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道,身為武將其實日子並不好過。天啟從立朝之初就重文輕武。而如今天啟被迫偏安一隅,掌握著話語權的文人士大夫們自然不會覺得問題在自己的身上。那必須是武將無能,才導致天啟連戰連敗最後退守靈蒼江南的啊。
武將們縱然憋屈,卻也沒辦法替自己反駁。
說他們不是貪生怕死?說他們不是無能而是戰場上掣肘太多根本無力施展?誰信呢。打仗是武將的事,打了敗仗自然是武將的鍋。
許多人卻忘了,比起北晉的武將,天啟武將的權利實在是太過微弱了。他們甚至連調兵的權力都沒有,甚至軍中還一直有派監軍的慣例。天啟吸取前朝教訓遏製了宦官亂政的可能性,監軍一直都是由文官擔任。沒有調兵權力的武將和幾乎與將領有著同樣甚至更高權力的文官,在戰場上簡直就是一場慘劇。
許多武將因此心灰意冷憤然解甲歸田,有的只能隨波逐流,再加上一些真的是混日子的,於是天啟的兵馬只會越來越爛,而絕不可能越來越好。天啟兵馬戰力越弱,打的敗仗就越多,如此往複,無限的惡性循環,到了現在卻已經成了一個誰也解不開地死結。
南宮禦月的臉色也不太好,不過這單純是針對君無歡的。永嘉帝看向君無歡的神色卻緩和了許多,楚凌說的沒錯,有南宮禦月這個對照在那裡,永嘉帝立刻就看君無歡順眼多了。畢竟,長離公子除了身體不太好,真的沒有任何缺點啊。就連外人詬病不已的身份來歷,在永嘉帝這裡都完全不是問題。畢竟他是已經知道君無歡的身世的,君傲的兒子。如果沒有當年君家滅門的事情,大將軍君傲的嫡子配公主是綽綽有余的。更因為當年的事情,永嘉帝對君無歡其實也含著幾分愧疚的。
看到兩人進來,永嘉帝含笑朝楚凌招了招手。
楚凌走上大殿,站在永嘉帝跟前笑道:“父皇。”
永嘉帝道:“方才北晉時辰跟朕說了個事兒,卿兒覺得如何?”
楚凌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北晉使者坐的地方,“何事讓父皇為難?”
永嘉帝搖頭道:“倒也說不上為難,就是…北晉使者說,想要以武會友與咱們天啟的將士切磋一番。”
楚凌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下方低聲道:“膽子很大啊。”
永嘉帝有些意外,“哦?卿兒覺得可行?”
楚凌並不急著答覆,只是問道:“父皇,他們可又說打算如何切磋?”
永嘉帝道:“據說北晉國師是世間難得一見的高手,他們說北晉國師想要領教一下天啟高手的武功。”楚凌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倒也不是不行,南宮禦月確實厲害,不過禦前司都指揮使應該可堪一戰。”再不行,也還有君無歡在。
永嘉帝倒是有些遲疑,“可行?”不是他看低自己的屬下,而是永嘉帝實在不想再在北晉人面前丟人了。基本上武力方面的事情,這些年天啟人就沒有再貊族人手中佔到過什麽便宜。楚凌道:“我沒跟馮指揮使交過手,不過聽蕭艨說他武功很是了得。”
禦前司都指揮使的武功自然了得,不然永嘉帝也不放心將偌大的禁軍交到他的手上。聽楚凌這麽說,永嘉帝點了點頭道:“也罷,這事要稍後再議,回頭你見見馮錚,看看情況再說。”
楚凌因為永嘉帝的過分小心輕笑了一下,卻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是,父皇。”
或許是因為有了南宮禦月的壓製,整個宴會上貊族人都沒有再起什麽么蛾子。不過楚凌心知肚明,他們不會那麽輕易就善罷甘休地。
宴會一直持續到了深夜才結束,楚凌沒有住在宮中而是跟著襄國公一道出宮了。襄國公府和神佑公主府本就隻隔了一道牆,結伴同行倒也方便。君無歡親自看著楚凌上了馬車,方才轉身要走。身後南宮禦月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帶著幾分嘲諷地道:“未來駙馬和神佑公主果然是鶼鰈情深,片刻也不忍分離啊。”
周圍路過的人們紛紛對這位看起來俊美不凡的國師大人投以異樣的眼神,不過南宮禦月顯然並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慢悠悠地走到君無歡面前,輕哼了一聲低聲道:“君無歡,你想要當駙馬,沒那麽容易。笙笙到底是誰的,還不好說呢。”
君無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低聲警告道:“南宮,我最近心情不好,你最好別惹我。”南宮禦月挑釁地道:“本座惹了,你能如何?”
君無歡沉默地打量著他,好一會兒方才轉身道:“那你就試試看吧。”
看著君無歡轉身離去的背影,南宮禦月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好一會兒方才側首問跟在身邊的護衛,“他是什麽意思?”
護衛連忙低下了頭道:“屬下不知。”這兩位大人物之間鬥法,他們這些小蝦米隨便摻和進去那就是送死的命啊。
“廢物。”南宮禦月淡淡道,也跟著往外面走去。目光掃過不遠處正在上馬車的安信王府眾人,在被人扶著的柔弱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微微皺眉。
“公子,怎麽了?”雖然被罵了,但是白衣護衛並不怎麽懼怕。跟在南宮禦月身邊多年,他什麽時候是真的生氣出手就要見血,什麽時候只是隨口罵一句其實根本沒放在心上,他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