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一切很混亂。
樓上樓下的走廊上都扒滿了人, 救護車的聲音從校門口傳至3號教學樓,像病患痛苦的叫喊。
那聲音在3號教學樓持續響了不到一分鐘,就帶著一個陷入昏迷的女生,和她的朋友, 老師, 急急忙忙前往醫院。
議論聲此起彼伏。
“是高三哪個班的?”“誰啊?”“怎麼暈倒了?”“低血糖?”“貧血?”“是不是有什麼病啊?”“高三的四月份不是體檢了嗎?”“看著好嚇人。”“應該沒事吧”。
上課鈴照常響,很多人還在走廊上扒著。
一個學校的, 哪怕不知道那個女生叫什麼,從來沒說過話,也覺得是身邊的人,目睹她被抬上救護車,大家都不太能平靜下來。
心裡有震驚, 也有點少年人對未知的恐懼, 希望她到了醫院, 很快就能醒過來,不是生了什麼大病。
・
趕去醫院的路上,夏水幾度心臟驟停,一到醫院就被推去搶救。
手術室的門關上的那一瞬間,長廊一片死寂。
宋然的咳嗽聲打破了那種讓人窒息的氛圍,他的嗓子突然乾癢,越不想咳,就越忍不住,咳得臉紅脖子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我……咳咳……我去下洗手間……”
宋然咳嗽著走了。
江暮行被老班叫出去說話。
宴好跟楊叢站在長廊上,兩人都是渾身被冷汗打濕,臉煞白。
楊叢拽起校服領子擦了擦臉:“小好,你給夏水家裡打電話,還是我打?”
宴好鬆開閉緊的嘴角:“老班通知了。”
楊叢的語氣鄭重:“他通知是他的事,我們也要打電話說一下。”
宴好把手伸進濕乎乎的劉海裡面,蹭一下冰涼的腦門:“那你打吧,我手機不在身上。”
楊叢便秘樣:“我打沒問題,只是我說話一向粗暴,怕刺激到長輩。”
宴好不耐煩:“手機給我。”
楊叢掏出手機遞過去,見宴好要往長廊外面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小好,你說……”
宴好陰沉著臉打斷:“沒什麼好說的。”
楊叢看他像是在看一隻被激怒的貓:“我就是擔心……操!當我沒吱聲。”
・
宴好給夏水她爸打的電話,沒敢直接聯繫她媽。
這通電話時長兩三分鐘,宴好沒受到一點責怪,但他會自我譴責。
如果做操那會兒堅持讓夏水叫司機來接她回家,或者他跟楊叢早點帶她去醫院,也許事情就不會這麼糟糕。
已經發生的事了,現在想這個也沒什麼用。
宴好垂著頭,用力捏幾下手指,左側傳來腳步聲,江暮行出現在他的餘光裡,他快速抹掉臉上的焦躁不安迎上去。
“老班怎麼說?”
江暮行低聲道:“問了點事。”
宴好的眉心一擰:“問的什麼?”
江暮行揉一下他的頭髮:“放鬆點。”
宴好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去,看似是舒緩了,眉心還是擰著。
“老班知道夏水的情況,”江暮行說,“他是問我,上午夏水有沒有什麼異常。”
宴好不解:“這事兒不是問我跟楊叢最合適?”
江暮行歎息:“你倆快嚇傻了,怎麼問?”
宴好想到醫生給夏水做心臟復蘇的畫面,還是一陣後怕,胃有些痙攣:“可是你跟我們的座位隔那麼遠,就算夏水不舒服,你也不可能知道,問你不是白問?”
江暮行挑眉:“我是離得遠,但我的人離得近。”
宴好撓撓脖子:“……也是。”
江暮行垂眸看他:“老班覺得以你跟我的師生朋友關係,要是夏水有異常,我也是知情人之一。”
宴好抬頭:“那你怎麼說的?”
