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宴好去學車, 排隊的功夫拿小本子背知識點, 等的時間長了,他還會找地兒做張卷子。
江暮行不在身邊, 宴好必須自律。
想玩手機的時候, 只要想想明年的自己, 就不敢玩了。
楊叢打來電話時,宴好正在牆角的陰影裡背公式,機器貓的小電風扇對著臉吹。
“好哥, 哪兒呢?”
“在學車。”
“靠!”
楊叢罵嚷:“國家領導人都沒你忙。”
宴好拿著小風扇把黏在腦門的細碎髮絲吹開:“你打給我幹嘛?”
楊叢大上午的打了個哈欠,頹得很:“我在T大的綜合訓練館,宋然也在, 打算叫上你。”
宴好說道:“你倆玩吧。”
楊叢問:“車要學一天?”
宴好沒好氣:“告訴過你起碼三回了, 你的青春期跟老年期無壁是吧?”
楊叢:“……”
“華源路那邊新開了一家烤肉店,晚上躁起來啊。”
宴好晚上要約會,他嘴上回的是:“我要複習。”
楊叢翻白眼:“你這樣說的話,那你今年的生日禮物可就是五三了。”
“五三啊?”宴好說, “我暑假在書店翻過了,不喜歡,江暮行也說我一輪不是很需要。”
“你送我點真題吧, 五年內或者三年內的,其他的試題跟金考卷, 江暮行說老師都會複印了發下來, 就不用你破費了。”
“……”
楊叢只是打趣, 沒曾想這傢伙竟然認真起來了, 他滿臉黑線:“我真是服了你了。”
宴好一屁股坐到地上,突然掏心窩子:“兄弟,說實話啊,我現在每天都很累,很苦,但是也很充實。”
楊叢的嘴角抽搐:“雞湯我是不會喝的,我嫌腥,別燉了,老弟,省著點柴火吧。”
“我燉了給我自己喝,偶爾補一補,以免營養不良。”
宴好拍拍褲腿上的灰,拉長了聲音:“等我考上A大,我就……”
“告訴你個事情”這幾個字還沒說,楊叢就嘴賤的往下接:“你就要踏上登仙台?”
宴好呵呵:“是啊,好好看著你好哥飛吧。”
楊叢沒耍嘴炮。
之前夏水說過,宴好已經拼了,他們要祝他夢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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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叢“嘖”了聲,夢想啊……
他想起《少林足球》裡面的一句臺詞,一個人如果沒有夢想,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放屁,怎麼沒區別了?沒夢想那也是人,楊叢慶倖自己沒被洗腦,幾秒後又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要不……他改天也找個夢想沖一沖?
宴好關了小風扇站起來:“教練喊我了,不說了。”
楊叢還沒反應,電話就被掛斷,他罵罵咧咧。
宋然擰開礦泉水瓶,咕嚕喝兩大口水:“怎麼,宴好要學習?”
楊叢把手機塞包裡:“學車。”
宋然鏡片後的眼睛詫異地睜大,感慨道:“宴好讓我對富二代有了新的認知。”
楊叢斜眼:“我不能?”
宋然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領悟。
“嘁。”
楊叢拉開網球包的拉鍊,吊兒郎當道:“你們就是對富二代有成見。”
宋然把礦泉水的蓋子扣上:“這不怪我們,是你們那個群體的所作所為給大眾留下了固定的印象,從客觀上來講……”
楊叢不耐煩:“行了行了,別屁話了,打球吧,趕緊的。”
宋然慢慢悠悠:“這地方一小時多少錢?”
楊叢把球拍撈出來:“七八十。”
宋然懷疑自己聽錯:“多少?”
楊叢揮動球拍:“你是要我說四捨五入一百?”
“不是,”宋然很不能接受,“就打會球,怎麼收費那麼貴?”
楊叢不以為意:“不到一百,可以了。”
宋然推了推眼鏡:“我並不覺得可以,這收費相當不合理。”
楊叢嫌他囉嗦:“花的又不是你的錢,你一臉肉痛個什麼勁兒?”
“你跟我說了數字,我就感覺花了我的一樣,心痛到無法呼吸。”
宋然一改前一刻的悠閒,火速拿了球拍走向攔網另一邊:“快點吧,我們要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球上。”
楊叢:“……”傻逼。
宋然在對面站好位置,嘴上還碎碎叨叨:“哥們,我就一文弱書生,待會你讓著點。”
“文弱書生?我他媽大牙都快笑掉了。”
楊叢不給面子的嘲笑:“不知道誰攻防的時候開麥,扯著嗓子吼的就跟被捅了屁股的馬一樣。”
宋然:“……”
馬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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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傍晚學完車回去,發現江暮行不在公寓,他鞋沒脫就打電話。
江暮行接得很快,背景嘈雜。
宴好一聽那頭的電子樂就變了臉色:“你在哪兒呢?”
江暮行道:“青橙。”
宴好的眼裡湧出幾分煩躁:“今天又不是週三,你去那幹什麼?”
他越說越塊,語氣裡飽含了委屈,以及竭力掩藏的陰霾。
“你是不是忘了答應陪我去一個地方?我回來了,你不在家,這算什麼……”
江暮行喊:“宴好。”
宴好有一點沖:“幹嘛?”
