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一頓再勸一頓,然後再掰扯一頓,怎麽也要一個時辰。可瑾娘萬萬沒想到,她一個澡都沒洗完,徐二郎就回來了。
這動作有點快啊。
這麽會兒功夫,夠說什麽啊?
瑾娘狐疑的看過去,就聽徐二郎說,“母親有些激動,等她平靜兩天,我們再談。”
……那你可真夠不孝啊。
就這樣把徐母晾在一邊,徐母不氣的心絞痛才有鬼。但就像是徐二郎剛才說的那樣,徐母如今正在氣頭上,口不遮掩不定說些什麽難聽話,萬一傷了母子間的感情可就不美了。再來徐二郎是個執拗性子,他打定主意做的事兒,那是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他是下定決心要外放了,徐母再說一百句一千句也是白搭。與其到時候娘倆各不相讓再鬧起來,還是彼此冷靜冷靜好些。
這一冷靜就冷靜到長安幾人放假。
幾人回來後,敏感的主意到家裡氣氛不太一樣。過往丫鬟奴仆在經過前院時,個頂個的墊著腳尖走路,好似生怕動靜大了惹來麻煩一樣。
長平嘀咕了幾句,“這些人搞什麽鬼?左路都不好好走,一個個縮著脖子墊著腳,形象呢?”
長安則給身後跟著的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小廝是個機靈的,了然的點點頭,隨即就去找相熟的夥伴打聽消息去了。
等三人各自回了院子,打聽消息的小廝就跑過來,將探聽到的東西如此一說。
長安眼皮一挑,“二叔要外放?”
“奴才打聽來的消息是如此,據說消息是從鶴延堂中傳出來的。至於這消息的真假,奴才倒是不知。”
想到祖母與二叔生了場悶氣,將近二十天還沒消氣,為此還遷怒上嬸嬸和小魚兒,長安一邊無語頭痛,一邊也覺得,二叔外放的消息八成是真的了。
意識到二叔和二嬸說不定不日就要離京,長安一顆心頓時亂了起來,整個人也有些無措,突然就覺得自己像是被人丟棄的小孩兒,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長安的反應還算穩重,長平確實炸毛了。他不敢置信的掏了好幾下耳朵,“什麽?你說什麽?我二叔要外放?假的吧。外邊的官位也多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那些肥缺更是籌謀幾年都不一定能當上,至於那些吃力不討好的……我二叔肯定看不上。這麽說我二叔早就有外放的打算了?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長平一邊念叨一邊撒丫子往外邊跑,“我去翠柏苑問問二叔。”
長安想說,這個時候二叔肯定還在翰林院。年前翰林院也忙呢,這時候肯定沒回家。不過又一想,即便二叔不在家,還有二嬸呢,問二嬸也是一樣的。
這麽想著,長安也火速起身,跟著長平出去了。
而此時聽聞這消息的青兒,也蹙著眉頭往翠柏苑而去。
瑾娘見三個大小夥子魚貫而來,就招呼他們坐下暖和暖和。寒冬臘月的,這天是真的冷啊。看長平跑的頭頂冒氣,長安和青兒的臉凍得煞白煞白的,鼻尖還通紅通紅的,看著可憐又可笑。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麽,你們稍等等,我一會兒說給你們。”她招呼丫鬟們端些茶水點心過來,“你們一路回來肯定又渴又餓,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不過再等一會兒就吃晚飯了,你們別貪吃,一人次兩塊就成。”
長平不想吃,他一想到二叔二嬸要離京就滿心無力。他想質問嬸嬸和叔叔離京後,他和哥哥怎麽辦?他們怎麽忍心丟下這大一家子老老小小,怎麽就舍得外放出去?可他又有什麽立場問呢?他們只是侄兒又不是親兒子,那裡能因為自己一己之私,耽擱了二叔的前程?況且數遍京城,能為了親生的孩子留京的家長也不多,官位難升,那些大人那個不是為了前程,可以舍棄所有東西。