江暮行把先前的回復說給他聽:“上午沒異常,就是做操的時候身體跟精神都不好,沒下樓。”
宴好抓抓頭髮:“早操點名了,她沒去,老班不是知道嗎?”
江暮行說道:“老班以為她只是不想去做操。”
宴好無力吐槽:“就問了這個?”
江暮行“嗯”了聲:“其他的現在也沒問不了,等夏水醒了,萬事好說。”
另一種結果他沒說。
宴好也沒問,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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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水傍晚才做完手術,沒醒過來,要在icu裡扛危險期。
夏家來了很多人,把醫院都安排妥當了,夏水的專用醫療團隊也隨時待命。
宴好他們在醫院裡待到八點多,回學校拿書包。
梧桐樹兩旁的路燈昏黃,地上的人影綽綽,今晚的夜色跟昨晚一樣朦朧。
今天白天卻上演了昨天白天沒有的驚心動魄一幕。
楊叢給宋然一根煙,兩人邊走邊吞雲吐霧,一個比一個嫺熟。
宋然摸摸扁下去的肚子:“午飯沒怎麼吃,晚飯直接沒吃,一天光喝水了,咱幾個找地兒搓一頓?”
楊叢說沒胃口。
宴好是另一個說法,不想吃。
江暮行乾脆不開口。
宋然就像個操心三孩子的單身爸爸一樣唉聲歎氣,不知道咋個辦。
車馬喧囂,五月初的夜晚,風裡有涼意。
走了會,楊叢把小半截煙捏滅了,彈進垃圾桶裡:“我就不回學校了,書包你們誰幫我拿一下,不拿也沒事,裡頭沒什麼要緊東西。”
“電話聯繫。”他說完就擺擺手,逕自攔了輛計程車走了。
楊叢一走,宋然感覺自己的電燈泡瓦數就變大了起來,他咬著煙看天,硬聊:“今晚的月亮挺圓的。”
宴好跟江暮行都沒接話。
宋然推了下眼鏡,再次嘗試找話題:“小好,夏水夜裡要是醒了,她家裡會告訴你的吧?”
宴好點點頭。
“那你記得在群裡說一聲。”宋然說,“多晚都沒問題。”
“好。”
宴好的眼睛看得地面,喪喪的,肩上一沉,江暮行攬住了他,安撫地摩挲兩下他的肩頭。
因為身高原因,宴好像是在江暮行懷裡。
有路人經過,回頭看。
宋然鏡片後的眼睛裡一閃,他夾開煙,搭上了江暮行的肩膀。
三兄弟一般。
・
兩天后的下午第二節課上,物理老師在講臺上講卷子。
宴好一隻手托著下巴,一隻手隨意擱在課桌上面,藍色自動筆在食指,中指,無名指之間靈活地切換飛轉。
窗外不知哪送進來一陣風,飽含淡淡的花香。
學校裡的梔子花開了。
宴好正要把頭轉向窗邊,冷不丁地看見江暮行驀地回頭,朝他輕扯薄唇,無聲說出兩個字,醒了。
愣怔了好幾秒,宴好回過神來,激動得一把掐住楊叢大腿。
睡覺的楊叢疼得把桌子掀了。
然後他就出去站著了,還捎上了宴好。
兩個少年背靠牆壁,面向走廊,不約而同地長舒一口氣,咧嘴笑出聲。
楊叢:“傻逼。”
宴好:“你也是。”
楊叢:“跟你比,我還差了點火候。”
宴好:“謙虛了。”
“靠!”
楊叢使勁搓搓腿上被掐的那處地方:“疼死老子了。”
宴好腳尖點地:“回頭給你買一豬腳。”
“說八百遍了,你的回頭就是放屁。”
楊叢嗤之以鼻:“再說了,老子疼的是腿,腿!不是腳。”
“那就豬腿。”
宴好在楊叢要炸前伸出兩根手指,對待皮孩子的慈祥樣:“倆,行了吧。”
楊叢呵呵:“我謝你。”
宴好跟他抖著肩笑,更傻逼了。
醫院裡那姑娘醒了,老師講卷子的聲音一下子動聽起來,百靈鳥唱歌似的。
楊叢拐宴好手肘:“一會翹課去醫院。”
宴好把校服上衣理理:“請假。”
楊叢瞪眼罵了聲:“你媽的現在成乖寶寶了。”
宴好冷冷反擊:“從小到大,我他媽什麼時候翹過課?”
