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熹」朝殷雪伸出了手:
「來,把我的手術刀遞給我。」
殷雪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了嚴卓寄存在她那兒的一套手術刀,遞給「嚴熹」。
接過刀,嚴卓控制著嚴熹的身體,將他的衣服脫掉,只剩一條四角內褲。
嚴卓一邊用精神力壓制著嚴熹的精神化形,一邊將刀片與刀柄結合,按壓在嚴熹的胳膊上,輕輕劃了一道。
他雖然控制了嚴熹的身體,卻沒有聯通兩人的痛覺。
刀劃在身上,嚴卓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嚴卓無比平靜的,用刀切斷了嚴熹的一條靜脈。
暗紅色的血液緩緩流淌,而這種痛楚,傳遞到了嚴熹的精神化形之上。
嚴熹也是久經沙場的,這點疼痛根本無法讓他有什麼感覺,他大罵著髒話,精神力激烈反抗,試圖將嚴卓的精神力從自己腦中驅除。
嚴卓沒理會他的罵聲,只是專注的繼續在嚴熹身上切割。
他動作迅速,刀口整齊,長短一致,就像是在進行雕刻,每一刀都切得不淺,而且完美避開了動脈,不至於讓血液流失過快。
終於,嚴熹的精神力化形因為疼痛而放緩了掙扎,他用精神力大罵嚴卓——
「你這個白眼狼!我是你爸爸,你居然這麼弄我?!要殺就殺,有本事給個痛快的!你十幾歲的時候不是也殺過我一次?!那時候不是動作挺狠,挺爺們的嗎?!現在怎麼跟個娘們兒一樣!」
嚴卓見嚴熹終於忍耐不下去了,用精神力淡淡道——
「十二歲那年殺了你,是我錯了。這些年裡我一直都在後悔……你這種人,憑什麼能死得那麼輕鬆?」
嚴熹能感覺到嚴卓已經把他兩條腿都給切爛了,疼痛令他更加憤怒,嚴熹開始失控:
「哈哈哈哈!你倒是一副挺有道理的樣子!那你幹的缺德事兒難道比我少了?我天天都能看見你殺人的死亡信息!我告訴你,嚴卓!就算你把我弄死了,我也是你爸爸!我一輩子都是你爸爸!你身體裡的一半血是我給你的!你這張臉也跟我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看看你對付我的手段,多缺德啊,簡直跟我的性格一模一樣!不愧是我兒子!你殺了我又能怎麼樣?你就算擺脫了我這個人,你也擺脫不了我給你的基因!除非你趁著還沒生孩子,趕快自殺,要不然啊,我的血脈就會一直留在這世界上!」
嚴熹的話讓嚴卓的精神力稍微恍惚了一下。
感覺到自己的束縛變輕了,嚴熹大喜,更加集中精神掙脫束縛。
但很快,嚴卓就又恢復了控制能力,反撲過來將嚴熹的精神化形壓制的死死的。
嚴卓沒有被激怒,心態平穩,繼續加快速度割裂嚴熹的皮膚。
他將精神力縮了縮,把嚴熹的精神化形裹得更緊,並切斷了自己和嚴熹之間的精神力連接。
切斷精神力連接之後,嚴熹說了什麼話,嚴卓都聽不見了,但嚴卓說的話,嚴熹卻聽得清清楚楚。
嚴卓只想趁嚴熹死之前,把自己想說的說完,至於嚴熹想說什麼,他不想聽——
「你說我身體裡流著你的血?我和你一樣?我仔細想了想,好像前世的我真的是這樣。前世的我,覺得身處的世界不同了,做什麼事也用不著顧忌,完全放開了手……所以,我現在已經在試著改變了。為了不活成你這種人,我在努力克制我那種本能的暴力傾向。我從重生到現在,還沒有殺死過一個無辜的人,殺的都是損害我利益的人,這對我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現在,我也開始嘗試去交一些朋友,不再那麼封閉。」
「在我小學二年級那年,班主任給我們發了一個筆記本,讓我們用來給自己爸爸媽媽打分。初始分數是一百,如果爸爸媽媽做了什麼讓我感到高興的事,就加一分,如果做了讓我感到不高興的事,就減一分,期限是一個暑假。」
「暑假結束之後,別的同學都交上了本子,可我沒有,我只能說我的本子丟了。因為正常孩子給自己爸媽打的分數都在70分到150分之間,還有很多孩子給自己爸媽打了幾百分……而我的呢?我的太難看了,拿不出手。」
「我到現在還記得當初你們兩個都在我的本子裡得了多少分。媽是34分,你?是-1645分。」
「媽讓我失望,是因為她太懦弱,從來不反抗。她口口聲聲說愛你,因為愛你所以忍耐,我卻覺得,她所謂的愛也太自私了,不但折磨自己,還連累了我,這能稱為愛嗎?所以,一個暑假裡,我扣掉了她66分。」
