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帝國 第655章

和神話傳說中那乾癟或腐爛的形象不同，真正的冥神哈迪斯十分高大強壯，他擁有典型的亞特蘭提斯人容貌，威武，健壯，面貌嚴肅，雙目微微凹陷，有高顴骨和高鼻梁，蓬亂的黑色怒髮一直拖到後背，濃密的鬍鬚讓這個不老不死的超級人類看上去有些蒼老，以上種種組合起來，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古希臘風格的英雄形象。在揮舞手中鐮刀狀武器的時候，這個披着斗篷的巨人看上去更像一個從宗教壁畫中走出來的戰神，而不是一個待在冥府的陰謀家。

啊，對了，這位壯士大約十二米高……

「你們亞特蘭提斯人是按照身高評輩分的麼？！」

在哈迪斯瘋狂的怒吼和蝎子們連續不斷的炮擊聲中，我大聲對旁邊的阿瑞斯嚷嚷道，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怪不得在神話傳說中那苦逼冥神一輩子搞不上對象，最後只能搶婚，他跟同樣搞不上對象最後只能X樹的阿克蒙德肯定有着同樣來自身高問題的苦惱啊。

阿瑞斯也同樣用大嗓門回答：「不！我們的三名父輩接受了更加強力的躍升儀式，獲得了遠超凡人的偉岸身軀，他們是特殊的，神在他們體內放入了永恆的能源和堅不可摧的內骨骼，請千萬小心他的死亡能量，那是連神之金屬也可以腐蝕的詛咒！」

「你放心，他的力量肯定傷不到我！」一邊大聲答應着，我一邊趕緊離阿瑞斯遠了點：這倒霉孩子嗓門忒大，他一嚷嚷我連周圍的炮聲都聽不見了。

珊多拉用精神連接切了過來：「真是徹底的生化改造，舊帝國的科考隊不但改造了這個哈迪斯的精神和肉體，還給他製造了一副人造的備用內骨骼和內臟，我在他體內甚至掃瞄到了幽能反應爐的能量饋波。花這麼大代價來強化一個士兵，他的死亡異能肯定不簡單。」

「不是說了麼，連星際戰艦的裝甲板都能破壞，快趕得上星際戰爭的火力了。」我牙疼地看著黎明露台上正在抽風中的巨人戰士，污濁的煙霧已經籠罩了他大半個身體，那柄浮動着血紅色符文的巨型鐮刀從握柄處蔓延出來的是不祥的黑色花紋，這是嚴重深淵感染的症狀，但很顯然，對方還在努力抵抗着靈魂深處的瘋狂：他雙目赤紅，面容扭曲，不斷揮舞兵器卻始終沒有發動真正的進攻，偶爾他會從手中甩出一些灰色的光團，但這些攻擊的落點都遠離了城市守衛的防線，種種跡象說明，哈迪斯還能勉強分辨敵我，而且在儘可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而我也從那些光團中看到了所謂的死亡力量。

誰也不知道當初那批科考隊是怎麼辦到的，但這個哈迪斯確實掌握了讓生命力和「完好物品」受到嚴重破壞的神秘能力，他投出的灰色光團並不蘊含任何能量，卻可以讓草木迅速枯萎成灰，參天古樹一瞬間變成粉塵，堅固的神殿和尖塔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也會呈現出快速腐朽的模樣，這種力量對生命體和非生命體一視同仁，讓它們快捷地迎來消亡，或許這種光團單純從威力上無法和帝國戰艦的主炮媲美，但在戰場上，這東西對士兵的威脅顯然更甚於一次飽和轟炸。

不過即使是這樣的戰鬥力，應該也不是一大群英雄戰鬥兵的對手吧？

「難道我們的裝甲蝎還打不贏他？」看著防線上呈現出的膠着態勢，珊多拉有點不滿地說道。

「哈迪斯雖然厲害，但絶對不是一大隊裝甲蝎的對手。」維嘉有點委屈地回答道，「現在最大的麻煩是，這個超級戰士的能力已經失控了，他的死亡之力不受控制地湧出身體，他自己則依靠最後的神志才能保證不自我毀滅，一旦我們打倒哈迪斯，他就會立刻死於自己的力量反噬，體內全部器官瞬間成灰，而且恐怕靈魂也不會剩下。這還是理想情況，更糟糕的情況是他的屍體可能被保存下來，然後變成一個深淵亡靈生物，到那時候，危險的死亡力量會被用來對付我們的士兵。」