楊叢喲呵:“你不是家教森嚴嗎,我告兒那誰,你說髒話。”
宴好繃不住地笑:“滾。”
・
這次去醫院,就宴好跟楊叢他們兩人。
夏水轉到了普通病房,大鵝蛋臉變成小鵝蛋臉,沒有一點血絲,氣色很差,見到兩個好友,她的眼裡恢復了一些神采。
媽媽一走,夏水讓宴好楊叢站過來點:“當時誰背我下樓的?”
楊叢抖抖腿:“全校,不對,全世界最帥的那個。”
夏水掩面:“天哪,不會吧,我偶像他……他……我……”
楊叢受不了地阻止她往下演:“姐姐,可以了。”
夏水放下手,一臉嫌棄:“你比我大十五天零七小時,叫我姐?好意思嗎?”
楊叢:“……”
夏水剛才情緒激動了,喘氣有點吃力,她緩了緩:“一碼歸一碼,一百零五斤的恩情,我記著了。”
楊叢老大爺似的往椅子裡一躺:“不是兩百斤?”
夏水一個眼角都懶得給這傢伙,她轉頭看宴好:“我是不是嚇著你們了?”
宴好答非所問:“你爸說四月底給你安排了手術,你卻推遲到了六月中下旬。”
夏水的臉色一僵,眼神開始飄忽。
楊叢驚著了,他都不知道這個事:“什麼情況?你腦子秀逗了?手術這麼大事,你也拖?”
夏水遲遲沒說話。
楊叢是暴脾氣,耐心極差,宴好見他要發火,就把他拽出了病房。
“冷靜點,這兒是醫院,別嚷。”宴好小聲警告,“夏水的心臟現在一點刺激都受不了,你好好說,讓著她點,別她說一句,你頂一句,要是習慣了,真的忍不住……”
楊叢以為他會說“那就算了”,結果卻是“那就抽自己。”
真夠可以的。
楊叢的嘴角一個勁的抽搐:“不是,別的就不說了,她手術推遲那事兒,你怎麼沒提前告訴我?”
宴好搔搔劉海:“我以為你知道。”
楊叢無語了:“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咱倆有心靈感應,還是我會讀心術?”
宴好用鞋尖蹭蹭地面:“行了,是我的錯,我不對。”
楊叢聽他這麼道歉,噎了噎,火氣頓時就收了。
“你說裡頭那姐姐是怎麼想的?我尋思就算用腳趾頭想,也不至於這麼胡來。”
宴好有一個猜測,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問問就知道了。”
・
夏水躺在病床上想心事,宴好跟楊叢一回病房,她就招了:“我推遲手術,是因為要高考了。”
“臥槽,我都沒見你怎麼複習……”
楊叢想起宴好的提醒跟警告,硬生生從一個血氣方剛的暴躁小夥子變成滄桑老父親:“高考能有多重要?今年有,明年還有?年年都有,身體呢?”