「而你……暑假裡,你每打我媽一下、罵我媽一句、跟別的女人打情罵俏一次、夜不歸宿一次……我都會扣你一分。兩個月的時間裡,你扣了1645分,這還不算我沒看見的那些。」
「我那時候就在想,或許只有我拿著小刀,一刀一刀在你身上劃,劃夠1645刀,你才會感受到我和媽媽的痛苦吧?」
「對了,我一直都在數著呢!現在已經803刀了,還剩一半,你再撐久點,熬到最後一刀再死。」
說完這一句,嚴卓徹底沉默,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控制嚴熹和切割上。
別人聽不到嚴卓父子的對話,只能看到嚴卓控制著嚴熹的身體,一點點的切割著。
一刀刀「自殘」,身上佈滿了細細的血線,再配上「嚴熹」嘴角輕快的微笑,這畫面顯得是那麼的詭異。
白蘭早就嚇哭了,跑到一旁抱著刀鋒哆嗦。
殷雪、包拯、周冬至看了一會兒也看不下去了,退到一邊。
只有「龍」、「肉」、鄭子夜三人依舊站在「嚴熹」的身旁,為防萬一。
鄭子夜跟著嚴卓一起經歷的事情比較多,他現在的心態也比較成熟,大概能猜到嚴卓現在是用什麼心情在對自己的惡父「凌遲」。
鄭子夜目光凝重的看著「嚴熹」一點點血肉模糊,每一刀,似乎都能代表著嚴卓曾經受到的痛苦。
所以,他沒有躲,只是靜靜的看著,陪著嚴卓。
當劃了一千三百刀左右,嚴熹身上已經到處都是刀口,沒地兒落刀了。
嚴卓就改割為削,最後三百多刀,他是生生削掉了嚴熹三百多塊肉。
沒人能聽見嚴熹的痛苦。
不管是精神化形,還是現實之中,這個受刑者都只能感受到痛苦,卻無法呼出一聲痛。
所有的痛苦,都徹徹底底留給他自己一個人享受。
最後一刀結束之後,嚴卓將自己的精神力從嚴熹的身體裡撤了出來。
此時,嚴熹其實已經快斷氣了。
他在地上靜靜的躺著,虛弱至極的身體發不出一點聲音,動不了一下指頭,沒過兩分鐘就徹底斷絕了生命跡像。
回到自己的身體之後,嚴卓平靜的帶著隊伍,離開了這間商場。
他們一行人在昨天剛和外面的人進行了簡單交涉。
而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是龍力生物研究所。
在去龍力生物研究所之前,嚴卓去了一趟黃茗芝的埋骨之處。
其他人知趣的退開,只留下了嚴卓一個人站在那座造型粗糲的墳前。
嚴卓蹲下身,一邊用白色的複印紙摺疊著一支小小的紙花,一邊對著墳墓輕聲說——
「小時候我給你打了34分,現在想想,如果你能給我打個分,我肯定也是負數的。」
他輕輕將手裡疊的紙花放在墳頭,鞠了一躬。
直起腰來,陽光下,嚴卓的微笑溫柔而堅定:
「媽,下次要是能再遇到,不管是哪個世界的你,我都不會再讓你死了。」
殺死了嚴熹之後,嚴卓感覺渾身輕鬆,似乎甩脫了很多東西,也想通了很多東西。
繼續上路,張妍還在蟲窩裡面等著他。
……
年輕的男人獨自行走在蟲族繁殖場的地面廢墟之中。
那孤獨的身影和殘垣斷壁格外相稱。
青年的面相帥氣且柔和,嘴角總是似有若無的噙著一抹笑,戴著一副眼鏡,淺栗色的頭髮,顯得斯文和氣。
文弱的青年掏出一張GPS卡片,看了幾眼,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鏡,停下腳步。
差不多了,應該就是這個位置。
青年找了個有掩體的地方,安安靜靜的等待著。
GPS卡片上的兩個醒目的金色星星,在進行著緩慢的移動。
青年盯著兩個金色的星星,就這麼盯了一下午,眉宇間似乎有所掙扎,也有所期待。
他觀察了兩天,知道兩個天選者會不定時來到地面透透氣,一天最少兩次,他在等他們。
當那兩個金色的星星突然以很快的速度接近地面,青年握了握拳,從掩體後走出來,望向GPS標示之處。
片刻後,張妍和梁霄兩個人從地下走了出來。
地下太壓抑,張妍和梁霄每天都要出來透透氣,活動一下筋骨,順便觀察一下外面的狀況。
這一次,張妍和梁霄剛從地底爬出來,就一眼看到二十多米外有一個人在盯著他們!
乍一看,張妍以為自己看到了嚴卓。
但仔細一看,其實兩個人只是氣質、身高、髮型、眼鏡相似,五官和身材截然不同。
因為誤把他當成了嚴卓,張妍和梁霄都沒有做出進攻行為。
而那男人則抓準了這個機會,連忙微笑著揮了揮手,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Hi!先別動手!你們兩個就是天選者嗎?我叫林暮光,沒有惡意,我是專門來投靠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