長平悶悶的捏著一塊兒梅花糕,不吃也不說話,隻垂著腦袋蔫巴巴的。
長安和青兒也有些喪氣,瑾娘見狀心裡無奈,卻也只能打起精神說,“看你們一個個的,蔫頭蔫腦無精打采的,這是要做什麽?你們二叔是準備外放,興許三年,興許六年,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回京了。怎麽你們把這氣氛弄的如此凝重,好似你們二叔這一去就不能回來似得。”
長安抿著嘴巴說,“二嬸你別胡說。”
“好,好,我不胡說。”其實她真是想讓幾個孩子過個好年,等過完年後,再把徐二郎外放的消息說給他們聽的。無奈徐母院子裡的人管束的實在松散,不過一兩日時間,那消息從徐母處傳了出來。
好在李嬤嬤第一時間把這事兒說給她聽,她又特意將眾人敲打了一遍,所以如今那消息還只是在府內傳播,倒是還沒傳出去。這也得宜於她幾次三番整頓府裡的風氣和下人,不然怕是府裡稍有點風吹草動,就穿的眾人皆知了。
消息傳出去後,翩翩那裡倒是沒動靜。畢竟早先她就和她攤開了說了,所以翩翩絲毫不吃驚。倒是長樂和小魚兒,激動的跑過來詢問。長樂尤其可憐,眼圈都紅了,淚珠子眨巴眨巴就從眼睛裡跑出來了。
不過這姑娘也好哄,瑾娘告訴她會帶她一起走,長樂就樂了,至於小魚兒,這個不提也罷。
長樂自己得到護被帶走的準信,心裡安定下來,但卻擔心起兩個哥哥。那時候瑾娘還安慰她,說長安長平都大了,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好好說是能說通的。
她和徐二郎確實不準備帶長安長平去外放之地,畢竟那裡地理荒僻,文風更是和京城相差甚遠,更何況那裡想找到堪比應天書院的夫子,更是難上加難。
綜此種種考慮,長安長平是必定要留下的。
他們計劃的很好,可這倆孩子……雖然也能說通,可這委屈的小眼神,哎呦,看的我好有罪惡感啊。
瑾娘就說,“把你們倆留在京城有兩重考量。其一自然是為了你們的學業,其二麽,你們也大了,你們二叔外放,三叔不能常歸家,家中隻余下你們祖父母,誰也放心不下。長安長平,若是把我把你們祖父母托付給你們照顧,你們能做好這件事兒麽?能讓你們二叔三叔毫無心理負擔的在外邊拚搏麽?你們會在你們二叔不在京城的這段時日,撐起徐府的門戶麽?”
長安和長平想說“不能”“不好”“不可以”,但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他們還想鬧別扭,還想爭取一些權益,但漸漸翹起的嘴角卻出賣了他們。他們是願意承擔起安排到他們身上的任務的,他們可以做的很好,可以讓二叔三叔毫無心理負擔在外邊打拚。他們大了,他們足以撐起門戶了!!!
一股從未有過的責任感席卷全身,兩個小子振奮的捏緊拳頭,滿臉激動。
但是,不可以表現的太好說話,不然就沒辦法從嬸嬸手中討到更多好處了。
在這一點上,兄弟來的想法倒是挺一樣的,所以即便心裡早就爽快的答應了,他們哈市很快壓下面上的喜意,又變得無理取鬧起來。
瑾娘眼瞎麽?
不瞎!所以兩人的情緒轉變她看得一清二楚。但那又怎樣,這麽大的事兒孩子有情緒是正常的,鬧脾氣也是正常的,她多哄哄,多順著些,總歸會好的。
於是,長安長平討價還價,瑾娘一退再退……
最後承諾了一大堆好處出去,瑾娘自己回過神後都懵逼了。話說都還沒去任地呢,她怎麽就和兩人商量好一年去探望他們幾次,多長時間必須寫一封信這些事情上了,這說的未免太早了。
但不管怎麽說,總算是安撫住兩個孩子了。
再是青兒,這個好歹大些,也好說話。
青兒見姐姐要來勸自己,就笑著說,“姐姐不必憂心我,我年紀長些,不會因為姐姐和姐夫不在身邊就哭鼻子。”
長安長平怒瞪著小舅舅小舅舅怎麽回事兒?什麽叫哭鼻子?他們這麽大的人,才不會因為想念二叔二嬸哭鼻子,那也太丟人了。
“姐姐屆時安心和姐夫去任上就行,我就代你們看著長安長平。他倆還是闖禍了,不老實了,我回頭寫信告訴你們。”
長安長平:這果真不是親的小舅舅,親生的小舅舅也不至於這麽坑人的!
