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佳希選擇性遺忘,“記得,我要當富婆。”
白朵說:“寶子, 我確定, 你是真的很久沒有過性生活了。”
付佳希:“怎麽,很丟人嗎?”
白朵說, “·你不空虛寂寞就好。”
得了吧, 最近忙得她沒空想別的。
忙就算了, 還很不省心。
俞彥卿最近不知怎麽的,電話不接信息不回,跟人間失聯似的。
付佳希實在按捺不住,便找了個由頭,讓劉勻打給他。
俞彥卿接了。
平靜無異的聲音, “喂?”
付佳希心火沒壓住, 一把搶過手機, 質問道, “你不接我電話是什麽意思?!”
氣勢洶洶, 目光能時空平移去宰人一般。
連劉勻都下意識地離她遠了點。
俞彥卿沉默一會,“你這麽凶,是對待合作方的態度嗎?”
付佳希冷呵, “你這麽躲著我,態度又好到哪裡去?”
她生氣的時候,頭髮絲都能傳遞情緒,更別提語氣, 吐字, 以及略急促的呼吸。
俞彥卿忽說, “你現在過來吧,幫橙汁帶一袋貓糧。”
電話掛斷後,付佳希激憤訴苦,“劉組你看,打工人容易嗎我,伺候他跟大爺似的,還要伺候他的貓。”
劉勻咳了兩聲,真誠發問,“你倆有沒有,有沒有……”
“什麽?”
“談戀愛。”
“劉組,他沒瘋。”
拎著貓糧上門,倒像是負荊請罪。付佳希後知後覺,氣鼓鼓地不想搭理俞彥卿。
俞彥卿坐在沙發上看書,一本英文原版的經濟論。他穿得休閑,米色平領衛衣,極細的半框眼鏡,閱讀燈照下,似有細膩的流光悄悄流淌。
橙汁對付佳希頗為友好,親昵地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我才不幫你撓癢癢呢,你主人一張臭臉,別想我給你好臉色。”付佳希蹲著,指貓罵俞。
“喵。”橙汁似是聽懂,翻了兩個滾,貓姿矯健地跳去俞彥卿懷裡。
付佳希不喜歡藏著事,尤其工作上。
她走到沙發跟前,誓要問個明白,“你是對我的溝通工作不滿意?還是我處事不周,哪裡得罪了俞大老師。”
俞彥卿翻開一頁書,淡聲說,“沒有。”
“那是我哪天沒喂飽你的貓,還是買的貓糧不合你心意,又或者,是那日的水果不夠甜口?”付佳希絞盡腦汁。
“都沒有。”
付佳希踢了他鞋底一腳,“喂!你這麽悶,你前女友們受得了嗎?!”
俞彥卿微揚下巴,“受得了,怎麽會成前女友?”
“……”
付佳希氣頭過了,冷靜了,忽然想到什麽,“你不高興,是因為知道了,嶽靳成是我前夫吧。”
俞彥卿當即妙語連珠,“我有什麽不高興的?他是前夫還是男朋友與我何乾?我倒是有點佩服你,心性大,度量大。”
“廢話,我要工作,我要賺錢,我也想證明自己。”付佳希反問,“有這麽好的平台,我為什麽要放棄?難道我非要勢不兩立,決裂鬧崩,去外面吃苦,才符合旁觀者的審美嗎?”