維嘉的鬱悶立刻轉化成了我的鬱悶，畢竟我們的本來目的是想救回這個被感染的堅強戰士，真要想擊殺他的話我有的是辦法，最簡單的就是給這地方投放一個潘多拉，我保證哈迪斯一瞬間就會分成不同批次，然後在亞特蘭提斯各地逐漸着陸，而且每個批次的長度都不超過一米二——但那不是扯淡呢麼。

「我們得先想辦法終止哈迪斯的死亡能力。」珊多拉皺了皺眉頭。

我鬱悶起來：「那些灰色光團不是能量，而是跟淺淺的時間一樣神秘的東西，我控制不了。」

「維斯卡有壓制異能反應的技能……」

珊多拉說到一半，看了看哈迪斯十二米的身高。

「但戰鬥之後我們恐怕得費很大勁才能把哈迪斯重新組合起來。」

我努力想了想，突然計上心頭從兜裡掏摸起來。

手指微微一痛，我把手從兜裡拿出來，上面赫然掛着個綠色的小精靈：叮噹本來正在兜裡睡覺，我可能是一把戳在小東西身上了，於是迷迷糊糊的女神大人張嘴就咬，現在她正保持着被垂釣的姿態在空中來回晃蕩。

被人在空中甩了兩下，小東西總算清醒過來，立刻抱著我的大拇指哇哇大叫：「嗚啊！阿俊不要隨便摸人家！女孩子的身體是很寶貴的！叮噹已經嫁不出去啦！阿俊剛才摸到叮噹的……」

旁邊珊多拉噗哧就笑出來了，我趕緊拿個棒棒糖塞進叮噹懷裡讓她安靜下來，然後把小東西轉向黎明露台的方向：「叮噹，你看看那個大個子身上是不是死亡力量？」

叮噹抬眼一看頓時大驚：「哇！人類這麼大個！阿俊你變小了？那叮噹是不是已經變成微生物了？」

神族特別擅長用辯證的方式看待世界。

在我的用力搖晃下，女神大人可算想起了正事，一板一眼地分析起來：「嗯，層次低了很多，但確實可以算作死亡力量，可以讓『活』的東西直接變成『死』的東西，不管是生命還是石頭。真奇怪，明明是個活人，為什麼身上有這麼多死亡的味道呢？而且看上去還活蹦亂跳的？」

「哦，那你應該能中和掉他的力量吧？」

「當然可以！叮噹可厲害啦！」小東西飛到空中，挺起胸脯驕傲地說道，「只要叮噹靠近這個大個子，他身上的力量就得乖乖消散，因為叮噹是生命女神哦……」

咱一聽就放心了，伸手把小不點攥住，一邊邁步擰腰一邊瞄準哈迪斯的腦袋，手裡則傳來叮噹困惑不已的聲音：「誒？阿俊？為什麼把叮噹抓住呀？」

我也不回答，只管瞄準，然後在一圈駭然的視線中猛然甩手，嘴裡一聲大喝：「去吧！叮噹球！」

接下來的過程不需繁述，散發着綠光的小不點呼天喊地地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在目標轉身的時候準確命中哈迪斯的後腦勺，我保持着擲鐵餅的姿勢等待了幾秒鐘，直到對面傳來地動山搖的轟然倒地聲。

人造的「冥神」被正牌生命女神一回合K.O，這是1200cm面對12cm的恥辱性慘敗，哈迪斯身上的死亡力量面對更高級更純粹的生命之力果斷選擇了消散，而強烈的精神力衝擊則讓這個十二米高的巨人當場暈了過去，也幸虧他還沒有完全被深淵控制住，因為一個完全墮落的生物即使徹底失去意識，也會在深淵的刺激下繼續行動，那就麻煩了。

事實證明，異能外放之後強行壓回去是非常有害健康的，這跟拉出粑粑之後坐回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對了，看這句的時候別吃飯。

我是不是提示晚了？

確認目標已經不會動彈之後，維嘉迅速領着數名裝甲蝎上前給哈迪斯身上安裝固定鎖以及淨化用的輻射水晶，因為目標體積龐大，她們用了幾百個人的份量，把這巨人給武裝的跟個兵馬俑似的，而我和珊多拉則來到哈迪斯巨大的頭顱旁邊，一邊低頭尋找叮噹一邊交談。

