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比我想象得要簡單,也比想象中還要艱難。”
“你以前說過的築基三關,我毫無缺漏,神魂強大、靈氣菁純、體魄強健,準備完美無瑕。她怕我貪功冒進,特意讓我在煉氣圓滿之後,又壓了三個月時間,親自檢查我神元氣足之後,才把築基丹給我。”
“靈根三禍,我也安然度過。不管是舌根還是丹田,亦或者元陰,都無缺漏。”
“當我衝破丹田壁障後,築基大道已經在朝我招手。此刻,我只需要完成貫通主要經脈,收束靈力,即可成功築基。”
“但偏偏在那時,心猿暴走,意馬奔騰。我秉持著追上你腳步的決心,一鼓作氣。但在即將成功之時,我卻患得患失,真的築基了,你還會要我嗎?明明,她比我還要優秀。”
或許是因為被羅塵精純木靈力治愈過一遍。
又或許是見到羅塵,心情起伏。
此刻,顧彩衣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不斷的說著話。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丹田被毀了大半,無處收束的龐大靈力,已經將我一身經脈肆虐得七零八落。”
“築基,自此失敗。”
女子怔怔的看著羅塵。
“我知道,你想要的道侶不是貌美如花,而是能與你在修行路上一起走下去的良人。”
“若不能築基,幾十年後,我只會化作一抔黃土,令你徒增傷悲。”
“本來,我也不想做這般小兒女姿態。”
“但是,我怕!”
“我怕再不說,幾年後,我就死了。到那時,就再也沒有機會……”
“死不了!”
羅塵打斷了她的話。
斬釘截鐵!
“我不是在安慰你,也不是在騙你。最多一年,你的傷,我一定能治好。”
顧彩衣扯了扯嘴角,有些恍惚。
她喃喃道。
“真的嗎?”
羅塵沒有說話,只是重重點頭。
女子嘴角微揚,眸子中隱隱多了一抹希望。
“你且休息吧!”
“要走嗎?”
“他們來了。”
顧彩衣愣了一下,隨後臉上泛起一抹紅暈,松開了羅塵的手。
羅塵為她掖好被角。
起身,打開窗戶一角,令屋子內多了一抹新鮮空氣。
隨後,才從容離開房間。
在他身後,顧彩衣看著他離去背影,漸漸合上眼睛。
……
雪地之中,人影綽綽。
在那道鮮紅人影走出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問好聲。
“會長!”
“會長!”
“會長!”
羅塵雙手背負在後,神色平靜的掃過眾人。
“都回去吧,三天后召開羅天議會。”
“惠娘留下!”
人群面面相覷,但在羅塵與日俱增的威嚴下,沒有發出什麽異議。
行過禮後,便各自離去。
此刻,雪地上,除了凌亂腳印,便只有心思同樣凌亂的一男一女。
司馬惠娘沒有說話,只是伸著欣長的脖子看著羅塵。
羅塵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她。
一年半時間不見,對方雍容更甚以往,但清麗的臉頰卻清減了不少。
半晌,司馬惠娘低下了天鵝般的脖頸,輕聲道:“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辛苦二字一出。
不知為何,司馬惠娘鼻子一酸。
她低著頭,微微搖頭。
“為你做事,不辛苦的。”
羅塵歎了口氣,走上前去,捏住了女人柔若無骨的小手。
“說說吧,是個什麽情況?”
情況,自然不是羅天會的情況。
而是指身後這座小院主人——顧彩衣的情況。
被男人握住手,鼻翼間有澎湃若火的男子氣息傳來,司馬惠娘心中大石,終於落了下去。
她回過頭,看著小院。
“自你離開丹霞當日,顧殿主煉氣期大圓滿,以多年累積功勳向我申請一枚築基丹。”
“我當時,手上確實有一顆築基丹。正是我築基大典的時候,澹台濜送來的三份禮物中的一份。”
“按照常理,我該允她。”
“但之前我和你商量過,羅天會正處於高速發展的時候,需要大量人手。顧殿主又執掌金殿,是產出轉為收益中,最重要的一環,羅天會離不開她。再加上慕容殿主的築基順序排在她前面,所以,我等慕容殿主成功築基三個月後,才把築基丹給了她。”
羅塵認真聽著對方的話。
與昨晚從慕容青漣、顧彩衣那裡聽到的兩相照應。
很明顯,惠娘有一些細節省略了。
譬如讓顧彩衣穩固煉氣圓滿的境界,怕她貪功冒進。
譬如特意為對方租賃條件最好的二階下品洞府。
“築基之前,我和王淵長老衡量過,顧殿主基礎扎實,靈力菁純尤甚我和段鋒之輩,按理說成功幾率比我們都會大。”
“但有些時候,只要不是絕對,就會有偶然。”
“她失敗了。”
“傷勢很嚴重,比我大哥當初失敗都要嚴重。”
“我以羅天會的名義,花重金從仙城請來了赫赫有名的醫道聖手孫月芝。”
“診治後的結果,頗為不妙。”
“據孫聖手所言,顧殿主基礎太過扎實,雖是煉氣修士,但一身靈力菁純,幾乎不下築基修士。也正是如此,築基失敗之後,靈力對她身體造成的破壞性,遠遠超過了普通煉氣修士築基失敗。”
當司馬惠娘說到這裡,羅塵心神一動。
猛然間。
他意識到了顧彩衣失敗的主因!