語氣十分心酸無力,就差喊一聲閨女了。
夏水半天蹦出一句:“我還不是想有始有終。”
楊叢臉上的表情瞬間一凝。
宴好猜到了。
“雖然我推遲了手術,但醫生們是同意的,他們對我的情況最瞭解了,認為六月份做手術沒問題。”
夏水歎氣:“所以我這次純屬是意外。”
宴好沒說話,楊叢也沒。
夏水望向窗外,天藍藍的:“我倒不是非要那張畢業證,也不是為了全班的合照,就是想跟你們一塊兒走到最後。”
“就差二十五天了,真的是……”
夏水笑了一下就不笑了,眼裡有難以掩蓋的遺憾。
楊叢平時嘴賤放鞭炮,安慰人這方面他不行,他拿自己的籃球鞋踢一下宴好的運動鞋。
宴好沒反應。
楊叢再踢,被宴好中途攔截了,一腳踩了上去。
挺貴的籃球鞋上多了一塊鞋印,除此以外,沒有什麼響動。
病房裡的氣氛怪悶的。
夏水躺了會,反過來安慰他們:“其實遺憾歸遺憾,我也能把這個事放下。”
“小時候我爸媽帶我去國外治療,醫院說我活不到十歲,你們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做人不能太貪心。”
這叫好好的?楊叢的胸口劇烈起伏,情緒壓制再壓制,他大力扣幾下頭皮,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肩膀垮了下去,又頹又沉重。
宴好用眼角看楊叢,發現他的鼻頭紅了。
楊叢有所察覺地瞪過去,看什麼看?
宴好翻了個白眼。
・
不多時,醫生護士進來了,宴好叫上楊叢出去。
“叢叢,我用你手機打個電話。”宴好說。
楊叢明知故問:“給誰打?”
“朋友,嘴皮子不是這麼耍的。”
宴好手伸進他口袋裡摸走手機,快步去樓道裡撥了自己的號碼。
這會剛好下課,宴好趕時間。
電話接通後,他聽到了江暮行略重的喘息聲,肯定是跑到樓下接的。
“你電話都不接就先跑,怎麼知道是我打的?按理說不應該是楊叢嗎?這他手機。”
江暮行站在香樟樹底下,沒回答他過於簡單的問題,平復了氣息開口:“人見著了?”
宴好說道:“見著了。”
江暮行問:“狀態怎麼樣?”
“還可以。”
宴好蹲在樓道裡:“不出意外的話,夏水這兩天就會去國外接受長期治療。”
江暮行沉默幾瞬:“現在的社交平臺比以前多,微信微博也逐漸起來了,都可以聯繫。”
“我知道。”宴好撇嘴,“哪天我想去看她了,你可不可以陪我去?”
江暮行沒猶豫:“可以。”
宴好愣了愣,垂下眼睛輕聲喊:“江暮行。”
江暮行嗓音低低的:“嗯?”
“你真好。”宴好說。
江暮行微愣。
(1)班兩個男生相邀去wc,撞見樹底下的班長,看到了什麼,驚得張大嘴巴。
江暮行皺了皺眉頭,對宴好說了兩句就掛掉電話,面無表情地離開。
徒留兩個男生風中淩亂。
我擦,班長的耳朵好紅,而且還有寵溺笑。
青天白日的,活見鬼了。
・
夏水的確要去國外了,去的英國,最晚後天出發。
高中生活就這麼倉皇收尾,讓人猝不及防。
好在暴風雨已經停了。
宴好站在床邊:“到時候我們去送你。”
“別別別,千萬別。”夏水立即擺手,“我最討厭送別了。”
楊叢剝香蕉吃,一百個認同:“老子也討厭,哭哭啼啼的,又不是不見面了。”
夏水笑眯眯:“就是。”
“那行,”宴好說,“不送了,一路平安。”
氣氛輕鬆活躍了起來,恢復成了原來那樣。
夏水革命同志一般握住宴好的手:“好哥,等你的錄取通知書。”
宴好比了個“ok”的手勢。
楊叢翹著二郎腿:“我的通知書呢?不等?”
