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打電話給我說你離開安家了。我們都很擔心。小嫂子。我哥現在在醫院。他在發燒。他昨晚叫了一夜你的名字。」
小冬木然地看了她一眼。「隨便坐吧。寢室裡也不怎麼幹淨。要喝水嗎。用我的杯子吧。乾淨的。」她跟沒聽到葉雨說的話一樣。
葉雨上前拉住她。「不忙不忙。小嫂子。跟我回家去。這裡這麼冷……」
小冬搖搖頭。強擠出一抹笑容。「就算我想回去。爸媽也不會讓的。對不對。」
葉雨抿著嘴不敢答。是啊。照葉明的脾氣。連親生兒子都打成這樣了。更何況是小冬。
「況且。我也不想去了。小雨。你都清楚的。我回不去了。你別再叫我小嫂子。把我叫老了都。至於葉柯。我已經跟他說得很明白了。你讓他好好養病吧。什麼都不如自己的健康重要。」
其實。看到小冬在這裡。葉雨也放了一半的心。既然小冬堅持。她也不勉強她。「我哥是不對。不過這或許有誤會呢。爸媽都站在你這邊的。」
「他們是站在孫子那邊。不是我這邊……」小冬還是搖搖頭。笑了笑說。「呵呵。這些都不重要了。小雨。我現在只想簡簡單單地過。像一個普通大學生一樣好好學習。我不想像寄生蟲一樣依賴著誰。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能在畢業之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自己養活自己。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可是我哥現在很需要你。你去看看他就知道他現在有多慘。他已經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價。」
「看一看又怎麼樣。又不能讓發生了的事情當作沒發生。他始終都放不下唐佳卉。對我。也就是一份責任。分開是很難受啊。難受幾天就好了……」她的聲音微微抖著。她在忍著哭。「過去了都會好的。」
葉雨無奈地離開了寢室。看著小冬的樣子。她也難受得緊。
唐天放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隨手開了音樂。舒緩清新的法國鄉村小調。是他們以前最常聽的。
葉雨白了一眼唐天放。唐天放一挑眉。擺了一個很賤的表情。「what's wrong with you。」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吃著碗裡瞧著鍋裡。就不能專心一點嗎。專一不是一輩子是喜歡一個人。是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一心一意。懂不懂。懂不懂。。」葉雨有些抓狂了。對著唐天放大聲質問。
唐天放笑了笑。說:「那你又做到了嗎。你是否對趙雲風專一。」
葉雨不語。緊抿著唇。眼睛恨恨地瞪著唐天放。若不是當初他做得那麼絕。她現在也不會成為別人的未婚妻啊。
紅燈停。唐天放伸手鉗住她的後腦勺。低頭用力地吻了她一下。
「嗯。放開我。」葉雨暴怒。「唐天放。你這個畜生。罵你畜生簡直是侮辱了畜生。」
「so?」
「so你個頭。你滾蛋你。」罵了一通。葉雨開門便下了車。下車之後還憤憤地一腳朝車門踹去。
唐天放不痛不癢地朝她招招手。真的很賤很賤。
葉雨用力擦了一下嘴唇。氣得想要哭出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賤的男人。而她也是犯賤。竟然還會對他著迷。
小冬一直在寢室睡著。元旦放假三天。現在只剩下一天了。她告訴自己再傷心難過一天。就要做回以前的安小冬。
半夜餓得實在受不了。起來喝了一肚子水。繼續鑽進被窩裡躺著。睡不著。但也不想起來。被窩就好比她的殼。躲著有安全感。
以後的路要靠自己走了。有些心慌。有些害怕。但她若不踏出第一步。她就會永遠站在原地。她就是永遠那個不長進的安小冬。
清醒的時候。越發覺得呼吸困難。沒吸一次。心臟都跟著痛。這份感情已成為她的皮肉。現在要生生地將皮肉剝離。還不打麻醉不給預防。那種痛楚可想而知。
小雨說葉柯在發燒。她想。葉柯一定是病得很重很重才會進醫院的。不然。也不會是小雨來找她。
不能否認。她心裡還是很擔心葉柯的。即便以後兩不相欠。她也希望他過得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起來一看。心裡浮起一陣小小的驚喜。窗外一片白色。
穿著那件紅色的羽絨衣。踩在雪上咔呲咔呲作響。小冬像一個冬天的使者。匆匆地走在被白雪覆蓋的路上。遠遠地。只看到廣袤的白色之中有一個紅點在移動。