心猿意馬走火入魔,只是誘因。
主因,正是那菁純堪比築基修士的龐大靈力!
按理來說,煉氣修士不該有這般恐怖靈力的精純度,哪怕是羅塵當初,都沒這般底蘊。
但是!
這些年來,羅塵時不時給她玉露丹服用。
這可是連冰堡築基女修,都眼饞無比的二階靈丹啊!
哪怕羅塵以改良後的秘術,讓顧彩衣分解服用,但其中藥力,依舊讓她鑄就了無比強大的菁純靈力。
在同階之中,一份靈力的強度,幾乎等於別人的三四倍。
築基之時,以她不到築基期的神魂底蘊,又怎能自如操控。
“竟是我的錯嗎?”
羅塵嗓子有些發乾,他從未想過,自己還會好心辦壞事。
若是無玉露丹這個因素。
顧彩衣煉氣圓滿或許會慢個幾年,但同樣可以擁有扎實基礎去衝擊築基期。
哪怕失敗,也頂多如司馬賢那樣,修養個幾年,就能恢復如初。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丹田被破,經脈殘缺,龐大靈力阻塞在體內,不斷侵蝕肉體。
司馬惠娘沒有察覺羅塵的愧疚情緒,依舊說著後面的情況。
顧彩衣重傷,孫聖手治療後,給出了相應治療方案。
非尋常法術可醫,需得藥石緩緩治療。
並且,在這個過程中,最好不要有外界靈氣入體,對她身體造成更大損傷。
是以,司馬惠娘把顧彩衣安排在了丹霞峰僻靜處。
此地靈氣稀薄無比。
另外,還讓閔龍雨以陣法,構建了這無靈環境。
王淵時不時也會過來看一看,並且以氣血凝練的明勁打入顧彩衣主要經脈,防止囤積的靈氣損毀主要主脈。
不然,真要壞得徹底了,對方這輩子都不能繼續修行。
更有封霞,這一年來不離不棄,日夜照顧。
“大家都盡力了啊!”羅塵感慨道。
司馬惠娘情緒已經平穩,她點頭道:“都是一路扶持著過來的朋友,即便築基無望,至少也該保留一身修為。我已經打聽好了,三年後藥王宗那邊,可能會拿出幾顆滄海丹來拍賣。到時候,修補丹田,也未嘗不行!”
滄海丹,取滄海桑田之意。
正是修複修士丹田氣海的無上靈丹妙藥!
幾十年前曾經拍賣過一次,一顆就賣出了五萬塊下品靈石的高價!
“你有心了。”羅塵說道,握了握手中那柔若無骨的纖纖細手。
司馬惠娘展顏一笑,“只要你不覺得我是在刻意針對她就好。”
“我是那樣的人嗎?”
“可你剛才的神情……”
“累的。”
羅塵揉了揉眉心,他趕了一天的路,時刻戒備路上會不會出現劫修。
回來之後都沒來得及休息,又給顧彩衣查看傷勢,還得注意好不傷到對方。
要說不累,那肯定是假的。
在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輕松笑著應對一眾高層。
“喏!”
一柄秋水長劍自羅塵手中浮現。
“給你帶的禮物,喜歡嗎?”
司馬惠娘眼前一亮,接過了飛劍。
是法寶!
還是很適合她的水系法寶。
她挽了個劍花,眼中流露出歡喜之意。
雪地上,女子挽劍,裙裾飄揚,端的是美不勝收。
羅塵欣賞之時,眼中仍有一抹擔憂。
“三年,太漫長了!”
