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這一屆理學部的首次籃球友誼賽, 數院經過一番商議,派出了一個守門員,徐茂同志。
他們盡力了。
當天晴空萬里,理學部聚集在室外籃球場, 拉橫幅的拉橫幅, 搬水的搬水。
不知道誰起的頭,各院的口號就那麼掀了起來, 一波接一波,浪打浪似的,熱情洋溢。
數院的海報跟其他院的放在一起,很突出。
別人不是卡通動漫,就是萌萌的字體, 只有數院是油畫, 黑色背景, 簡單俐落的藍色線條勾著一個少年,沒有清晰的眉眼,僅僅是個輪廓。
人物的動態是躍起扣球,四肢曲線流暢分明,仿佛活了般, 要從紙上跳出來, 極具張力。
宴好遠遠地望瞭望海報,沒靠近,他跟江暮行坐在操場外的草地上,隔著鐵絲網看正在熱身的那群人。
球衣是兩種顏色, 一紅一藍。
徐茂穿的紅色,跟他一個色的還有化院物院,他們是一隊。
其他生命科學跟心理等四院是另一個隊。
宴好摸出蘋果糖,撕著糖紙:“對方守門的體型有徐茂一倍大,看著很強,我們懸。”
江暮行道:“徐茂高中是校隊的守門員。”
宴好驚訝臉:“是嗎?看不出來。”
“看能看出來什麼。”江暮行說,“個個都覺得我會打籃球。”
“今兒你要是參加,我那海報上的人就有臉了。”
宴好的舌尖裹著糖,氣息裡纏上果香:“不過沒畫出來也好,全世界就我知道那是你的身體。”說著他扭頭,一雙漂亮又靈動的眼睛瞥過來。
江暮行的呼吸沉了沉:“看前面。”
“我不。”宴好輕輕淺淺的笑,“我還想看你。”
江暮行的喉頭上下滾了滾,沙啞開口:“吃你的糖,乖。”
末尾那個字頗有殺傷力,宴好一下就軟了,他把視線挪回籃球場,放過江暮行,也放過自己。
“你把我畫的海報拍給咱媽看了沒?”
江暮行在背包裡拿水:“拍了。”
宴好激動得差點被糖噎著:“那咱媽怎麼說的?”
江暮行找到水杯,擰開喝了兩口,指腹壓壓翹邊的邦尼兔貼畫:“說你很有天賦。”
宴好身後的小尾巴晃成螺旋槳:“驕傲吧,男朋友這麼棒。”
江暮行鉤唇:“嗯。”
宴好的臉頰紅紅的:”走,找個沒人的教室接個吻。“
江暮行沒言語,直接起身,抓了背包就走。
宴好愣在草地上。
江暮行走幾步偏頭:“快點。”
宴好回了神,刷一下爬起來,小跑著追上去。
・
球賽有開場舞,找了藝術學院的大二學姐們幫忙。
青春又性感。
血氣方剛的男生們看得眼睛都直了。
宴好跟江暮行黏完回來時,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幕,他輕抿還有點發麻紅腫的唇:“學姐們跳的好看嗎?”
江暮行見他眯著眼,輕擰眉心,豎起毛的貓一樣,好像只要自己敢說好看,晚上就上不了床。
“沒看。”
這答案十分標準。
宴好的心情很愉悅,坐到草地原來的地方,兩條腿隨意一伸:“球賽要開始了,你覺得哪隊會贏?”
江暮行道:“紅隊。”
宴好剛想說,我也覺得我們這邊能贏,就聽江暮行來一句:“比分差在三十以上。”
“不可能吧,會超那麼多?”
宴好正說著,後面冷不丁地響起一個聲音:“會啊,你們隊化院有瘋子。”
來人是個高大男生,穿紅白外套,頭髮剃得很短,眉目英俊陽光,他一笑,臉上出現一對兒酒窩。
宴好覺得眼熟,在哪見過。
男生兩手插兜蹲下來:“嗨,小弟弟,又見面了。”
宴好沒說話。
男生朝旁邊那片籃球場抬抬下巴:“去年七月,同一個地方。”
宴好給他的反應是茫然加冷淡。
男生有點無奈地搔搔後腦勺:“我當時說我叫王鬱,大一經管的……”
宴好想起來了:“是你啊。”
・
王郁盯著少年的眉心小痣,湊近些,舌尖抵了抵牙齒:“新生報導的時候沒見到你。”
宴好驀地被江暮行拽過去,他順勢再靠靠:“人多,正常。”
周遭凍結的氣流逐漸恢復正常。
王鬱敏銳地察覺到了,目光在少年跟他一旁淩厲的人形製冷器身上逛了個來回,瞳孔縮了縮。
了了。
王郁再看少年時,心情有了那麼點複雜,去年見過一面,茶不思飯不想,寢食難安念念不忘談不上,但確實長著他最喜歡的模樣。
說白了,就是長到他心坎上了。
王鬱不喜歡蓄意為之,他喜歡順其自然,想著在學校來個偶遇看看緣分的深淺,可惜這少年已經招惹了別人。
還是個極難應付的傢伙。
這局勢發展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因為王鬱隨便回想一下去年的情形,發現那時候就有了明顯的徵兆。
還是原汁原味的佔有欲。
升級版。
王鬱瞥瞥製冷器,a大11屆新生的風雲人物榜首,這小子竟然比去年還帥,完全沒長殘,媽的。
不爽的王鬱眼裡閃過一絲惡意,他突然捏一下少年的臉,捏完就撤。
順利避開了拳頭的襲擊。
王郁朝室友走去,沒回頭地揮了下手:“小學弟,下次再見,記得叫學長。”
“那就是咱學校的校草?”
