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帝國 第602章

莉莉娜抱著腦袋，楚楚可憐地做出了蹲防的姿態，似乎就等着別人來欺負她一樣，不過我知道，要是現在把她提溜起來的話，迎接我們的只有一張幾乎快偷笑到冒泡的傻臉。

星球滅絶，而且是任何生命都無法倖免的滅絶，在三至五秒內，整個星球連微生物在內都會被吸乾生命，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但在莉莉娜說出來的時候，她竟然還能帶著開心的笑。

這是病，這丫頭得接受治療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除此之外，我們能想到的方法其實也差不多了。

要想在兩軍交戰的情況下完好無損地將一個可能有數百公里之巨的龐大裝置從敵人的大本營裡搶出來，說沒有傷亡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天使海盜的科技水平雖然遠遠遜於希靈帝國，但他們也不是原始人，在存放上古裝置的地方，說不定他們設置了多少引力阱空間暗雷光速陷阱之類的東西，即使是帝國特工恐怕也很難偷偷潛入，更別說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東西偷出來了。

「一瞬間毀滅敵方星球上的所有敵人，讓他們來不及對古代裝置進行任何破壞。」這就是在當前情況下我們能做出的唯一選擇，莉莉娜只不過是把這個選擇的犧牲範圍從「所有敵人」擴大到了「所有生命」而已，雖然感覺慎得慌，但比這更大規模的種族滅絶我們都幹過是不？

至於因此可能導致的無辜者死傷……只能說我很遺憾，戰爭中最傑出的指揮官也只能儘量減少不必要的傷亡，真正要一個人不死，那就不是戰爭了，而且在這種時候還留在海盜總部的傢伙，裏面能有幾個安善良民？

「起來吧，賣萌到此為止。」

我低頭抓起了莉莉娜的領子，然後嚴肅地問道。

「我只確認一件事：那些種子危害程度有多大？它們會不會擴散？」

這個必須確認清楚，莉莉娜手中會保管這樣危險的東西我並不意外，叮噹的身份在那擺着，莉莉娜的身份也在那擺着，哪怕主僕二人再不靠譜，前者世界之神和後者第一主教的身份都不是虛的，叮噹總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比如準備補考啦比如準備補考啦再比如準備補考啦而進行一大堆一大堆匪夷所思的實驗，其中有一少部分成功了，比如阿瓦隆英靈們習慣種在門前看家護院的豌豆射手和玉米加農炮，但更多的都是失敗品，比如阿瓦隆到處撒歡的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小動物，長翅膀不能飛的，長着腿不會走的，名叫獨角獸但酷愛拉腳賺錢的，以及三歲多都學不會游泳的魚……

而在那數量眾多的失敗品中還有十分之一的機率會出現更兇殘的東西：危險品。

無限增殖能在一週內消耗掉整個大氣層的水藻，血液有強腐蝕性可在六秒鐘內蒸發掉一輛超重型坦克的小鳥，以任何動植物作為寄主，每三十六分鐘自我變異一次，能在真空及六千度以下任何溫度中生存的半植物寄生物種，以放射性元素為食，在體內積蓄高濃度核燃料，年齡一到就立刻引發超大規模聚變爆炸的自爆毛絨怪，還有可以讓你從A到Z挨個寫一遍不重樣的生化病毒，T病毒之流在那些可以依靠任何物質體傳播而且能經受住岩漿高溫的生化病毒面前簡直弱爆了，安布雷拉在叮噹的實驗室面前那簡直就是個造福全人類的福利院啊啊！

