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煦和風溫柔的吹大地,地上綠茸茸的萌發出一層嫩草,院子中的杏花綻放著,白的似雪,粉的似霞,枝頭錦簇著一朵朵花瓣,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映橋也覺得自己精氣神很足,下了轎子,抬眸瞅了眼深深的宅院內,與丈夫結伴走了進去。
兩年後,再回到這里,她不是丫鬟,而是侯府的兒媳婦了,可謂另一種的物是人非。
侯爺和韓氏早等著新人來敬茶了,門口的丫鬟見新人來了,一個進屋稟告,一個撩簾子等他們。季文燁行在前,映橋跟著他,低頭進了屋。
屋內不僅有侯爺和韓氏,還有侯爺的哥哥大老爺和大太太,兩房人都聚齊在屋里等著看映橋這個媳婦。韓氏的表情最難看,當初沒打死的小丫頭,飛上枝頭變鳳凰回來了,任誰臉上也不會好看,但盡量保持著微笑,至少今天的敬茶要圓滿完成,畢竟長房那邊看著呢。
這時,在凝重的空氣中,不等映橋發話,就听大太太道︰“原來老四娶了這樣一房媳婦,模樣真好,像是畫里摘出來的。只是……我好像在哪里見過……怎麼一時想不去來了?”迷茫的看向韓氏。
三少爺也在,他撇撇嘴,低頭事不關己。
韓氏擠出笑容︰“大嫂怕是記錯人了,老四媳婦這個年紀的女子,一個個花骨朵似的,都那麼俊俏,反正我看的眼花繚亂,分不清誰不誰。”說罷,朝蓮心使眼色,蓮心趕緊端了茶給映橋,然後給她鋪好蒲團,叫她敬茶,以此堵住大太太的嘴。
“可也是。”太太太,笑呵呵的道。
大老爺可不這麼想,雖然時隔兩年了,但他記得清楚,她就是瞧見他和陳氏偷情的那個丫頭。她以後會不會向她公公告密,會不會生事?一想到這個,他就坐不立不安。不過,天氣轉暖,侯爺可能又要出行遠游了,她未必有機會告狀。
侯爺心中也不舒服,這雲映橋頂撞過他,他同意她進門,一來是兒子開的條件誘人,二來是她爹中了進士,名次還不低,能留京做官,拋去做過丫鬟這點,也算有個體面的出身。唉,算了,他還是想想天氣暖和了,去哪里轉轉比較實際,家里的爛攤子隨它便罷。
眾人各懷心思,季文燁一掃他們的臉就知道各個人在想什麼,和多數時候一樣,他懶得搭理他們,只注意妻子一舉一動,等映橋給公婆敬了茶起身,他貼心的攙她起來。
然後又拜了大老爺和大太太,兩人也給了見面禮,表面十分融洽。
“你三嫂子病了,實在起不來床,不能來見你了,臨走前還叫我轉告你,別怪她。”三少爺不帶任何感情的道,仿佛從不認識映橋。
“三嫂好生養病,哪日我去探望她。”三少奶奶病了?
韓氏道︰“你們妯娌好好處著,你三嫂是個賢惠的。本來按行程,你大嫂也該在的,但最近那邊漲水,困在路上了,你也見諒吧。”
大太太笑道︰“是這樣的,你大嫂得過幾日才能到,到時候你三嫂身體也好了,你們妯娌再好好聚一聚,說說話。”
映橋就覺得她是皮笑肉不笑,除了嘴角有弧度外,眼楮里沒有任何感情,她便也學著笑道︰“是,等大嫂回來了,再聚不遲。”
老六老七這對雙胞胎和韓氏生的嫡子,映橋都一一見過。除了少爺外,屋內還有四位小姐,皆是庶出,大概明白這位四嫂以後和她們不會有交集,態度冷淡。
見過新婦,眾人‘其樂融融’的去用早飯。小姐們沒跟著,先回房了,映橋這個唯一在場的媳婦,自然擔負起照顧伺候公婆的‘重任’。
隨著季文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韓氏很識時務的表示吃完了,侯爺著急去沒撤的流水席上吃酒听曲,也說吃完了,起身跟他哥哥有說有笑的出了門。
映橋望著他們的背影,無語凝噎。她很好奇,季文燁究竟是怎麼能在懷揣這樣重大秘密的情況下心如止水的,如果她爹的小妾給她爹戴綠帽子,她如論如何也憋不住。
只能說他毫不在意這邊的死活,他人雖然回來了,但心怕是一刻也沒把侯府當做自己家。
映橋不禁冒出一個念頭,他是不是找錯人家了?
季文燁和他三哥在一桌吃飯,臉色都不好看,老六老七和老八都感到氣氛不對,提心吊膽的扒飯,幸好這時韓氏道︰“老四啊,吃過飯了,你不想去前院應酬的話,領著你媳婦在府里轉轉吧。”
都熟悉,還領著轉什麼啊?老三面無表情的嚼飯,這番話,也只敢心里想想。
季文燁便起身道︰“映橋,我帶你在府里隨便看看吧。”
映橋有禮貌的施禮告辭,跟丈夫出了門。他們一走,老三將筷子一撇︰“我去前院席上吃了。”說完大搖大擺的出了門。
“……我們也想……”老六和老七互相看了眼,也想跟哥哥去席上吃酒。
韓氏繃著臉瞅他們︰“嗯?”
