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人類,墮落使徒在盯着你。」
「你是個非常特殊的存在,雖然你自己並沒有這份自覺。回憶一下吧,在你身邊已經連續出現了數次被深淵深度污染的存在又恢復神智的特例,那些恢復清醒的存在不僅有希靈使徒,甚至還有神明,假如這確實是你的某種能力,那麼隨着它愈發明顯,你終將被當成墮落者最大的威脅。」
「墮落者不敢貿然攻擊你的大本營,那是因為這樣做所可能引發的失敗極有可能讓他們的『大業』毀於一旦,但一旦有一日他們意識到,消滅你的價值要遠超毀滅成千上萬個宇宙的話,他們一定會傾巢而動,所以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做好準備吧,讓你的王國堅不可摧,或者乾脆主動出擊——他們就在舊帝國的陰影中蟄伏,但很遺憾,已經失去了墮落使徒身份的我是無法給你提供嚮導的:那裡比任何影子空間都要撲朔迷離。」
「你身上隱藏的謎團還很多,多到以我的經驗都無法揣摩的程度,但那個先知女孩似乎知道很多……預言的能力是危險的,稍有不慎,她便有可能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另一個原本美好的未來坍縮到零概率的深淵中,所以那個女孩不可能告訴你很多,但不要因此而對她的指引有任何懷疑,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努力將你帶向一個光明的未來。除了那個女孩,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擁有讓我非常在意的力量,時間,厄運,還有未來,雖然昔日的力量已經衰弱,但我的直覺還在,那三個女孩並未找到那些力量的真正使用方法……」
不知道是不是跟我們在一起呆的時間長了,貝拉維拉的性格多多少少有點讓人困擾的地方,她一醒過來就讓我尷尬了不止一次,但最終,在調戲夠了之後,那個女人還是給了我這些非常重要的忠告。
根據我的猜測,貝拉維拉即使在沉睡期間,也能和希爾維亞達成淺層次的交流,或許她就是利用這點和外界之間有限的聯繫,借助希爾維亞的數據庫查閲權限,瞭解了很多關於我們的事情,然後根據這些東西為我準備了這些忠告,儘管她宣稱這些都是因為希爾維亞的拜託,但對方這般用心,還是讓人頗為感動的。
自然,我也就要非常重視她的忠告了。
看著已經如同趨暖的鼴鼠一般在自己懷裡蜷縮起來,不時因為夢境而輕聲嘀咕什麼的希爾維亞(這次她是真正的睡着了,不管是貝拉維拉還是希爾維亞),我整理着自己的思緒。
墮落使徒在盯着自己,這個林雪已經進行過警告,所以我並不意外,但貝拉維拉提醒說我擁有某種可以讓深淵感染逆向化的能力,這個就比較讓人在意了。
將感染深淵的個體逆向淨化,這種技術在帝國科技體系和神秘學體系中並不是一片空白,對於感染尚不嚴重,還保留有一部分自我意識的個體,逆向淨化雖然困難,但仍然是可以達成的,但隨着被感染者的感染程度加深、其自身的力量強大,這種淨化的難度就會呈幾何倍數增長,目前公認的一條準則就是:任何技術手段都無法將一個感染度達到百分之百(即完全瘋狂化)的個體逆向淨化,而假如這個個體強大到了皇帝級使徒或者高階真神的地步,那淨化起來就更是個笑話。
可是在自己身邊……
刨除因為自己強悍的靈魂能力而在深度感染之後還回覆了神智的珊多拉之外,維斯卡在我身邊恢復了正常,冰蒂斯和自己打了一架恢復了理智,貝拉維拉因為和自己待了很長時間也以清醒的狀態甦醒過來。
這就是生命的奇蹟啊!
假如這真的是自己的力量導致,那麼我應該如何使用它呢?
這個問題讓我非常困擾,但現在手頭也沒有能用來試驗的墮落使徒……好吧,等下次碰上墮落使徒的時候爭取抓個活的來做實驗就好了。
第二個問題就是貝拉維拉提到的,主動出擊神馬的……
我承認這真是個充滿誘惑性的提議,我已經快被那群比小泡泡還神出鬼沒的墮落使徒到處亂冒鬧心死了,但什麼叫「舊帝國的陰影中蟄伏」?貝拉維拉你用中文說話就這麼困難嗎?這句話從主謂賓上說不通啊喂!
