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把映橋拴在身上,每時每刻都在一起,剛贏得她的原諒,還不想這麼快的分開,季文燁輕撫她的發絲,柔聲道︰“我舍不得再離開你了。”
她抱住他的腰,嬌聲道︰“我也是呀,可你以後是升是貶還不可知,真真煩心。”
最近這段日子只顧和他置氣了,外面的情況忘記打听了。上面換了皇帝,許多人的命運都改變了,尤其是丈夫所在的這種心腹衙門,不曉得皇帝是什麼態度。
他嘆道︰“說來奇怪,若是因為托汝王府太監的福,為什麼只有我出獄了,而小久子和公公還關在里面?所以我懷疑是不是要放長線釣大魚,觀察我一段日子再動手。但如果這麼想,還是有許多地方解釋不通。”
“嗯……會不會把你當靶子用了?放出風來說你背叛了魯公公,揭發他的罪行,所以贏得了赦免。然後叫魯公公的殘黨攻擊你。”
“我也想過這點。但還是覺得沒必要,基本該抓的都抓了,所謂的黨羽除了我之外,都關起來了。我們又不是飽讀詩書的學士,可能著書立說,讓歪理邪說流毒四方,民間有追隨者等著伺機鬧事。皇上沒必要把我放出來,當什麼靶子。”
映橋便繼續猜︰“會不會是看在咱們祖上有軍功,念在你是功臣之後,網開一面?”
她嘟囔︰“皇帝有話就快直說嘛,吊著人的胃口,怪難受的。”
“陛下正忙著冊封後宮嬪妃和諸位王子,世子作為太子留京,原本的郡王成為親王則要去封地了。”
映橋趴在床上,拖著腮幫,嘆道︰“男人們倒好了,女人們可慘了,王妃變皇妃,又該殉葬了。”
他笑著告訴她︰“在王府時也要殉葬的,民間就有富戶死了,大老婆逼著小妾殉葬,何況天潢貴冑,難道要王爺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嗎,黃泉路上總要有人伺候。生前喜歡的器物要陪葬,女人是他的物品,自然也要陪葬。”
“富戶也有這麼做的嗎?這不是犯王法嗎?”
他輕笑道︰“你有時候精明的不像話,有時候又傻乎乎的可以。王法還說不許貪污受賄呢,你看哪個官吏少拿火耗了。老爺死了,小妾無依無靠,正妻逼著她殉葬,只有死路一條,不死的話,也飽受折磨活不了多久,還不如死了干淨。”
“不是說妾室可以不用守寡,男人死了,她們可以再嫁人的麼?”
“這麼走運的少,一般都沒好下場。”
“……”她眼珠一轉,又想到一個理由和他鬧騰了,便往床里一撲,捂著臉氣道︰“你既然知道,當初還想叫我做妾,對我沒安好心。”
才把人哄好,轉眼又犯了錯誤,季文燁忙湊過去,在她耳邊溫聲解釋道︰“此一時彼一時,我早悔改了。”
“……”她露出半邊臉瞥他︰“那黛藍她們呢?也要給魯久年陪葬?”
他揉著她軟綿綿的小耳朵,笑道︰“我說無依無靠的小妾,黛藍有你做靠山。只要我活著,決不許別人欺負你。”
映橋也伸手揉他的耳垂︰“哦,只有你能欺負我對不對?”
“我疼你還來不及,怎麼舍得欺負你。”他吻她的臉頰︰“而且我欺負你是無意的,你欺負我卻是有計劃有預謀的。”
她被他弄的癢,笑著躲開︰“說你兩句哪里算欺負,我原本計劃著打你的手板呢。”說著靠在他懷里,拿過他的手,拍了他掌心一下,然後抬眸笑看他︰“疼嗎?”
文燁配合她,裝作很疼的樣子︰“別打了。”
她咯咯笑倒在他懷里,這時鼻子發癢,側過臉小聲打了個噴嚏。她便坐起來拽衣裳,撅嘴道︰“光顧著跟你鬧,連衣裳都忘了穿了。”
她是他的小嬌妻,一舉一動都透著嬌俏,文燁只覺得她做什麼都喜歡的緊,恨不得把她整個人揣在懷里。他替她把肚兜撿起來,溫柔的給她系好,眸底滿滿的愛意。
兩人穿好衣裳,映橋拿著手鏡整理發髻,見沒有散亂,簡單捋了捋。文燁對著屋里的穿衣鏡,理了理衣裳,和進門時沒有任何變化,根本看不出他曾脫衣親熱過。
他仔細打量屋內︰“你把東西都放在你這屋了……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看好了。”
映橋笑問道︰“你還缺不缺錢了?”
