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帝國 第1085章

「那我就先回去了，神界還有很多事要忙。」

在艦隊即將進入帝國境內的時候，父神走了過來，他順手把懷裡抱著的辛迪婭放到地上，對我們呵呵笑着說道，辛迪婭則飛快地變成小黑貓，三兩下跳到曉雪頭上，跟自己老爸搖着尾巴道別。

「額，這就走？」我一愣，「都到這了，不去家裡坐坐？」

父神看了我們一眼，慢悠悠說道：「我估計你們要忙的事也不少吧——下次有機會再說。辛迪婭就拜託你了，這孩子挺淘，你多擔待，要實在不聽話你給我來信，我讓她跟龍神學繞口令去。」

辛迪婭頓時「喵」了一身，渾身的絨毛根根炸起，尾巴僵硬成一根鐵棍。

父神笑着對眾人擺了擺手，隨手張開一道傳送門，下一秒便傳送回了神界。

龐大的帝國艦隊在邊境世界進行了重組，珊多拉帶來的援軍直接返回原駐地，而復仇艦隊和西卡羅的艦隊由於創傷嚴重，其狀態最糟的飛船通過跳板被送到了最近的軍事世界，在那裡接受修復並直到可以重上戰場，其他狀態還好的飛船則帶著大量陣亡將士的靈魂體，簇擁着喋喋不休的戰歌號，隨我們一同返回了影子空間。

西卡羅這廝經此一戰消耗巨大，而且戰場表現相當爺們，這讓人多少有點心理安慰：首先，他在近期內肯定沒辦法到處跑着禍害市容市貌了，其次，他可算想起來自己的本職工作是個軍官，自己大概能因此少操不少心。他的人馬在戰鬥中折損不少，但好消息是重裝防禦軍團的成員本身就是特殊的支族，他們格外強化了防護力、生存力以及協同作戰的能力，當然也包括自己的靈魂強度，因此他們即使陣亡之後的復活難度也比其他使徒要低很多，這也算是希靈使徒強大之處：你往往可以消滅他們的艦隊，讓他們在短時間內失去戰鬥力，但你幾乎沒辦法徹底消滅一個使徒，於是他總有時間捲土重來。西卡羅的士兵除去徹底陣亡，靈魂被幽能沖散而無法復活的之外，還有一大部分都在臨時靈魂庫中待著，他現在要帶著自己的士兵去排隊等復活，於是一回到影子城就沒了蹤影。

……我希望他真的僅僅是帶著自己的士兵去排隊復活去了……為什麼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好吧，西卡羅的事情先放在一邊，自己的注意力還是要回到戰後的各種繁雜工作上。

受損的艦隊需要整修，大量陣亡將士需要復活，無法復活的士兵也必須統計，在伏擊戰中採集到的情報要併入帝國數據庫，對墮落使徒新暴露出來的兵種和戰鬥方式要立即研究出對應手段，艦隊遭遇伏擊之後自身暴露出的短板也必須想辦法彌補——遭遇伏擊的時候我們遇到的最大幾次危機無一不是引力阱發生器被毀，雖然由於敵軍攻勢強猛而且數量龐大，引力阱發生器被突破是無法避免的情況，但也必須承認，面對那些對帝國科技瞭若指掌的墮落使徒，如果能提前做出更多針對性防禦的話，損失本可以進一步減小的。

我相信墮落使徒那邊也在做同樣的事情，甚至可以說，估計組織這次突襲作戰的墮落使徒將領心中的鬱悶程度應該與我不相上下——對方一定期待着遠比這更大的戰果，而且看他們投入的兵力，對殲滅帝國上將號也是勢在必得的，最後卻在近乎一換一的戰局下被迫放棄，這對伏擊戰的籌劃者而言必然不能算大成功。

