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帝國 第567章

傑塔斯星球行政中心位於這顆類地行星的赤道附近，其市中心最醒目的東西是一個高高揚起，如獸角般傾斜直刺天空的塔狀建築，該建築物的頂端掛著一個突出塔身的三分之一圓餅結構，這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

在傑恩將軍去向自己的上司解釋為什麼在他出去剿滅兩撥小海盜的時候整個殖民星都會被人攻佔當然我懷疑他更多的是想介紹一下自己是如何在短短六小時後收復失地的時候，我們就暫時被安置在了這個顯然行政級別非常高的地方，嗯，行政級別什麼的我不敢確定，不過這裡是真夠高的。

應該叫總統府之類吧，這個設計真是蛋疼，好好的堅固結構不用，非要用如此標新立異的建築形狀玄而又玄地蓋個不平衡塔吊，完全是在騷包地賣弄自己材料學方面的技術而已，反正看見這個造出來就彷彿等著倒的高塔之後，我第一件事就是感嘆，住在高塔下面的傢伙心理素質真NB。

還是帝國建築堅固耐用設計可靠，三層往上的建築我們都每層安一個反重力發生器的……

「這座城市看上去簡直是個廢品收購站，我是說它給人的印象。」

雷諾站在那一大圈半環形外傾斜窗戶的中段，看著下面的城市景象，良久才有點頭暈眼花地後退兩步，衝我們聳聳肩說道。

「深有同感，」這裡的椅子似乎不是給人類設計，至少這個宇宙的人類在身體結構上和地球人可能不太一樣，坐在那張看上去挺豪華的椅子上我感覺特不舒服，只好站起來走來走去，「建築風格五花八門，每個區域都有不同的色調，而且看上去這些還是它們的規劃者有意為之，不知道是不是兩個宇宙審美觀的差異問題，反正我看著這世界的一切都怎麼看怎麼彆扭。」

「但是人家覺得這裡挺有趣的！」

淺淺從剛才開始就在滿屋子亂竄，跟好奇心爆棚的維斯卡一起展開著室內大冒險，這時候她又覺得到自己發表意見的時候了。

「咱們的影子城不也是這樣嗎，矮人建築旁邊是獸人地穴，巨魔樹屋後面緊挨精靈房舍，摩天大樓對過就是法師浮空塔，中間隔著地精商業街……」

我頓時嗆到：「咳咳……那咱們家也比這裡有條理多了……」

不過我還真應該正視淺淺偶爾的敏銳了，讓她這麼一提醒，我還真發現了這座號稱「傑塔斯首府」的大城市與影子城的相似之處，大量不同風格的居民區犬牙交錯，不同文化甚至科技體系下的城市設施鱗次櫛比，要說和影子城有什麼不同的話，也就是剛才說的，這裡比影子城混亂數倍，而且幾乎沒有有序規劃的痕跡。

「阿俊，你知道嗎，我一直有個感覺，」姐姐大人輕輕靠了過來，「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拼湊起來的，不只是那些飛船，還有這座城市，還有剛才我們看到的這個世界那些服裝各異的居民，甚至是這間房間裡的陳設……雖然對塔維爾提到的一些事情我也不是很理解，但有一點我們都看出來了：這些土著手中掌握的科技分層達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甚至，十幾種毫不相干的科技產物都被強行糅合在一起。」

剛佩服完淺淺偶爾的敏銳，我還得佩服姐姐大人的周密和觀察入微，你說作為一個智力凡人的傢伙我容易麼我？

「這裡好高哦——陳君，我們這是在國外旅遊嗎——誒？這是什麼啊……」希爾維亞慢悠悠傻乎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頓時我又有信心了。