假如從字面意思上來理解,那就是墮落使徒的老巢就隱藏在已經崩潰的舊帝國領地裡,假如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省大功夫了,雖然帝國崩潰導致的世界毀滅風暴令所有世界的坐標數據都產生了嚴重偏移,但在神族的輔助下,要找到一兩個坐標偏移不那麼嚴重的帝國領地想必也不是太困難的事情,但顯然,情況沒這麼簡單。
「舊帝國的陰影」絶對不是個可以直接到達的地方,它「比任何影子空間都要撲朔迷離」,按這種說法,它甚至有可能根本不存在於任何一個維度中,也就是說,那極有可能是一整個加密的概念維度,假如沒有墮落使徒內部的通行代碼,我們用常規的世界跳躍方法永遠都找不到它的所在!
「你還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傢伙啊,不管是V1.0版的還是V2.0版的。」
低頭看著在自己懷裡咂嘴睡的正香的希爾維亞,我一陣頭大。軟玉溫香是不錯,但還得把你送回家啊。
「珊多拉,在聽麼?」
我接通了和珊多拉的精神連接,「剛才發給你的資料都看到了吧?」
「啊,收到了,沒想到貝拉維拉會突然醒來。」
「有什麼想法麼?」
「很多一直搞不太清楚的事情終於有了頭緒,不過資料還是不多,貝拉維拉知道的事情顯然也不夠多,墮落使徒之間的關係比我們想像的還複雜,他們內部的派係爭鬥對我們是個好消息,但這也讓我依靠希靈使徒的行為習慣來分析他們的計劃變得不可能了。」
「有利有弊吧,至少現在咱們搞清楚了不少過去的想不明白的事情。」
「說起來……希爾維亞現在在你那邊吧?」珊多拉突然轉換了話題,用酸溜溜的語氣(可能?)說道。
「額……已經睡着了,貝拉維拉一走她就直接睡着了,我一會把她送回糖果屋去。」
「不準做奇怪的事情哦。」珊多拉調皮的聲音在腦中迴蕩,「希爾維亞對你可是一點防範都沒有的!」
雖然互相看不見,我還是囧了一臉:「你是那種人麼?」
「你對我做奇怪的事情的時候可就是了!」珊多拉樂呵呵地給了我一句,然後在我回應之前果斷地掛斷了通信——那丫頭,現在真是越來越像個人類了。
結束了和女王陛下的精神連接,我將已經睡的跟死豬一樣而且理論上絶對叫不醒的希爾維亞一個公主抱抱了起來,你還真別說,這丫頭……夠沉的。
希靈使徒的身體密度好像是比人類大那麼百分之三十來着還是多少,不過一個能量轉實體的生物也有這種體重麼?