如果不是最終他們還是成功奪走EN－166樣本的話，就好了……

這些繁雜的工作無一不需要自己過問，作為抗擔子的人，你要承擔的事情並不僅僅是在戰場上埋頭猛衝那麼簡單，戰後可以休息的只有士兵，最不能放假的就是將領：這是珊多拉的原話。其實自己面對的任務已經是很輕鬆的情況了，大部分事務都有珊多拉來幫忙分擔，而且作為一個戰鬥種族，希靈軍人的戰後安置工作近乎為零——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不太合適，但這真的減少了自己和珊多拉極大的工作量。

當終於從一整天的雜務中解脫出來之後，影子城已經迎來華燈初上的時刻。

我和珊多拉並肩從司令部出來，如果好不容易結束加班的晚歸族一樣，面對清冷的軍事區廣場幾乎同時長長地呼了口氣，迎面吹來的涼風讓昏昏沉沉的腦袋稍微舒服了點——珊多拉大概沒這個感覺，她大概是用散熱器給自己散熱的，嗯，我猜是這樣。

「其實你應該去休息。」珊多拉大概是看我臉色不好，語氣中帶著關切，「精神力的消耗有時候比軀體傷痕還麻煩，聽說最後你一個人接管了整個艦隊的聯合護盾——什麼時候才能不用這麼拚命的打法？」

「沒辦法。」我嘿嘿一笑，「你看，我在指揮上幾乎是個笨蛋，除了能打能抗，當時自己也派不上更多用場。」

珊多拉低着頭似乎輕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抬頭，仰望影子城獨有的夜幕。

影子城的夜空中永遠不缺乏風景，黑沉沉如天鵝絨一樣的夜幕上，可以時常看到明亮的光點劃過天空，那是巡邏中的渡鴉和單兵戰機，偶爾會看到模模糊糊的巨大黑影伴隨着燈光陣列從天際慢慢游移，這多半是執行夜航的太空船從影子城和蓋亞之間掠過。在晴朗少雲的夜空，你可以看到穹頂上那隱隱約約的陸地，河流山川交相輝映，那裡有另一片天空，另一片雲層，另一片大地——那是永遠與影子城遙遙相對的母星蓋亞，蓋亞的表面分佈有巨大的軍事設施，幽能方尖塔和輻射線圈組成的矩陣時刻放射着活躍的能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行星高層大氣和影子城之間產生一次能量交換，形成蔓延整個天幕的壯麗極光帷幕，這樣的場景是影子城最美的時候，甚至會有人根據極光帷幕出現的時刻專門守候在門口，就為了發微博……

「據說在極光帷幕下，前十個許願的人會受到蓋亞的祝福，夢想成真。」珊多拉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我頓時一愣：「誰說的？」

「都市傳說，閒極無聊產生的各種怪談。」珊多拉舉起手中的訊息終端，「剛開始有人說在流星下許願會願望成真，後來渡鴉們開始從小行星帶往影子城扔石頭拉業務，後來有人說在櫻花樹下許願會願望成真，生命女神教就讓櫻花在去年開了整整一年，又有人說撿到天使的羽毛可以願望成真，淺淺就把你的枕頭拆了準備去開店賣錢，最後人們實在沒辦法了，紛紛傳言極光帷幕中帶著蓋亞的祝福……」

我：「……」

「這其實挺有意思的，不是麼？」珊多拉聳聳肩，然後指着天空，「看，反流星！」

我抬頭一看，一顆明亮的流星果然正在飛快地劃過天幕，在天空形成一道微微的弧線，然後越飛越遠越飛越高，終於消失不見。

珊多拉說道：「這是一顆反流星，落入了蓋亞的大氣層。以前也有過傳說，遇上反流星許願就會美夢成真，那時候好長一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有渡鴉朝蓋亞扔石頭……」

我：「……」

自己就這樣和珊多拉漫無目的地閒聊着，沿著小路慢慢遊蕩到了軍事警戒區外圍，在希爾維亞的小店坐了一會之後，心情終於漸漸舒緩起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很晚——更重要的是希爾維亞可憐的小店裡實在沒東西可吃了——自己才和珊多拉結伴回到家中。

