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梢之時。
兩艘飛舟,上百遁光,龍馬奔騰,風煙並舉。
踏著月色,極速趕來。
“南宮道友!”
“李道友!”
聽到這兩句,兩邊部隊緩緩停下。
南宮謹佝僂著腰,臉色灰敗的看著高陵原戰場。
血腥氣,幾乎令人作嘔。
他苦笑一聲,“看來,你們也沒好到哪兒去啊!”
這話,有些刺耳。
然而當羅塵看著南宮家飛舟上,僅剩的十幾個煉氣後期修士之時,也只能歎了口氣。
對方,比他們羅天會還慘!
當初浩浩蕩蕩來到大河坊,雖不說強大無比,但也能稱為一方霸主。
但如今,多翻輾轉,就只剩下這大貓小貓兩三隻了。
“接下來,你們作何打算?”羅塵問道。
李一弦不假思索的說道:“我們既已得罪霍家,自當勠力同心,共抗大敵!”
好聰明的女人!
羅塵撇了她一眼,很顯然她沒有將之前此地羅塵和羽柔說的那些話,全數告訴給南宮謹。
若是說了,知道羅塵一人擔下了霍權怒火的事情。
南宮謹肯定不會選擇同行。
但現在,是大家一起得罪霍家,被霍家盯上。
為了以防被單獨針對,南宮謹的選擇,就只有一個了。
果不其然。
南宮謹悵然的說道:“一起走吧!若霍權追來,憑借我等三人,或許還能周旋一二。”
“不止三人,還有王淵道友!”李一弦補充了一句。
很顯然,王淵雖還沒有築基,但兩次越階對敵,已經讓她承認了對方的實力。
南宮謹點了點頭,難得有了一絲信心。
四大築基戰力,對上築基中期已經有了很高勝算。
如果霍權出關後,真的達到築基後期層次。
四人即便不敵,分散逃走,也會讓霍家如臨大敵。
如此一來,在手握霍虎這個籌碼的同時,他們也算有了和霍家談判的實力基礎!
此時。
羅天會早已打掃好戰場,熊熊火光之下,所有屍體都付之一炬。
“走吧,連夜趕路,我們得快點離開高陵原!”
羅塵說道,當仁不讓的接過了發號施令的角色。
李一弦和南宮家並沒有拒絕。
這一戰,羅天會面對的壓力是最大的。
三大築基,上千大江幫修士,還有大陣守株待兔。
在這種極度不利的情況下,羅塵都帶人殺出了個朗朗乾坤。
他有資格,作為三方首領。
不過。
“我有一個請求。”
李一弦近乎用著哀求的目光看著二人。
“能不能在你們飛舟上騰出一點空間……”
南宮謹眉頭一皺。
羅塵看向她身後,那些此時才倉促抵達的李家凡人武者。
一個個坐在高大的龍馬上,神色疲憊不已。
李家在大河坊繁衍生息多年,經歷的戰爭不算多。
因此,繁衍了許多沒有靈根的凡人出來。
離開大河坊之時,李一弦咬牙將其大部分都帶上了。
實際上,南宮家也是如此。
他們想得很簡單,離開大河坊不遠,找片靈地居住下來。
帶上凡人,有很多地方都用得上。
卻不料,最後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如今。
南宮家的凡人,在與流光坊柏家一戰之中,盡數死去。
雖然悲痛,但是接下來的逃亡之路上,倒是輕車簡從了。
反倒是李家。
沒有經歷大戰,族人數量保全完整。
本該是好事情,現在因為人數眾多,反而不利於快速趕路了。
“騰一部分空間裝載凡人,李家修士以駕馭法器飛行為主。”
“我願意付出一筆靈石!”
南宮謹張了張嘴,羅塵卻搶先說道:“靈石就不必了,帶上他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掃過那些凡人,羅塵冷冷道:“到了安全地界,伱得把他們都留下來,不然去了天瀾仙城,反成累贅!”
李一弦想了想,痛快點頭。
南宮謹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麽。
現在羅天會和南宮家都死了很多人,飛舟空間確實空出來許多。
凡人嘛!
也不用給什麽條件,擠一擠,完全可以全部帶下。
不一會兒。
在修士幫助下,李家的凡人全都送上了飛舟。
還剩下上百匹龍馬,也都被裝入李家的靈獸袋中。
直到此時,李一弦才徹底松了口氣。
揮了揮手,飛舟徐徐飛上天空。
南宮家飛舟上。
南宮謹佝僂著腰,手拄著一根拐杖。
他遙望著流光坊方向,仿佛看見了那株巨大的猶柏。
咬著牙,含著血。
“記住這一次恥辱!”
“他日,我南宮家一定要殺回來,血洗猶柏山!”
“我若不成,欽兒你來。你若不成,交於後代來,絕不可遺忘!”
在他身後,南宮家十幾位修士雙目爆發濃鬱的仇恨,重重應是。
輪椅上,面色蒼白的南宮欽,面色猙獰:
“此恨綿綿無絕期!”