心中胡思亂想著,我啟動了在影子城範圍內通用的傳送申請,雖然為了保持「城市的活力和居住習慣性」,影子城擁有一般的公交和出租體系,但這種方便快捷的軍用傳送還是很好用的,它在一定程度上有效遏制了橫通臂出租公司和縱通臂出租公司在地面市場上的擴張行為,而且為廣大學習空間定標學的御坂妹妹提供了充足的實習崗位。
已經打定主意要狂歡到後半夜的諸界來客們仍然在街上熱鬧着,人流如織,喧囂盈天。不過希爾維亞的小店由於地處軍事管制區旁邊,倒是非常安靜,抱著希爾維亞回來之後,我看了一眼遠處街口照來的明亮燈光和隱隱約約的歡樂人影,頓時感覺這彷彿是處於兩個世界。
一邊是喧囂嘈雜的滾滾紅塵,一邊是一隻快樂的銀毛鼴鼠為自己搭建起來的寧靜小窩,不管來到這間小店多少次,這種感覺總是會湧上心頭。
大概希爾維亞就是貝拉維拉那一直以來追求平靜,渴望放下重擔的心情所凝聚出來的人格吧,雖然只是短短兩次加起來不到四個小時的接觸,我卻突然有點明白那位前帝國皇帝的心情了。
即使希靈使徒,也是會累的。
「誒……我睡着了麼……」
胸前突然傳來了還有點迷糊的聲音,我低頭一看,正好和一張睡得稀哩糊塗而有點呆呆的俏臉四目相對,後者揉着眼睛,對自己正被人公主抱的現狀絲毫沒有感覺,只是輕聲嘟囔了一句:「已經——見到她了?」
「貝拉維拉?見到了。」我點點頭將希爾維亞放到地上,說實話,一直這麼抱著我心理壓力也挺大的。
「我……幫上忙了吧?」希爾維亞小心翼翼地問道,聲音慢悠悠的。
「啊,幫大忙了,貝拉維拉給了我不少有用的情報。」我在希爾維亞腦袋上輕輕按了按,「要不是你,恐怕那個傢伙也不會這麼早醒過來,更不會這麼配合我。」
「——那就好。」三秒鐘後,希爾維亞慢悠悠地微笑着說道,臉上帶著單純的開心笑容,她上前幾步推開店門,「——要進來喝咖啡嗎?」
……這時候我應該這麼回答:你先泡着,我明天早晨過來趕熱乎喝。
這個遲鈍的傢伙究竟知不知道現在已經幾點了!!
看她現在這個迷糊勁,我真擔心這丫頭會乾脆趴在櫃檯上睡一晚,雖然希靈使徒不感冒,但奇妙的是希爾維亞有落枕的毛病,為防止未來兩天都要面對一個始終三十度角仰望蒼穹的慢半拍,我還是把她送到了房間。
雖然給準備了首領級的私人居住區和好幾打的警衛人員,希爾維亞還是堅持住在她小店後面的住家裡,因為偶爾會來這裡做客享受一會寧靜時光,我對店舖後面的環境還是挺熟悉的,半拉半抱著五迷三道的希爾維亞到她那樸素整潔的小房間之後,我費了半天勁才把這丫頭安頓睡下:她瞌睡起來怎麼這麼嚴重?
想想吧,神志不清的美麗少女,素雅清香的女孩閨房,蜷縮在床上那毫不自知的春光乍現,然後就發生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你們猜怎麼著?
我直接回家了……
致親愛的珊多拉和淺淺,你們老公真是個好男人。
貝拉維拉的突然甦醒確實讓我和珊多拉在狂歡節期間都要保持着一分嚴肅,不過畢竟是節日期間,歡樂的氣氛可不會因為這個插曲而有絲毫影響,第二天,影子城的慶典隨着初升的第一道伊爾森,仍然在繼續着。
「莫妮娜莫妮娜!叮噹現在非常擔心123會不會因為每天都要被掛在天上而生氣哦!」
「請隊長放心,二十七萬年前我已經將那個笨蛋哥哥打成抖M了。」
以上就是史上能耍賴賣萌的生命女神和第二無節操的黑暗女神就着早茶進行的剽悍對話。
第一日狂歡節已經在昨天順利度過,從另外兩個集會場反饋的情報顯示一切都在計劃之中,當然,一些並未引發嚴重後果的小麻煩還是有的,關於這個我們早有預料。
畢竟是從未有過娛樂活動經驗的希靈使徒在進行官方安排,細節上出現紕漏那是以泡泡的計算力都無法解決的問題,最顯著的例子就是希靈使徒一貫秉承高效、服從的精神,將參加狂歡的訪客流動方式設想的太過理想化,這導致次元樞紐在面對幾次客流突然高峰的時候險些發生擁堵,打算去火星集會場看克普魯軍演的八傑集差點沒跟打算去艾澤拉斯集會場參加泉此方舉辦的ACG慶典的美狄亞打起來,幸好當時有城管二支隊在城管之神博麗靈夢的帶領下火速到達現場進行了秩序整頓,才沒有引發混亂。