「我們回來了！」

來到客廳之後是一聲習慣性的招呼，不管何時何地，不管為何出門，回家之後自己總會這樣一聲招呼，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姐姐聽到聲音，從廚房探出頭來，臉上帶著暖暖的微笑：「哦，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和小時候一樣，姐姐一聲令下我就乖乖地跑去洗手，回到客廳的時候看到一家人已經聚齊，就如往常一樣正在搶座位。眼前的景象讓自己多少感覺有點奇怪……嗯，說不出來的那種感覺。明明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現場有好幾個人都是從九死一生的境地回來，淺淺甚至可能剛剛才從脫力昏睡中甦醒，然而家中還是如此迅速地恢復了老樣子，身邊的氣氛雖然多少有幾分不可避免的嚴肅，但這種溫暖而讓人放鬆的氛圍卻絲毫沒有因剛剛結束的戰鬥而有絲毫改變。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情況——或許在不知不覺中，我們一家也終於習慣了這樣的日常，將出門和人決一死戰當成了吃飯喝水一般的事情。嗯，真要是這樣的話那可真不是什麼好消息，這世界上把拚命當職業幹的往往沒什麼好事兒，最顯著的例子是荊軻……

根據自己一瞬間的跑題程度，我覺得自己這心情是徹底恢復了。

「潘多拉，維斯卡，身體怎麼樣？」我上前先摸了摸兩個矮冬瓜的腦袋，倆小傢伙今天必然是過足了憋屈已久的戰爭癮，但消耗也肯定不輕，還記着她倆剛回來的時候那渾身冒煙的模樣，曉雪在維斯卡腦袋上放了塊麵包三秒不到就糊了，小型機的散熱能力實在是個老大難。

「嗯。」「維斯卡沒問題！」倆矮冬瓜同時說道，然後維斯卡高興地拽着我的袖子：「哥哥，什麼時候再和他們打一仗？要報仇吧？一定要報仇吧？！」

說這話的時候維斯卡的貓瞳閃閃發亮，彷彿兩顆紅寶石一樣，連瞳仁中的黑色豎線都跟着抖動起來，彷彿她在說的不是領着軍團跟人死磕，而是要出去郊遊一樣，旁邊的潘多拉雖然一言不發，但我明顯看到她腦袋上的空氣在微微扭曲，目測興奮到一定程度，散熱系統又要出毛病了。

「你們兩個先把身體調整好吧，今後必然免不了硬仗。」我無奈地把兩個戰爭狂按回去，她們的邏輯是如此簡單，優勢進攻，劣勢進攻，有時機進攻，沒有時機也進攻，用戰艦和火炮鋪滿整個世界，向敵人發起永不結束的衝鋒，直到眼前的攔路者粉身碎骨她們才會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嚴格來講，潘多拉和維斯卡甚至比莉莉娜那個內心扭曲的傢伙都要冷血，這兩個看上去可愛的蘿莉，骨子裡卻只有「毀滅一切敵人」這唯一的目標——頂多順便長個子。我知道自己恐怕永遠也無法扭轉她們對「毀滅敵人」的狂熱，所以只能儘量把她們的注意力在正確的時候轉移到正確的事情上——這樣看來西維斯真不容易，作為潘多拉的外置型思考迴路，當年一定壓力巨大吧。

那個瘋子AI就輕鬆多了，她跟維斯卡一起發瘋，把自己的軍團全軍覆沒了不知道多少次……

「喂，笨蛋！」我剛一落座，就感覺肩膀上多了個小小的身體，某個銀髮人偶已經落在自己肩膀上，「聽說你差點死在外面。」

我：「……」這個臭脾氣的人偶這輩子都學不會好好說話了麼？

「怎麼，讓你擔心了？」我抬抬肩膀，肩膀上的小人偶立刻條件反射地抱住我的腦袋：「擔心誰啊！誰擔心啊！擔誰心啊！你沒事吧？」

我：「……」

「反正你要是敢把我扔下不回來，你就死定了。」小人偶用不可一世的神氣說道，然後抱著我的腦袋一陣搖晃，「說好了。」

「放心，除非真的死在外面，否則肯定回來行了吧。」我被這個力大無窮的小人偶拽着腦袋一陣猛搖感覺頭暈目眩，順口說道，然後迎面就看見一雙筷子飛了過來，姐姐大人大聲說道：「瞎說什麼呢！吃個飯堵不上你的嘴？！」

