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雲層,凜冽罡風下。
接連傳出三道輕咦聲。
他們似乎沒有想到,區區築基期修士,竟然能夠掙脫金丹修士特有的靈壓。
修仙界中,越階挑戰之事雖然罕見,但並非沒有。
可這種事情,往往隻存在於同境界中的小層次之內。
一旦涉及到跨越大境界的戰鬥,幾乎就是一邊倒的局面,鮮有能以下克上之輩。
煉氣對築基,涉及到靈識外放和靈力化液的巨大差距。
除非那個煉氣修士神魂強大,靈力也足夠渾厚,就這還得有其他手段,才能越階一戰。
不過,山海界浩瀚,煉氣勝築基,時不時也會出現。
但是!
築基勝金丹,卻幾乎少有聽聞。
人們能聽見的,往往都是誰和金丹修士過了幾招,誰誰從金丹上人手下逃走。
幾乎沒聽說過築基真修,能夠越階擊殺金丹上人。
哪怕就在幾年前,羅塵擊殺狄萬雲,這等擺在面前的例子,也沒什麽說服力。
在外人看來,這不過是羅塵投機取巧,恰好引動了化神大能遺留的手段而已。
在化神大能遺留的手段面前,金丹上人又算得了什麽?
稍微摩擦一下,非死即傷!
至於什麽金丹戰元嬰,元嬰戰化神,更是無稽之談!
造成這種原因的,就是因為每一個境界都有類似煉氣到築基的巨大蛻變。
而在築基到金丹這兩個境界之間,橫亙的差距就是神識和法力的蛻變。
這兩者的蛻變,會產生一種獨特的氣場。
靈壓!
神識和靈力結合,形成法力。
法力揮灑之際,天然就對築基真修的液化靈力,有著同源上位的壓製。
這種壓製,被世人稱之為靈壓。
其中,既有靈力上的絕對壓製,也有神魂底蘊上的壓製。
當初在積雷山戰場上。
羅塵首次面對狄萬雲的時候,幾乎毫無還手之力,連逃跑都很難做到。
就是因為不知不覺,被靈壓覆蓋了。
若不是楚魁借助他那顆不知道哪裡得來的金丹之力,破開了狄萬雲對羅塵的靈壓,羅塵逃都逃不了。
秦泰然正值壯年,境界又極為高深。
他若出手,羅塵本該束手就擒。
誰能想到,對方竟然掙脫開了。
甚至,還奔著鄭顯而去。
天空之上,哀牢山長老眼中異色一閃。
“好強的體魄!”
此話一出,旁邊的龍長老便瞬間明白了其意思。
羅塵非是以靈力掙脫了法力的高位壓製,而是純粹用體魄,破解了這方面的壓製。
可是,依舊不對啊!
“神魂上的壓製,他又是如何破解的?難道此子,神魂底蘊已經不弱金丹修士了嗎?”
這絕不可能!
羅塵現在的境界,誰都看得明白。
不過初入築基七層的樣子。
兼之他年歲不大,神魂底蘊再強,能強到哪裡去?
“難道說,他有神魂方面的法寶?”龍長老暗自想到。
實際上!
就和他們猜測的一樣。
羅塵的確有一件跟神魂有關的法寶。
爛柯棋子!
自從在積雷第九山轟殺狄萬雲之後,羅塵就知道,他狠狠地打了炎盟的臉。
死了都還好。
若是活著,炎盟那邊必定不肯善罷甘休。
哪怕他有著冰堡客卿長老的身份,也無濟於事。
除非他常年縮在冰堡,一步都不外出。
不然遲早會被找上門來。
但那絕不可能,大丈夫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他羅塵又不是沒有自己的班底,自己的事業。
所以,自他從化神遺跡離開後,他就隱匿蹤跡,絕不拋頭露面。
偶有出入,也是改頭換面,以羅天會其余人的身份作為掩飾。
他需要時間!
