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遁光如流星劃過。
嗖!
猛地,遁光仿佛氣竭,降落在了一處小島森林之中。
林中有野獸咆哮,但在察覺到那遁光釋放出的龐大靈壓後,馬上夾緊了尾巴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借著月光,林中一身著顯貴華服的身影,顯露於世。
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正是那飛雲澗大師兄顧少傷。
此刻的他,法力虛浮不堪,神色驚慌失措。
回首望向天邊,見沒有任何蹤跡,這才下意識松了一大口氣。
“呼……”
冗長的呼吸聲,顯示著心中的不平靜。
臉上,有著一抹後怕之色。
“元嬰真人!”
“若我沒察覺錯,那絕對是元嬰真人才能透露出來的氣息,雖然淡薄,卻和父親的領域威壓幾無二致。”
“難怪那人敢在玄岩島上虎口奪食,坐收漁翁之利,沒想到居然是一位隱藏的元嬰期老怪物!”
“我妄圖守株待兔,卻差點守到一頭老虎,當真是瘋了。”
心中念頭紛雜,後怕之余,頗有幾分慶幸。
此刻見無追兵趕來,顧少傷放松之余,也查看起了自身狀態。
光是全力逃跑,就用去了許多法力,如此狀態可不適合孤身一人在大海上飛行。
當即,他服下一顆丹藥,就在原地盤膝打坐恢復起法力來。
隨著法力的漸漸恢復,心神沉穩之下,顧少傷越發覺得不對勁。
“若真是元嬰期老怪物,那何須如此藏頭縮尾,隻一人之力便可蕩平玄岩海域。”
“那般隱匿蹤跡,躲在九宮陣眼之下,分明是自身實力不足的體現。”
“莫非,是我感知錯了?”
“應當是沒錯的,跟父親偶爾外泄的威壓相比,的的確確是同一層次的力量。那這……”
疑惑之間,顧少傷猛然想到一種可能。
煉魂幡!
莫非,那縷元嬰氣息,只是魂幡中一道元嬰級的魂魄。
而掌控此幡者,本身也不過金丹期。
唯有這種可能,才會在擁有那種力量的情況下,不欲和他主動開張,而是釋放氣息,將他驚走。
就跟自己一樣,身上也擁有著父親賜下的元嬰期手段,但行事依舊謹慎穩妥,不到萬不得已,不施展那道保命手段。
“擁有元嬰魂魄的煉魂幡,已經不是普通的萬魂幡了,而是可稱之為十萬厲魂幡。”
“那等凶厲魂魄,絕非金丹修士可以輕易掌握,其主人能夠釋放一縷氣息,或許已是極限。”
“這般算來,我倒是過於穩妥了。”
一想到自己因為過於小心,導致錯失了玄岩妖皇的遺蛻,顧少傷臉上就不由露出可惜之色。
他完全可以靠著父親那道賜下的手段,與那人拚上一拚。
如果成功,妖皇遺蛻可比尋常的環首龜材料,要好十倍百倍,父親渡過沉淪海的機會也要大上數倍。
拿回去後,父親高興之下,也必然會對自己大加賞賜。
但到了最後一步,自己卻慫了。
明明孤身一人返回玄岩海域,也算富有冒險精神了,可在最後一步慫了,任誰都覺得遺憾。
“罷了,偌大北海,能夠擁有十萬厲魂幡這種級別煉魂幡的修士,也絕不是好惹的,十有**就是元魔宗余孽。”
“我若正面對上,贏不贏不好說,動靜鬧大了,惹來五大王族妖蟹,那更是不美。”
“以我的資質,未來結嬰大有希望,完全不用在這種地方搏命。”
一番自我找補後,顧少傷便將那抹可惜壓下,專心致志開始調息。
……
而在玄岩島上。
一場大戰過後,滿目瘡痍。
這麽說也不對,玄岩島已經沉入海底,海水流動之下,那些猙獰的戰場痕跡似乎也顯得沒那麽恐怖了。
不過,此戰幸存的妖蟹一方,身上的傷勢卻足以令人觸目驚心。
金渾躺在半破碎的五彩蚌殼裡面,神色懨懨。
他扛過了主要針對他們五大族長的雷劫,依靠的也是這件五彩蚌的蚌殼,但雷電之力灌體,讓他現在依然不怎麽好受。
旁邊一位妖蟹,正沉穩的匯報著此戰損失。
聽著那一個個巨大的傷亡數字,金渾的心不斷往下沉。
驀的,他打斷了那個沉穩妖蟹的匯報。
“金甲,我沒有做錯吧?”
金甲一怔,隨後了然的回應道:“族長自然是沒錯的,此戰雖傷亡巨大,可慘勝依舊是勝了。”
金渾心中好受了許多。
不過……
“那玄岩妖皇的遺蛻,落入他人之手,我……”
金甲沉聲道:“族長何必如此掛懷,玄龜甲殼於我族可有可無,重要的,還是這四階靈脈之地,以及這偌大海域資源啊!”