……
當顧彩衣自沉睡中,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
正看見屋子裡,封霞在收拾東西。
她掃向屋內,沒有見到夢中那道人影。
空落落的感覺,瞬間彌漫全身。
但很快,這種感覺就不翼而飛了。
男子從屋外走了進來。
“霞姐,都收拾好了嗎?”
封霞點了點頭,“只是一些貼身衣服而已,已經好了。”
“那這就動身吧!”
“可是,孫前輩說了,彩衣最好避免外氣入體,離開這裡真的行嗎?”
“堵不如疏,她的理論只是建立在沒有解決辦法的情況下。”
說話間,男子已經來到顧彩衣身邊。
顧彩衣咬著唇,不解問道:“我們要去哪兒?”
“去我家,我答應了你的,一定會治好你。”
羅塵微微一笑,在女子驚呼中,將她抱起。
封霞眼眶濕潤的看著這一幕,將毛絨大衣為她披上。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出了小院。
羅塵打出一記靈氣防禦罩,然後抱著顧彩衣就上了琅岐飛舟。
“霞姐,等彩衣好了,我們請你喝酒,到時候帶上段鋒。”
封霞站在院子中,看著飛舟緩緩起飛,用力的揮著手。
……
飛舟上。
顧彩衣坐在柔軟暖和的椅子上,滿心滿眼都是面前的男子。
當對方抱起自己的那一刻。
這輩子,似乎都圓滿了。
即便身上時不時傳來刺痛感,但她嘴角仍舊止不住上揚。
羅塵看著眉梢掛笑的女子,忍不住笑道:“有那麽開心嗎?”
“嗯,就是很開心。”
“羅塵,我很喜歡你誒!”
羅塵怔了怔,哪怕之前對方已經表明了心意,但此刻親口說出如此**的表白話語,他依舊有點措不及防。
但仔細想想。
這才是最初他認識的那個顧彩衣。
光彩照人,明豔大方!
敢愛敢恨,只要想好的事情,就會堅定去做。
為此,哪怕放棄天香樓的優厚待遇,放棄名傳大河坊顧大家的名聲,也在所不惜。
反而是因為自己,這些年讓她壓抑了本來的性格。
如今身懷重傷,看不見前路希望,她卻終於不再壓抑自己。
羅塵神色柔和,輕輕拍了拍她手背。
“等你傷好了,我會幫你築基。”
“築基與否,已經不重要了。”顧彩衣笑得眉眼彎彎,“現在你這般沒有隔閡,沒有架勢的陪在我身邊,已經足夠了。哪怕,我現在死了,都覺得無所畏懼。”
以前的羅塵,是沒有架子的。
在四合院居住的時候,總是蹭吃蹭喝,眼睛亂轉。
後來經歷的事情多了,所謂架勢,所謂威嚴,所謂氣度,便油然而生。
此刻兩人相處,確實少了許多隔閡。
忽的,顧彩衣問道:“我們這是要去你的洞府嗎?”
“嗯,我許久沒有回來,到了洞府那邊,許多事情方便處理一些。”羅塵點頭道。
顧彩衣遲疑道:“可是這一年多時間,她在那裡住著。我現在去,是不是不太好。”
羅塵站起身來,忍不住捏了捏她鼻子。
“你怎麽茶裡茶氣的。”
“什麽叫茶?”顧彩衣仰著脖子問道。
羅塵無言以對,他還真不知道怎麽解釋。
顧彩衣也不追問,堅定說道:“不管怎樣,我反正是認定你了。哪怕她要跟我爭,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羅塵憐惜的撫摸著她瘦削得近乎皮包骨的臉頰。
“放心吧!”
“惠娘不是你想的那種人,都已經安排好了。”
“她已經搬出去了,我朋友把在天瀾峰上的一個上品洞府使用權讓給了我,惠娘會去那邊居住。”
顧彩衣蹭著羅塵的手,喃喃道:
“其實我知道,她跟我不一樣,更獨立,更要強。明明和你有了關系,卻從不借用這層身份。”
“即便面對有敵意的我,也從來不放在心上,反而全力助我築基。”
“但是有些時候,我就是忍不住生氣。”
“不知道是生她的氣,還是生你的氣,或許也是在生以前的我的氣。”
羅塵沒有出聲,仍由對方絮叨。
此刻的女人,是最虛弱,同時也是最敏感的時候。
他要做的,就是治好對方。
讓那個以前的顧彩衣回來。
孫聖手做不到的事情,他卻有一定把握可以辦到。
“那顆三階回生丹,來得正是恰逢其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