需要讓自己成長的時間,需要讓自己擁有足夠面對金丹上人的實力。
而對於金丹上人的手段,這些年來,他研究了不少。
其中對於築基真修,最有威脅的,便是靈壓!
金丹靈壓一出,低位修士,幾乎毫無阻擋之力,完全是任其宰割。
那時候,他就在想,要怎麽面對這巨大威脅。
唯有邁過這個坎兒,才能去考慮如何戰鬥。
最後,讓他想到了辦法。
以荒古三階的肉體,破解靈力上的壓製。
再以爛柯黑棋的魂魄防禦屬性,屏蔽金丹上人的神識壓迫!
後者的設想,並非沒有根據。
他猶記得。
陷空谷一戰的時候,他跌入化神洞府大門處,狄萬雲順勢就發出了一道神識攻擊。
但卻被他的爛柯黑棋散發的黑色光暈給防禦了下來。
換言之,這件法寶對於金丹上人的神識攻擊,的的確確是可以起到作用的。
自築基之後,他從大河鬼城得到此寶,就一直在用心祭煉。
祭煉時間,猶在玄火劍之上!
對於這件法寶,他了解頗多,甚至可以使用它去庇護顧彩衣的神魂進入鬼神問心境模擬築基。
因此,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摸索如何讓爛柯黑棋應對金丹靈壓。
最後,讓他找到了一個辦法!
《明神破煞》熟練度達到宗師級的時候,在他識海外部,衍生了一層單薄的防禦網。
乃是意志衍生而出的。
這層防禦,很薄弱。
也僅僅能對比他境界低的修士,起到些微作用。
但是,這層防禦完全因他而出。
他以其為主導,借助爛柯黑棋之力,多年摸索之下,終於完善了自己的手段。
此刻,在他識海外部,一道單薄金邊包裹著濃鬱的黑色光暈徐徐擴散著。
每當秦泰然的神識壓迫轟來的時候,黑色光暈就猶如波浪一般往外推,將其推回外界。
如此一來!
肉體破法力壓製,爛柯黑棋破神識壓製。
靈壓,對他無用矣!
……
當秦泰然出手之時,鄭顯就徹底放下了心。
金丹上人何等強大!
對付區區一個築基七層的大修士,簡直就是皓月與螢火的差距,不過手到擒來而已。
他放松的看著羅塵,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對方之前何等卑鄙!
借助地火噴發,潛藏其中,試圖瞬殺他。
若不是他胸中蘊養一股煞氣,差點就沒命了。
即便如此,一隻手臂也被對方恐怖的體魄硬生生扯斷。
若是當時馬上把那手臂搶回來,他還有辦法續接。
可對方直接將其融化在了熊熊地火中。
完全斷了他的念頭。
這可不僅是一隻手臂那麽簡單啊!
肢體殘缺之輩,大道可謂斷絕。
哪怕這一戰贏了,他能重回炎盟,只怕結丹也無望了。
再好的醫術又如何?
重接手臂,到底不是原生的。
突破境界之時,就是最大的隱患。
“死吧,死吧,死了方能泄我心頭之恨!”
就在他快意而又怨恨的期待羅塵淒慘下場之時。
卻赫然察覺到了不對!
對方神色平靜,目光冷冽,一點也不慌張。
甚至好像沒事人一樣,朝他飛來。
其速極快!
背部甚至有虛幻羽翼衍生。
以對方的速度,自己絕對逃不了。
“怎有可能?”
“他難道不受金丹修士靈壓影響嗎?”
倉促之間,容不得鄭顯猶豫,他下意識催動靈力,揮動了手中羽扇。
大片大片的火光湧出。
熾烈的高溫,仿佛能融化虛空一般。
這種攻擊,就連借助了金丹之力的楚魁,都不敢硬接。
“只要撐住一會兒,秦長老就必然能趕來,將其擒下!”