以上就是叮噹平日裡無數生命創造實驗中危險產品的冰山一角，不管你信不信，我們中最危險的傢伙從來都不是潘多拉和維斯卡這倆小瘋子，而是純真善良地熱愛着一切生命的小叮噹，她手頭有超過好幾KB個方法能讓全宇宙的生命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痛苦的方式去見各自的上帝——當然也包括見叮噹，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小東西本人絶對不會利用權柄傷害任何生命，她製造的任何危險品也都處於嚴密的控制程序之下，這個控制程序分為兩個部分：第一步，由叮噹識別危險產品，暫時封印起來，刪除其在「世界生命登記序列」中的序列號以保證那玩意不會增多，第二步，作為女神助手的莉莉娜將那些危險品集中銷毀掉。

……好吧，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兩步沒有一個看起來是讓人放心的。

再次感嘆多災多難的人類，你們能活着真不容易，順便向隨時可能便當掉的地球君致以深切慰問。

世界樹核心有一個很重要的裝置，那是一個只有一米多高，上面刻滿符文的黑色多棱柱，莉莉娜平常用它來晾衣服，叮噹經常在那上面貼畫片，小泡泡曾經在那玩意上亂寫亂畫，不過這仍然不可掩蓋其「生命之柱」的牛逼稱呼，它是本世界一切生命體的回收站，任何生命個體的「識別碼」被那個柱子登錄之後就會在當前世界範圍內連它們的整個種族一起被刪除掉，而且永不再出現——當然，這個刪除操作僅限於世界之樹製造出來的危險物種，對本世界正常進化出來的生物，由於盜版系統的插件兼容問題咳咳……你們知道的。

友情提示，生命之柱僅用於極端危險物種清除之用，任何濫用或錯誤用法引發的後果將由操作者獨自承擔，萬神殿「居佳」實業有限公司對此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同時開發商有權利追究用戶因濫用或錯誤用法而引起的連帶後果之責任，以上條例最終解釋權歸「居佳」實業有限公司所有。

「危害程度當然可控啦。」被人揪着領子，莉莉娜在半空中左右搖晃，「女神大人封印過這些種子的，它們不會繁殖，也不會自己活化，只要那個星球的生命一滅絶，我就可以讓這些種子停止活動，安心安心，雖然對凡人而言是天災，但這些種子對生命女神的虔誠信徒而言就如同蒲公英一樣安全無害只要善加利用就可以成為淨化異教徒的聖潔武器而且我保證手裡沒有多餘的種子回去之後一定會立刻銷毀它們人家真的喘不過氣了……」

「哦，抱歉忘了你這麼牛逼的傢伙也需要呼吸了。」

我毫無誠意地鬆開手。

「喂，笨蛋小不點人類。」一直冷眼旁觀的水銀燈突然伸手指着趴在地上連連咳嗽的黑神官，「你這傢伙真的是生命女神的祭司？」

我立刻拍拍有點被莉莉娜刺激到的水銀燈的後背：「習慣就好，反正我們沒有一個當真的。」

「莉莉娜的方法或許可行。」姐姐大人輕輕嘆了口氣，「而且在場具備這種力量的人裡恐怕也只有她能毫無心理負擔地把這個計劃付諸實踐了，現在咱們想想，怎麼能把她送到『極東樂園』上，而且不引起天使海盜的注意——那裡現在可以聚攏了數百萬艘的宇宙戰艦，就連希靈科技製造的探針都在被一萬三千多個雷達同時掃瞄的情況下瞬間暴露了，現在敵人的防禦只可能更加嚴密。」

「什麼叫『毫無心理負擔地付諸實踐』嘛……」

莉莉娜低聲抗議起來。

姐姐大人說的有道理，可以在瞬間讓整個星球的生命滅絶的力量，並不是只有莉莉娜一個人具備——甚至刨除了那從天而降的女神神力，只相當於一個血精靈法師的莉莉娜在我們中還算最弱的一個，姐姐大人的終極詛咒，我的各種爆燃，這些都是可以在幾秒鐘內毀滅全球生命的能力，只不過我們這麼幹的話總會有很大心理負擔，可莉莉娜這貨……