室友結束跟女友的通話收起手機,伸頭看看:“我擦,眼神要是能殺人,你都被他紮成馬蜂窩了快,老三,你怎麼惹到他了?”
王郁滿臉暢快的表情:“碰了他寶貝。”
室友沒聽清楚:“什麼?”
王郁手往球場紅隊一指:“那狐狸眼,招進籃球隊。”
室友順著他的方向望去,見是化院的中鋒,這次球賽的炸彈,個頭比他們還高,長得也俊,就是脾氣太差,軟硬都不吃,神經病。
“算了吧老三,瘋子是沒辦法管束的,讓他進校隊,你這個隊長不會有好日子過。”
王郁怎麼會不知道:“難得的人才,不能放了。”
室友好心提醒:“就怕你想當伯樂,人也不願意給你當千里馬。”
王郁冷哼:“不當馬就別的,不是有十二生肖嗎?隨他選。”
室友:“……”
走遠了,室友又往後看,扯回前一個話題上:“我妹喜歡死了那校草學弟,你說我要不要回去問個電話?”
王郁留意流暢的瘋子投籃找球感,手腕不夠鬆弛,他砸吧嘴:“人有媳婦。”
“我知道,學校都傳遍了。”室友說,“談戀愛而已,結了婚生了娃還有離的呢,我是覺得有個聯繫方式,等人分了,我妹不就能占個先機嗎。”
王郁腳步頓頓,想起那傢伙剛才的醋意大發跟怒氣,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別想了,分不了。”
王郁在室友困惑的眼神下扯扯唇:“我見過他媳婦。”
末了,嫌麻煩地補一句:“只是匆匆一瞥。”
室友八卦臉:“長得怎麼樣?”
王鬱一曬:“好。”
清秀中帶幾分媚態,乖張,有刺。
卻又在特定的人面前會收起一身刺,變得軟軟的,好像一捏就化了。
室友好奇:“也不知道是哪個系的。”
“對了,剛才跟你說話的另一個小學弟你認識?”
“不認識。”
“那你直奔他而去?”
“看著可愛。”
“……哥們,你冷靜點,他是數院的院草,直的,有媳婦,堪稱異地戀楷模。”
王郁看了看他,關愛智障一般。
室友唏噓:“你說今年這屆邪不邪門,開學沒多久就損失倆帥哥,一個縱容神秘物件宣示主權,帶起‘牙印’周,另一個是戒指不離手,各有各的秀法,妹子們哀嚎一片,校內網上的情感小作文都多了好幾倍。”
王郁聽室友一張嘴叭叭,轉身看了眼草地,那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誰能想到A大校草媳婦是數院的院草。
嘖。
王郁摸出煙盒,甩出一根煙叼住,大三了,還能趕上這麼好玩的事。
煙剛點燃,王鬱就打了個噴嚏,嘖,小學弟罵他了。
・
宴好是在罵王鬱,他的左臉快破皮了,火辣辣的疼。
江暮行盯著看。
宴好怕了,他咽咽唾沫,小聲道:“不能再擦了啊,真不能再……”
話沒說完,就被大力捏住了臉。
宴好的鞋尖親上江暮行的:“還酸呐?”
江暮行一言不發,周身寒氣未褪。
酸著呢。
宴好戳他平直寬闊的肩,軟軟撒嬌:“那真是意外。”
江暮行的眼眸黑黑沉沉。
宴好頭皮麻麻的:“好了好了,不氣了。”
他正哄著,口袋裡的手機震起來,他試圖把江暮行捏著自己臉的手撥下來,沒撥動。
只好作罷。
男朋友還在生氣,怎麼辦,哄著吧。
電話是徐茂打的,說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問宴好在哪,怎麼沒來。
指著他來給自己加油。
來了大學,朋友總共沒幾個,一個都不想少。
宴好的臉上一痛,接著是溫軟的觸感,一下又一下。
江暮行在消毒。
宴好的脖子往後仰,拉出顫慄的,纖美的弧度,他深吸一口氣,呼出的鼻息濕熱。
“臨時有事,一會就去。”
徐茂沒聽出異常,問道:“江暮行呢?”
宴好被江暮行極具佔有欲的氣息籠罩著,腿有些站不住地靠在牆上,親親他蹭在自己嘴邊的髮絲。
“他在跟對象鬧彆扭。”
徐茂沒反應過來就接一句:“沒事吧?”
“沒事。”宴好單手抱住江暮行精瘦的窄腰,“他對象在哄。”
徐茂慢吞吞地反應過來了,驚悚得抽一口涼氣。
天爺,江暮行那樣冷冰冰的人還會鬧彆扭?而且……要人哄?
無法想像。
徐茂隱約聽到一聲抽噎,他奇怪道:“宴好?”
“我,嗯,一會不能過去了,下半場,唔,嘶,下半場去給你加油。”
宴好斷斷續續說完就掛了,忙著投身進哄男友的大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