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是江暮行在用,宴好高三就戒電子產品了,策略還是勞逸結合,只不過“逸”是黏著江暮行要親要抱。
充電一樣。
宴好擤鼻涕:“桌面是江暮行教我整理的,他覺得我原來的太亂了,東西不好找。”
楊叢扯動嘴皮子:“怎麼他說了你就改?”
“學神啊,偶像。”
宴好理所當然,很直率,沒一點遮遮掩掩,不會讓人生出微妙的感覺。
楊叢看宴好那樣,就沒多想,他抓著滑鼠點點戳戳:“電腦裡乾淨得一逼,已經沒東西可清了,怎麼會卡?”
宴好噎住:“不知道。”
楊叢狐疑地掃了掃他,正想說話,江暮行跟宋然進來了。
“房間好大。”
宋然四處打量:“宴好,你睡覺要抱著兔子睡啊。”
他拿起床頭的兩隻兔子,一只是灰色的,有點舊,長長的耳朵耷拉下來,很軟,另一只是深灰色,兩邊的耳朵不對稱,手感一般。
“兄弟嗎?”
宴好不假思索道:“不是,它們是一對兒。”
一旁的楊叢耍打火機的手輕頓,他都沒注意到這個事,小好的兔子多了一隻。
什麼時候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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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宋然用宴好的電腦打遊戲,說是網速好,沒延遲,想感受一把柔順絲滑的攻防。
宴好忙著做卷子,江暮行監督。
楊叢在廚房洗聖女果,一小把洗了半天。
張阿姨心疼水:“小楊,你放盆裡洗,別對著水沖。”
楊叢左耳進右耳出:“阿姨,江暮行對小好怎麼樣?”
張阿姨不明所以:“蠻好的呀。”
楊叢咧嘴:“怎麼個好法?”
張阿姨:“……”
“雖然我待的時間不多,不過,我看過小好跟小江相處,兩孩子很投緣。”
張阿姨手裡的抹布一抹碗口:“小好聽小江的,小江也聽小好的,兩人沒鬧紅過臉,不拌嘴,那是真的親……”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全當嘮嗑,不知道旁邊的男孩子聽得心驚肉跳。
說了會,張阿姨停下來,有一點犯嘀咕:“小楊,你怎麼問起這個了?”
“沒怎麼,就隨便問問,阿姨你也別把我問的告訴小好跟江暮行,省得他倆想多。”
楊叢把聖女果丟進玻璃碗裡,上陽臺抽煙去了。
隔壁是客房,原來是楊叢在這兒的小窩,現在江暮行睡。
這會宴好在裡面複習。
楊叢叼著煙蒂插兜望天,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幾分鐘,他搔了搔寸頭,抬腳走到角落裡,背靠磚牆吞雲吐霧。
片刻後,窗戶裡飄出笑聲。
是宴好的,笑裡帶著少年人的赤城炙熱,複習都能那麼樂呵,似乎一點也不苦累。
接著是江暮行在講題,乍一聽跟平時一樣冷漠寡淡,多聽聽會發現不一樣。
江暮行的聲音裡面是有情感的,仔細去抽撥,會找出一種叫做溫柔的東西。
有一瞬間,楊叢的眼前飄過很多畫面,又亂起來,仿佛壞掉的電視機,摻雜了很多雪花點,他嘴邊的煙一抖,掉下來一撮受驚的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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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楊叢看起來還跟往常一樣,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
宴好卻懷疑楊叢知道了他跟江暮行的關係,他不止一次的想試探一下,都因為種種因素沒成功。
宴好甚至察覺楊叢有意無意地逃避那個話題,他就沒追趕。
“同性戀”這三個字後面貼滿了負面又難堪的標籤,被稱為驚世駭俗的愛戀。
宴好早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不是他主動交代,就是楊叢自己發現。
他以為楊叢會第一時間跑到他面前,求證,嚷鬧,勸阻,或者氣到咒駡痛哭。
畢竟是個暴脾氣,刀子嘴豆腐心,直來直往的性子。
宴好沒想到楊叢選擇了自我壓制,自我梳理。
成長的猝不及防。
宴好相信楊叢會接納自己。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最好的兄弟。
不管楊叢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做好心理建設,宴好都能等。
過了九月中旬,楊叢翹課的頻率高了,網遊世界跟籃球場是他活躍的場所,成天的逍遙自在。
高三了,學習方面幾乎全靠自覺,老班也不管他。
夏水的身體有些不好,總是請假。
宴好在周圍幾乎沒了說話的人,手機又在江暮行那,座位隔得遠,小紙條也傳不了,他只能靠刷題背公式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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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逝得飛快,國慶如往年一樣,閃亮登場。
宴好要去爸媽那,這個計畫沒有變,大概是受到了江暮行的影響,他也不知不覺去規整生活。
出發前一晚下起大雨,稀裡嘩啦地持續到了天亮,吵得人心煩氣躁。
宴好吃完早飯就要走,不然趕不上航班,雨還在下,他找的一個車齡較長的老師傅來接自己。
江暮行沒收拾餐桌,而是去換鞋。
宴好跳起來趴他背上:“別送我了,你暈車那麼厲害,來回跑一趟受罪。”
江暮行把他往上托托:“沒事。”
“有事,你是我的,你難受,就是我難受。”
宴好摟著江暮行的脖子,在他耳邊吹口氣:“聽話啊。”
江暮行的氣息略沉:“真不要我送?”