凡人又如何？難道還有希爾維亞缺心眼嗎？

不過姐姐大人和淺淺的敏銳觀察都很有道理，這個世界的文化體系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咱暫且不表，但他們那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科技體系是怎麼回事？燃料發動機搭配躍遷引擎，火藥武器配合鐳射炮塔，就連戰艦的裝甲也是從鋼鐵到星際合金應有盡有，給我的感覺就好像隔壁王大爺穿背心打領帶戴草帽左腳拖鞋右腳鱷魚懷揣一沓子越南盾去肯德基要一碗老倫敦炸醬麵一樣不搭調，要是看完我這句話還不感覺凌亂等你看看這個世界幾乎橫跨了一個文明數萬年科技史的技術現狀也該感覺凌亂了。

印象中，能把技術胡扯到這種地步，也就那些不入流的中國式科幻了，比如開著三十米高的機甲苦練古武術讓機器人蹲著馬步自以為能增強機體平衡性卻毫不知道金屬疲勞並且至死不換陀螺儀的，比如放著琳琅滿目的快捷鍵不知道用堅信手速決定技術抽筋一樣在一分鐘內狂敲兩百多行代碼等快抽過去的時候才知道世界上有種神技叫Ctrl C、Ctrl V的，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當然，上述技術蛋疼和上上述技術蛋疼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古武機甲和手速戰勝宏屬於看著一爽的玩意，而傑塔斯的科技混亂則充滿讓人頭大如斗的邏輯猜想。

在等待傑恩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就這個宇宙的科技現狀熱切地討論了不下十種猜想，連遠在影子城的珊多拉和塔維爾也參與了進來，討論的猜想中包括技術斷層論、科技大崩塌論、高文明繼承論、科技神教偏執論以及淺淺創造性的帝國醬油團昔日大戰遺禍萬年論（不幸的是，這最後一個論調讓我們所有人都產生了至少百分之十的信服），在整個討論過程中，林大仙人始終面帶微笑地坐在通訊窗口的一個角落，千金大小姐一般慵懶地斜靠在沙發上，手裡抓著用水銀燈的羽毛做成的雞毛撣子在我們中間指來指去，一副我啥都知道就不告訴你們的模樣，我一開始以為她剛打掃完屋子，後來才知道這丫頭打算COS孔明，可惜水銀燈正在接受康復治療，安薇娜的烏鴉羽毛又不合適，她只能用個雞毛撣子代替羽扇了……

你說我們這幫子得多蛋疼？

「非常抱歉，聯邦的朋友們，讓你們久等了！」

突然從門口響起的大嗓門讓我們無聊的扯淡暫時告一段落，前去彙報工作的傑恩少將終於回來了，其實我想說的是，假如你不出現的話，我們都打算開始討論這個宇宙的生命進化史了……

之前都只是從通訊器中看到過傑恩，而且還只有一個頭像，我對他最清晰的印象就是那隻一直舉著的左胳膊——扶攝像頭來著，現在看到會喘氣的了，我才有點感嘆：不愧是真正在戰場上領兵打仗的老將軍，那近乎1.489潘多拉的身高和軍裝下隱隱約約的腱子肉真不是白長的，一個中老年帥哥躍然眼簾讓人難免吐槽：大爺，你之前不會一直住在懸崖下等著天賦異稟的少年砸下來直到最近才久等無望轉職當太空艦長的吧？

「也不是太久。」

雷諾大叔起身相迎，禮節性地向對方伸出雙臂，這是一個象徵性的擁抱邀請，不管兩人是不是真的鐵到了身為兩個大老爺們都能在大庭廣眾下狠命糾纏的地步，作為政治人物如此一個擁抱都是免不了的，結果傑恩不愧是個軍人，丫還真實在，快步上前抱著雷諾就是嘎吱一陣脆響。

這只是老軍人的性情流露而已，可是雷諾大叔也性情了一把，這次嘎吱起來的換成傑恩了。

我說鬍渣大叔你差不多就得了，人家白頭髮都佔領三分之一制高點了，真抱出個好歹來，你那一堆跌打損傷的醫藥費就不用指望了。

總之，兩個兵氣十足的各方高級軍事將領就這麼完成了一次歷史性擁抱，然後各自抱著肋骨抽冷子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暗自慶幸多虧當時把雷諾推上了新聞發言人的位置，自己還真不習慣跟一個老大爺這麼擁抱，你要換成個軟妹子還成——淺淺事後不咬人的話。