「顯然，他被精神衝擊弄暈了。」我非常專業地判斷道。

珊多拉低頭看了看：「根據這個大包，他有可能是被你砸暈的。」

我：「……」

「咳咳，不管怎麼說，這辦法成功中和掉了他那麻煩的死亡之力，話說叮噹到底鑽哪去了？」

我跟珊多拉費勁巴拉地在哈迪斯的頭髮裏面翻騰着，小東西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這讓人分外頭大：你要知道，從一個高達1.3米的腦袋和一堆長達兩米的頭髮上要尋找一個比梳子高不了多少的小東西是非常困難的，上次叮噹在家裡亂飛不小心鑽進了雜貨庫裡我們就找了她大半天，後來還是安薇娜要擦地才發現了已經在墩布裏面睡着的女神大人。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清脆悅耳的聲音：「阿俊！你在找什麼呢？」

我頭也不抬：「找你呢。」

……

幾秒鐘後，正在忙着清理戰場救治傷兵的亞特蘭提斯戰士同時抬頭，看向發出喧嘩的黎明露台。

「喂喂！別衝動啊小東西！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別咬我耳朵！」

「叮噹咬你哦！阿俊不要跑！叮噹真的要咬人了！叮噹可厲害了！」

維嘉聳聳肩，對旁邊目瞪口呆的幽幽子說道：「繼續幹活吧，你會習慣的。反正我們已經習慣了。」

對哈迪斯的淨化並沒有浪費太長時間，因為他本來就保有極其強烈的意志，而且讓叮噹撞擊之後，生命神力也驅散了其體內百分之八十的深淵能量，對此我完全本着探索研究的想法試圖讓叮噹答應再去哈迪斯腦袋上撞一下，結果是自己的耳朵差點讓小東西給打個眼出來，於是這個計劃只好作廢，不過即使叮噹不願意幫忙我們也有備用方案：在幾百倍份量的淨化水晶衝擊下，這個十二米高的巨人篩了大約十分鐘糠便順利地清醒了過來，除了走路的時候會突然腿抽筋一下之外看著跟沒事兒人似的。

眾人在黎明露台前面研究下一步的推進方案，裝甲蝎已經以一如既往的兇殘和高效掃平了中城區的主要設施，首領蜂將那裡作為地面部隊推進的前線工事，用無賴般的原地復活戰術協助大軍清剿着數量遠超過我方的深淵怪物。希靈主機也在逐步為城市防禦系統恢復供能，她們的工作更是卓有成效：環視四周，一直瀰漫在古老街道上的黑色薄霧現在已經幾不可見，地面的二維花紋也退散了不少，這說明一切都在向着於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

十二米高的哈迪斯坐在我們旁邊彙報情況，因為剛才淨化水晶的當量可能大了點，他還在抽筋，但說話是不成問題的。

「要突破內城區防線，第一個必須摧毀的就是嘆息牆。」巨無霸冥神用低沉的語調說道，「那是圍繞整個內城區的牆壁，由永不熄滅的水晶提供能量，嘆息牆沒有厚度和實體，它是能量形成的光幕，而且可以以外界的攻擊作為能源來轉化成防禦力，那是非常強大的屏障，即使是惡魔的軍隊也未能攻破它。當災難發生之後，宙斯啟動了這個護盾試圖將惡魔力量禁錮起來，但為時已晚，我的兄弟和怪物們一同被困在了嘆息牆另一面。」

「多能量反饋力場。」珊多拉幫着把哈迪斯神神叨叨的話翻譯成我能聽懂的東西，「獨立供能，根據外部攻擊自動調整防禦係數，吸收攻擊能量並用於自我強化的東西，屬於高級屏障，帝國上將號的艦橋外面就有一個。當然，這東西不是堅不可摧的，多能量反饋力場對動能的抗性比較低，足夠當量的動能衝擊可以擊破這種它。」

