呢?她們不是在一起嗎?
她像瘋了一般,往人群裡擠去,不時地叫著“春月”,經過的人都詫異地看向她,但也都認出來她來了,紛紛主動地讓開一些,但因客棧出事,大家都擠在街道上,再讓,也還是一樣擁擠。
顧婉晴大聲叫著喊著,但是根本沒有回應,一顆心逐漸往下沉,若春月跟夏荷一直呆在一起,夏荷都遭遇了不測,那春月如何能夠逃脫。
“嗚嗚……”顧婉晴身心疲憊地蹲了下來,傷心地哭泣著,覺得自己特別沒有,連對方為何對自己下手,都想不明白!
這時人群紛紛讓道,墨塵寒和墨塵安來到顧婉晴的面前。
“顧姐姐……”墨塵安帶著哭腔,叫喚了一聲。
顧婉晴聽到墨塵安的聲音,神情呆滯地抬起頭來,看到墨塵安和墨塵寒無事,嘴角扯了扯,說道:“方才場面太過混亂,都沒有注意到你們,幸好你們也都相安無事地出來了。”
墨塵安看著顧婉晴如此模樣,在客棧裡的一切,她都親眼目睹,自然是知道顧婉晴內心裡的悲痛,上前一把抱住顧婉晴,哭道:“顧姐姐……想哭,就哭吧,夏荷死得那樣慘……”
“你有看到春月嗎?”顧婉晴淚眼婆娑,懷著最後一絲期望,問道。
墨塵安搖了搖頭,半響,說道:“我的貼身丫頭也都不見了……嗚嗚……”
一時之間,兩個人竟都抱頭痛哭,這樣血腥的事,對於她們倆單純美好的世界來說,太過殘酷,衝擊性太大了,根本就接受不了!
突然顧婉晴胸口處傳來一陣火燙一般的炙痛,她低頭將那東西拿出來,竟是裝有幽魂的護身符,從西溪濕地回來之後,她原本打算還給梧桐,以保她的平安,但後來事情有些多,便忘記了。
護身符第一次發燙的時候,是去西溪濕地的路上,第一次見到各大世家的眾多弟子,特別是沈家的時候,護身符熱得簡直燙疼了她的胸口。
第二次燙得她受不了的,便是今日,怎麽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難道是說她想找到的人就在這人群裡面嗎?
何時周圍都是術士,幽魂不可能冒著危險出來,一出來,便會面臨被極端的術士直接打得魂飛魄散!
幽魂傳音給顧婉晴,聲音微顫,說道:“方才經過你身後的老頭,你帶我去找他,求你~~”
顧婉晴愣了愣,帶著幽魂回湘西幾個月了,一直在忙著自己的事,也從來沒有幫她探聽過她的事,她也從來沒有催過自己,此時用如此哀求的語氣說這番話,顧婉晴覺得十分愧疚。
什麽也不說,便踉蹌地站起來,去尋找幽魂所說的那個老頭。
有了幽魂的指引,顧婉晴毫不費力地找到了那個老頭,當那個老頭轉過頭來,看到他正臉的那一刻,顧婉晴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不是那個乞丐嗎?”
旁邊的弟子出言喝道:“什麽乞丐,這是我們冷家的大長老!”
那老頭看到顧婉晴,也認出了她,慈眉善目地一笑,說道:“哦~原來是那個好心的小姑娘呀~”
旁邊的弟子大長老如此說,便訕訕地住了口,卻是一臉怒意地看著出言不遜的顧婉晴。
顧婉晴聽到那弟子的話,腦子一轉,冷家大長老?那豈不是那冷破的師傅,冷琳的義父?顧家最虧欠的人?!這個太湊巧了吧……
“是啊,大長老,晚輩找您有點事,不知能否找個隱蔽的地方說話?”顧婉晴聽到那幽林又在催她,甚至已經開始哭泣,她暗暗吃驚,心裡猜測他們倆到底是什麽關系……
冷大長老微微一笑,目光停留在顧婉晴脖子上的護身符,瞧出了那護身符的異處,點了點頭。
“大長老!”旁邊的弟子急道,一臉警惕地看著顧婉晴。
“無妨,在本長老遊歷落魄的時候,還多虧了這個小姑娘一餅之恩沒有餓死……走吧,小姑娘。”冷大長老毫不在意地笑道。
那弟子聞言,恭敬地退到了一邊,預備跟在大長老身後,保護他。
“你不用跟來,看著點這裡的動靜,此次趕屍大會,如今已經鬧成了這般,恐怕好戲還在後頭呢,沈家……真是造孽啊……”冷大長老唉聲歎氣地敲著拄拐,低聲吩咐道,搖著頭,離開了。
顧婉晴亦步亦趨跟上,才發覺墨塵安和墨塵寒也跟過來了,也並不是不信任他們倆,只是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當年迫害幽魂的人可能還活著。
冷大長老領著顧婉晴來到不遠處的茶樓,直接走進了一間包廂,顧婉晴詫異地挑了挑眉,也沒問什麽,跟了進去,並把門關上。
“我在趕屍大會之前便來到京城了,這家茶樓的茶不錯,窗邊的風景也不錯,所處的環境更是不錯,便日日來這裡,品嘗看風景,掌櫃的與我多見了幾次面,便為我留了這間包廂出來。”冷大長老淡淡地說道,更像是在解釋。
“原來如此,難怪看你輕門熟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這家茶樓的幕後老板呢~”顧婉晴打趣道,若換做平時,她肯定跟冷大長老開起了玩笑,氣氛會更加輕松愉快些,可如今,她的心太過沉重,想輕松,卻是很壓抑,根本做不到像之前那般啦……
說完這番話,顧婉晴胸口一熱,眼前便出現了一個虛影,她知道那是幽魂,竟然出來了!
“咣當”一聲,冷大長老雙手一顫,握不住了拄拐,拄拐瞬間落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他瞪大了眼睛,頓時眼眶一紅,良久,薄唇顫抖地吐出兩個字來:“冰雪?”
似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肯定,十分忐忑,雙手無意識地搓著,潛意識裡有些害怕,害怕不是她。
“好久不見,暉哥~”幽魂笑著,眼裡含淚,像是一個多年未見的妹妹,久經滄桑,不管如何變,再遇見年少時的哥哥,總是會露出當初最純真的笑容來。
冷大長老,姓冷,名單字一個暉,象征著正直、希望,但自從坐上了冷家大長老的位置,他的名字再沒有人叫過,當年同輩的,如今也都以對方在各自家族的地位尊稱。
久違的一聲“暉哥”,叫得冷暉淚水再也抑製不住,無聲地落了下來,輕輕笑著,像是在慶幸,又或是重遇戀人,總之,他很開心。
“那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你還如此年輕、美麗……而我已經是個垂垂老矣的老頭子來了,再也配不上你了……”冷暉滿眼的愛慕,十分溫柔地說道。
“暉哥……”幽魂再也忍不住,衝過去,緊緊抱住了冷暉,冷暉亦然用力地抱著她。
顧婉晴看著這一幕,不知道該為他們倆高興,還是難過,久別重逢的喜悅,過後便是生死別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