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麽圖案?”唐意秋推開浴室門,低頭系著腰上的結扣,目光朝著時歡瞥了一眼,又扯開,不系了。
方才還盤腿坐著玩畫筆的人,一溜煙鑽進被子裡了,一根頭髮都沒漏出來一根,時歡悶悶地說:“我不知道,還沒有想好。”
唐意秋笑著走過去,剛要扯被子,時歡又一腳踢開了被子。
“來吧……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指不定……指不定刺青的感覺我還蠻喜歡呢。”時歡臉憋得通紅,她故作大大咧咧的躺著。
“確定了?”唐意秋指了指之前的地方說,“我就紋這裡了。”
“來吧。”時歡閉著眼睛。
唐意秋將筆拿了過來,看一眼眸子就要沉一分,“想好了畫什麽嗎?”
“……能不能把你名字寫在上面。”時歡小聲的說,“你後背的桃花代表暴君,也算是代表我,我也想要一個能代表你的。”
“和我有關的東西有很多,你可以畫朵茉莉,或者一個糖果。”
“你說的那些我都有想過的,可是不夠直觀啊。”時歡說:“你名字在就不一樣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就代表你來過。”
唐意秋手指一抖,她抱著時歡的腿放在膝蓋上,故意捏了一下,“那要不要在給你寫一個到此一遊,這樣你看到就能想起我。”
時歡眼睛一亮,“可以嗎?不瞞你說,我開始有想過,我怕你說我色,我就沒好意思說……嘶……你開始了嗎?”她趕緊伸頭去看,又被唐意秋按了回去。
窗簾已經拉嚴實,頭頂的水晶燈夠大,唐意秋低著頭畫,還是有影子擋著,她改成趴在時歡身邊,一筆一劃寫著自己的簽名,以往她給粉絲簽名速度都很快,現在卻是慢的不行。
時歡熬不住,“唐老師……能不能快點啊?”
“快不了。”唐意秋寫到邊緣碰了她兩下,“記不記得,之前你在休息室裡看的那些東西。”
“什麽……”時歡對上她的眼睛,唐意秋嘴唇動了動,念了幾個關鍵詞,時歡驚恐的搖頭,“不行。”
“我說行就行。”唐意秋笑著把字寫完,沒著急把筆收起來,她過去同時歡接了個吻,把旁邊袋袋咬住。
“戴上。”
……
過程雖然蠻羞人的,但是感覺不賴,時歡仰躺著同唐意秋說話,“……東西就不還給畫師了吧,再買一套還回去,買一套好點的。”
唐意秋嗯了一聲,“明天給葉容說一聲就行。”
“等之後有機會我去做個紋身吧。”時歡回味著說,“你的簽名真好看,我怕之後洗掉了。”
“別弄。”唐意秋扣著她的腰,動作有些緊,好像很怕她跑似的。
“為什麽啊。”時歡道,“你不覺得這樣很甜蜜嗎,那裡很私密的,只有你一個人能看到。”
“就因為只有我一個人看到,所以才別弄。”唐意秋的手往下放,沒一會就到了她刺青的地方,“否則,我每次看到會把持不住。”
“你……你怎麽又撩我!”時歡磨著牙齒,想做出凶神惡煞的樣子,最後卻沉醉在唐意秋的撩撥中。
“我說的是實話。”唐意秋碰了碰她的唇,“以前我不說話,你說我悶,現在說了,你又嫌棄我撩,跟你談戀愛怎麽這麽麻煩呢?”