金渾雙眼一凝,看向金甲。
對方抬起頭,緩緩說道:“玄岩島雖沉,但靈脈根基還在,完全可以供應三階圓滿的妖獸突破化形期。另外,青帝蟹、九爪毒王蟹兩族損失更甚我們,若我們趁機把他們的勢力吞並。我霸王蟹一族,不僅實力可以恢復,甚至還能更進一步。”
金渾若有所思。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即便達不到之前計劃的五族合一,統一玄岩海域,卻依舊可以脫穎而出,保持霸王蟹一族的霸主地位。
自己,倒是有點鑽牛角了。
“那你看,何時吞並那兩族?”
“宜早不宜遲,必須趁他們族長隕落,且族內無首領之時,一舉拿下。”
“誰去?”
問到這裡的時候,金渾意有所指的看向金甲。
尋常時候,霸王蟹一族對外征戰,一向是善戰的金螯主持。
而金螯,也是他最屬意的下一任族長人選,甚至也打算將族內底蘊給對方,讓其突破化形期。
如果能夠在突破化形期之前,收服兩族,為霸王蟹一族開疆拓土,那之後獎勵底蘊資源也更加名正言順了。
這一次,卻是出現了小小的意外。
金甲上前一步,兩隻完整無損的巨螯合在一起。
“金甲願領命!”
金渾挑了挑眉,“你擅內務,可不擅外戰。”
金甲怡然不懼,“霸王蟹一族就沒有不擅戰的!何況……”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然後沒有絲毫掩飾的說道:“何況金螯斷了一螯,實力大損。又在那人族修仙者的偷襲之下,身受重創,至今行動不便。在這種情況下,我臨危受命,合乎情理!”
金渾沉默半晌。
隨後緩緩點頭。
“那就你去吧,行動快一點,別讓赤炎和朱相他們反應過來。”
“嗯。”
金甲出了五彩蚌殼,清點人手,直接出動。
而老族長金渾則留在五彩蚌內,幽幽的歎了口氣。
謀劃多年的一戰,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出了那麽大的差錯。
先是海洛煉化玄岩之甲,接著又是七環無比決絕,寧願渡劫失敗也要拉著他們同歸於盡,最後還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一人族修仙者坐收漁翁之利。
尤其是那人族修仙者!
前面那些意外,雖在意料之外,卻也算情理之中,畢竟族群存亡嘛,總要反抗一下的。
可以說,只要那人族修仙者不出現,他們霸王蟹一族總歸還是最大贏家。
可偏偏,那人突兀出現,搶走了妖皇遺蛻不說,還以一掌殺三傷四。
想到白天雨幕中,那仿佛青色驕陽的一掌,金渾就心中一顫。
那必然是積蓄已久,且恰到時機發出的一掌。
莫說本就在雷劫之下苟延殘喘的金螯他們,光是完好無損的情況,接那一掌,不死也要重傷。
一口氣,死了三個,重傷三個,唯獨金甲靠著無比的防禦能力,隻略微受了輕傷。
“莫讓我知道了那人是誰,不然,一定要十倍償還!”
蒼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狠辣之色。
隨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發出一道傳音。
不一會兒,一隻妖蟹爬了進來。
“族長,有什麽吩咐?”
“其余四族,現下動靜如何?”
這妖蟹似乎早有腹案,立馬回應道:“青帝蟹一族因為族長隕落舉族同哀,九爪毒王蟹那邊起了亂子,正在爭奪族長之位。赤岩蟹那邊有些古怪,我查了下,似乎是在從族地召集人手,想要在玄岩島舊址扎營。”
這些,都在情理之中,金渾也不奇怪。
前兩者,正適合金甲動手,後者嘛,他也可以和赤炎老兒交涉一番。
不過,魔蛛蟹那邊呢?
對於這個疑惑,屬下也很不解。
“很奇怪,他們隻留下了少量妖蟹在玄岩島舊址,而大部隊則隨著族長朱相,匆忙離開了玄岩島。”
“嗯?”金渾滿心疑惑。
都到了這個時候,不留下來瓜分戰利品,反而往外跑,這是個什麽意思?
那朱相,在打什麽主意?
……
珊瑚海溝之中,紅光彌漫。
時間流逝,眨眼之間便過了三天。
這三天時間,羅塵一邊恢復狀態,一邊加緊處理到手的那一批妖王材料。
他身上煉製黑皇膏的輔材,早就已經消耗殆盡。
因此,這一批材料,只能提前處理,等回去之後再行煉製。
處理過程中,羅塵也順勢清點了一番此戰的得失。
趁手法寶玄火劍被毀,破魂三釘去其二,隻余最後的破魂釘,以及受了些輕傷。
這便是損失了。
而收獲,就很大了。
足以支撐他荒古三階後期的妖蟹王材料,玄岩之甲,崖蛇遺體,以及魂幡中數萬妖獸魂魄。
如此算下來,可謂得大於失!