一面瘋狂揮動羽扇,他一面看向天空。
隱約間,一道紅色遁光自天際落下,朝著此地飛來。
但是!
眼角余光一瞥,讓他駭然的事情出現了。
漫天火光之中。
羅塵不閃不避,橫衝直撞,竟是硬生生從其中趟了出來。
其速極快,完全超出了鄭顯的反應。
幾乎刹那間,就來到了他身前。
玄火劍直刺!
火羽扇再揮!
二者相撞,爆發劇烈震蕩。
鄭顯身不由己的倒飛開來。
羅塵卻好似完全不受影響,一個大鵬展翅,便躍到了他頭頂。
五指彎曲,遙遙一抓。
哢嚓!
“他在抓什麽?”
鄭顯茫然的發出這個疑問。
眼中,卻看見一具無頭斷臂殘軀,握著一把羽扇,輕飄飄的朝著大地墜落。
“那是……我的身體?”
唰!
身形騰動,羅塵抓著鄭顯頭顱,幾個閃爍便拔升到了丹霞峰上空。
來到高空上。
在他對面,秦泰然正滿臉怒意,一步步自天際踏下。
羅塵停下了身形,冷冷的看著對方。
“秦泰然,你身為炎盟金丹長老,為何對我出手,難道你想代表炎盟跟我冰堡開戰?”
“無恥小輩,你也配!”秦泰然勃然大怒,“給我死來!”
不給羅塵任何辯解的機會,他張嘴一吐,一個微小無比的紅點就出現在了面前。
紅點迎風便長,瞬息就化作一尊一丈大小的烘爐。
單手一推,這尊烘爐便以不可阻擋的趨勢朝著羅塵轟隆隆砸來。
既然你體魄夠強,那我就用這大爐砸死你。
既然你擅長火法,那我就用爐中真火,焚盡你的一切!
面對這勢不可擋的一擊,羅塵臉色微變。
他欲要以極速躲開。
然而剛要動,那烘爐之上散發出一股恐怖的鎮壓之力。
哪怕以他堪比荒古妖獸的三階體魄,竟然都遲滯無比。
雖然可以動彈,但速度太慢了。
要躲,肯定是躲不開的。
既如此,那就不躲!
羅塵面色猙獰,十指彎曲,雙掌齊出,虛空中陡然出現兩道爪影。
砰!
砰!
接觸一瞬,便傳來一股磅礴巨力。
被迫之下,羅塵竟然被壓得瘋狂後退。
轟!
在外人眼中。
炎盟金丹一出手,便以巨大烘爐,將丹塵子砸得倒飛數百丈。
甚至給直接砸進了丹霞峰中。
不僅如此,還有一股澎湃炎流,追隨而去,似要活活煉化羅塵。
因為羅塵被砸入山中,恐怖巨力,甚至震塌了一截山體。
漫天煙塵中,炎流鑽了進去。
遠處。
秦泰然眉頭一皺,“難怪能殺了狄萬雲,還真有兩下子,受我一擊而不死。”
“不過,你的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
冷哼一聲,他身形一動,踏上那尊紅色烘爐。
轟隆隆朝著丹霞峰飛去。
竟是要行那趕盡殺絕之舉!
當他剛剛靠近,眉頭忽的一挑。
丹霞之上,陡然爆發一股森然殺機!
本該被破了的七彩丹霞大陣,忽然衝天而起。
“哼,主動撤掉的大陣嗎?還保留了一點點余威。不過,就想憑借此陣,保下你們的會長?”
“癡心妄想!”
在這一瞬間,他的目光落到了丹霞之巔。
那裡,有一築基真修,獨坐石屋之內。
並指如劍,朝著秦泰然遙遙指出。
隨著他艱難的戳出劍指。
丹霞之上,陡然爆發無數錚鳴之聲。
乍聽好似萬劍齊鳴,細聽卻只有二十一道劍鳴。
刹那之間,七彩光幕之上,凝聚出一柄三尺長劍。
彼時,朝陽躍雲海,紫霞灑天地。
一縷紫霞,融入七彩之中。
三尺長劍,陡然化作三尺紫鋒!