“那就再麻煩點吧。”時歡抱著她的脖子,“剛剛那一次不太夠,我還想。”
“嗯……”唐意秋吻的更深了。
夜色這麽深,月光柔和的照下來,正巧著落在她們床頭,照在唐意秋的後背上,美麗的蝶骨下是盛開的桃花,花根蜿蜒而下,扎根在那三個字裡。
——唐意秋
一連拍了幾天的曖昧戲,劇組工作人員都飽了眼福,樂不思蜀的幾乎要忘記這是一部虐劇。
之後最先殺青的是時歡,唐意秋和司湛是主角還要在留在劇組配合拍花絮和宣傳。
時歡自然不舍得,平時就愛黏著唐意秋,現在唐意秋也跟換了個人似的,完全是放縱她胡來,時歡壓根把持不住,經常要扶著腰走路。
戲裡戲外都是禍國妖妃。
於是,陸百生就發愁了,她們配合太默契,很多鏡頭真的美得他想給狐狸和暴君單獨開戲。
當然前提是這倆人願意來拍。
陸百生把葉容叫到一邊商量,葉容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堅決不去做說客,“你真想約下一部,我可以給你建議,你去找時歡談談,只要時歡答應了,唐意秋一定同意,她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時歡和別人曖昧。”
她算是清楚了,唐意秋是個悶騷,看著一本正經,其實她內心世界,從來沒把自己當個人。
陸百生歎著氣,尤不死心,還真聽了葉容的話去找時歡,只是她剛推開門就被嚇了一大跳。
此時的休息室裡,時歡正坐在唐意秋的腿上親,時歡眼尖,先看到陸百生,伸手把唐意秋往外推,唐意秋摟著她的腰,沒親夠似的繼續親。
陸百生:“…………”
葉容說的對,他就不應該來。
一直等陸百生準備掩上門的時候,唐意秋才放開時歡,在她唇上擦了兩下,扭頭看向陸百生,“有什麽事嗎?”
陸百生想,他還有什麽事呢,他真讓唐意秋來演這種悲劇色彩的電影,怕是唐意秋要吃了他。他咳嗽了一聲,道:“提醒你們要開拍了。”
時歡很不好意思,漲紅了臉從唐意秋懷裡下來,“好的,待會我就去,陸導,剛剛真的挺……”
“沒事。”陸百生那點尷尬消去了不少,指了指時歡的的脖子,“有印了,注意一點。”
時歡嚇了一跳,連忙捏著衣領子去看,卻是什麽都沒瞧見,正疑惑著,唐意秋淡淡地道:“他騙你。”
“啊?”時歡再看向門口,陸百生已經走了,但她還是覺得丟臉,“你不能在隨便撩我了,也不能隨隨便便親我了,被看到會很尷尬。”
“不是你說想親的嗎?”唐意秋說,“每次是誰說,還要多親一會會,自己好喜歡親親,不親會死。”
好吧……是她。
時歡深吸口氣,臊得不行,“我、我去吹吹冷風,看看後面的劇本。”
出來的時候,時歡的情緒收斂多了,陸百生滿意地道:“快到你的殺青戲了,今天的戲你穩著點,一定要把後面的情緒拉上來,整部戲成不成功就看你的表現了。”
“我知道。”時歡羞得不敢說話,她用力點頭,拿出好好拍戲的架勢,怕陸百生對她印象不好,“我有好好看戲,唐老師幫我對過。”
對沒對戲陸百生不知道,但是他看到好幾回嘴對嘴了。
陸百生又去看唐意秋,唐意秋點點頭,忽地側頭親了一下時歡的耳朵,她道:“好好拍,別叫我失望。”
親完,她再看陸百生,“我應該沒讓你失望過吧。”
“那不一定,你們兩個都過來看一看。”陸百生眼睛要翻上天了,把監控器打開先拍群戲。
暴君放跑陳大人後,和狐狸在宮裡過一段很荒i淫的日子,他們越快樂,外面陳大人的實力越雄厚。終於,陳大人帶兵攻城,要推翻暴君的統治。
兩軍交戰死傷無數,兵力都所剩無幾,就剩最後一戰定奪天下。
陸百生道:“現在暴君的情況比較好,因為你還有最後的屏障,就是這座護城牆,你所有的兵力都在這裡,時歡記住了嗎。”
陸百生又去看司湛,“你會在城樓上看到狐狸,你對她的感情沒有變,你要失控一點。”
這不僅是君王之戰,還是三個人的情感戰爭。
“《狐生記》第八十場第二鏡,一次,Acrion!”