一個人沉默久了。會變得消沉。人群中彷彿只有自己。無邊無際的冷清。偶爾被不干係的一句話刺到心裡去。疼痛不已。她從來不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人。也不會被憂傷折磨到死去。何以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情緒就是心魔。你不控制它。它便吞噬你。
幸好。公寓的鑰匙忘記從羽絨衣的口袋裡面拿出來了。所以她還能回去看一眼她和葉柯的小家。手一直放在口袋裡。一直緊緊地捏著鑰匙。把鑰匙都捂得溫溫的。
小區門口換了保安。各個都是生面孔。是啊。新年了。該走的走。該換的換。一切都會有一番新景象。誰都不會因為失去了誰而活不下去。
開門。進屋。她悉心佈置的家。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
一走進去。她的眼淚便掛了下來。她安慰自己說:「沒關係。還有一天時間可以傷心。哭吧。沒事。」
這裡是葉柯為唐佳卉買的房子。她卻一度成為了這裡的女主人。其實這裡早已沒了唐佳卉的痕跡。只是她的心裡一直抹不去這個陰影。
愛情真的是很自私的。容不進一點沙子。哪怕只是細微的一點點。都會折磨得人心力憔悴。
房子不大。一眼就可以看盡。在她看得到的每一個角落。都有葉柯的影子。不就是幾天前麼。他們還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邊拿著法國的旅遊攻略研究。邊接吻。
接吻。呵呵。他們也接吻了。不知道他們接吻的時候。葉柯有沒有對她說「我愛你」。
躺進床上。真舒服。枕巾被套都是新換上的。聞著還有股茉莉的香味。她還想等他回來問他討誇獎呢。卻不想。這個誇獎。她再也等不到了。
打開衣櫃。拿了幾件衣服打包帶走。她的衣服他留著也沒用。唐佳卉也不會穿;他送她的首飾都留下。戒指手鏈玉墜子。她一件都不要。
打開冰箱。冰箱裡還是滿滿的。葉柯出差之前就把冰箱塞滿了。他說外面天冷。儘量不要出去。她拿了幾片吐司。來不及熱一熱就塞進嘴裡。太餓了。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冰箱裡有南瓜。她關了門又打開。拿出來又放進去。又拿出來。她不想做的。可是她還是做了。
最後。一手拎著行李袋。一手拎著保溫杯。她走出了家門。鑰匙也留在了裡面。
醫院。病房裡面沒有人。小冬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看到渾身纏著紗布的葉柯。她還是嚇到了。雙手用力地捂著嘴巴才沒有發出聲音。她的眼淚如泉湧一般流下來。
值得嗎。為了唐佳卉。這樣值得嗎。
將保溫杯放在床頭櫃上。她扭頭就走。她怕他醒了她就捨不得走了。
溫美若從洗手間裡走出來。看著打開的門。她納悶了下。探出頭往外面看了看。有人來了。沒有啊。
葉雨拎著保溫杯進來。「媽。看什麼呢。」
「沒有。」
「過來吃飯吧。晚上你回去。換我。」
走到床邊。葉雨看到床頭櫃上的保溫杯。納悶地問:「媽。這誰送來的東西。」
溫美若也很奇怪。「沒有人啊。」
打開保溫杯。是南瓜粥。還冒著熱氣。葉雨看著溫美若。溫美若也看著葉雨。心知肚明。
「小冬……」葉柯悠悠轉醒。看到一個纖瘦的身影。「是不是小冬來了。」
葉雨蹲下身來。讓葉柯看到自己。「哥。是我啦。我給你們送飯來。你好受些了嗎。」
葉柯又閉上眼。微微地點了點頭。「好多了。」他要先把身體養好。才能出去找小冬。
溫美若說:「醫生剛來過。你燒退了。背上的傷只能慢慢養。醫生還說。只要不發燒。回家去養著也行。讓陳醫生每天到家裡來給你換換藥就是。」
葉柯輕聲地嗯了一聲。這醫院。他也不想呆。
溫美若倒了一碗南瓜粥出來。舀了一勺喂給葉柯吃。「吃點吧。還熱著。」
「誰做的。」
「你嘗嘗看。」
葉柯張口嘗了一口。他驚訝地看著母親。這味道跟小冬做的一樣。
溫美若朝他點點頭。又給他一勺。
葉雨說:「哥。小嫂子很關心你。就是她現在傷心著不想見你。她現在就在寢室裡安安全全地呆著。你把身體養好。然後才能把她找回來。」
溫美若沒說什麼。且不說這個媳婦要不要。但現在兒子最重要。
葉柯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小冬所承受的痛苦。他都知道。「扶我起來。我自己吃。」
「你能起來嗎。」
「能。」
兩人合力將葉柯扶起來。他坐著也能行動自如。就是睡覺只能趴著。
他大口大口地喝著南瓜粥。沒人能體會到。他現在嘗到的南瓜粥有多美味。他喝得一滴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