“去!”
放出這一招後,閔龍雨渾身上下再無一絲靈氣。
屋內曾經擺放的數十萬靈石,包括羅塵給他的三顆上品靈石,盡皆化作齏粉。
那七彩光幕,更是再無一絲色彩。
天地之間,唯有三尺紫鋒,激射而出。
面對這一劍,秦泰然冷哼一聲,單腳一跺!
腳下烘爐,再出一道炎流,奔向那柄紫鋒。
二者刹那相撞。
炎流散,紫鋒寸寸消弭,終歸於無。
丹霞之巔,閔龍雨吐出一口鮮血,無力的垂下右手。
“會長,龍雨盡力了。”
他所有的手段,所有的陣道造詣,都利用到了極致。
甚至借助陣法之力,從二十一柄法寶飛劍上借了一絲法寶氣息。
最終,才凝結了這金丹一擊。
然而這一切,在金丹中期的秦泰然面前,卻不過是隔靴搔癢,近乎清風拂面。
秦泰然不屑的撇了撇嘴,“雕蟲小技,也敢賣弄?”
他停下的腳步,再度邁動。
強大的神識,讓他能夠察覺到。
丹霞峰漫天煙塵中,有一道灼熱的氣息,正在升騰而起。
“我就知道你還沒死,但終究只是苟延殘喘!”
也就在此時。
九天之上,有一道青虹落下。
“道友,到此為止吧!”
秦泰然嘴角掛著譏笑,“龍泉,就憑你,也想攔我?”
說話間,勃然殺意彌漫。
龍泉面色微變,下意識說道:“丹塵子乃是我青丹谷貴賓,道子家族供奉,給我個面子。”
“你區區金丹二層,也配有面子?”
這話一出。
還不等龍泉說話,哀牢山的費冥就在高處譏笑道:“他不配?你配?以金丹上人之尊,對一築基小輩出手也就罷了。結果連續兩次殺不死,哦,是三次,你還放了本命法寶中蘊養的一縷無源火。嘖嘖……不愧是炎盟執法長老啊!這面子,說出去,整個玉鼎域都要對你甘拜下風。”
“你!”
秦泰然勃然大怒,盯著費冥。
“怎麽,你這個手下敗將也想保那小子?”
又被人戳傷口,費冥臉色沉了下來。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跟他毫無瓜葛,為何保他?不過,你要想試試手,我也不介意奉陪一二。”
聽他這般說,秦泰然反而冷靜了下來。
看著二人,手中唰的露出一柄長劍。
劍尖上揚,直指擋在前面的龍泉。
這一番動作,讓龍泉臉色大變。
“你們二人齊上吧!”
“今日,我必殺那小賊!”
此刻,他腳踏赤紅烘爐,手持長劍,以一敵二,竟是在氣勢上佔了絕對上風。
費冥眉頭一皺,此刻反而有些騎虎難下了。
就如他所說,他跟羅塵非親非故,沒必要趟這攤渾水。
而且秦泰然目的已經暴露,壓根不是為了天瀾仙城的經營權而來,而是為了殺羅塵,為炎盟挽回顏面而來。
在這種情況下,與其一戰,毫無收益。
可是現在,對方話都放出來了,他要是怯戰……
如他一般,龍泉也有些舉棋不定。
保羅塵,只是道子陶綰說出的還人情之舉。
本以為對方看在青丹谷份上,會給他這個面子。
但目前看來,秦泰然殺羅塵之心甚堅。
那這順水人情,怕是不太好做了。
他瞥了一眼猶豫不決的費冥,心中暗道一聲糟糕。
若是費冥主戰,他一旁輔助,或能跟秦泰然一戰。
可現在對方也沒有什麽戰意,那他怎麽可能擋得住秦泰然。
龍泉捏緊拳頭,神識感知著丹霞峰中那旺盛蓬勃的氣息,心中喃喃:“羅塵啊羅塵,你惹誰不好,偏偏招惹一向霸道暴虐的炎盟修士,現在我該如何是好?”