城樓上暴君捏著酒杯看向廝殺的兩軍,狐狸靠在暴君懷裡,同他一起冷著眸看向樓下。
隻一眼,她便看了城下的人,陳大人騎著馬,手持長劍,縱使他身披鎧甲,還是受了傷,早不是當年那個讓她一眼萬年的書生了。
暴君一口抿了酒,意氣風華的拿起弓瞄準城樓下的陳大人,宛如開國帝王的神勇,一箭下去,直直射在了陳大人右胸。
陳大人從馬上摔落,暴君的士氣高昂,揮著劍往前衝,叛軍本就三萬人,近日來戰士吃緊,又屢中埋伏,現在殺下去所剩寥寥無幾。
暴君笑著對準陳大人的額頭,“哈哈哈,就算孤放過他無數次,他也沒能力和孤作對。”
說罷,他拉開弓箭,凝著鋒利的眉,勢必要結束這場紛爭。這時,狐狸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豔笑道:“全殺死了,明天就沒戲看了。”
暴君皺了皺眉,“只要孤一箭下去,我們就可以贏了,到時候孤重整朝綱,這天下……”
狐狸起身擁住他,“你說好了陪我騎馬射箭,就不要殺他了。”
暴君深深地看著她,又笑道:“那你可要好好彌補孤。”
接著他丟了手中的弓箭,抱著美人的細腰,將懷裡的美人吻的更深,迷戀著她的雙唇。
暴君身邊的下屬攥緊了手,絕望的看著暴君的身影,一言不發,再沒有向以往勸慰暴君。
這場本來要贏的戰事被迫暫停,兩方軍隊都在罵,暴君軍隊在心裡罵暴君昏庸,罵狐狸是禍國殃民的妖後,叛軍則是指著樓上兩人一起罵。
“他日攻城,定將你們挫骨揚灰!”
“暴君遺臭萬年,妖後死不足惜!”
暴君和狐狸仿佛沒聽到,依舊吻的纏綿。
陳大人心如刀絞,高喊:“你以為你是愛她的嗎,你不過是一個暴君,你給得了她什麽,你只會讓她成為一代妖後,同你一樣受人唾罵。”
狐狸扭頭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了陳大人的視線,陳大人紅著眸,一手握住箭用力往外一拔,帶出了血,嘴唇翕動著念出了她的名字。
狐狸柔軟的攀在暴君肩頭,“我又不是人。”
陳大人苦澀的一笑,“可你要在人間生活千萬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不在了,誰能護住你!阿狐,只有盛世才能護住你!”
唯有千秋萬代,才能護住她。
暴君眉頭微擰,摟緊狐狸的腰。
他瞥向陳大人,陳大人不卑不亢。
“擺駕回宮,明日再戰!”
“《狐生記》第八十場第三鏡,一次,Acrion!”
夜裡,暴君叫人磨了墨,捏著筆在燈下寫寫畫畫,狐狸趴在腿上,歪了歪頭,沒覺得有趣。
片刻,她坐起來,“你在畫什麽?”
“畫美人。”暴君點了點墨,朱色落在她眉間,像是桃花妝,又像極了桃花落在了她額間。
“你怎麽知道我愛坐在樹上?”狐狸指著那滿山的桃花和九國的山河,“你為什麽不把你畫在上面?我一個人太孤單了。”
“你不會孤單,會有萬朝盛世護著你。”暴君笑,“你們狐狸真的會活千萬年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聽說狐狸能活那麽多年,但是我從未見過千歲的狐狸。”狐狸抱著膝蓋,又指著畫,“把你也畫上去吧,一個人不快樂。”
以往她一句話不快樂,暴君要把心肝掏出來給她,這次暴君只是親了她的耳朵,“去睡吧。”
今夜狐狸的話格外多,非要他在畫上加一個人,暴君不答應,狐狸就在他旁邊滾來滾去,一直把困意滾來了,還趴在他懷裡小聲的提醒他。
“沒有你,我也會不快樂。”
暴君用朱筆在她眉梢點了兩下。
怎麽會不快樂?