咳咳，我們還是想想怎麼把她送到「極東樂園」吧。

「連處於空間隱形狀態的軍團探針都可以被掃瞄到，天使海盜也是有尖端科技的，畢竟也是星際戰爭時代的高級文明，即使和帝國之間落差巨大，他們也有反抗的力量，而且敵人用超高強度引力阱一層層地包裹住了整個星球，空間傳送也不頂事。」我思索起來，「你們誰有辦法？」

水銀燈竟然第一個開口了：「把莉莉娜塞進砲彈裡，當成啞彈一炮打進去，說不定敵人不會攔截呢。」

眾人：「……」

「或者塞進隕石裡，讓她自己掉到地表，那也不算敵軍攻擊，應該不會被攔截吧？」

莉莉娜終於暴跳：「你這個惡毒人偶！本神官要代表女神淨化你！有種的跟老娘的十二聖殿騎士挨個單挑！」

水銀燈一頭從天上掉了下來：「這也行？」

我則一聲怒吼：「都給我安靜！！！」

每天談正事的時候話題從來不會集中超過五分鐘，在十句話以內必然歪樓，一個作戰會議下來總是會發現大家討論的焦點幾乎呈螺旋狀延伸出去，這日子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嘁，便宜了你這個異教徒。」莉莉娜衝一向跟自己八字不合的水銀燈呲呲牙，然後臉色一正，「還記着那個叫邦妮的收廢品……額，私掠團團長嗎？」

邦妮——經莉莉娜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來這麼號人物，然後連帶著，想起了那個窮酸窮酸但看上去卻每天都歡樂無比的廢品……私掠團。

他們的位置，好像正好被夾在羅蘭蓋爾和天使海盜之間，位於兩者邊境一個非常荒涼也沒有什麼戰略價值的貧瘠恆星系中，那地方誰也看不上，唯一的優勢就是距離各大戰場的距離都比較近，對習慣在戰場上收破爛的私掠團而言，這樣的地方就是風水寶地了，在對天使海盜正式展開進攻的時候我還記着私掠團的事情，所以特意通知了財團方面軍不要將戰火燒到那些歡樂的廢品工身上，不過最近實在是忙得夠嗆，我也就把那些只有一面之緣的私掠團忘掉了。

現在想想的話，莉莉娜的意思是，讓邦妮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天使海盜首星？

「不是潛入啦。」腹黑女神官搖搖手，「那地方現在鐵桶一樣，一萬多個引力阱和空間屏障擋着，連帝國特工都進不去，不過邦妮的話，說不定可以大搖大擺地進去哦……」

私掠團，那是介於黑市商人和海盜之間的角色，反正兩頭都不合法，所以，他們一向都是被各種官方勢力排斥——至少表面排斥——的傢伙，但惟有在兩個地方，那就是天使海盜以及現在已經瓦解的黑霧海盜境內，私掠團受到的待遇極為優渥，甚至可以說，在東天區的每一個私掠團都相當於那些大型海盜團長期的「商業夥伴」，前者收集各種科技和遺物，而海盜團則固定地從私掠團手中高價收購那些東西，除此之外，私掠團還有着情報販子的身份，這個身份更是習慣卑鄙戰術的海盜們所歡迎的，在戰爭時期，每一個私掠團團長都會搖身一變成為某個大海盜勢力幕後的高級特工，甚至擁有直接和勢力領袖見面的可能。

「非常幸運的是，邦妮就是這麼個人物。」莉莉娜豎起食指在我面前搖晃着，「雖然『實貨生意』上，她的私掠團有點寒酸，但她本人卻是東天區極有名氣的情報販子，就連天使海盜的高層，她都有過接觸，當然，要跟天使海盜的首領見面，她還不太夠格，但現在或許不成問題，情勢就是這樣，天使海盜在把自己的老巢層層守衛的同時其實也在被我們層層包圍，他們現在除了邊境線上不斷的噩耗之外，對戰線之外的情報已經一無所知，而邦妮正好就是在這個『戰線之外』的情報販子，我想，天使海盜的頭子現在一定很想知道帝國軍的動向吧，比如我們的主力部隊集結在哪邊，將對哪個方向發動進攻之類，只要一點點膽量，邦妮就可以混進去——對天使海盜而言，她有這個可信度，而且敵人不論怎麼英明都不可能想像到帝國軍這樣恐怖的存在竟然會請一個當地的廢品收購站站長幫忙吧？」