“我就算說缺銀子,在你這里也討不到好處啊。”
她擺擺手,笑道︰“別這麼說呀,我還是很大方的,比起當年壓榨我的某人,我仁慈多了。某人那可是看病喝粥都要記賬的。”
“……”某人咳嗽了兩聲︰“主人對丫鬟和丈夫對妻子,自然不一樣。”
映橋從後面抱住他的腰,撒嬌道︰“文燁,你晚上翻牆來見我吧,我舍不得你走。”
于是他很認真的考慮起來︰“……那你得給我留屋門,進院子倒不難,難的是見到你。”
這時就听憶夏又來了,敲門道︰“老爺說留姑爺在家吃飯,如果小姐和姑爺有沒說完的話,可以到飯桌上說。”
映橋道︰“知道了,告訴老爺,就說我們去見他。”吩咐完憶夏,她踮起腳尖摟著丈夫的脖子,小心叮嚀︰“一會別跟我太親近,對我若即若離。得叫我爹知道,你是醫我的藥。”
他記起一件事,暗暗咧嘴︰“雖然覺得你爹罪有應得,但我要是要道歉,不該打他。不過打的不重,沒打中要害,我可以保證。”
“啊?”她晃了晃小拳頭︰“你打我爹了?什麼時候的事?”
“他告訴我你外嫁了,我有點生氣……”
“哪有你這樣的!”映橋捶他肩膀︰“不許動粗,你要好好道歉才行。”
“你一邊說不許動粗,一邊打我……”文燁挑起一邊眉毛瞥她。
她眯眼,遂即伸出手去搔他腋下︰“那就這樣報復你好了。”
文燁笑著往屋外躲︰“快別鬧了,不是說要若即若離嗎?听到咱們笑鬧,還以為已經和好了。”
“那你別笑不就好了麼!”她笑道,和他打打鬧鬧的出了屋門。
出了門,兩人倒是有默契,都規規矩矩的垂下手,裝作什麼都發生一樣往正屋走去。到了正屋門口,季文燁趁丫鬟不注意,在映橋臉上摸了一把,朝她抿嘴笑,眼楮眯成一道縫。
映橋一撅嘴,示意他別動手動腳的,先進了屋。
雲成源早等在屋里,見了女兒和女婿兩個人分別走進來,似乎沒有重修于好,不禁把心提了起來︰“這……你們談的怎麼樣了?”
映橋道︰“破鏡難圓,緣分走到盡頭,沒什麼好談的。”
雖然知道妻子說的是假話,但季文燁的心還是猛地繃緊了。他先躬身對雲成源作揖︰“那日我不該動粗,還請月張大人恕罪。”
雲成源當時的確疼了一陣,但過後沒留下什麼癥狀︰“……呃……罷了,罷了,我不要緊。”
既然對方原諒他了,季文燁便挺直腰瞅映橋︰“娘子,我不該听信讒言冤枉你,這也是我錯了。岳父在這里,我當著他的面給你請罪,你就原諒我吧。”
映橋擰過身子,拿眼楮 他︰“讒言?誰給你進的讒言,總不會是我爹吧。”
雲成源見罪狀要扣到自己頭上,忙道︰“不、不是我,是誰?文燁,你快說是誰?”
“是秋霜那丫鬟說你小產了,我信了她的話。”
映橋瞟她爹。雲成源趕緊解釋︰“我可沒吩咐秋霜說這種話,我不知這丫頭吃錯了什麼藥,要冤枉你。”
季文燁道︰“……我在驛站發現了汪狀元的貼身小廝,雖然他說他被主人差去辦事,偶然路過,但我覺得不是那麼簡單的。”見雲成源嚇的面如土色,他語氣淡淡的威脅道︰“有男人垂涎映橋,我早就知道,她很堅定,我是怕家里有人通敵,唆使她另嫁,我不希望岳丈你成為那種人。”
映橋皺眉,低聲問父親︰“是汪奉雲做的嗎?”