知道那堵在哈迪斯描述中無懈可擊的防禦屏障其實也有弱點之後，我也放下心來，跟旁邊的大個子說道：「那就準備戰鬥吧——你的冥鬥士呢？」

周圍瞬間就冷場了。

這時候維嘉又湊了過來，再次提起她那具備帝國精神的進攻方案，也就是採取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路徑，從這地方一路向前，掃平先祖長廊和沿途的一切建築物最後直達嘆息牆下，這次蝎子姐對自己這份行動方案進行了細緻認真的修改，用了大約三千字來作為鋪墊，向我們詳細地闡述直線進攻的先進性、有效性、代表性和歷史的必然性，但在具體行動方案上仍然是讓人遺憾的一句話：衝上去，砍丫的。對這種潘多拉風格的作戰部署我只能再次否決，因為我發現看著那作戰地圖，哈迪斯身上的哆嗦就沒停過。

接下來的行動比較順利，雖然沒有採取直線最短的行動路徑，這個已經被怪物們破壞了不少的城市其實還是有不少可以作為突襲的道路的，氦三沸騰的裝甲蝎們一路砍瓜切菜地剿滅着半路雜兵，偶爾有戰鬥力強大的怪物會讓正規軍陷入苦戰，我和珊多拉就親自出手，保證沒有一個小怪獸可以活着看到我們的後腦勺，期間潘多拉和維斯卡通過精神連接向我發出了數次請求參戰的訊息，但在知道了亞特蘭提斯人的平均身高之後，兩個小傢伙選擇了先去聽兩段相聲調整調整心情……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當年的維斯卡是多麼殺人不眨眼了：你把人全族都差不多滅了，怎麼還沒記住人家平均身高呢？

一陣急行軍之後，地面部隊終於抵達了此役的最後一道關卡，一道散發着銀白色光輝的半透明能量屏障。

普通的城市建築物在嘆息牆這一側終止，透過這半透明的屏障，我可以看到另一面那風格完全不同的恢弘建築區，那裡錯落有致地分佈着巍峨龐大的宮殿以及雖然枯萎卻仍然有着精緻與優美之感的空中花園，雖然被黑霧籠罩着，這些建築物仍然不失昔日的宏偉壯美。視線越過這片建築物，嘆息牆在另一端閉合起來，透過前後兩層光幕，我們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遠方沿著奧林匹斯山的山勢修建起來的一系列神殿，它們殘存的光輝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看著那些神殿我又想起聖鬥士了。

珊多拉撫摸着面前的能量屏障：「這裡就是嘆息牆，內城區的最後一道屏障，突破這裡，我們就可以佔領全城。主機無法接管這裏面已經離線的幾個主要控制中樞，必須等我們進去之後手動激活才行。」

我從指揮鏈路裡聽取着來自維嘉的前線報告，一邊說道：「嗯，另一支部隊已經抵達碎片墜落點，等我們清掃乾淨內城區之後那邊就會開始嘗試移動碎片。她們繞過了這層屏障，有兩個蝎子在聽說動能可以撞開屏障之後躍躍欲試，結果撞斷了尾巴給送回母艦……」

「砰！！」

突如其來的巨響過後，某個在甲殼上打蠟的裝甲蝎喪氣巴拉一瘸一拐地從我們面前走過，她的尾巴從半中折斷，裏面吱吱地冒着火花，這可能並不是很疼，但一定深深傷害了這個蝎子女孩的尊嚴。

「……現在是三個了。」

第七百零七章 天降流氓團夥

為了突破嘆息牆，已經有三隻裝甲蝎撞斷了自己的尾巴，她們從生產線上下來的時候顯然沒有好好下載關於特種護盾的資料，而且對自己的尾巴太過自信——這在裝甲蝎中並不奇怪，這群冷兵器狂熱者只熱衷於鑽研怎麼砍人或者砍裝甲以及有效使用自己的尾巴，對能量護盾這種在她們眼中軟綿綿的傢伙，蝎子們殊乏熱情。

不過今天她們遇上個不軟的。

「沒關係，只是斷掉一截尾巴而已，我們很快就可以給你安一條新的。」一隻量產渡鴉帶著看上去挺真誠的表情對正在心疼地看著自己尾巴的蝎子士兵說道，「然後你還可以繼續用它抽一個母艦級的剛性護盾。」

看在這隻渡鴉語氣裡真有那麼一絲絲真情的份上，我就當沒聽見了。

心眼不怎麼豐富的裝甲蝎聽不出來渡鴉的揶揄，只是看著自己的尾巴黯然神傷：「上個月剛換的二十六軸動力鎖，壞成這樣不知道還能保修不……」

這位給甲殼上拋光打蠟的蝎子小姐，你還挺時髦哇！

我將手放在嘆息牆上，正在試驗這東西能不能用別的方法破解。

入手之處並無阻力，當自己剛按上去沒有用力的時候，感覺彷彿是在觸摸水面，輕柔，毫無力量，給人的印象似乎是輕輕一推就可以突破的東西，一點都看不出它竟然擁有可以讓物理防禦力驚人的裝甲蝎都受傷的強度，但隨着手上的力度加大，我感覺這東西也在隨之「變硬」，這是比較形象的說法。