另外，真不知道這些軍人腦子裡是個啥結構……

「我想你們應該作為傑塔斯的英雄去接受民眾的歡呼，」一坐下來，傑恩就迫不及待地跟我們說道，「我們應該慶祝一下，除了殖民地建立那天，這是傑塔斯最值得紀念的日子，我們驅逐了窮凶極惡的侵略者……」

「事實上他們只不過成功在你的星球上非法駐留了六個小時，走的時候人家連強搶民女都沒來得及做呢。」雷諾打趣地說道，看了看我的臉色，對傑恩抱歉地搖搖頭，「我們對這些虛誇的東西沒興趣，而且我也不認為你在這時候大張旗鼓地舉辦什麼慶祝活動會讓自己的上級高興。」

「好吧，我覺得也是，」中老年帥哥傑恩以令人驚異的光棍態度同意了雷諾的說法，「那幫只會討論政治氣氛和輿論引導的書呆子果然都是笨蛋，慶祝儀式就算了，但咱們或許可以喝一杯？」

我現在特好奇，這位以猛男之身可獲跳脫稱號的老大爺是怎麼混到少將位置的——同僚都死光了？

雷諾聽到「喝一杯」三字之後臉上紅光那是肉眼可見地一閃而過，天可憐見，對這仨字這位大叔現在真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聽說過新伊甸聯邦上層一點點八卦的人都知道，他們敬愛的詹姆斯．雷諾執政官平常是怎麼讓自己老婆統治的，凱莉根知道了雷諾在那段日子裡借酒澆愁幾乎不成人形之後心疼之餘就是氣憤，為了不讓剛剛脫離夢魘的聯邦迎來一個酒精肝的首腦，從女王轉職成賢妻的凱莉根在幫雷諾戒酒的時候幾乎把集中營那套都用上了，要不說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S的女人，每一個S的女人都配套一個M的男人呢，雷諾讓自家妹子如此統治卻還樂在其中，只不過現在因為數月不沾酒已經有點飢渴難耐了而已。

「我說，你這是第幾次戒酒未遂了？」

在雷諾肩膀上碰了碰，我頗有點調侃地看著臉色尷尬的大叔。

「這位是？」

看到我大大咧咧地在「聯邦首腦」肩膀上拍來拍去，傑恩將軍有點困惑，這不怪他，從一開始我們就只介紹了雷諾和澤拉圖是新聞發言人和軍政首腦，對方當然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你那副「這個路人甲是誰呀」的眼神真是讓人非常不爽啊！

「他是我老闆。」雷諾不介意地指指我，用我們習慣的說法說道，「雖然我是聯邦首腦，但在這裡，我得聽他的。」

「額，我的事情稍後再說，今天那些莫名其妙的戰鬥也稍後再說，」看傑恩還有深究的意思，我趕緊打斷，要不這事掰持不清，「你知道，我們是迷航至此，對這個地方的情況非常不熟悉，比如到處橫行的海盜和你們詭異的多邊關係——要不介意的話，給我講講這個如何？」

「你們還沒有接到那個信息？」這次，傑恩倒是大為驚訝地看著我們，「難道……牧羊人也有遲到的時候？」

「牧羊人？」我注意到了這個不止一次聽到的詞彙，但又不敢表現的太過困惑，傑恩剛才的反應不太對勁，就好像正常情況下我們這時候已經接到了那個所謂「牧羊人」的通知了一樣，假如表現太困惑的話，難保他不會產生什麼聯想，「啊，誰知道呢，我到現在還糊塗著呢。」

「……好吧，可能牧羊人也有偷懶的時候，」傑恩倒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要記住一點就行了，來到這個地方，你們遲早會遇到牧羊人，或者他們的命令，並非我危言聳聽，假如你們孤軍奮戰的話，遲早會死在這上面，牧羊人沒有憐憫之心，他們需要的只是讓整個宇宙自相殘殺，本來我應該告訴你們更多的，但……牧羊人到現在都沒有和你們接觸，我不知道他們在計劃什麼，所以，少說話可能是個明智之舉吧……」