雲成源腦袋搖的撥浪鼓一般︰“不知道,我許多日沒見到他了,他忙著編撰先帝實錄。”
“那只有把秋霜抓回來問個清楚了。”季文燁道︰“是誰唆使的,一問便知。”
雲成源道︰“好,好,快點去把她抓回來。問清楚之後,你們別再鬧騰了,文燁,你躲過官司了吧,快點把映橋接回去吧。好生待她,別再生事了。”
映橋揚眉冷笑道︰“誰要跟他回去了,他不信任我,這婚沒有復合的必要。你認他這個女婿,我還不認這個夫君呢。等爹爹你和戴小姐完婚,我便去做姑子,青燈苦佛一輩子。”
“別,別這樣。你們夫妻快和好吧。他冤枉了你一回,可他不是已經認錯了麼。”雲成源看看女兒,又看看女婿。
“不成,好不了了。”對文燁道︰“你回去吧,別再來了。”
季文燁很無奈的道︰“……那我改天再來吧。”說著作揖便要走人。雲成源見狀不好,趕緊攔住女婿︰“別急著走,留步留步,至少用完晚飯再走吧。”
文燁為難的道︰“可是她……而且我……”
“好女婿,休要說這麼多廢話,吃過晚飯再走不遲。”又對映橋道︰“不談復合的事,你們也該有別的話說吧。文燁許多家當放在你在這里,談談這些也是可以的。”
映橋輕哼︰“他願意就都拿走好了。”
雲成源道︰“說的輕巧,當初說是你的嫁妝才拿回來的。怎麼可能輕輕松松就搬走,咱們一會酒桌上仔細商量。”然後吩咐下去︰“快點準備酒菜招待姑爺。”
“誰認他了,他哪里是什麼姑爺?”映橋哼道。
雲成源無論如何也要留下季文燁,撮合他們復合,他看得出來女兒在口是心非,她心里還是希望季文燁接她走的︰“我認這個女婿了,你早晚也要認的。”
文燁瞅著妻子憋住笑,心想你這麼戲耍你爹真的好嗎?
映橋嘴角動了動,壓住笑意︰“認不認那是後話了,先吃飯吧。”
雲成源先讓丫鬟們端了酒水和冷切拼盤上桌,盡早開席。他不勝酒力,但今日為了女兒的大事勉為其難喝了幾口,語重心長的勸道︰“夫妻沒有隔夜仇,你們打也打了,鬧也鬧了,快些和好吧。出家這種事還是不要輕易說了,怎麼能隨便掛在嘴上呢,這樣不好不好啊。”
映橋側身坐著,冷聲道︰“我親近的人不是冤枉我,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棄我而去,我又何必留下來。”
“不拐了不拐了,只要你別動出家的念頭,隨便你跟著誰過日子。”跟著季文燁總好過跟著師太。
“那汪奉雲如果再借著你友人的身份過來搗亂,該怎麼辦呢?”
雲成源道︰“我不給他行方便,他上哪里見你去?!這點你放心,我以後只放女婿進來。”
季文燁此時插話︰“……我現在雖然人在牢房外面,但停了官職在家候命,不知未來會如何變化。所以還不能接映橋回家。”
話音剛落,就听映橋將筷子一拍,氣道︰“既然不能每日守著我,現在何必來糾纏我?勸的我動搖了,轉身又說不能在一起,戲耍我很好玩嗎?罷了,我走了,再不見你們。”
雲成源嚇得慌了神,趕緊道︰“這、這這這……這是君令,文燁也沒辦法。”
映橋垂眸不語,一臉的不忿。
“……要不然這樣吧,我白天在家听令,晚上有空過來看看你,與你說說話。”文燁提議。
她嘴角一翹,笑道︰“誰稀罕你陪我說話。”
雲成源見女兒女婿又“眉來眼去”了,知道映橋希望季文燁陪她。雖然他不贊成兩人晚上幽會,但又擔心等君令下來,女兒已經鐵了心出家了,便勉為其難的嘆道︰“唉,就這麼辦吧,文燁你晚上有空看看映橋,之前你關在獄中,這許多日不見了,別生疏了感情。”
映橋一手抬袖遮住嘴巴,一手將酒杯端到唇前,小抿了一口︰“見不見的,我說了算。”放下酒杯,起身走了。在外面花園內轉了一圈透了透氣,重新進了屋,見父親趴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文燁很無奈的坐在一旁。
“我爹怎麼了?”映橋走過去看她爹。
“他一邊哭一邊猛喝酒,我勸不听就由他去了。”
“……唉……”映橋開門喚來丫鬟將她爹扶下去休息,然後回來坐到文燁腿上,摟著他的脖子笑道︰“你醉了沒?”
“……有一點。”醉酒了,可以做壞事。
她嗅了嗅他唇邊︰“是有酒味兒。”
文燁見四下沒人,手扣在她腰上,這時就听她問道︰“那你還能疼我嗎?”
他一愣,遂即捏著她的臉頰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麼?當然能,咱們走。”
她便勾著他的玉佩,笑嘻嘻的道︰“是你跟我走。”
“……好,我以後都跟你走。”
正此時就听門外有丫鬟道︰“姑爺,您府上派人來了,說宮里來人要見您,叫您趕快回去。”
映橋和文燁雙雙臉色一變。
“真是的,才走開一會,事情就找上門了。”文燁皺眉。
映橋沒心思再跟丈夫玩鬧了,趕緊起身給他整理衣襟︰“你快回去吧,耽誤不得。”文燁也心急,親了妻子兩口,匆匆出了門。映橋倚在門邊,咬唇嘆道︰“……不知宮里送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