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人愣了愣,並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本就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尋常婦孺,自然也不會知道距離他們上百裡外的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
“姑娘不要這樣說,那些畜生又不是姑娘派來的。若不是姑娘替我們報仇,我們這些人只怕一輩子也報不了仇,更脫不了苦海。”
那抓著匕首的女子望著楚凌道:“外面的士兵我們也聽出去的男人說過不少,這些畜生盯上我們是他們作惡,是我們太弱了,不是姑娘的錯。”
楚凌歎了口氣,問道:“各位以後…可有什麽打算?”幾個女人都有些茫然,好好地寨子如今成了這個模樣她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寨子裡肯定是不能住了,但是出去的話又能去哪兒呢?
楚凌想了想,道:“各位若是放心,可以往臨江城去。臨江城地廣人稀,自然有地方安置你們。而且,臨江城靠近滄雲城,若是有什麽意外,也可以前往滄雲城或者南渡天啟。”
幾個女人互相對望了幾眼,其中年紀最長的女人小聲道:“我們想與其他人商量一下。”
楚凌點頭道:“自然,這是大事。諸位若是不願意長途奔波,我也可設法將諸位安置在附近的地方。”
“多謝姑娘。”
幾個女人相互攙扶著走了,那握著匕首的女子卻留了下來。楚凌看著她問道:“姑娘,可還有什麽事情?”
那女子猶豫了一下,卻在看向楚凌的眼神的瞬間變得堅定起來道:“我…我能不能留下?”
楚凌一怔,有些不解地道:“姑娘的意思是?”
那女子道:“我想學…”她揮了揮手中地匕首道:“我想變得跟姑娘一樣,可以保護自己,還可以殺……”遲疑了一下,她道:“殺死敵人。”楚凌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蹙眉思索了片刻道:“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幾歲了?”女子道:“我叫桑兒,十七歲了。我…我沒有家人了。”
楚凌看著她,“習武很辛苦的,而且…你不怕死麽?殺敵…並不是只有敵人會死,死得也有可能是你。”
“我會努力的!”叫桑兒的女子道。
楚凌道:“你去收拾東西吧。”
桑兒眼睛一亮,知道楚凌這是答應自己了。連忙拜道:“多謝姑娘!”
“去吧。”
看著桑兒有些跌跌撞撞的離開,雲行月皺眉道:“你打算怎麽安置她?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已。”楚凌看了他一眼道:“四年前,晚風也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雲行月想說,這個桑兒跟晚風可不太一樣。晚風一看就不是尋常百姓出身,那容貌氣質以及能力可不是單純靠幾年時間惡補就能補得出來的。但是這個桑兒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尋常農家女子,若不是突然遭逢不幸,她這輩子幾乎都不會見到真正的血腥。
楚凌悠悠道:“生在這個世道,還能怎麽辦呢?只要肯努力,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強得多。”
雲行月搖搖頭道:“你若是將她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說不定要比她學了個半吊子最後死在別人手裡強得多。”
楚凌側首看著雲行月,沉聲道:“雲行月,我不會強求這世間每一個女子都自立自強,拿起刀來殺人,跟男人一樣上戰場。但是我也不會阻止任何一個想要自己站起來的女人,只要她有這個意思,不管她能學到什麽地步我都願意教她。”雲行月挑眉道:“哪怕你明知道她將來很可能會因此而死?”
楚凌沉吟了片刻,方才點了點頭道:“是,如果這是她的選擇的話。”
雲行月搖了搖頭表示無法理解楚凌的想法,或許是神佑公主自己太過強大了,就希望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樣?但是,像神佑公主這樣的女子普天之下又能有幾個?絕大多數女人的歸宿依然還是相夫教子平淡一生。姑娘不僅跟晚風不一樣,跟肖嫣兒,祝搖紅甚至是玉霓裳都不一樣。
楚凌從屋簷下走下來,淡淡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因為藥效漸漸淡去,她的膚色和臉上的斑點已經漸漸消失。只是易容過的面容依然顯得平淡無奇,但卻仿佛被淡淡地光芒包裹著,讓人忍不住矚目。
楚凌笑道:“我沒有非要讓女子如何的想法,每一個時代…都有適合的生存方式。我既沒有改天換地的能力也不打算開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功績。如果是幾十年前,女子最好地歸宿自然是一生平安。但是…如果那些強求女子無能的男人已經沒有能力保護她們了,那麽是不是也沒有資格要求她們了?她們除了站起來自己保護自己,還能怎麽樣?隨波逐流任人欺辱麽?我不會強求每一個女人都這樣,但是雲公子也不該輕視任何一個想要自立的女子,是不是?”
雲行月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我不知道,這個問題…或許你該跟君無歡聊聊。我覺得,你們才是一路人。”
楚凌聞言不由得一笑道:“這話倒是不錯,至少君無歡不會用男人和女人來為人做區分。”
雲行月挑眉,“那他怎麽分?”
楚凌道:“有能力的和沒有能力的,盟友和敵人,品德高尚的和品德敗壞的,以及…介於兩者之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