不管用多大力量施加在這層薄薄的光幕上，它都能產生恰到好處的強度來進行抵抗，當我盡全力按下去的時候，這東西如戰艦的正面裝甲一般堅固。怪不得以渡鴉的蠻力都撞不開一個小小的缺口。

渡鴉001飛到空中，向着嘆息牆幾十米高處釋放了一枚白熱火球，這可以熔穿幾十米厚鋼板的純熱能攻擊在嘆息牆上激盪出了一層層的波紋，但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多能量反饋力場在瞬間產生了對火焰的百分之百抗性，渡鴉的攻擊被無效化了。

普通的攻擊看來對這種高級屏障確實沒用，渡鴉們開始商量是不是集合起來進行一次超大規模的奧術衝撞：嘆息牆畢竟不是法則級防禦系統，它只是一個承受力超強再加上性質有點特殊的高級護盾而已，凝結充足的攻擊力就肯定可以搞定它，這個計劃從理論上充滿了可行性，但一群魔法少女嘰嘰喳喳計算了半天之後得出一個結論：因為沒有這面嘆息牆的說明書，我們不知道它的抗衝擊值是多少，渡鴉們只能估摸着來，用力過大的話會把整個內城區包括裏面的亞特蘭提斯控制基地燒成灰燼，用力不足，反彈四溢出來的奧術洪流就將幹掉整個中城區。

我的想法則是使用虛空能來洞穿這個能量護盾，它也充滿了可行性，但令人遺憾的是，後遺症跟上面那個計劃一樣。

「好吧好吧，沒有足夠當量的動能武器，大威力的能量攻擊又不好控制。」我撓了撓頭髮，看著前面的半透明屏障和屏障裏面黑霧繚繞的最後一片敵土，「我試試干涉這玩意的能量流動，但願嘆息牆的能量流動跟普通護盾差距不大。」

這是個笨辦法，但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案，珊多拉也只能點點頭讓我放手嘗試，其他士兵則分散開來警戒，雖然大部分街區已經落入我們控制，可跟深淵作戰的時候你絶對不能有一絲大意，因為敵人有能力讓世間萬物都成為充滿敵意的武器。

但就在我將手放在嘆息牆上開始分析的時候，天際傳來的一陣嘶吼突然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

驚訝地循聲望去，每個人都看到了壯麗的一幕：

黑暗的月亮陰影中，驀然撕裂開一道金色的裂縫，彷彿是它背面的太陽終於擊碎了日蝕，釋放出無窮光輝一般，威嚴神聖的金色聖光從裂縫中灑滿凡間，中間似乎有聖樂傳出。雙頭的巨大飛龍跟隨在聖光之後，衝出了宛若天國之門的空間裂縫，這強大的神性生物用力拍打着翅膀向我們俯衝過來，一邊滑翔一邊用高亢嘹喨的嘶吼向這個世界宣佈：

她又忘了減速！

神族條子五人組，我都快忘了他們幾個了。

阿瑞斯呆呆地看著天上那巨大而神聖的身影，低聲驚呼：「那究竟是什麼！？」

我費勁地拍了拍門板劍猛男的胳膊肘：「那是動能，特大當量的動能——趴下！！」

「呼哩嘩啦」一片金屬碰撞的聲音，雖然不少人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還是立刻聽從命令匍匐在地，尤其是哈迪斯為首的亞特蘭提斯巨人團們，他們臥倒的時候那個動靜真跟地震一樣。

也有倒霉的，比如某些蝎子兵，面對從天而降的巨大動能，幾個腦筋格外死的裝甲蝎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我們怎麼趴？！」

一群渡鴉齊聲大叫：「變成人形！白痴！」

說實話，我覺得為了提高裝甲蝎在戰場上的悍勇程度，她們犧牲掉的東西太多了，比如腦子。

就在最後一個裝甲蝎手忙腳亂地變成人形趴在地上的一瞬間，金色雙頭巨龍也終於完成了最後的滑翔，「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那百米的巨大身軀就筆直地撞在了嘆息牆上，這次我又看見了，跟當初降臨阿瓦隆一樣，琳還是嘴巴最先着陸的：感謝父神賜予她一副好牙口。