面對二人的舉棋不定。
秦泰然不過刹那,便明了他們的心思。
旋即,一聲爆吼。
“戰又不戰,退又不退,還留在這裡幹嘛?”
“滾!!!”
一聲滾,響徹方圓千百裡地。
浩蕩音波,唯有那一聲聲滾!滾!滾……回蕩不休。
龍泉長老竟是被硬生生喝退三步。
察覺到自己的膽怯後退,龍泉臉色瞬間漲紅。
難道今日,就要讓其在自己眼下殺人?
那以後此事傳揚出去,他顏面何存?
也就在此時。
一道冰寒刺骨的聲音,好似從九幽之中傳來。
“該滾的,是你!”
與之相隨的,還有凜冽璀璨的劍光。
秦泰然豁然轉身,手中長劍重重斬下。
鐺!
凜冽劍光瞬息分散,化作無數冰寒之意,包裹而上。
只是刹那,秦泰然頭髮,睫毛,胡須之上,便滿是冰霜。
“喝!”
他一聲低喝,澎湃火系法力湧出,將冰霜融化。
不僅如此,單腳一踢,腳下烘爐轟隆隆飛出,直奔來人。
白光一閃,窈窕身影,似緩實快的推出左掌。
層層冰牆,封天凍地。
在無盡冰層之中,那烘爐竟被凍住。
秦泰然面色微變,屈指掐了個靈訣。
烘爐之內,炎流勃發,融化無數冰層,然後轟隆隆回到他身邊。
直到此時,他才有機會看清對方。
“是你!”
絕情仙子瞥了一眼丹霞峰,然後才將目光落到秦泰然身上。
“兩個選擇,要麽滾,要麽死在這裡!”
“你!”
秦泰然指著對方,生平從未被人這般呵斥。
但是,回想剛才交手的那一瞬,他不禁神色驟變。
“你晉升金丹中期了?”
絕情仙子並不回答他,而是將目光掃向大地之上。
滿目瘡痍,遍地狼藉。
無數修士的血液,幾乎將丹霞染紅。
碎肢殘軀,刀槍劍戟,散落一地。
因為金丹上人的出手,戰鬥已經停歇。
然而那些修士殺紅了的眼睛,卻宣告著之前這場戰爭的慘烈。
她不說話,但秦泰然心中卻越發往下沉墜。
費冥本身就是金丹四層的境界。
絕情仙子如今也晉升四層,冰雪一道的手段,本就極為克制他的火系。
再加上一旁虎視眈眈的青丹谷龍泉。
若真是交手,他十死無生!
豁然!
絕情仙子猛然抬頭,死死盯著他。
“看來,你是不想走了。”
“正好兩大上宗的戰爭還沒停止,那你就留下來吧!”
說話間,浮遊在她身旁的冰劍,便激射而出。
天際之上,哀牢山金丹上人費冥也是長笑一聲。
“正好,當年劍宗殺我女婿費柏文一事,一直沒給個說法。今日就借你這劍宗走狗的人頭,以慰他在天之靈吧!”
說話間,一塊大印,轟隆隆砸下。
隨著這大印一起的,還有龍泉悄無聲息打出的一記青光。
刹那之間,便是三人一起出手。
秦泰然早有提防,但即便如此,依舊心神驚懼。
“一群混帳東西!”
“焚!”
他一拍面前烘爐,無盡炎流瞬時噴薄而出,將三方攻擊同時蕩開。
隨後縱身一躍,便朝著遠處遁去。
絕情仙子冷哼一聲,直接追了上去。
費冥猙獰一笑,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他可不會錯過。
尤其絕情仙子此女,在冰堡之中也是以戰力聞名,如今進階金丹中期,只怕更強。
且對火系修士,有著極強的克制。
二人聯手之下,今日必要那秦泰然好看!