我嘿嘿傻笑，眼角的餘光看到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從桌子上一晃而過，捲起一個小圓蛋糕，姐姐大人又是一筷子飛過去：「那邊的狐狸，吃飯就老老實實坐到椅子上，捧着食物到處亂跑自己還不知道收拾。」

大尾巴嗖地一下縮到桌子下面，妖狐少女嘴裡叼着蛋糕探出頭來：「可是動畫片開始……」

我翻着白眼看向這個已經徹底變異的九尾狐狸：「你老人家就長點心吧，現在你二的都快成九尾的哈士奇了。」

「咯咯，叔叔家真有意思，跟辛迪婭家一樣熱鬧。」

一個小女孩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打斷了我對那頭九尾哈士奇的進一步教育，辛迪婭墊着一摞書坐在椅子裡，半個身子都趴在餐桌上，一邊飛快地往自己盤子裡收集那些她沒見過的食物一邊好奇地看著我們一家人，她滿臉興奮，顯得十分開心，全然沒有一點來到陌生環境的不適應感，熊孩子的另一個特質在她身上放出萬丈光芒：不管到哪都跟在自己家一樣。

「看樣子父神平常也很辛苦哦。」淺淺的思維一向是點式的，直接就跳到父神身上了。

「我爸才不辛苦，我爸說過他最幸福了，尤其是他有兩個好女兒。」辛迪婭舉起手中的叉子嚷嚷道，叉子上捲了跟雞腿一樣的一大團涼麵，然後小姑娘就真的跟啃雞腿一樣啃起麵條來，圍觀群眾無不目瞪口呆：這神族公主的吃相不比那個手腳並用的九尾哈士奇美觀多少啊！

「哈，好吃。」辛迪婭左右開弓地往嘴裡塞着東西，估計她平常在自己家也是這麼個吃相，「怪不得爸爸一直在念叨叔叔家的飯……啊，對了，我回去的時候要給嘉蒂也帶些，有個笨成那樣的姐姐可真是辛苦呢。」

我一愣，還真沒想到嘉蒂竟然還是姐姐，眼瞅着這個辛迪婭比嘉蒂不知道鬼精多少倍了都，當然更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神界原裝的熊孩子還挺知道關心自己姐妹的，我以為她跟曉雪一樣沒心沒肺來着。

吃完飯後一家人收拾東西各忙各的，辛迪婭開始跑上跑下地在每個屋子亂竄，果然跟我一開始想的一樣，熊孩子到親戚家串門吃完第一頓飯之後就是他們的戰鬥時間了，我一路跟着這小姑娘到處跑，隨時應付着她不斷蹦出來的十萬個為什麼——天知道這麼個小傢伙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辛迪婭可能很少離開神界，也可能是沒到過地球這樣奇怪的地方，她對很多東西都很好奇，當然最讓她好奇的還是——希靈帝國那麼強的超級文明，其統治者為什麼會生活在一個原始人的星球上。

對這個問題我解釋了足足十分鐘……

最後繞了一圈，我還是把這孩子領到自己房間，讓她找東西玩去，結果正好碰見奇妙的一幕：某個九十多釐米高的小人偶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電腦前……

小燈在上網！

「忙什麼呢。」我過去隨時按了按小人偶的腦袋，後者頭也不抬：「買東西！你不陪我逛街，我只好自己買了。」

我定睛一看，原來這小傢伙在上淘寶……

「哦，這樣可以買東西的？」辛迪婭頓時感興趣起來，呼啦一聲跳上桌子，「我要買新衣服！我要買新衣服！你教我怎麼買衣服唄？」

「哈哈，你看好了。」小人偶頓時得意地一笑，然後熟練地輸入賬戶密碼，直接搜索SD娃娃專區……

我：「……」

我知道這個小人偶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那好幾套衣服是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