巨龍的兩顆頭顱不分先後撞在嘆息牆上，強大的反饋力場瞬間切換成剛性模式，擴散出一圈圈的光波來抵消外來的衝擊，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看到它出現了一絲絲裂縫，但最終，雙頭巨龍還是未能突破這層屏障，她跟張大餅一樣結結實實地貼在半球形的剛性光幕上面，然後刺溜刺溜地滑了下來。

順便砸壞花花草草無數。

嘆息牆仍然屹立不倒，而且看上去，經歷了剛才的攻擊，它反而更加能量澎湃了。

「真不愧是母艦級別的護盾，我還以為這一下就能撞開了呢。」看著絲毫沒有損傷的嘆息牆，我咋舌道，珊多拉則早有所料地搖搖頭：「這種攻擊還是太弱了，畢竟是當時那支科考隊最終極的防禦系統，怎麼可能被一個笨拙的龍神隨隨便便撞開？」

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順便木然地看著從遠方瀰漫的煙霧裏面暈頭轉向出來的神族條子五人組。

就跟上次出場的方式一樣轟轟烈烈，我甚至懷疑叮噹小隊每次降臨凡間是不是都要走這麼個流程，而冰蒂斯還非要「跟後輩們一起體驗做新手任務的時光」地與這群活寶一同行動，她也真是倒了大霉了。

「咳咳，咳咳，剛才那一下真帶勁，我覺得下次咱們還是提前跳下來比較安全。」伊爾森連咳嗽帶喘的聲音最先響起來，他跟莫妮娜互相攙扶着，看上去一副兄妹情深互相依靠的模樣，但某個腹黑老妹的毒舌還是立刻出賣了這份溫馨氣氛：「要是你不介意未來好幾天都看著琳可憐兮兮的淚光的話就這麼試試，白痴老哥。」

肯瑟一邊揉着岔了氣的腰一邊咳嗽：「咳咳，腎還好，腎還好……」

某個高挑勁爆的身影是走在最後面的，但現在她一下子就衝了過來，然後結結實實地給了我和珊多拉一人一個熊抱：「呀吼……妾身來幫忙了！剛才讓收高速費的給攔住了，叮噹給琳辦的月票都欠費好幾百年了那群笨蛋也不知道充值，最後幸虧妾身出馬，我們才從虛空節點收費站過來。」

我萬分尷尬地從冰蒂斯那尺寸驚人的溫軟胸脯裡掙脫出來，看著眼前一臉囂張的銀髮御姐：「你給把費交上了？」

冰蒂斯一甩頭髮：「沒，妾身拳頭大。」

我汗如雨下：「你把收費站拆了！」

「哪能啊，妾身雖然混黑，但也知道聽父神的話：我只是揍了123一頓，然後以運送傷員的名義免費過站了。」

你還不如把收費站拆了呢！

我和珊多拉帶著萬分同情的眼神看著被莫妮娜扶着的伊爾森，後者衝我露出個還算OK的手勢，莫妮娜則衝我咧嘴一笑：「我就說過，早多少萬年前我就把笨蛋老哥調教成抖M啦！」

我感覺以正常人的思維方式跟這幫貨交流起來難度陡升，趕緊轉換了話題：「先別說別的，琳呢？」

話音剛落，已經變成人形的龍神少女就從肯瑟大叔那高大的身影後面慢慢悠悠地晃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之後，對方傻呆呆地開口了：「啊？」

那眼神，看著跟小泡泡一樣天真。

帶著驚悚的目光，再三確認琳的眼神現在真是要多天真有多天真要多呆滯有多呆滯之後，我冒汗了：「那啥，叮噹，趕緊出來，你家龍神可能是撞傻了！」

這頭說完，對面的龍神少女還眨巴着寶石般的大眼睛衝我嘿嘿傻樂，嘴裡哼哼唧唧的，你要說她腦筋現在還正常那絶對是騙鬼呢！

莫妮娜伸手摸了摸已經進入低齡狀態的龍神少女的腦袋，笑了笑說道：「別緊張，這是正常情況：剛才下來的時候她有一個腦袋撞暈了，變成人形之後就是這樣。」

我嘞個去！這樣也行？也就是說，現在的琳只剩下一半智力了？

「這也是龍神的種族天賦，他們可以在失去一個頭顱的情況下繼續行動，雖然腦筋會變得不怎麼好使，但總比失去活動能力強。等一會她大概就正常了，現在先看看你們的情況：有什麼我們可以幫忙的？」