俞彥卿頓住,與她對視數秒,竟愧於直視她眼裡的灼灼光亮。
他低了低頭,輕聲,“你是對的,這一生,減少不如意,過得舒適,就是最大的功德。”
付佳希吸了吸鼻子,小聲說,“我也不是完全為了工作上的事找你麻煩。其實,我倆認識這麽久,我也是把你當朋友的。”
俞彥卿又翻過一頁書,指尖微微發顫。
“行了,別假裝翻書了。書都拿反了。”付佳希從他手中將書抽出,輕丟在沙發上,然後微微俯身,手指刮了刮他懷裡的包子臉貓頭,“貓糧記得報銷啊,轉帳給我358塊我走了。”
門關,空中微塵輕浮,俞彥卿心臟砰的一聲落地,他的生活又恢復到極致的安靜與單調。
半路,付佳希在交叉路口的紅燈時,才有空看手機。
俞彥卿在十分鍾前發給她三條信息:-
轉帳688元,請您查收。
-想不想做實盤交易。
-我以後不會不接你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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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十二月,天氣冷得純粹,再沒有回光返照的暖和天。嶽靳成從集團出來時,焦睿囑咐他帶件大衣,下車,冷風仆人,格外凶殘。
別墅有地暖和全屋暖氣系統,與外頭的凜冽仿若兩個世界。嶽靳成昨晚應酬喝多了酒,冷熱驟然交替,呼吸很不舒暢。
嶽璞佪身體好轉,不用拄拐杖,左右手臂被嶽雲宗和嶽少恆攙扶,顫顫巍巍地能下樓梯。
嶽靳成連忙迎向前。
三個兒子,孝心可嘉。
嶽璞佪沒有一絲猶豫,一隻手伸向了他。
嶽靳成微微躬身,姿態謙遜,“與嚴局那邊對接好了,下周證監會到集團,父親放心,我會安排好。”
“我給您帶了太平猴魁,明日您可品鑒品鑒。”
嶽璞佪很是滿意,免不了幾句提點,但也只是無關痛癢。
如今的柏豐,在嶽靳成掌權的數年中,早已悄然邁步轉型。新科技,芯片,數字領域與國家實驗室多有合作。
嶽璞佪年邁,病態,哪還跟得上時代飛馳的節奏。
他應該深有體會,自知無力,權利、財富、名譽,都從手中流失。唯一可以拽緊的,是“父親”的稱謂。
“裡裡外外有你,我很放心。”嶽璞佪不由將嶽靳成的手握得更緊。
停在樓梯半道的嶽雲宗,面色訕訕,不是滋味。
嶽靳成一露面,父親毫無遲疑地松開他的手。
松一個也就算了,為什麽偏偏是他?
嶽雲宗看向嶽少恆,連這個不務正業的老么,都排到他邊去了。
隨即,嶽璞佪把三個兒子叫到一起,兄弟齊心,家業昌順,尤其嶽雲宗,在集團內當全力輔佐。又對嶽少恆語重心長地規勸,俱樂部開著玩玩就行,玩夠了,還是要回歸家族。
嶽少恆常年戶外,皮膚是健康蓬勃的小麥色。笑起來恣意敞亮,“爸,柏豐有大哥和二哥就穩穩的了。”
嶽璞佪疼愛小兒子,“你啊你啊,最像你媽媽。”
嶽雲宗的臉色訕訕,強顏歡笑。
嶽靳成神色疏離,漫不經心地往旁站遠了一小步。
“砰!”
正在塗潤膚油的萬鈺被突兀的關門聲嚇了一跳,“呀,回來啦?”
嶽雲宗悶聲脫外套,扣子松不開,他一把給扯斷了線,“你給買的什麽破衣服!”
萬鈺連忙收拾護膚品,瓶蓋不見了,她左翻右找,慌慌忙忙地從床上下來。
“好好好,以後不買這個品牌了,老公你別生氣。”萬鈺去拉他的手,“是工作不順心嗎?”
嶽雲宗說話帶刺,“怎麽,你天天盼著我不順心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萬鈺語氣更柔和,放低姿態,嬌柔地往他身上貼蹭,“我只是覺得你太辛苦,我好心疼。”
嶽雲宗冷嗤,“你心疼?那就去點醒一下你那位好吃懶做的哥哥,少在外頭打著我的名號坑蒙拐騙。還什麽做項目,你瞅瞅他那寒酸模樣,把別人當蠢貨嗎?”