他倆就跟老鼠見貓似的低下頭,大氣不敢喘,默默閉嘴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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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燁和映橋出了門,沒心思在侯府閑逛,坐轎回到自己那邊去了。他再過幾日就要走,這幾日怎麼跟她如膠似漆的痴纏都不過分,一進屋,他就將屋里的人打發了,四下無人後抱起她原地轉了一圈︰“公婆也認可你了,你以後可是名副其實的兒媳婦了。”
映橋頭暈目眩,抱住他笑道︰“我一早就想過了,他們不認我,給我難堪,我也不怕他們。我是你明媒正娶進門的,看不慣的話,盡管來咬我好了。”
他扣住她的腰,低頭輕笑︰“咬你?為什麼咬你?”
“嗯……就是打罵我,不給我好臉色。”
“你爹和我都沒打罵過,誰敢這麼對你?”抱著映橋,跌在繡榻上,親昵的道︰“我娶你,可不是要你受苦的。”
“……怎麼沒有?離別之苦,過幾日你就要走了,撇我一個人在家。”
季文燁無奈的道︰“……都定好了,不得不去……唉……”不過把映橋娶在家了,倒是不用擔心她跑掉了。
她低頭給他理了理衣襟,悶悶不樂的道︰“那你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他見她這般舍不得跟自己分離,高興的道︰“遵命,娘子。”
映橋笑道︰“我還有一件事,你也能遵命嗎?”
“一百件也依你。”
“那個……京城是女兒女婿三天回門吧……反正我們家那里是這個風俗……所以我想……你走之前陪我回去一趟吧……”
她小心翼翼的樣子,頗為可愛,季文燁不想她難過,心中已打算答應她,但這時映橋見他不言語,以為他不同意,就摟著他的脖子,撒嬌道︰“好相公,咱們就回去一趟吧。”
季文燁就吃這套,當即摟過她親了一口︰“行,我都依你。”
“我爹差不多分配官職了,不知能去哪個司哪個衙門。”
“……”他道︰“我听人說好像是……分在了行人司……”
“哎?那豈不是留京了。真好,真好。”她眉開眼笑︰“有你的功勞嗎?”
他微笑不語,映橋便認為是他暗地中幫了忙,笑的更幸福了。
其實映橋有所不知,她相公背著她做了點手腳,只是沒成功罷了。
雲成源的進士成績,雖然沒有排到一二等,選為庶吉士,進入翰林院。但是四十二的名的成績,也十分客觀了。應該能在京城各緊要衙門授個不錯的官當當,或者派到各省做御史,直接向皇帝遞折子,用不了幾年就能調回京城,快速提拔升官。
季文燁當然希望是後一種,最好愛哭鼻子跟女兒鬧情緒的老丈人滾的遠遠的。他便暗地里活動,花了銀子給吏部的官員,叫他務必把雲進士提到京城外面去,那官員滿口答應。沒成想,結果出來卻是行人司行人,轉給皇帝跑腿的。
從給皇帝告狀的御史變成給皇帝跑腿的行人了。季文燁派人去質問,那官員只把當初收的銀子都退了,很抱歉的說這一次上面看管的緊,他幫不上忙,愛莫能助。
給皇帝跑腿,雲成源留京留定了,最叫季文燁受不了的是,他做為南鎮撫司鎮撫可以直接向皇帝匯報事務,偶爾會被召見,而雲成源也會進宮面聖,保不齊哪次就踫到了。
“……映橋過的還好嗎?你別欺負她,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嗚嗚嗚……”
季文燁一想到這種情景,就渾身不自在。
可木已成舟,改不了了。在行人司任職也是個不錯的差事,行人只從進士中挑選,給皇帝跑腿跑熟各個衙門,熟悉各個衙門的情況,見多識廣,幾年後離開行人司,會授予很好的官職。如果幸運,給皇帝留下好印象,仕途就更順利了。
事已至此,只有希望雲成源一路高升,畢竟是他的老丈人,他好,映橋好,他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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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膠似漆的膩在一起過了三天,映橋和丈夫帶上給父親的禮物,驅車回到娘家。映橋出嫁短短幾天,再回家就發現家中變了些模樣,屋里有兩個丫鬟,外面也有兩個小廝供差遣,屋內有些凌亂,據說是打算下個月搬家去一處大宅子住。
雲成源見女兒錦衣華服,滿頭珠翠,笑容滿面,精神奕奕,想來這幾日過的不錯,略微欣慰了些。讓了女兒和女婿進屋,他坐下,瞅了瞅季文燁,道︰“家里沒別人,不用給我磕頭了。”
難道你還想?!季文燁默聲不語。
雲成源又看了看女兒︰“我這幾日睡不踏實,怕你進門後跟公婆妯娌相處不好,叫人欺負了去。”
映橋笑道︰“爹您放心,文燁可護著我了,沒人敢欺負我。那天敬茶,家里人都見了一面,對我都還不錯,沒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
季文燁勾起嘴角,示威似的朝丈人挑了挑眉。
雲成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