長安長平哀怨的看著青兒,瑾娘聞言卻笑了。
有青兒代為看顧長安長平,順帶著看顧著些徐府,她自然放心了。她原本也是這個意思,可惜還沒來得及說,青兒就說出了她的心裡話。該說不愧是親姐弟,心有靈犀麽?
晚上徐二郎回來,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飯。
長安長平像個小大人似得,詢問起外放的公文什麽時候下發?具體去哪個州府?這信兒準了麽?
徐二郎一一回復,長安長平聽了後更不放心了。二叔這啥啥都沒確定,連點針對性的準備的東西多不好拾掇。等公文下來立馬就要出發,到時候收拾了這個缺了那個,這哪成。
其實瑾娘知道,徐二郎外放的州府雖然沒確定下來,但大致就在東北那塊兒。不過這消息暫時不比外傳,且等吏部的公文吧。
興許是想著,今年之後再想團聚的在一起吃個飯,簡直難比登天,所以長安幾人對今年的年夜飯都特別珍惜。
用過年夜飯後,也不出去玩耍看花燈了,而是聚在鶴延堂玩樂說話。
夜色漸深後,徐母耐不住困倦,將諸人都打發了,幾人就又轉移到翠柏苑。
值得一提的是,徐母至今為止都沒原諒兒子的自作主張。即便是大過年的該高興的時候,她因為賭一口氣,也沒和徐二郎說兩句話。
而徐父,他本就對這個兒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這又聽說了他辦的蠢事,愈發氣的想上去將兒子揍一頓。
但那也就想想,想實施是根本不可能的。
徐父看了看自己孱弱的胳膊腿兒,只能不住的往徐二郎身上甩眼刀子,可這不痛不癢的,徐二郎如何會在意?徐父一而再被無視,氣成河豚。最後他也眼不見心不煩,把一群人全都“攆”了出去。
戰地轉移到翠柏苑,一眾小家夥都自在起來。
瑾娘招呼青禾她們快些把堅果零食等端上來,翩翩幾人則圍在一個桌上上,一起打牌。
那桌子不小,可大大小小的坐了七八人,也圍的滿滿當當。
瑾娘大眼看去,就見最大的青兒,最小的榮哥兒全都在哪兒坐著,打的打牌小的添亂,真是亂糟糟的熱鬧的不行。
這一晚翩翩和長樂,小魚兒依舊沒熬到最後,就揉著泛紅的眼睛睡著了。
長安長平許是想著之後連一起守夜的機會都不多了,便耐心的守在翠柏苑,和瑾娘徐二郎一道守夜。
就連青兒,也是一直在的。
這讓想回去睡覺的瑾娘懊惱得不要不要的,她想借口要早睡覺才能長高高把長安長平哄回去,但這顯然行不通。還有青兒……林父古板守舊,對這些規矩最是鄭重不過,過年守夜那必定全家人一起,就連最小的孩子都不能缺席。所以青兒肯定也不會回去……那就算了,一道守著吧。
守了一晚上,瑾娘眼睛都紅了,困的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的打。
好在很快給徐父徐母拜過年,又祭拜過祖宗,可以回去休息了,瑾娘一頭栽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
可惜,睡也只能睡個一時半刻,因為徐家的族人很快就登門了。而徐二郎還要帶著家裡諸人,去給一些輩分高的老人們拜年。
單是你來我往的拜年和宴請,就持續了七八天。之後還要去探望夏先生和楚先生,還要拜望翰林院的掌院學士等官員,這又是幾天。
等徐二郎和瑾娘徹底閑下來,已經十三了,再有兩天就是元宵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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