龍泉剛邁出腳步。
但想了想,還是停了下來。
他搖了搖頭,飛回到了九天之上。
“道子,我回來了。”
陶綰嗯了一聲,目光掃過一處地方,那裡隱約有一道緩慢的遁光在盡力飛行。
龍泉挑了挑眉,“要殺了秦俊傑那小輩嗎?”
陶綰搖了搖頭。
“算了,炎盟金丹不要臉,我們青丹谷還是要臉的。”
“讓他去吧,翻不起什麽大浪的。”
龍泉了然。
神識一掃,便察覺了羅塵所在。
“要去幫忙嗎?”
陶綰一揮衣袖,“不用了,以他的能為,金丹不出手的情況下,幾無敵手。我們追上去吧,正想看看絕情上人這般狠辣,所欲為何?”
龍泉眼睛一亮。
這正合他心意!
秦泰然那老匹夫,今日差點讓他沒下得了台。
若是待會尋得機會,他不介意來上一記,以泄心頭鬱氣!
……
丹霞山腹之中。
一道巨大的身影徐徐瞬息變化,眨眼便恢復了原來的體型。
他自煙塵中踏出。
司馬惠娘,許小六在外靜候。
見他安然無恙,司馬惠娘不由長松了一口氣。
許小六當即開口:“絕情上人於冰堡閉關突破境界,我去報信之時,她正在穩固金丹中期的境界,所以回來晚了一些,請會長恕罪!”
是晚了。
足足幾個月,才將其請出山。
但也來得恰到好處。
甚至巧得讓羅塵覺得,對方是故意的。
羅塵壓下心中那股煩躁沉鬱之氣,朝外走去。
“你何罪之有?”
“請出絕情上人,自當記一大功!”
“不過現在,還是先解決掉那些雜碎再說吧!”
許小六臉色一喜,自己這幾個月,著實吃了不少苦頭來著。
能得到會長嘉許,也算苦盡甘來了。
司馬惠娘亦步亦趨的跟在羅塵身後,匯報著目前的情況。
“整體戰局,在援兵到來之後,已經控制住。”
“不過炎盟長老敗退,鄭顯又被你擊殺,那些附庸修士在群龍無首之下,都想逃走。”
“會長,你看……”
羅塵腳步一頓,臉上戾色一閃而過。
“殺!”
“追殺!”
“一個也別放過!”
“哪怕逃回老家,也要夷其全族,蕩平山門!”
話音剛落,他背後浮現靈氣羽翼,整個人驟然衝出。
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殺入了殘破的戰場之中。
司馬惠娘僵在原地。
她從未見過羅塵,有這般暴戾的情緒。
哪怕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但多是利益計較之後的從容之舉。
如今,卻是不管不顧的隻為殺戮。
隱隱間,她想到了之前的戰鬥。
是那位炎盟金丹,帶來的無力感嗎?
還是說,是絕情仙子姍姍來遲,讓他心中不悅?