除此之外,還有作為嚮導的帝國兵扛着機炮帶領九重凜等小學生參觀兵器展而引發的多位兒童保護主義者(又稱蘿莉協)實名投訴、帶黑箍的英國清教傳教士為爭客源而和一群巨魔引導員產生業務糾紛、作為特邀嘉賓來狂歡節舉辦個唱的雪莉露抱怨隔壁舉辦團體操比賽的奧特曼雜訊過大,但後來有證據表明這只是在團體操比賽中連續兩輪紅燈的天頂星人試圖挽回敗局而進行的栽贓陷害,迪迦奧特曼表示整個奧特曼代表隊將對此事件持續關注,並不放棄向影子城居委會提交抗議的權利……
在狂歡節第二天就被塞進辦公室裡處理這些坑爹事件,看著一桌子類似資料我感覺一陣蛋蛋的憂傷。
假如上午之前搞不定這些……今天領着妹子們出去玩個痛快的野望就要徹底完蛋了。
「我們要頭疼的事情還有很多。」莉莉娜舉着一大摞報告和數據晶片,把它們一股腦堆在我面前,「你看看這個,關於各方志願者客源爭奪情況的彙報:爭搶客戶的不止是十字教神父和巨魔引導員,幾乎所有派出了志願者的世界都在這麼幹,文明共同體的部族志願者因為勢單力孤根基尚淺更是被市場競爭打壓的喘不過氣來——當然,那幫神經過敏的傢伙不適應這種和平競爭的環境也是個主要原因……嗯,還有一份八雲紫的投訴,她表示自己和靈夢最近經常受到偷窺的困擾……」
「那是泡泡幹的。」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靈夢是個無節操所以先不管,我試着勸勸泡泡至少放過紫媽……咳咳,紫姐姐就可以了,然後咱們討論一下那些志願者的問題,看來之前西維斯和珊多拉習慣性地把希靈使徒的高度組織性往那些普通種族志願者身上套是不太合適,那幫貨在自由的市場競爭下都快鬧翻天了對吧?」
「他們缺乏一個有效的監管,或者說一個對所有人通用的評級手段,這讓來自各個世界的志願者只能通過拚命爭搶客源來表明自己世界的文化優秀,而且這對一些沒有派出志願者的小世界而言也是不公平的,最顯著的例子就是:在艾澤拉斯嚮導活躍的地塊,氪金工藝品被賣到幾乎脫銷,而在同一個地段,倒霉的築基丹買一贈二都沒人要。」
這個我理解,組團旅遊的哪個沒有被嚮導忽悠着消費過?
「針對這種情況,人家制定了這個方案。」
莉莉娜露出狡黠的笑容,將一摞紙放在我面前,「有了這個,老大今天下午就可以繼續跟自己的後宮過沒羞沒臊的多P生活了!」
「砰!」
順手把莉莉娜敲飛,我展開了這丫頭的企劃書。
《帝國狂歡節期間各世界志願者誠信體系建設計劃-草案-昨晚上十點半修訂版》
即日起至狂歡節結束,各世界志願者皆納入本誠信體系管理範圍,依據本誠信評級結果,作為各世界志願者實際工作質量考核之唯一標準。
……誠信評級以五角星表示,所有登記在冊的志願者擁有三個五角星的初始分,任意遊客可以根據志願者的工作證號進行投票,好評加分,差評扣分。
誠信星星數量無上限,好評越多,星星越多,積累夠足夠的星星可以升級,四個星星升級成一個月亮,四個月亮升級成一個太陽……
為提高志願者工作熱情,特開通王冠誠信通業務,只需幫助一定數量的遊客並連續獲得好評(統計為combo數)達到五次,即可點亮王冠,王冠之上還有皇冠,皇帝冠,教皇冠,玉皇大帝冠……
同時為了提高熱心志願者的升級速率,特開放VIP制度,繳納少量會費或向生命女神潛心祈禱(記得加上姓名住址)即可點亮VIP標誌,目前開放有紅鑽VIP、藍鑽VIP、黃鑽VIP、紫鑽VIP……各VIP頭銜僅在申請地段有效,轉移場地需重新申請其他鑽石服務。
同時開通遊客打賞和投票業務,遊客可向自己心儀的志願者打賞或投票,最低打賞額度100臨時幣,允許重複打賞……
為體現公平性,本制度解釋權歸宇宙超級無敵美少女莉莉娜所有,除此之外,對本制度一切解釋方式均屬扯淡。
我默默看完這幾張寫滿龜爬字的小學生作文紙,心中此起彼伏,然後掏出一打火機來。
「嗚嗚嗚……老大不要!」