「或許……能行？」我不太肯定地沉吟起來，「在瀕臨絶境的情況下，天使海盜的頭子會不會乾脆實施全面封鎖，拒絶外界的一切介入？」

「那是不可能的，海盜這種生物，不會有這種覺悟，既然敵人自認為還有一張具備十分把握的底牌，他們就肯定還留有十二分的僥倖，而且把自己完全悶在黑箱子裡惴惴不安地等死是最恐怖的事情，邦妮絶對能混進去：一個普通人類身份的情報販子，領着一個打下手的小女孩，就倆人，海盜能警惕到哪去？他們那劣質的腦髓根本不具備理解高等力量的潛能，傲慢這種原罪，讓他們想像不到真正的力量可以強大到什麼地步。」

真是恐怖的毒舌能力，莉莉娜你這個樣子下去生命女神的名聲就真的不可挽回了哪怕女神大人是個五星級的萌物也真的不可挽回了啊丫頭！！

「那麼，主要計劃就是這樣，我們先實施着，要是這樣也不成，老大你簽滅絶令，一個對星級武器把極東樂園蒸發掉，反正不能吃那些小癟三的虧，大不了那個東西咱們不要了，反正叛軍也不是咱們研究了一個超級裝置就可以全部幹掉的……嗚嗚……不要擰人家的臉啦……」

聽對方開始滿嘴跑火車，我立刻上去調教……教育了一番，然後突然想起個小問題。

「說起來，邦妮既然是東天區都小有名氣的情報販子，她的家當怎麼……你也知道是吧，跟貧民窟似的。」

我想起了那座破爛的空間站，永遠因為電力不足而只有一半站體擁有燈光，所有管道都年久失修而到處是補丁，物資裝卸橋的操控把斷掉之後接了根墩布上去，戰術核心艙因為設備壞掉又沒得換結果被他們有才的工程師給做了個防水底層用來養王八，基本上每一條通風管道都用來晾衣服，還有純手動的交換艙門……啊，還有那永遠不均勻的人工重力，要沒個三兩年下盤功夫，從那地方的主幹道走一圈你不摔挺了都算好的。

一言以蔽之，那幫歡樂的廢品工幾乎都快創造出人類宇航史上的奇蹟了——「論一個太空站在打滿補丁的情況下是怎麼在軌道上飄好幾十年的。」

情報，是個人都知道在戰爭時期那就是最賺錢的東西，情報販子永遠不缺錢，他們說話按字收費幹活論秒要錢，一張手指頭寬的小紙條丫敢給你開出三環以裡一套房的價錢來，邦妮要真是那麼剽悍個情報販子，早吃香的喝辣的了，勇敢地放棄人類道德底線玩命出賣交戰雙方，一場戰爭過去她就能把空間站整個翻新一遍，起碼也得把物資裝卸橋操控把上那根墩布換掉……

「那傢伙是個天真的傻蛋唄。」莉莉娜哼了一聲，「私掠團按理說都是一幫絶對卑鄙的傢伙，力量不足卻幹著同樣風險的活計，他們一個個比海盜還不要臉並且陰險狡詐，但邦妮是個怪胎，一個堅持認為自己是貴族血統的繼承人所以誓死不肯丟掉道德底線的怪胎，要不是因為這樣處處得罪同行而且不少生意都不能做，她早發達了……嘁，天真的小女孩啊，也不想想，高貴聖潔的女神官我，不也沒把人類道德當回事……啊痛痛……」

別用你的道德標準來衡量黑道上最後一個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