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塵與兩個保鏢,停下了腳步。
在他們面前,是一位略顯緊張的修士。
“我認識你,是段三複吧!”
看著略顯熟悉的臉,羅塵記起了對方名字,正是當初在散修集市上,堵他攤位的兩個修士之一。
如果沒記錯,另一個人,現在還在赤柱獄裡面關著。
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菊花綻放了。
段三複指了指旁邊那座酒樓,“道友,我家二哥有請!”
“高廷遠?”
也不等對方回應,羅塵忽而一笑,“那就請吧!”
他夷然不懼,昂首上樓。
清江酒樓,大江幫在瀾滄碼頭附近建立的一座酒樓。
平常有許多忙完了的修士,在這裡吃喝,乃至居住。
一樓,人聲鼎沸,許多修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通過大江幫賺靈石,然後又在大江幫設立的酒樓賭檔裡,把這些靈石花出去。
二樓,此刻鴉雀無聲。
直到,羅塵上樓!
五個煉氣後期修士,為首二人,煉氣九層!
羅塵瞳孔一縮,但腳步卻絲毫不停,一步步走到了那個矮狀男子對面。
“羅塵,破山幫丹堂堂主,我說的,沒錯吧?”
“高二哥倒是消息靈通,我們丹堂連一顆丹藥都還沒煉出來呢。”
“坐!”
“請!”
二人當面坐下,另一位身穿藍衣的煉氣九層修士,靠在欄杆,百無聊賴的盯著下面人來人往的街道。
周元禮,劉強兩位保鏢神色緊張,此刻如臨大敵。
高廷遠,外號混江龍。
大江幫幫主汪海潮之下,第一高手。
更是有過在論道台上,親手斬殺斷刀徐人客的輝煌戰績。
萬一對面暴起動手,哪怕他們兄弟二人再有合擊之術,只怕也保不得羅塵安全。
忽而,欄杆處那位藍衣修士笑了。
“王淵在遠處盯著呢。”
“他當然要盯著,畢竟這可是他小弟。”
高廷遠冷笑一聲,然後目光如炬的盯著羅塵。
盯著,就是盯著。
一言不發!
羅塵眉頭慢慢皺了起來,隨後緩緩搖頭。
“有事說事,這般姿態,可不是待客之道。”
高廷遠挑了挑眉,像是有些意外。
隨後,他一字一句的斟酌道:“你應該清楚,請你來,不是做客的。”
“那我走?”
羅塵豁然起身。
高廷遠愣了,隨即有怒氣升騰。
深吸一口氣,壓下怒意。
“我小弟,是你殺的嗎?”
“你小弟?段三複說的那個高廷諤?”羅塵嗤笑一聲,“你覺得是我殺的?”
“不是嗎?那伱為什麽當初不敢來見我?”高廷遠死死盯著羅塵,不放過哪怕一絲面部表情。
但很遺憾,他沒看出任何心虛,亦或者破綻來。
羅塵聳了聳肩,“哪怕傻子都知道,那段時間你們大江幫和我們破山幫殺紅了眼,我是傻子嗎?不像吧!那我為什麽要來見你。”
“這不是理由!”
“那你要什麽理由,我馬上給你。”
“我查過了,那天你買完煉丹用的材料後,傍晚就回去了。”
“我會告訴你,我順道去了好友陳修平家裡,給他孫女慶生?”
高廷遠一怔,陳修平?
好像是和羅塵一起擺攤的那個製符師。
羅塵撇撇嘴,“如果你查得足夠仔細,就應該知道我和那老頭關系很不錯。他跟我合租攤位,平常我也幫他賣符篆,剛才我還給他孫女帶了一包小吃呢。”
高廷遠驚疑不定,好像小弟收集來的情報裡面,是有這些。
而且修士之間,的確有樂於提攜對方後輩的傳統。
因為誰也說不準,自己哪天就會死在山裡,河裡,亦或者探索秘境裡面。
留下的後輩,自然希望有好友照拂一二。
這種傳統,在大宗門裡面,更為流行。
他要說是給陳修平的孫女慶生去了,也很合情合理。
見對方遲疑,羅塵不由歎了口氣。
乾脆就又坐回了椅子,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酒,抿進嘴裡。
“要我說啊,你應該去查一查那些喜歡借道去嘯月山脈的散修。平常大家都是去古原山脈,敢去嘯月山脈的散修,都是狠人,他們才是最大懷疑對象。”
“而且,你小弟我打聽過,好像是煉氣五層。”
“我當時什麽修為啊?”
高廷遠下意識的說了句,“煉氣三層。”
羅塵內心豎了個大拇指,大江幫的情報能力真的有點搞笑。
外面,羅塵也同樣豎了個大拇指。
“那不就得了,誰家煉氣三層乾得過五層的中期修士啊!”