“真不要。”
宴好蹭蹭他的髮絲:“我年年飛,很熟練的。”
江暮行沉默半晌:“那送你上車。”
宴好說好吧,他抿抿嘴,像個要去征戰沙場的丈夫叮囑妻子。
“我就去待兩天,你乖乖在家等我。”
“趴好。”
江暮行背著宴好彎腰蹲下來,拿了鞋櫃底下的運動鞋松松鞋帶。
宴好看江暮行給自己穿鞋,心臟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你會一直對我好吧?”
江暮行修長的手指勾著鞋帶,打了個流暢的蝴蝶結,換另一隻腳。
宴好咬他耳朵:“跟你說話呢。”
江暮行沒回應。
宴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自覺加重力道,把江暮行的耳朵咬出了滲血的印子。
幾天都消不掉。
江暮行這才出聲:“起來。”
宴好八爪魚一樣扒著:“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要說會。”
江暮行開口:“會。”
宴好順著杆子往上爬:“多說一點。”
江暮行低頭換鞋:“還有什麼東西要帶的?”
要好對他的岔開話題很不高興:“沒了。”
江暮行又問:“該帶的東西都帶了?”
宴好反問道:“不是你幫我檢查過了嗎?”
江暮行扶額。
“我還沒走,你就想我想的魂不守舍了?”宴好頭往前伸,想看江暮行是什麼表情,有沒有臉紅,卻被他一隻手扣住了臉。
“幹嘛不讓看啊?”
宴好親親江暮行的掌心,長歎一聲:“你這樣子,我感覺你要在我背上刻一行字,兒行千里母擔憂。”
江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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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樓下,宴好就不讓江暮行送了:“雨很大,就到這兒吧,你不要下來了。”
說著就從江暮行手裡拿走背包。
江暮行皺起眉頭。
宴好怕他生氣,忙哄道:“車已經到社區門口了,我過去就走。”
江暮行看了他許久,嗓音低低的,有些許沙啞:“落地給我電話。”
宴好搖頭:“那不行。”
江暮行的面色冷了下去,尚未言語就聽宴好說了句:“不能只是到那邊才找你,一會我上車要給你發資訊,一路發到機場,登機前也會告訴你。”
江暮行的輪廓變柔和:“好。”
宴好撐開藍色雨傘,擋住他跟江暮行。
兩人接了個綿長的吻。
宴好浸泡在離別的思念裡,以後都不要跟江暮行分開了,他揮揮手,聲音裡的鼻音很重,壓抑著難受的情緒:“我走了啊。”
江暮行頷首:“路上注意點。”
“放心,兩天后,我保證把你男朋友全須全尾的送回來。”
宴好笑著走出樓道,下臺階朝著社區門口走去,臉上的笑容就沒了,嘴角也壓了下來。
希望爸媽能聽他說完他想說的,希望一切順利。
沒走多遠,宴好不知怎麼就驀地停下來,他把傘上抬,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樓底下。
江暮行果然沒有上樓,他就站在原地,身形挺拔,高高帥帥的,面上好像沒有表情,又好像有。
宴好穿過雨幕跟江暮行對視,心頭猛地一跳,後背密密麻麻起了一層熱汗。
江暮行是不是猜到他這一趟去幹什麼,怕他放棄?
卻又不說,不想給他壓力,讓他自己選擇?
宴好的呼吸急促起來,他把傘往下放放,用左手拿著,背過身往前走。
大約走了兩三步,宴好就把右手垂下來,掌心朝向自己,五指收攏,握拳,豎起小手指。
接著就把小手指彎曲,豎起大拇指跟食指。
最後豎著的是小手指跟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