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那個姓謝的年輕小道就先一步開口道,“學生之前在道觀之中,便曾跟著師父學習望氣觀星,上可看天下運氣,下可參一人之禍福,越是深入其中,學生越是對此道癡迷。
“然而觀中的望氣觀星術卻是多有殘缺,且因是口口相傳,傳到我這裡的時候其中很多也已經失了本意,參悟起來更是困難。
“學生聽聞司天監於天象的研究已經持續了近千年,積累眾多,當代少監郭守懷郭大人尤擅此道,也是胥教授您的弟子,故而學生我也想跟隨胥教授您一起學習。”
謝小道一番話說完有些忐忑的望向太師椅中的老者。
結果後者的神色並沒有什麽變化,只是微微頷首,接著把臉轉向晏筠,“你呢?”
晏筠的回答很是簡單,“學生出身雲水靜慈閣,之前一直被當作下任閣主培養。”
胥教授恍然,“你修煉的是雲水靜慈閣的無上密典,星雲神功。聽說這門內功是你雲水靜慈閣的師祖百歲後觀星象所創,且融入畢生所悟,修煉起來異常困難。
“不但要求修煉者有極高的武學資質,而且還要能對星象有深刻了解,我記得雲水靜慈閣歷任閣主中最厲害的也隻把這門心法修煉到第七層,你現在修到哪兒了?”
“第六層。”晏筠道。
“那很不錯了啊。”老教授養了揚眉毛,讚道。
“但是我現在也開始感覺吃力了,最多到第七層,我應該也很難再修下去了。”
“那希望我教授的東西能幫到你,小姑娘。”胥教授說完,將目光最終移動到了講堂中最後一名學生身上。
陸景沒想到來聽個課還要有理由,無論是想學觀星望氣的謝小道,還是想借助星象知識,修煉門派絕學的晏筠,兩人的理由聽起來都很是正當。
相比之下,他就有些尷尬了。
他之所以來聽講,只是因為能聽的課太少,不然也不會跑來聽這麽冷門的天象觀衍。
但是就這麽直說肯定是不太好的,雖說胥教授看起來一派高人風范,表面上對於只有三人來聽自己講學並不怎麽在意,但是他心裡怎麽想的沒有人知道。
陸景再直率也不好就這麽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但是現編個像樣的理由也沒那麽容易,尤其考慮到他的情況實際上整座書院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於是陸景也陷入到了沉默之中,眼見氣氛變得越來越詭異,胥教授的眉頭也逐漸皺了起來。
陸景卻是不得不開口了。
“我是……那個,陸景。”
“這名字聽起來倒是耳熟,哦,我想起來了,”胥教授原本古井無波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瞪大了眼睛,“是你!”
“不錯,是我,”陸景點頭道,“我的情況胥教授您想必也有所耳聞,我也一直在尋找解決辦法,聽說天象觀衍是書院最神秘與古老的一門學問,我就盼著或許能在其中尋得轉機。”
“太難,”胥教授聞言搖頭,直言道,“天象觀衍,確實包含有無數可能,而星象也與我們每個人都息息相關,但是這種聯系是深層次的,更高層面上的聯系,落不到這麽細節的地方。”
不過他大概也是不想讓陸景太過失望,隨後卻是又補充了一句,“但是事無絕對,有一點你說的很對,天象這門學問,的確最古老也最神秘,就算是老夫我所掌握的知識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而從古至今也不是沒有能逆天改命之人,好好學,未必不能能從中覓得一線之機。”
陸景聽得很是高興,後面安慰的話被他直接給忽略掉了,胥教授前面說天象幾乎無可能影響到秘力修煉,這就讓他徹底放下了心來。
也意味著這門課程非常安全,他可以聽下去。
不過短短片刻功夫,胥教授就和自己的學生全都認識了一遍。
也了解了每個人的情況,端起了手邊的茶喝了一口,隨後才又開口道,“很好,我很高興你們三個都能意識到天象觀衍的重要性。
“這世間庸人太多,大部分人都只會埋頭走路,目光也隻局限在眼前的一畝三分地,願意仰頭望天者寥寥,甚至就連書院和司天監中對於這門學問很多人人也都不放在心上。
“呵呵,若不是因為郭守懷當上了少監,書院甚至都想讓我停講這門學問,換成什麽陣法攻防實演,目光實在短淺!”
胥教授發了好一通牢騷,隨後又道,“你們來聽老夫講學,已經超過了和你們一屆的其他人,但是真的想將這門學問給學好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不是老夫給你們潑冷水,天象觀衍,難在哪裡,便是這最後這一個衍字上,觀測當然也難,但是大多是難在器上。
“可看到天象後如何與想解的事情聯系在一起,這便需要推演了,尤其是對數術上的能力,要求很高,嗯……不過這都是後面的事情了,我先給你們講講入門的《步天歌》吧。
“只有把三垣四象二十八宿都給背熟了,才能再談其他的事情,另外,等老夫講完了今天的課你們再去藏要一份星宮圖,晚上等辰宿列張,可以對照星宮圖自行辨識。”
胥教授說完又看向了小道,後者自我介紹道,“謝安石。”
“嗯,安石你之前跟著你的師父學過觀星之術,若是這些基礎不想聽,可以三節課後再來。”
謝安石聞言連忙擺手,“不不不,聽您授課我正好也能溫習所學,查缺補漏。”
胥教授對他這態度很是滿意,隨後便開講了一個時辰的課,待聽得鍾聲,立刻便又拄起拐杖,飄然而去。
而陸景三人也各自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其中謝安石是最先走的,徑直向著藏而去,而他前腳剛離開學堂,陸景後腳也準備出門,沒想到卻是被身後晏筠給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