好好活著,就最快樂。
暴君把狐狸抱到榻上,瞧著她的睡顏,支著一條腿笑著,等她眉心的墨乾,伸手碰了碰她的眉心。
暴君繼續畫,畫到天曉,他將牆壁上的畫取下來鋪在桌上,那副上了色的畫被卷起來裝進了錦袋。
“卡!”
這場戲拍了一晚上,大家也就喊停得時候眯了眯眼睛,但是陸百生還不打算停下來,場務和場景連忙更換地點,把新的場景布置出來。
“接下來是長鏡頭,時歡你背著唐意秋從城頭走到城尾,一直到太陽整個升起來。”陸百生指了一條路,少說三百米,再加上爬樓梯,累得可夠嗆的,更別說她們已經拍了一夜。
陸百生擔心地問:“可以嗎?”
時歡點頭,“可以的。”
陸百生就喜歡她這點,有韌勁,他又道:“你現在主要是把你的累克制住,不能氣喘連連,情感要豐富,還要複雜。”
“我懂,就是很累也不敢放手,怕她摔了又怕她碰到了。”時歡看看這萬裡護城牆,“更怕哪天城牆倒了,我心愛的小狐狸沒人心疼了。”
“對,就是這個感覺,”陸百生覺得自己多想了,時歡已經能很好的控制情緒了,“你不要太入戲了,之後隻錄背影,別累著自己。”
累分兩種,體力和精神,這次時歡是要把兩種全部融合到一起。陸百生又去瞧唐意秋,“你前期就兩個特寫,睜眼和閉眼,到時候看我手勢。”
“我懂。”唐意秋點頭。
“情緒放開點,糾結點,痛苦點,還有一點……”陸百生指指她的眼睛,“裡面要有水。”
唐意秋看向時歡,時歡在調整情緒,看她的表情有些澀,就這一眼就把她的情緒帶起來了。
她的小壞蛋長大了。
“《狐生記》第八十場第四鏡,一次,Acrion!”
護城牆是皇宮最後的屏障,自古帝王靠著它擁有萬裡錦華,也有無數的帝王,因為失去這道屏障成為千古罪人。
一城繁榮,一帝衰亡。
暴君帶著他的狐狸走過了九國每一個布兵點,最後背著狐狸一步步走上城樓,把他一生的荒唐全變成了寵愛。
百來個台階,時歡背著唐意秋走得一步比一步吃力,身上累出了一身汗,纖瘦的身子更是單薄。
唐意秋趴在她背上,抱著她的脖子隻覺得硌手,不用她刻意偽裝,她眼睛裡就滿滿的心疼。
踏上城頭的瞬間,陸百生推近了鏡頭。
狐狸低垂著頭,“聖上,我想下來。”
“這才走了十步而已,再有七天,孤應當沒時間帶你去別的地方看了。”暴君笑了一聲,“孤要是背不動小美人,算什麽聖上。”
“桃花幾月開?”
“人間……是三月。”狐狸緩緩側起頭,眼睛裡緩起了一層水,但是眨眼間又消失無影蹤。
這一幕快得詫異。
狐狸又拚命眨了兩下,又擠了擠,那水只是濕了她的眸,清晰她的視線,她是會哭了嗎?
可為什麽沒有眼淚掉下來?
蕭瑟的冷風吹著,城樓下桃枝亂顫,暴君卻在風雪裡揚起了頭,緊緊地護著身後的小狐狸。
一步比一步遠,卻是如何也走不到盡頭。
“行了,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唐意秋輕聲說道,“鏡頭拍不到我們了。”
時歡看了看天邊的太陽,“你別看我,看日出啊,我們第一次看日出呢,能背著你看日出,我覺得超級浪漫,我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