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扶說完,薑冗將船槳插進淤泥裡面,他微微用力,木筏就被他推出去了。
後面的人趕緊跟上,這個時候,大木筏比小木筏要安全得多,越小的木筏穩定性越差,越容易翻倒。
木筏順著水流開始往前滑動,葉扶也看清楚了夾在樹中間的“東西”,的確是一個人,應該死了三四天了,渾身泡得發白。
葉扶緊緊地抓住木筏,只要走出這段路,就不需要這麽小心了。雨水砸在帽子上,在帽簷上匯聚成一股水流了下來,葉扶眨了眨眼睛,試圖把睫毛上的雨水甩掉。
“還真是個死人啊,身上都是泥沙,衣服那麽破,應該死了好幾天了,都泡浮腫了,真是慘。”
“應該是躲在山裡的難民吧,你看他旁邊還有個包袱呢。”
唐義崢和齊遠他們已經追上來了,淤泥路雖然很危險,但只要保持平衡,比劃槳快多了。
方唯縮了縮脖子,“我的天,這雨怎麽越下越大了。”
“這兩天除了遇到一些浮屍,就沒有遇見一個活人,你們說,山裡的難民不會都死了吧?”
“說不定早就跑了,我們要是剛下雨的時候就走,現在也不至於這麽狼狽。”
齊遠歎氣,“誰知道這雨會下這麽長時間,而且,這雨肯定不是只在局部下,說不定整個西北,或者整個藍星都在下雨,提前走還不是一樣。”
“現在還有什麽地方是安全的?”
“可能躲在雪山上面也不安全,就算沒有暴雨,還有火山噴發。”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反正我是想開了,要是死了,也是命。”李成這番話,大家都很讚同。
生活已經沒什麽盼頭了,要是死了,或許還一了百了。
可現在也面臨一個問題,死在半路,連一個埋屍的地方都沒有,像後面的那具屍體一樣,就這麽泡在泥水裡,夾在兩棵樹的中間,沒有尊嚴地死去,比起死亡更讓人害怕。
“大家都樂觀一點,說不定翻個山頭,雨就停了呢?都熬了這麽多年了,我可不想死。”
齊遠整理著栩栩身上的油布,從包裡掏出一根肉干,肉干有些硬了,很難撕扯下來,齊遠用刀把它削成薄片後才塞給栩栩吃。
薑冗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葉扶,別人都凍得發抖,他卻完全不受影響,葉扶看著薑冗帽子下面的白發,才發覺頭髮長了很多,這幾個月太忙,都沒有時間幫他修剪。
木筏已經劃出一大段距離了,目前都很穩定。
“前面有動靜。”薑冗突然開口道。
“是人嗎?”
“應該不是。”
這時,葉扶也看清了前面陷在淤泥裡面的兩頭野豬,它們已經奄奄一息了,估計已經陷在這裡好幾個小時了。
“是野豬。”葉扶有些興奮,偷偷從包裡拿出鷹爪鉤遞給薑冗,薑冗先用船槳把木筏刹住,隨後將鷹爪鉤丟出去,穩穩當當地勾住了淤泥裡面的一頭豬。
豬被勾住的一瞬間就開始嚎叫,後面的人聽到聲音,都激動了起來。
“是野豬,薑冗果然厲害,別人逃難他還能捕獵。”
野豬個頭不是很大,一百斤不到,可以放在木筏上。
“葉扶,有幾頭野豬?”
“兩頭,天黑之前找個地方躲雨,再處理這兩頭野豬。”
兩頭野豬顯然也是餓了很久的樣子,身上都沒多少肉,可能是突然抓到野豬讓大家的心情都變好了,接下來的路程都比較順利,可是木筏不能一直在淤泥路裡劃行,旁邊兩側的樹林都是矮雲杉,樹林很密,木筏又進不去。
葉扶眉頭緊鎖,身後,方唯喊著肚子疼,其他人也想上廁所,雨還在下,葉扶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拿出望遠鏡看向前面,七點過後,霧散了一些,五百米之內都能看清。
“前面有一條岔路,我把旁邊的樹砍掉鋪在地上,大家先上去躲一躲。”薑冗突然道。
葉扶伸出手握住薑冗的手臂,他一個人幹了四五個人的活,葉扶真的心疼他,可是他從來不會表現出來,更不會喊疼喊累。
“好,我和你一起。”
薑冗控制著木筏,慢慢地劃向左邊的岔路,唐義崢看出薑冗的想法,立刻跟了上去,所幸左邊的樹林都是平的,若是高山,隨時都會有泥石流滾落下來。
薑冗拿起木筏上的砍刀,把岔路兩側的樹木砍了直接推倒,隨後他從木筏上下來,踩在砍倒的樹上,開始砍旁邊的樹,葉扶和唐義崢趕緊下去幫忙。
砍了二十多棵樹,修理掉上面的樹枝鋪在木頭上,地上的淤泥和水就被覆蓋了,薑冗把兩頭豬和木筏提了上去,其他人隨後跟上。
“今晚就在這裡歇息,把桶拿出來接雨水,待會處理這兩頭野豬。”
葉扶抖開油布,方明和齊遠過來和她一起將油布棚子撐起來。
“怎麽燒火啊?”
“那邊有石頭,我去搬。”唐義崢把淤泥裡的石頭挖了出來,幾個石頭拚湊在一起,直接在上面燒火就可以。
處理野豬的活就交給李成和舒雲幾人了,葉扶把火燃起來,直接坐在木筏不想動彈。
“之前趕路要麽暴曬, 要麽極寒,都沒有這麽受罪,這次真是受了大罪了,天天泡在水裡,估計要得風濕病了。”
“這次的艱難程度,和海水倒灌時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咱們現在是到了哪個地方,我倒希望回到蘭省。”
“不行了,肚子開始疼了,我感覺我要拉肚子了。”
這時,一道閃電落下,隨後就是連綿不絕的雷聲,葉扶捂著耳朵,繼續烘烤她的腳。
宋警官在切薑片,大家都有感冒的跡象,得喝一點薑湯祛祛寒。
暴雨中比逃難更痛苦的就是上廁所,葉扶非常後悔沒有囤積紙尿褲,即使艱難,還是得硬著頭皮去解決。
“我不想喝水了,上廁所麻煩。”雯雯皺著眉頭,看著鍋裡熬煮的薑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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