夏水語重心長:“同學,不是什麼東西都能等得來的。”
楊叢:“……”
・
晚上宴好劃日曆,算日子,打算高考完就去國外看爸媽,帶江暮行一起去。
度假,看望夏水。
到睡覺的點了,江暮行催宴好上床。
宴好毫無預兆地說了句:“我想去看看你媽。”
江暮行鋪被子的動作一頓。
宴好從後面抱住他的腰:“明天放學就去吧。”
江暮行側過臉,探究的目光掃向少年:“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那個……唔……就很想去當面說一聲謝謝。”
宴好把江暮行的臉板到前面,兩隻手一左一右捧著,不讓他回頭看自己,小聲在他耳邊說,“平安符,還有你,都是你媽給我的。”
江暮行一言不發。
宴好急了,猴子一樣竄他身上:“不能帶我去嗎?要是你不同意,我就自己去。”
氣勢擺出來了,渾身卻香香軟軟的,唬不了人。
江暮行把他撈懷裡:“睡了。”
宴好眼巴巴地問:“答應我了是吧?”
江暮行的口吻嚴肅,甚至冷漠,細聽之下就是哄小孩。
“你現在好好睡覺,明天我就帶你去。”
宴好立馬掙脫開江暮行的懷抱爬上床,躺平,閉眼。
・
高考在即,周翠很意外兒子會來她這兒,當她望見一道來的少年時,她的疑惑就解開了。
周翠的態度很親和:“小好,吃過晚飯了嗎?"
“吃過了。”
宴好以為這話題就到此為止了,沒想到江暮行媽媽還繼續問他吃的什麼,他只好一五一十回答。
吃的喝的全說了。
周翠其實就是想瞭解自己兒子的生活,她撫平裙子上而的細褶:“你們都在長身體,要多吃點,那樣才能長高。”
宴好有種命運遭到重擊的感覺。
周翠起先沒發現不對勁,直到看見兒子皺起眉頭,她才後知後覺自己那話產生了誤會,忙說道:“小好,阿姨不是說你矮,你這身高挺好的,跟小暮很般配。”
宴好抿嘴笑笑。
桌上有一個透明罐子,裡而都是薄荷糖。
宴好多看了兩眼,聽江暮行說她媽媽一直在戒煙。
糖管用嗎?
周翠擰開蓋子,倒出一把薄荷糖給少年:“吃吧。”
宴好用雙手接的,受寵若驚。
江暮行伸手:“給我。”
宴好眼神祈求地留了一顆,剩下的全給他了。
周翠驚訝萬分:“小暮,你吃糖?"
江暮行的語氣很平淡:“替他收著,他上火,牙疼。”
周翠的心情很複雜,過這麼長時問了,她還是難以相信兒子會栽在一個男孩子身上。
偏偏還是兒子的希望。
周翠溫聲道:“小好,你牙疼就別吃糖了。”
“一顆沒事。”
宴好走到畫架前:“阿姨,你畫得好好。”
周翠攏一下長髮:“打發時間的。”
宴好湊近些看桃花林:“桃花畫得就跟真的一樣。”
周翠忽然問:“小好,你喜歡畫畫嗎?"
宴好被問到了,他求救地瞄一眼江暮行,我是該喜歡,還是不喜歡?
江暮行對著垃圾簍剝橘子:“他不喜歡。”
周翠的表情明顯地暗了下去。
宴好下意識說道:“也不是不喜歡,我是沒天賦,只會瞎畫。”
周翠起身在小書架上翻找。
宴好跟江暮行耳語:“你媽不會是想教我畫畫吧?"
江暮行掰一片橘肉塞他嘴裡。
宴好快速吃掉,欲要說話,江暮行又塞了一片。
很像是故意堵他的嘴。
周翠找了一本畫冊:“小好,這個你拿回去看,要是喜歡,下次阿姨再給你一本。”
宴好做好了迎接石膏幾何體的準備,結果竟然是動漫人物。
而且是江暮行媽媽畫的,每一頁底下都有一個很有藝術感的“z”字。
接下來,周翠拉著宴好問長問短,精神狀況很好。
宴好表現的很乖,全程小學生坐姿,他還總是把謝謝掛在嘴邊,想多說幾個。
周翠笑道:“小好,你跟小暮在處朋友,就不要這麼客氣了。”
“那……”
宴好飛快地瞄一眼身旁的江暮行,對他媽媽喊了聲:“媽!"
非常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