萬鈺臉色掛不住,極力維持笑容,撒嬌道,“好啦好啦,我跟你說,老公你放心,保證不會有下次。”
“還有,還不起信用卡,就少去碰網貸,要作死,也別填我的電話。”嶽雲宗偏頭,躲避她主動的親昵,目露嫌意,“我對你家已經夠寬容的了,告訴你那些窮親戚,少想上我這兒撈好處。”
這話太難聽,萬鈺忍氣吞聲,“老公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怎麽,你還要幫他們撐腰?”嶽雲宗的氣一股腦地發泄在妻子身上,“你要明白,你現在的生活,你的限量包,化妝品,首飾,你能夠在這個圈子裡有名有姓,全是因為我!要不是我,你能坐在這擦脂抹粉?別人的老婆,獨當一面,事業上的好幫手。你看看你。”
萬鈺臉都白了,“你是想說付佳希吧。”
嶽雲宗連日來的不快瞬間爆發,他用力推開萬鈺,“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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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收官,年底的這個月過得飛快。
基於基本面和技術面的判斷,劉勻和付佳希再次遞交套保建議書。金明現在倒是再也不為難,付佳希去找他審批,例行公事問:“金部,您有什麽意見?”
他簽上大名,笑得隱晦,“我哪裡會有意見,你和老劉這麽專業,我這個部長坐享其成,當個工具人好得很。再說了,要有意見,你也可以直接向總裁反饋。不限於公司裡,下了班,車裡,家裡,都方便得很。”
付佳希隨他怎麽陰陽怪氣,簽好字最重要。
上午的商品市場有15分鍾休盤時間,付佳希起身活動,順便泡杯黑咖啡。
“佳希姐,元旦三天假,準備去哪玩兒呀?”於小米愛心投喂她一包妙脆角。
“可能會去一趟老家,你呢?”
“去露營,我跟你說,就是這個地方,剛開發,知道的人不多,可以看煙花,看星星。”於小米熱情安利。
“行,你把地址發我微信。”
下午,盤面指數價格略有上漲,整天行情波動幅度並不大,付佳希按照日均價逐筆建倉,最後收盤,建倉價很理想。
關軟件,付佳希長長松了口氣。
她又用手機登陸,看了下自己的個人帳戶,紅彤彤的帳戶浮盈,瞬間治愈了一周的疲倦。
“怎麽樣?你這學生可還合格?”她美滋滋地截圖發給俞彥卿。
俞彥卿:“點位判斷不準,那天行情波動大,日內價差在5.4%,你的建倉價在2.5%的范圍左右,短線操作的能力一般,對盤面走勢的把控沒有自己的思路。你能盈利,是基於趨勢的判斷正確,但從短線交易的角度來評價,59分。”
付佳希:“你手指疼嗎?”
俞彥卿:“?”
“以後可以不用打這麽多字的謝謝。”
他竟然直接打來電話。
付佳希意外,“怎了,打字不夠,還要言語羞辱嗎?”
俞彥卿笑起來,“你可以不采納我這些屁話,交易的最終目的是賺錢。”
“感恩俞老師,打一巴掌給一顆糖的教學方式,本學生很受用。”付佳希笑著說,“提前祝你元旦節快樂。”
“嗯。”
電話快要掛斷前一秒。
俞彥卿忽然問,“你元旦在哪裡過?”
付佳希說:“去新茶。”
嶽嘉一的假日安排早已被預定,小長假第一天,他隨周小筠去靈崖山上的佛寺住,燒香禮佛,聽經靜心。後兩日,便由嶽明芯帶去京山滑雪。
動靜皆宜兩不誤,嶽嘉一的成長裡,被至親疼愛呵護,像一株蓬勃蓄勢的小松柏。
付佳希以此安慰自己,填補內心的愧疚。
今年最後一個工作日,焦睿在午間給她打了個電話,“佳希姐,我們的航班晚上到國內,給你帶了禮物,大約晚八點,我方便送到你那嗎?”
嶽靳成飛歐洲一禮拜了,那邊的工廠生產線技術升級,他有太多事要處理。
“不好意思啊,我可能不在家。”付佳希說要去新茶。
“沒關系,那改天我再送來。”
“你們在那邊可還順利?”