「不要你妹!這玩意能惹多大麻煩你知道不!」
第六百七十二章 蔥鬥士
請務必相信我,任何事情交給莉莉娜辦你都要有兩手考慮。
首先,這丫頭一定會完成任務,因為她至少還聽話。
其次,她一定會完成任務之外的很多東西,因為她毫無節操。
燒掉那份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都各種坑爹的企劃書,我覺得心情好多了,然後從辦公桌旁邊的大筐子裡將莉莉娜提溜出來,不顧這丫頭的瘋狂抗議手舞足蹈,將其一把按在椅子上。
「這裡交給你了!」
「老大欺負人!」
「廢話!這從早起到現在一直是我在幹活吧!你除了搗亂順便給折騰這麼一個坑爹的企劃書之外還幹了點啥?」我在莉莉娜腦袋上咚地一下,「反正不剩什麼東西,趕緊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解決掉,以後幾天也好輕鬆點。」
莉莉娜扁着嘴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可惜每天淨是讓各種蘿莉萌來萌去的我早已對這種程度的賣萌產生了免疫力,在已經溜號了一上午的偽蘿莉腦袋上彈了一下之後,我扭頭閃人。
家裡那幫歡樂過頭的傢伙也真是的,大清早一個個都跑了個沒影,就連珊多拉也在聽說集會場某地有新的廚師大賽之後一溜煙地覓食去了,就把我還有個睡迷糊沒能跑出去的莉莉娜給留了下來,結果西維斯一來,看著眼前僅剩的領導當時就感動的熱淚盈眶:「啊,我的陛下,您一定是在等我的報告吧!這就是昨天收集來的首日情報,請您過目。」
……雖然我知道姐姐大人你們是看我睡的沉不願意來打擾,但這個結果也委實讓人鬱悶了點。
往常早起的時候總有水銀燈和她那一堆妹妹叫自己起床,不過自從狂歡節開始之後,連她們幾個也將注意力從天降之箱上轉移開了麼?
「安薇娜!」說是所有人都出去玩了,其實也不盡然,至少有個死活不喜歡出門的女僕是肯定留在家裡的,在客廳裡大聲招呼一聲某個幾乎和這座房子形成組合體的女僕之後,從客廳靠牆的大立櫃上面果然傳來了嘩嘩啦啦的聲音,然後一個黑不溜秋的小腦袋從櫃子邊緣探出頭來。
當時薩爾看見安薇娜曾失聲驚呼:「麥迪文!你怎麼在這裡?!」
事實證明,安薇娜的COSPLAY水準真是超神級的。
櫃子上的大烏鴉探着腦袋看了下面一眼,立刻撲棱棱地俯衝下來,然後在地上稀哩嘩啦地打了好幾個滾才安全着陸:當初麥迪文要是能在泰瑞納斯面前這麼賣個萌,說不定……說不定丫連第一句話都說不完就讓人給扔出去了。
「主……主人!」在一陣綠光中變成人形的安薇娜手忙腳亂地整理了一下並不凌亂的衣服,衝我提裙行禮,不過我一句話就讓她的這份優雅蒸發了個乾淨:「跟我去狂歡節上逛逛吧。」
「啊誒?」小女僕驚呼出來,然後就跟無數次演練好一樣,「piu」的一聲竄到旁邊的柱子上,半拉身子都跟後者融合在一起,做出柱在人在,柱子不在人還在的模樣,「外……外面什麼的!太口帕了喵主人!」
……這丫頭都被嚇的開始賣萌了。
我也不說話,就是樂呵呵地看著這個死活不願意出門的小幽靈在那忽明忽暗,然後突然大聲叫道:「《女僕守則》第1章第八節第四自然段是什麼!」
「主人說的必須服從,主人希望的必須做到,主人永遠是正確的,錯的只能是世界!」
我突然覺得,不只是制定出了這種口帕守則的某個女僕之神灰常厲害,就連能一口定位這些東西具體在守則某個章節的本人也簡直是太厲害了,這可真是毫無意義的技能啊。
「唔——」安薇娜說完就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她體內熊熊燃燒的女僕之魂不能讓她容忍違抗主人命令的事情,而且還是在主人是為了自己好的前提下,「好吧,主人,讓安薇娜準備一下。」
哼,我看你能準備到哪去!反正今天說什麼我也要讓這個成年不出家門,只有在我出征回來的時候才敢去影子城接應一下的小女僕出去見見陽光!