傑恩言辭有點閃爍，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安和緊張，我從沒想過，這個老硬漢形象的將軍會這樣，那些個「牧羊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個宇宙的黑惡勢力？或者說……

這實在太坑爹了，我竟然想到了莉莉娜……那丫頭的危害應該還沒這麼誇張和快捷吧？

但是不管我再怎麼追問，傑恩都不願多說，關於牧羊人的事情他守口如瓶，甚至關於這個世界的情況他也一再表示需要等牧羊人明確指示才可以告訴我們，能讓一個將軍畏懼至此，甚至聽上去是讓整個宇宙所有國度都如此畏懼，「牧羊人」這個組織在我心中瞬間就被打上了「美利堅」的標籤。

「說起來，在我們之前，應該還有別的艦隊迷航至此吧，」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姐姐大人在我旁邊坐下說道，「之前聽到你的口氣，似乎對迷航艦隊已經見怪不怪了。」

多虧姐姐提醒，我們一大幫子都快忘掉莉莉娜了。

「迷航艦隊，當然，在這個地方，幾乎每天都有迷航艦隊，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就此被困在這裡，嗯，難道你們希望找到和自己來自一個地方的艦隊？別費工夫了，那個機率簡直微乎其微……」

「當然，我姐就是隨口問問。」

「這是人之常情，我們剛來這裡的時候也是這樣……說起來，前一陣子大星雲東部天區倒是出了點麻煩，但也僅僅是傳言而已……」

傑恩話還沒說完，我就心中一動：他提到自己剛來這裡的時候也是一樣，也就是說，眼前這個人，其實也是從另一個宇宙迷航到這裡的？

這個宇宙盛行鬼打牆不成？

「東部天區？我們對這個宇宙的星圖倒是一無所知，但那些麻煩和迷航艦隊有關嗎？」

「差不多，」傑恩打開了話匣子也是個好說話的人，「據說是突然冒出來一個邪教組織，戰鬥裡格外強大，甚至有人風傳他們和牧羊人一樣厲害，他們先是殺光了整個天區的海盜勢力，然後又消失不見了，現在只是偶爾出來嚇唬嚇唬人，據說他們的教義每天一變，組織稱號要在每週一舉行公民投票才能決定，他們到處打劫，宣稱是劫富濟貧，但行動卻常常沒有條理，導致搶劫來的東西不知道送給誰，就找個無人星球隨手一扔……」

老帥哥還沒說我呢，我就一拍手心：沒跑了，除了莉莉娜誰也幹不出這麼缺的事。

但傑恩所知也有限，大星雲距離這個地方足足有十光年之遙，它是這片星圖的中心，與傑塔斯幾乎沒有聯繫，儘管這個宇宙的人類也掌握了超時空通訊技術，但他們還沒奢侈到閒著沒事能穿越十光年去遛彎的程度，傑恩口中的情報也只是些八卦消息，關於那個突然出現到處傳教神經兮兮身份不明（這堆形容詞全部由傑恩友情提供）的教會，在這個宇宙有不下一百種解釋版本，傑恩知道的版本數還不如兩街頭大媽多……

你可見莉莉娜剛來那時候引起多大轟動了。

不過有一點信息是可以肯定的，莉莉娜在初來之時大鬧一番之後便立刻轉入了蟄伏，這導致這個宇宙很多人其實並不知道聖殿軍團的真實面目，全部只能依靠謠言傳播，我不知道那丫頭是如何做出這樣與其性格完全不符的舉動的，但她至少讓我少了巨量的頭疼。

十光年的距離，對超時空躍遷技術尚不完善的土著而言是耗資巨大的遠行，對我們而言卻不算什麼，當即我便決定，首先去大星雲東部天區探探究竟，不過這個決定還沒來得及跟淺淺她們公佈，傑恩便給了我另外一個信息。

戈塔克自由王國的「女王」陛下，想見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