“果然,多大的風險就伴隨著多大的收益,這一波我倒是賺大了。”
“另外,一番實戰之下,也讓我發現了自身戰鬥手段的不足之處。等平穩下來,再一一補全,我的鬥法手段必將更上一層樓,這也算是一個巨大的收獲!”
清點完畢之後,羅塵收拾起了洞府中的東西。
雜七雜八的都裝進容量巨大的儲物戒中。
到這個時候,也該離開了。
珊瑚海溝雖然隱秘,可終究是在妖蟹統治范圍之內,遲早會被發現。
“嗡!”
還沒出洞府,羅塵就聽見一道雷鳴聲。
他卻是知道,那可不是什麽雷鳴聲,而是打嗝聲。
收起封神羅盤,紅光頓時消散,唯有縷縷血珊瑚自然散發的紅光彌漫在這片海溝中。
而在那彎彎曲曲的海溝內,正蜷縮著一條肥大無比的黑鱗巨蛟。
其眼皮耷拉,腹部腫脹,大嘴時不時張開,涎液流淌之間,不時發出嗡嗡聲。
那雷鳴聲,就是黑王發出的。
他把那條崖蛇全數吞噬後,就一直這樣,仿佛消化不良一樣。
“黑王,走了!”
黑王艱難的睜開眼睛,“要回家了嗎,主人?”
羅塵眉頭一皺,“你還能縮小體型不?”
“只怕有點艱難,我試試……”
黑王滾動身軀,妖氣彌漫,試圖縮小體型。
但一番掙扎之後,也不過從三十丈,縮小到十幾丈大小。
還是太大了!
這般龐然體型,可不適合悄然離去。
羅塵搖了搖頭,“你這貪吃的家夥,滾進來吧!”
話落,一尊小鼎滴溜溜飛出,在羅塵法力操控下,不一會兒就變得巨大無比,直接將周遭海水排開。
黑王見狀,有些怯懦。
“主人,在裡面我可沒法消化崖蛇遺體,而且太擠了。”
混元鼎中,內部自有一方天地。
那方空間的來源,乃是元嬰後期的絕強者青鸞施展空間法則之力,配合天冶子鑄器手段形成。
不過以羅塵目前法力和禁製手段,尚不足以完全擴大內部空間。
因此,才有了黑王的“太擠了”這一說法。
“讓你進來就進來,廢什麽話,回去之後,會給你找個地方睡大覺的。”
羅塵呵斥一聲,露出不悅之色。
這家夥,仗著為自己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越發有些驕縱了。
羅塵一怒,黑王打了個寒顫,連忙飛進了混元鼎中。
掐了道靈訣,混元鼎滴溜溜縮小,隨後鑽入羅塵袖中。
“走了!”
羅塵低喝一聲,衝天而起。
待破開海面後,發出一道神識傳音。
不一會兒,一隻海鷗破空而來,乖巧的盤旋在羅塵面前。
“法力還未怎麽恢復,你就當我坐騎了。”
羅塵吩咐了一聲,踏上天璿鬥鷗的背部,指了個方向,天璿頓時揮舞雙翼朝著那邊飛去。
也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
珊瑚海溝所在,惹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咳咳……”
發出怪異咳嗽之聲的朱相,站在海溝之外,疑惑不解。
“那人,就在裡面嗎?”
一道渾圓的光芒,從蟹群中飛出,發出恭敬的聲音。
“稟告大人,那人應該就在裡面。”
朱相搖了搖頭,“可除了一些殘留氣息之外,我沒有發現任何有人的蹤跡。”
以他的感知能力,在一定范圍之內,已然不遜色化形妖皇。
甚至,都不用派遣族人進去查探。
不過以防萬一,還是讓麾下族人進去尋了一圈。
最後得到的結果,和他感知的沒有任何區別。
“這就是伱們隱塵沙一族,給我的答覆?”朱相冷聲問道,身上的氣勢勃然爆發出來。
雖有些外強中乾,卻依舊讓這道光芒噤若寒蟬。
那渾圓光芒一顫,連忙回答道:“根據元隱大人所說,那人應該就在這裡啊!為此,我們還確定了那隻天璿鬥鷗的棲息之地。”
“那鬥鷗還在嗎?”朱相忽然問道。
這隻初入三階的隱塵沙一愣,下意識回答道:“它偶爾會出去覓食,現在好像沒在那座小島上。”
“該死!”
朱相心中升起煩悶之感。
此地,分明就是人去樓空之貌。
那鬥鷗的消失,更是可以佐證這個猜測。
只是這樣一來,自己連傷勢都顧不得調養,匆匆趕來這邊的圖謀,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我要元隱給我一個交待!”
“不然,玄岩海域雖大,可以後絕沒有你們隱塵沙一族的生存空間!”
說完,他率領著魔蛛蟹一族殘存的精英,含怒離去。
渾圓光芒留在原地,頗有些不知所措之感。
讓元隱大人給交待?
他都不知道怎麽聯系對方啊!
看著人去樓空的珊瑚海溝,這隻隱塵沙不由苦笑一聲。
“大人,你跑哪兒去了啊!再不回來,小的們可就又要搬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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