不是對安薇娜嚴厲,更不是想要強迫這女孩做她不喜歡的事情,只是我覺得,如此重要的歡樂節日,在所有人都出去玩的時候,讓安薇娜一個人在家裡打掃衛生,獨守空房(無誤)實在太可憐了。
哪怕這個小幽靈自己覺得在家裡才會充滿安全感,我也希望她能接觸更多的外界,不管怎麼說,安薇娜的出身都充滿讓人遺憾的地方,她在生前明明是個挺開朗的女孩(在偶爾的閒聊中推測),但死後那數年的亡靈生涯卻讓她留下了極端懼怕離開房間的心理陰影,這個心理陰影無疑是在她臨死前被房門外的食屍鬼環伺、時刻恐懼於離開房間便會喪命的情況下產生的,現在,這唯一的陰影仍然縈繞在她心頭,哪怕不說出來,我也能感受到安薇娜心中的忌憚。
心理學專家莉莉娜告訴我,悶騷是導致各種心理疾病惡化的首要元兇——咳咳,這句話稍微修改一下還是能聽的。
總之,我要想辦法讓安薇娜逐漸學會走出房間,重新體會陽光下的歡樂,只有這樣,她才能徹底和心中那最後一片陰霾告別。這個女孩已經受了太多苦了,既然現在她將我視為主人,那麼我就有責任讓她從自己的枷鎖中解放出來。
至少,在自己主人身邊的時候,她不會那麼害怕外……我能不能收回自己剛才那一堆感想?
「安薇娜,我說你至於麼?」
走在集會場人流如織的廣場上,我看著手裡的大籠子感覺一陣陣蛋疼。
四周聚集起來的視線已經愈發詭異了啊我說!
蜷縮在巨大的鳥籠裏面,用翅膀緊緊蓋着腦袋,某個巨大烏鴉口中卻發出了少女的嗓音,聲音急促,彷彿是在自我催眠:「我不害怕,我是隻烏鴉,我不害怕,我是隻烏鴉……」
旁邊走過來一個提着金絲雀鳥籠的老大爺,看對方胸口的牌子這應該是哪個類地世界的穿越者審查官,這老大爺明顯不認識我,但他認識那鳥:「真不愧是帝國人誒,遛鳥都遛這麼大個的。這烏鴉得有個三五百年道行了吧?」
安薇娜頓時更哆嗦了,在籠子裡蜷縮成個黑色大球:「你們看不見我,我是個烏鴉,你們看不見我,我是個烏鴉!」
你是不是烏鴉跟能不能隱形沒有一毛錢關係知道不!給我回去補初中物理去!