“而且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煉丹師,哪能跟你們這些刀口舔血之輩相提並論。”
“說起來,你小弟毀了我的茅屋小院,這筆帳我都還沒跟你們算呢。”
“那院子不值錢,但可是我寶貴的家啊,裡面一些家具,多多少少值幾個靈石的。”
什麽家具值幾個靈石啊!
今天是我找你算帳,怎麽變成你催債了?
高廷遠深吸一口氣,“那我問你,為什麽自那之後,就匆匆搬進了內城?是怕我們找你,還是你拿了我小弟的遺產,才有錢搬進內城的。”
不得不說,這一次,他猜得很對。
但羅塵也有應對之法。
“你去打聽打聽,我稀罕別人的靈石嗎?”
羅塵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樣,拍著桌子喊道:
“我是煉丹師!最不缺靈石用的煉丹師,你搞清楚!我不是那些窮鬼散修!”
“以前我一天就能賺好幾百靈石,城南散修集市,誰人不知道?”
“而且什麽叫匆匆搬進內城,你有靈石了,你不去內城靈脈之地住啊?”
“當然,我的靈石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小弟毀了我的家,哪怕他死了,你這個大哥也該替他還錢吧?”
“五塊靈石,拿來!”
他怎麽敢!
保鏢劉強,心神震撼。
第一次,他看見一個煉氣五層修士,在煉氣九層的混江龍面前,理直氣壯的伸手要靈石。
別說他了,高廷遠帶來的那幾個煉氣後期修士,此刻也是滿目震撼。
尤其那個懶散的藍衣修士,也是皺眉不已。
“小子,放客氣一點,你對面坐的是大江幫二號人物。”
“那我還是破山幫丹堂之主呢!”羅塵一眼瞪了回去。
“夠了!”
高廷遠陰沉著臉,低喝了一聲。
此刻,他的腦子有些亂。
潛意識,他是不相信自己小弟死在一個煉氣三層修士手裡的。
但當初查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任何線索。
唯一的線索,就是羅塵。
本以為今天用懾神術壓製,可以讓對方口吐真言。
哪怕不是對方乾的,也能多多少少給點其他線索。
但對方卻好像真的跟這件事沒關系,還敢理直氣壯的要賠償。
難道,真的跟他無關?
“嘖嘖,好大的威風啊!”
羅塵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
“米老頭都沒這麽跟我說話,你倒是比他牛逼。行了,這五塊靈石,你怕是拿不出手了。”
“小爺我也不奉陪了,再見!”
說完,他轉身就走。
樓梯口,三個後期修士擋住了去路。
劉強,周元禮上前,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
羅塵頭也不回,冷聲道:“我是你們請上來的,可不希望到時候讓米叔華來帶我回去!”
“讓他走!”
聽到高廷遠的話,三個修士滿臉不善的讓開了去路。
羅塵大袖一甩,踏踏踏下樓,還留了一句話。
“五塊靈石這筆帳,高二哥可別忘了!”
等他離去之後,二樓再度變得寂靜。
良久,藍衣修士歎了口氣。
“二哥,此事只怕真的要落到那群喜歡去嘯月山脈的散修身上。”
“你也覺得跟這小子沒關系?”
“有關系的話,他就沒這麽硬氣了。”
“但一個煉氣五層對我這般硬氣,不更有鬼嗎?”
“他對司空壽甲更不客氣,據說在幫內會議中,米叔華都還被他坑了兩件法器。”
高廷遠揉著眉心,走到護欄旁。
從沒有哪一刻,他像這般心累。
小弟死了,他的丹田受損,築基之路也斷了,如今連報仇都找不到仇人。
藍衣修士搖搖頭,“依我看,廷諤的事情先放下吧!幫裡最近陌生人越來越多了,他們佔據了好幾艘大船,遲早會侵佔我們的利益。”
高廷遠沉默不言。
他知道,這一切都有汪海潮的默許。
當初論道台那一戰,自己必然是被對方暗算了,連他的替身傀儡,都被毀掉。
“不能放下,還得查!”
他重重拍了一下欄杆,面色狠厲。
藍衣修士歎了口氣,神色有些落寞。
.......
“堂主,你剛才可真威風啊!”
劉強兩眼精光綻放,喊起‘堂主’二字都順口了不少。
羅塵扯了扯嘴角,一口唾沫吐在了街角。
周元禮嗅了嗅鼻子,那是酒?
剛才在樓上,羅塵抿下的那口酒。
羅塵擦了擦嘴角,目光灼灼的看著二人。
“威風吧?”
“以後跟著我,你們也能這麽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