問題的答案,當事人已不在跟前,自然得不到。
她只能輕歎一口氣,吩咐許小六去照顧閔龍雨後,踏上了戰場。
剛至戰場。
女子雙眸中,見到的景象,已經是一邊倒的屠殺了。
楚魁、王淵、羅酆、陳秀麗、連雲大長老,五位大修士分散四面八方,收割戰局。
更有康東嶽、邢宗翰、李一弦、嶽衝,邱涼月等一眾好手配合羅天會殘余築基真修,遊走期間。
而其中,最為矚目的,赫然便是那不斷閃爍的紅光。
一道道修士慘叫聲響起。
每一聲,都代表著一位築基真修的隕落。
司馬惠娘皺了皺眉,開始收攏羅天會修士,同時簡略清點戰損。
這場決戰,來得快,結束得也快。
尤其在羅塵首次現身之後,就改變了戰局。
引出了那位金丹上人後,更是一度讓戰場沉寂了下來。
如今,不過是余波而已。
但結束得再快,其中傷亡,也令人心驚。
當羅塵沾染一身血腥氣息,來到面前之時。
司馬惠娘報出了最簡單直觀的傷亡情況。
“築基修士方面,卞真、蘇曉霖、桂疆戰死。李映章身受重創、許還真受了重傷,他麾下那頭二階掠羽鷹也被打爆、慕容青漣遭受法寶反噬,斷了一隻手掌,顧彩衣的那頭鬼將被打散,白美玲遁入養魂幡沒了回音。段鋒和閔龍雨昏迷不醒。”
一個個人名道出,代表著羅天會一次次損失。
越是晚築基的,傷亡越大。
羅塵聽得額頭青筋直跳。
一旁周元禮靠攏過來,輕聲道:“煉氣修士中,死傷數百,其中秦良辰、劉強、秀姑、李映君、池俊然、郝天野……戰死。”
沒有受傷名單。
亦無境界較低的煉氣修士死亡名單。
有的,都是煉氣後期修士,且是羅塵稍微熟悉之人。
當聽完所有名單後,羅塵閉上了雙眼。
靈識擴散而出,他看到了慕容青漣用一隻手抱著秦良辰屍體痛哭,看見了李映章和袁東升在地面上拚接一具遺體,曾一龍跪伏著收斂其母屍身,渾身染血的許還真落寞的撫著一頭幼鷹炸毛的羽毛……
遙遠處,封霞喂服丹藥,用自學的醫術為段峰療傷,靈藥殿的修士自發聚集在卞真屍體之旁,他所熟悉的羅網修士沉默的將只剩下一顆頭顱的蘇曉霖帶回丹霞峰……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一連兩句怎會如此,是在問別人,又好似在問自己。
築基真修有傷亡,是在預料之中的。
他一旦出現,必然會遭到炎盟金丹的覬覦。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打好了主意,盡可能的瞬殺一些具備威脅的大修士,定鼎戰局。
給羅天會這邊的築基真修,創造出有利的局面。
而他也確實做到了,瞬殺數位大修士,重創兩人,其中包括築基大圓滿的鄭顯!
這個過程中,可能會死一些他熟悉的朋友,但他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世上誰人能不死?
哪怕是他羅塵,露面以後,也頂著直面金丹中期修士的巨大壓力,早已做好了豁命一戰的準備。
但是!
煉氣修士方面,羅天會是佔據了絕對優勢的。
這般傷亡,他無法接受。
周元禮歎了口氣,“敵人築基真修數量實在太多,稍微分散出去一二,隨手為之便會給煉氣修士造成巨大殺傷。秦兄、劉強是為了支援我,聯手拖住一個築基初期修士被殺死的。袁東升夫婦率領農殿修士,幫助李映章,卻被築基中期的鄭克簡一擊,轟殺了十余人,李映君便死在其中。秀姑卻是為了保護兒子,被一築基修士……”
“會長……”
羅塵抬起手。
短短時間,他似乎便已經接受了現實。
“周元禮帶人打掃戰場。”
“顧彩衣帶人點燃聚魂香,盡可能召回羅天會戰死修士的散碎魂魄。”
“曲靈均攜我信物,去天瀾仙城,請孫聖手以及她門下弟子過來醫治傷員。另外,米粒去把丹殿這些年囤積的療傷丹藥,全部拿出來,醫治大家。”
“惠娘!”
其余人領命而去。
司馬惠娘靜待命令。
“丹霞峰這邊的事情,我就交給你了,楚魁和王淵,我也留給你待用。”
司馬惠娘不解,“那你呢?”