「唔……主人,這裡人好多!」
被我「惡狠狠」的目光一瞪,安薇娜立刻更加瑟瑟發抖起來,這次連話都不敢說了,直接用精神連接在我腦海裡說道。
都聽說幽閉恐懼症是多麼多麼牛逼,現在看看,開放恐懼症也不弱啊。
旁邊那老大爺還沒走:「年輕人,對鳥別這麼凶,養鳥如養心,這些小傢伙都是非常怕鬧的,雖然你這個鳥是大了點……」
我都快哭出來了:「大爺,要沒什麼事您去那邊跟曹雪芹嘮會磕吧,我這真不是鳥!」
好不容易把這個打醬油的老大爺哄走,我一邊感嘆着怎麼時空管理局還有這麼大歲數的員工,連退休制度都不執行的單位是多麼口帕,一邊帶著頭疼的眼神看著將自己放在籠子裡以營造「安全感」的安薇娜。
完全被這傢伙打敗了,平常沒人的時候讓她出來都是那麼困難,今天外邊這麼多人,我能讓她離開家門已經是個奇蹟,所以就別糾結烏鴉不烏鴉的了。
認命地嘆口氣,我將裝有安薇娜的大籠子往肩膀上一抗,開始遛鳥……遛女僕。
經過的某個小型舞台上,一群煉金師正在表演各個世界千奇百怪的物質交換方法,引起了四周一群喝采,我偷眼看了看肩膀上,果然,某個用翅膀蓋着腦袋的烏鴉妹子露出了滴溜溜的小眼睛,正在好奇地看著台上的動靜。
害怕歸害怕,安薇娜還是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很嚮往的,假如連這一點都沒有確定就強行這個懼怕外出的女孩帶出來的話,那可不符合我的行事風格。
「安薇娜,放心吧,我就在你身邊,所以安心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精神連接中,我對安薇娜如此說道,同時也感受着精神世界裏面另一雙好奇的眼睛對外面世界的窺探:小綺晶這時候也睡醒了,在叫醒了自己的天使媽媽之後,小傢伙開始通過我手上的白色光環「看」外面的世界。哄着女僕,帶著女兒,感覺上,自己還真是個超級奶爸呢。
「謝謝主人。」安薇娜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我知道主人的心意,對不起,我太任性了……」
我釋然一笑,跟泡泡林雪莉莉娜那仨禍害比起來,你這算道德楷模型的。
扛着烏鴉女僕徜徉在歡樂的海洋裡,無視着周圍「那個遛鳥的真牛逼」之類的評價,偶爾響應精神世界裡雛鳥般的呼喚,給好奇的小綺晶講解一下路上的新奇事物,這樣的遊玩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不過剛走到半路上,我的注意力就突然被一個踉踉蹌蹌衝過來的嬌小身影給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穿著彷彿水手服改良來的銀灰色上衣、黑色超短裙和黑色長襪,衣袖上有着獨具風格的機械感裝飾,留着非常誇張的綠色雙馬尾,看上去清爽活潑的少女,而更讓人產生醒目感的,是對方在踉踉蹌蹌衝過來的時候懷裡還緊緊抱著的一根大蔥……
影子城學園都市小區超市有售,非轉基因純天然產物,因種植在世界之樹附近而個頭奇大,被廣大御坂愛稱為「蔥の王」的……額就一大蔥。
來影子城才這麼短時間,MIKU你已經換上新裝備了嗎?
毫無疑問,這個正衝過來的女孩絶對就是亂入的初音MIKU啊!
帶著無語和一點點意外的感覺,我目視着這個抱蔥女孩從前邊斜刺裡衝了過來,不過已經提前計算好了位置,等對方來到自己身邊的時候才準確地一伸手,將即將摔倒的初音拽了起來。
看她跑過來那樣子,差不多到這裡也該仆街了:你後面有城管在追嗎?
「謝……謝謝!」
差點五體投地的女孩彷彿受驚的兔子一樣蹦了起來,然後慌慌張張地向我鞠躬致謝,腦袋後面長達腳踝的雙馬尾跟着輕快舞動。
「不要跑嘛……我不會傷害你的!」
一聲遠遠的呼喊讓我一愣,而面前的抱蔥女孩則頓時大驚失色。
看看周圍,發現自己已經跑到無遮無攔的廣場上,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她幾乎都要急哭了。
而我則表情木然地看著從廣場另一頭風馳電掣地衝過來一個小女孩:穿著打扮跟我旁邊這個抱著蔥瑟瑟發抖的初音一樣,只是整體小了一號。
「呼哈……追上你啦!」「小初音」衝到廣場上站定,顧不上整理有些凌亂的衣服,便一手一根大蔥地擺出了攔截的架勢,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二蔥流?