“柏家,我必滅之!”
而在最前方那座巨大飛舟上。
羅塵屹立舟頭。
司馬惠娘和慕容青漣,站在他身後。
夜風吹拂,吹不盡心中怒火。
低著頭。
望著大火蔓延的高陵原,一條條石柱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一具具屍體在大火中化為灰燼。
更有一位朋友的生命,永遠的留在了此地。
羅塵閉上了眼。
“我不犯人,人卻犯我。”
“這世道,當真弱肉強食,來不得絲毫僥幸啊!”
驀地,他睜開了雙眼,看向來路。
十裡、百裡、千裡……
仿佛,看向了那座蟾鳴遍地的赤蟾山。
“霍家!”
“九世之仇,猶可報!”
“我會回來的!”
夜梟哀嚎,冷風呼嘯。
所有的塵與火,在飛舟極速行駛中,都被拋在了身後。
……
“丹塵子!”
“竟然敢拿羽家威脅我,我記住你了!”
翠羽白鷹上。
宮裝少婦面色陰沉,怒意止不住的昂揚。
但心裡的惶恐,卻是深入骨髓。
她真的怕了!
那一瞬,羅塵話裡的森寒,做不得假的。
攜著斬殺塗山和汪海潮兩大築基之威,那一刻,羅塵有底氣說這樣的話。
她根本反駁不得。
所以,才會心底泛著寒冷,只能依靠怒罵,排解心中惶恐。
罵了一會兒,她想到了李一弦。
本想罵這個賤人,居然幫羅塵。
但卻想到了自己先前拿李家威脅她的場景。
“當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
她苦笑一聲。
操控著腳下靈獸,往泰山坊方向飛去。
心裡,依舊在思考著要怎麽應付出關後的霍權。
按照羅塵的威脅,高陵原之戰的細節肯定是不能說的。
“王淵的戰力,那個陣法師的背叛……”
“既如此,那就把所有的矛頭指向羅塵吧!”
“既然你要拿大,那就要做好面對築基期大修士的怒火!”
“哦不,李一弦那個賤人,也有責任。若不是她拚盡全力,與我大戰數百回合,我已經救下了霍虎。”
“對,就是這樣!”
心中念頭百轉,她已經想好了所有的說辭。
要把所有的鍋,都丟到羅塵和李一弦二人身上。
同時,盡可能把自己摘出去。
“我要不要在身上,搞點傷勢?”
有時候,苦肉計最能取信於人。
她猶豫了一瞬,翠羽白鷹也停了下來。
“嗯?”
“白鷹怎麽也停下來了?”
就在她疑惑間,一股龐大的氣息緩緩浮現。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那條奔湧不休的瀾滄河。
一頭巨大的蛤蟆,緩緩從河中舒展身體。
青藍色的身體,高達十余丈。
背上的鼓包,充斥著難以想象的劇毒。
尖銳的利爪森寒無比,卻只有三足。
所過之處,停靠在碼頭上的法器大船,如豆腐一般破碎。
羽柔渾身顫抖,口中呢喃道:
“三足吞江蟾!”
“這是當年那一頭吞江蟾,居然進階到了三階中期。”
“不對,它要幹什麽!”
在羽柔視線中,三足吞江蟾前進方向,赫然是近在咫尺的泰山坊。
驀地,它身形停了下來。
抬起頭,遙遙看向赤蟾山,雙眼通紅。
好像那裡,有什麽事物散發著致命的味道,在吸引它一樣。
“呱!”
悶悶的叫了一聲後,它深吸一口氣,腹部鼓脹數倍。
隨後,三足撐地,用力一蹬。
龐大的身軀,如彈簧一般,拔地而起,直至高天之上。
帶起的河水,仿佛磅礴大雨一般,傾盆落下。
到達一個臨界點後,斜斜墜落。
落的方位,分明就是夜色中靜謐的赤蟾山。
於此同時。
赤蟾山中的某一位,仿佛感應到了什麽。
不顧一切,強行破關而出。
一塊白色尺子飛出,體型不斷擴大,轉瞬化作百丈大小。
這已經是拚盡全力,將其催動到了極致的征兆。
然而,看似龐大的法寶。
卻被三足吞江蟾隨意一拍,百尺靈光黯淡,倒飛而回。
“不可!!!”
蒼老的淒嚎聲響起。
三足吞江蟾卻已經轟然落入山中。
咚!
巨大的聲音響起。
然後,像是引起了什麽連鎖反應一般。
海量的天地靈氣,仿佛大壩潰堤一樣,傾瀉出來。
更有一道火柱,自赤蟾山頂端,轟然爆發。
轟!
火山,爆發了!
無數火柱,直衝雲霄。
岩漿蜿蜒流下,亭台樓閣、巨木花草付之一炬。
泰山坊之外。
羽柔花容呆滯,小嘴張得大大的,滿眼不可置信。
赤蟾山,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