羅塵轉身,朝著那邊聚集的一群築基真修走去。
“有些事情,開了頭,自然該有個結尾。”
司馬惠娘張了張嘴,旋即便意識到了什麽。
她沒有多言,自己要做的就是守在他背後,為他處理好這些事情。
……
“羅道友,恭喜啊!”
第一句話,便是那般刺耳。
然而羅塵知道,對方是發自真心地說出這番話。
在數倍於己的強大敵人攻擊下,羅天會戰而勝之,怎可謂不是大喜之事!
更有金丹上人親自出手,卻依舊沒有逆轉戰局。
此等戰果,足以令人瞠目結舌了。
看著一眾熟悉之人,羅塵沒有敘舊的心思,直接開口。
“諸位,讓你們白來一趟,我也過意不去。”
“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
羅酆一怔,旋即便意識到了什麽。
他和陳秀麗對視一眼,默契點頭。
其余人也明白了羅塵要做什麽。
剛才金丹上人離去後,戰場極為混亂,逃走了不少人。
如今羅塵要做的,便是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自當同去!”
“我也挺想上羽化門看看所謂的羽化真經有何玄妙之處?”
“他們能做初一,我們自然可做十五,羅道友,你說怎麽做,我們跟著就是。”
“正愁沒有戰得盡興呢。”
面對眾人的同意,羅塵點了點頭。
邁出的腳步,忽的頓下。
他扭頭看著附近,那些依舊戀棧不去的圍觀散修。
身形漸漸浮上高空,冷冷喝道:“爾等還不離去,是要上我丹霞峰做客嗎?”
冷厲聲音,傳遍四面八方。
沒幾個呼吸,成千上萬的修士,便哄然作鳥獸散。
一個人都沒有留下。
開什麽玩笑,炎盟召集了近四十位築基真修,其中還有八個大修士,都沒拿下羅天會。
他們一群烏合之眾,拿什麽上丹霞峰做客?
拿命嗎!
看著漫山遍野飛離的遁光,羅塵心中似乎紓解了一些。
但是,還遠遠不夠。
“諸位,走吧!”
“第一處,便去那滾龍脊看看吧!”
言語清淡,但話中的殺意,卻濃鬱到令人遍體生寒。
……
是日!
持續了七天時間的丹霞大戰,以羅天會一方獲勝,宣告結束。
但籠罩在天瀾仙城的混亂,仍在繼續。
混亂的源頭,來自羅天會會長丹塵子!
親上滾龍脊,以無匹火法,崩山裂地,掀起狂暴地火,傳承三百年的滾龍脊鄭家,就此除名。
僥幸逃回的家主鄭克簡,被丹塵子生擒。
滅了鄭家,丹塵子並未停下腳步。
帶著一眾築基,殺上了鐵劍堂所在的鐵劍山,所過之處,哪怕是煉氣修士都無一生還。
此中暴虐,令人側目。
到此,還未結束。
須塵山韋家除名。
黑豹山申家大陣被破,留手築基求饒仍被斬殺。
羽化門得到消息比較早,之前已被劫掠過,弟子門人散去,整個宗門早已名存實亡。丹塵子到達之後,一掌拍碎了羽化門的大殿。
隨後,這一批修士轉戰銀峽,逮住了狼狽逃回的夏侯昆。丹塵子出手,剜去其雙眼,羅家大修士羅酆斬其頭顱,洗劫夏侯家。
相隔銀峽不遠的常流峽,同樣受到了襲擊。
依托峽谷建立的大陣,在三位大修士齊齊出手的情況下,不過一瞬就被破滅。至於其下場,同樣好不到哪裡去。
此間動蕩,震撼天瀾仙城無數散修。
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一些渾水摸魚之輩,也開始趁火打劫。
不過,還未等他們行動,一切便已經結束。
因為絕情仙子回歸了!
……
天瀾峰上。
甲一洞府之中。
羅塵站在大殿正中央,在他上方,三大金丹齊齊盯著他。
此間氣氛,壓抑而又躁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