“工作順利。”焦睿壓低了些聲音,“但嶽總不太好,前陣子應酬酒局太多,出國前感冒沒完全好,現在加重了,每天都是邊吊水邊工作。”
付佳希愣了愣,聲音有些遊飄,“那,那辛苦你好好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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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茶這兩年的文旅項目做得很好,純生態,山水相伴,交通便利。露營、燒烤、戶外登山,垂釣泛舟,把名片打得響當當。
元旦三天小長假,遊客正多,進入鎮上後,車速提不起來。
熱鬧,繁華,付佳希卻覺得越來越陌生。
高考後,她很少回新茶,結婚後更是。
鄰裡時不時地討論,說袁定國這個舅舅當得真夠情義,收養外甥女視若親生,付佳希應該記恩,好好孝順。
人情就這麽回事,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付佳希從不辯解,也不附和。
大學時,寒暑假做兼職,小長假說買不著票,每次都給許芳轉200塊錢當是心意。
畢業後,工作忙,理由更正當了。
再後來,和嶽靳成結婚。一切又變得沒那麽擰巴,一年也能回個兩三次。因為付佳希覺得,有了嶽靳成,她便有了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與舅舅舅媽那些算不清的情與利,也能一笑而過了。
“希希,吃水果,這個柿子可甜了。”
“謝謝舅媽。”
“你看你這孩子,難得回來一趟,總帶這麽多東西。”許芳細數地上的禮品盒,“閨女就是貼心,是小棉襖,不像兒子,生來就是要債的。”
歪坐在餐椅上的袁宥,翹著腿玩手機,拆台道,“她又不是你生的,也不是你的小棉襖啊。”
“你個小畜生,讓你亂講話!”袁定國怒瞪,“姐姐來了也不知道叫人!”
“姐姐好。”袁宥敷衍的很,眼睛不離手機屏。
袁定國氣得重重咳嗽,起身想揍他。
“沒事舅舅。”付佳希將人攔下,“你身體不好,別動氣。”
許芳張羅了一桌子的菜,噓寒問暖,“怎麽沒把嘉一帶來?”
“他祖奶奶和姑姑帶他去玩了。”
“嗐,媽你聽不出來啊。”袁宥扒拉著筷子說,“人家那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小少爺,哪裡會來你這小地方。”
“胡說。”許芳狠狠點了下他的腦袋,“你姐每年都回,孝順的很。”
“那是因為她離婚了唄。”
“你個兔崽子!”袁定國掄起拳頭往他背上砸,“別想再問我要零花錢了你!!”
付佳希始終安靜,小口小口吃著米飯。
這裡的一切,溫情或爭執,她都心如止水。
許芳給她鋪了床,袁宥的房間讓給她。
付佳希沒有拒絕,本來就是探親,總得配合著演兩天一家人。
趕早開了幾小時車,累得很。
躺床上剛眯了會眼,睡意漸深時,被手機連續的震動驚醒。
看清來電人,瞌睡全散。
“喂?俞彥卿?”付佳希皺眉,不敢置信,“你說你在哪??”
俞彥卿導航到新茶,下高速後不知具體位置,這才打的電話。
從高速口過來大概十來分鍾。
等的期間,付佳希還有點懵。
俞彥卿怎麽來了?
出差?工作?
但新茶也實在不是符合他工作屬性的地方。
“姐,你晃悠來晃悠去的乾嗎呢,我頭都被你繞暈了。”蹲在門口打遊戲的袁宥,嘀咕埋怨。
付佳希懶搭理他。
忽然,袁宥“咦”的一聲,“那,那車好熟悉,是不是我姐夫的車?”
黑色邁巴赫駛近了些,袁宥驚喜,“嘿!還真是!”
付佳希轉身一看,車已停穩,嶽靳成從駕駛位下來,他穿了件深灰呢子大衣,在歐洲的重感冒剛好,臉型瘦了些,顯得更有棱角。
幾乎同時,後邊也駛來一輛奔馳。
付佳希認得,是俞彥卿的車。
他挨著嶽靳成的車並排停下。
從車裡下來,俞彥卿的淺色短夾克,被他穿得很出彩,窄腰長腿,溫文爾雅。與嶽靳成站在一起,竟半點不輸。
兩人同時向付佳希走去,對對方的存在,都假裝視而不見。
付佳希頭很疼,倍感壓力。
該先跟誰……打招呼……
作者有話要說:
一些略微變態的小愛好,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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