江暮行低緩著聲音道:“我只是過來辭職。”
宴好先是一愣,之後就開心的找不著北了,他清清嗓子:“不會像上次那樣,辭了又回去吧?”
“不會回去了。”江暮行說,“這個決定早就有了,本來我想等你第一次大考以後再實行。”
“前幾天的那筆錢給了我一個喘息的時間,我就把日期提前了。”
江暮行停頓一瞬:“高三你要全力以赴,作為你的輔導老師,我也一樣。”
宴好的心突突跳,他舔了下嘴角,嗓子有點啞:“班長,你對我這麼盡心盡力,我無以為報。”
按照正常路數,聽者會開玩笑的來一句“那就以身相許吧”。
江暮行沒有,他說的是:“那就好好加油吧。”
“……”
宴好左腳蹭掉右腳的鞋子:“你事情都辦完了嗎?”
江暮行說道:“正準備離開。”
宴好按耐不住的雀躍起來:“那你路上慢點,等你回來,我們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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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行結束通話,面部線條在燈光下顯得柔和。
黃緒說笑:“開始約會了啊。”
江暮行沒否認。
黃緒逗江暮行的,沒想到還真是這麼回事,他坐起來,新奇地詢問:“宴小好是怎麼發現的?”
江暮行沒回應。
黃緒換個問法:“按理說,你都進化成忍者神龜了,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江暮行依舊沒言語。
黃緒靠回沙發裡,懶洋洋道:“既然已經暴露了,那就在高中的尾巴上談戀愛,手牽手走完最後一段路。”
江暮行摩挲著手中的玻璃杯:“哪那麼簡單。”
黃緒猜到他的顧慮:“小江,我是個隨心所欲的人,不懂你的畫好路線,按部就班,嚴格謹慎。”
“不過我覺得吧,有時候,一點點小變動,說不定能帶來一些,縝密計畫所沒有的驚喜。”
江暮行沉默良久:“高三太關鍵,他的基礎不夠牢固,現在的能力距離志願有很大一段距離,必須心無旁騖。”
黃緒調侃道:“那不可能吧,他心裡有你。”
江暮行:“……”
“關心則亂啊小江。”黃緒給他支招兒,“宴小好如果容易分神,那你就想辦法讓他不分神,對症下藥。”
江暮行若有所思。
“不管你想不想,事已至此,你只能在輔導這一塊改變策略,爭取既要讓宴小好有男朋友,又要讓他認真學習,阻止他成績下跌。”
黃緒拍江暮行肩膀,“我認為,以宴小好的性子,很適合鼓勵式教學。”
江暮行側身:“鼓勵式教學?”
黃緒點點頭:“定小目標,每實現一個,就給他獎勵,他會覺得學習不再苦逼,數學題都是糖,搞不好比之前要積極幾倍。”
江暮行皺眉頭:“哪來那麼多獎勵?”
“多到你高三都用不完。”
黃緒慵懶地捋了幾下一頭金髮,掰手指頭數給他聽:“親一口,親兩口,以此類堆親N口,再有就是抱一下,抱兩下,用法同上。”
“還有親額頭,親眼睛,親鼻子,親嘴,幹吻,濕吻……”
江暮行聽得面部漆黑,耳根卻是灼燒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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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左右,宴好帶江暮行去了一家休閒餐廳。
宴好剛要進去,冷不丁地瞥見了楊叢跟宋然,兩人還就在靠近門口的位置。
江暮行也看到了,他在意的是往自己身後挪的少年:“你躲什麼?”
宴好鬱悶著臉:“我跟楊叢說我晚上要複習,要是我們進去,肯定會被他發現。”
江暮行挑眉:“勞逸結合。”
宴好不出聲。
江暮行:“說話。”
宴好支支吾吾半天:“可是我不想四人行。”
江暮行的喉結滾了滾:“那就換一家。”
宴好用鞋底蹭地面:“不想換。”
江暮行不清楚他的執著:“裡面不就只有茶?”
宴好脫口而出:“還有甜點!”
我特地沖它來的。
這句話宴好沒說出來,都在眼睛裡寫著。
江暮行:“……”
宴好揚起臉笑,不讓江暮行發覺自己的失落:“算了,班長,今天就不進去了,下次再說吧。”
江暮行突兀道:“你發小不喜歡我。”
宴好沒搞明白什麼意思,視線下意識追著江暮行,目睹他走進餐廳,跟宋然打招呼,被邀請同桌。
楊叢是不喜歡江暮行,與其說是討厭,不如說是戒備,他總感覺對方給他發小補課,沖的不是課費,更不是同學情深,是另有所圖。
正因為遲遲沒查出名堂,楊叢對江暮行才反感,敵人太強大了,就很操蛋。
幾乎是江暮行一進門,楊叢的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臭。
偏偏遊戲裡的老隊友,現實裡的新哥們,宋然同志跟江暮行哇啦哇啦聊著,楊叢失去小夥伴,孤軍奮戰,他牛飲一般幹了幾杯茶,叫上宋然走了。
整個過程沒超過五分鐘。
宴好目瞪口呆,兜裡的手機響了,江暮行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好了,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