被一路追趕的正版初音則帶著毅然決然的表情,將手中也不知是用來當演唱道具還是打算回家做飯的蔥緊緊握住擺放在腰間,做出了個拔蔥術的起手式。頓時,空氣中都瀰漫著淡淡的廚房味。
「嗚嗚嗚,世界好可怕,連那麼可愛的蔥都變成了這種可怕的東西。」
籠子裡的安薇娜繼續蜷縮成球體,已經陷入到大蔥的地獄中去。
我到這時候終於徹底看不下去了,在十幾米開外的小「初音」從隨身空間裡又掏出一根大蔥咬在嘴裡做出三蔥流起手式的時候果斷衝鋒過去,將對方腦袋上的假髮一把拿掉。
「泡泡你跟我請了半天假就是幹這個?!」
你們沒看錯,這個追着人家初音不知道已經跑了多久,還在廣場上丟人現眼地表演二蔥流三蔥流,一身COSPLAY打扮的小丫頭片子,正是自己那已經宅到快深度中毒的孩子她媽。
「誒?她爸?原來你也在這兒啊?」
從剛才開始你眼睛裡就沒出現除了初音之外的第二個生物嗎?
忍着給對方手刀十三連的衝動,我將一臉鬱悶的泡泡夾在胳肢窩裡送到了驚魂未定的MIKU面前:「給人賠禮道歉!」
「咦?」被眼前的事態變化弄得一頭霧水,初音發出了詫異的驚呼,待發現追趕了自己一上午的大魔王真的已經被制服之後,她立刻彷彿找到救星一樣求救起來,「請……請救救大家吧!所有人都被這個可怕的變裝怪人抓走了!」
我:「……」
「她爸,你聽我解釋!這只是一點點研究上的興趣!」
「興趣你妹!」
我一腦袋青筋地攥起拳頭在泡泡腦袋上鑽來鑽去,「你到底幹啥呢!」
泡泡扁着小嘴,眼淚汪汪地看了我一眼,低頭嘟囔起來:「真的只是研究嘛,給她們穿上各種各樣的衣服,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拍下各種各樣的照片,然後……吸溜吸溜……然後發到各種各樣的網站上去……吸溜吸溜……」
前半句說的還正常,等到後半句的時候,這丫頭口水都控制不住地流下來了。
「嘿,嘿嘿,還有這樣那樣,這個那個,原創資源,絶對的原創資源,我泡泡要一統AB兩站,制霸ACG天下……吸溜……嘿嘿嘿,水銀燈她們太狡猾了,還是這幾個沒有戰鬥力的容易抓到誒……啊痛!」
收回手刀,我按着泡泡的腦袋向一腦袋問號的初音致歉:「非常抱歉給你造成了這樣的困擾,你的兄弟姐妹們已經安全了,請別誤會,這個真不是有意的!」
但絶對是泡泡故意的。
「誒?」初音自從剛才就一直是一臉迷茫的狀態,現在看了我半天,才總算想起點什麼,臉上的表情逐漸豐富起來,直到最後才發出一聲驚呼,「啊!你不是……不是那天演講……皇帝陛下誒?」
不要在前面那麼震驚惟獨最後確認身份的時候用那麼困擾的語氣發出疑問句啊!這麼路人容易麼我?
「沒錯,我就是那個『誒』。」我一臉鬱悶地點點頭,初音反應了半天,才終於想起什麼似的,趕緊立正:「啊,那個,那個,第EW365Q42F號世界,那個……那個叫什麼來着……啊,審查官,見習審查官初音MIKU,然後……然後那個什麼……」
我這時候都內牛滿面了:企業員工從提籠架鳥的京城老大爺到青春活力的初音歌姬,從不老不死的魔女C.C.到煉金天才愛德華.艾里克,時空管理局人事部真不愧是淺淺一手組織起來的部門啊,你們的選人標準是扔骰子的嗎?
跟初音的偶遇只是個小小的插曲,不過鑒於孩子她媽給這個可憐女孩造成的心理陰影,總不能把人家丟下不管,於是接下來的路程,我就自告奮勇地擔任了嚮導,領着初音在狂歡節上到處轉悠起來。
肩膀上扛個裝烏鴉的大鐵籠子,一手牽着個東張西望不時口吐驚人言論的宅蘿莉,身後跟着個一臉驚惶的蔥鬥士,如此組合即使在熙熙攘攘千奇百怪的諸界來客中也算特立獨行,我覺得現在隨便拉個藝術家過來就可以給我們這組合畫幅油畫,畫名就叫《那年,那人,那鳥,那根蔥》。
畫面下加一行大字:講述人與自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