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看,我都沒穿過,一定很暖和吧?”檀悠悠豔羨地揪著楊暮雲的白狐裘,摸了又摸。
“時辰不早,趕緊的。”裴融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催促。他認命了,要丟臉就趕緊的一次性丟光,早些結束吧。這狐裘也得趕緊做,看檀悠悠這小家子氣的模樣,真丟人!
“要不,讓表嫂的丫鬟來念帳冊?”楊暮雲假好心,她還不信了,小門小戶的丫鬟,能認什麽字!
柳枝和蓮枝果然慌了:“奴婢不認字的。”
“別謙虛嘛,表嫂的字寫得那麽好,你們日常伺候筆墨,怎會不認字?”楊暮雲對檀悠悠那一手書法耿耿於懷,“也沒見表嫂身邊有老道的嬤嬤幫襯,想來你倆一定很能乾的了。”
春杏立刻把柳枝推上前去:“柳枝姐姐快念。”
“小姐,若是奴婢念錯怎麽辦?”柳枝戰兢兢看向檀悠悠,檀悠悠歎一口氣:“要不,你試試?不過她認得的字真不多,錯了你們別笑。”
“誰會和小丫鬟計較呢?”楊暮雲笑得更開心了,不笑才怪!
“紅地百蝶穿花妝花緞十匹,每匹作價銀十六兩;黃地織金荷葉牡丹妝花雲錦兩匹,每匹作價八十六兩;素紗二十匹,每匹銀價一兩五錢……各色絲線十匣,每匣作價七百五十文……”
柳枝念得極慢,每念一段便要停一停,仿佛是在極力辨認文字,檀悠悠則是皺著眉頭,冥思苦想。
春杏把算盤打得“劈啪”響,得意洋洋地瞅著檀悠悠主仆,心說這主仆真是絕了,都是半吊子。
“唉,看來真是為難柳枝了,不如我來念吧。”楊暮雲接過帳冊,語速飛快:“上品白奇楠香二兩六錢,每錢作價二兩五錢銀子;二等青奇楠香八兩三錢,每錢作價八百六十文;白檀香一斤,每錢作價兩百五十文;綠**五斤,每兩作價七百六十文;雞舌香十斤,每兩作價三百二十文……”
不過一炷香功夫,楊暮雲已經念了三頁帳簿,雞零狗碎,什麽都有,各種錢兩斤文互相交叉,聽得眾人暈頭轉向,春杏則是忙而不亂,手指上下翻飛,算盤珠子被撥得只剩殘影。
至此,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楊暮雲主仆是故意找茬為難檀悠悠的,帳目這樣雜亂繁多,又念得這樣快,只怕幾十年的老帳房也不能準確無誤。
“好了!暫且先這樣吧,我怕念得太多太快,表嫂算不下來。”楊暮雲停下來,笑嘻嘻地問春杏:“你算好了麽?”
春杏起身行禮:“回小姐的話,奴婢算好了。”
楊暮雲又問檀悠悠:“表嫂算好了麽?”
“啊?我啊?”檀悠悠猶猶豫豫,結結巴巴,大眼睛裡透著心虛和無措,十分不確定地道:“我好像也算好了,就怕不準確。”
“噗……”楊暮雲的一個丫鬟笑出了聲,所有安樂侯府的下人都不開心,自家主母被親戚笑話,誰都沒面子呀!
“噯……這麽多帳目,念得這樣快……”檀悠悠自言自語、愁眉苦臉,忽覺袖子被人扯了一下,接著,一張紙條塞到她手裡。
檀悠悠偷眼往身旁一瞅,裴融面無表情、正襟危坐,若非他距離她最近,她都不能相信他居然悄悄給她塞了紙條,這男人,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寫的,還能幫著她作弊了。
看來也不是古板到底嘛,檀悠悠衝著裴融討好一笑,飛快地拋了個媚眼表示感謝。
“表嫂難道還想讓表哥幫忙嗎?”楊暮雲沒看見裴融給檀悠悠遞紙條,只看到檀悠悠給裴融拋媚眼,氣得大冒酸水:“表嫂快報數,算錯了也沒關系,可以慢慢地學,我教你啊!偶爾說大話也沒關系的,聖人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我不用幫忙,也沒說大話。”檀悠悠並未打開紙條,慢吞吞地道:“剛才這三頁帳冊,一共是三十六種貨物,總價一千一百三十六兩五錢銀。”
楊暮雲大吃一驚,居然蒙對了?不行,堅決不能承認!於是轉頭看向春杏:“春杏啊,你算了如何?”
春杏會意,假裝為難地道:“奴婢這裡算的是一千一百三十六兩六錢銀呢。”
楊暮雲飛快收場:“雖然算錯了一錢銀子,但春杏是用的算盤,表嫂是心算,所以算是平手……”
檀悠悠笑而不語。
裴融冷淡地道:“春杏算錯了,確實是一千一百三十六兩五錢銀。”
楊暮雲粉臉通紅,淚水汪在眼中將落未落:“表哥!”
“夫君何必這樣認真?之前不是說了嗎,若是算多,就當給表妹買花戴,一錢銀子而已,何必較真?倒叫小姑娘下不來台。”
檀悠悠一本正經地說了裴融一通,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對楊暮雲說道:“表妹別理他,他就是個較真的呆板人,一錢銀子買不著好花戴,表嫂給你添滿一兩銀,買對好絨花。”
一兩銀子買頭花?當自己是丫鬟下人麽?太侮辱人了!楊暮雲的眼淚“唰”地掉了下來, 捂著臉跑了。
“小姐,小姐……”春杏抓著算盤,帶著其他人追著楊慕雲飛奔而去。
“唉,表妹別走啊,帳還沒結完……別哭,跑慢些啊,當心摔跤……”檀悠悠念念不舍地收回爾康手,內疚地看向裴融:“請夫君教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表妹要哭?是嫌我給她的添頭少了嗎?早知道這樣,我就給她添滿十兩銀了。”
裴融沉默地注視著她,表情高深莫測。
檀悠悠被他看得心慌,索性轉頭看向安樂侯:“公爹,您看這事兒怎麽辦?兒媳真不是故意氣哭表妹的。”
安樂侯的眼神比裴融還要奇怪幾分,仿佛她是個什麽怪物。
檀悠悠扛住了這波眼神攻擊,作勢要往外走:“不然,我去哄哄表妹?”
安樂侯淡淡地道:“你再算兩頁帳冊,向光站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