莫妮娜話音剛落，伊爾森就立刻跟滿狀態復活一樣生龍活虎過來，他迅速從異空間中取出了那誇張的金色飾羽巨劍和天十字紋章重盾，整個人渾身金光亂冒天神下凡一般威武地大聲嚷嚷：「來吧來吧！敵人在哪！讓他們見識見識戰神的力量！」

這個熱血笨蛋之前讓某個女流氓飽以老拳現在卻如此精神，說明冰蒂斯還真沒下狠手（某人的王八拳威力洒家可是領教過的），也充分證明了123極有可能真是讓莫妮娜給調教出來了。

「外圍的敵人已經被我們幹掉了，整個城市三分之二現在都在我們控制中，現在最後一道屏障是這個。」我伸手拍了拍那經歷龍神衝擊仍然屹立不倒的嘆息牆，「一層母艦級的防護力場，只有突破它，我們才能啟動關鍵性的城市防禦系統，我正在想辦法中和掉這個麻煩玩意，不過假如你們有更簡單的辦法就更好了。」

「哦，原來就是這個，我聽說過。」冰蒂斯不愧是博聞廣識，只看了一眼，她便道出了嘆息牆的秘密，「多能量反饋力場，俗稱嘆息牆，你們專門用它對艦隊司令部進行特殊防護，因為可以對任何攻擊進行等量防禦，這是可以讓神族戰士都頭疼的東西，不過據說它對能量供給效果顯著，對單純的蠻力卻防禦力不足，讓某個怪力女全力攻擊一下的話——」

冰蒂斯話音剛落，我就感覺耳旁一陣狂風夾帶著尖鋭的呼嘯聲刮過，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琳已經裹着滾滾濃煙奔向街道另一面，很快就消失在我們視線中。

「琳可能是打算幫忙撞開這東西，但她是不是因為智力降低給跑錯方向了？」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地面上被那個怪力女踏出來的一連串深坑，咋舌不已地說道。

莫妮娜聳聳肩：「誰知道，琳在這種狀態下思維很奇怪，她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所以經常會對外界刺激做出意想不到的……哦父神老爹在上！！大家讓開！！」

彷彿幾千輛重型摩托車轟鳴着過來般由遠而近的呼嘯聲從天邊傳來，剛才琳消失的方向再次揚起了沙塵暴，漫天的濃煙前面一個小黑點迅速放大，冰蒂斯一邊閃開一邊大叫：「娘的！那丫頭剛才去助跑了！」

一群人連滾帶爬地閃開一道足足上百米寬的通道，好防止被誤傷，龍神少女斜着半邊身子用野蠻衝撞的姿勢一路破空而來，最後「轟」地一聲再次撞在嘆息牆上。

防護力場劇烈閃動了幾下，似乎這一下就要徹底熄滅一般，但——最終結果仍然是四肢緊貼著護盾的龍神少女刺溜刺溜地從那上面滑落了下來。

莫妮娜趕緊上去檢查琳的狀態，幾秒鐘後抬頭對我們露出了遺憾的表情：「她最後一半智力也沒了。」

四周的空氣死一般寂靜，幽幽子憋到現在終於難以抑制內心深處的探索欲，用手中摺扇比划著活寶一般的神族五人組：「人類，他們到底是來幹嘛的？」

我一攤手：「自打認識以來我都沒搞明白過他們到底是幹嘛的。」

言談間，本已經因為兩部分腦袋（變成人形態的時候琳到底是怎麼區分兩個腦袋的？這或許是一個永遠的謎團）都撞暈過去而昏迷的琳突然又有了動靜，龍神少女嘴裡發出低聲的呻吟，然後慢悠悠站了起來，用天真而困擾的目光看著我們。

莫妮娜捂着半邊臉低聲解釋：「一開始暈過去的那個腦袋清醒了。」

這個笨蛋龍神還自帶輪班功能的！

珊多拉看了看不遠處的嘆息牆，突然說道：「說實話，我感覺這東西再撞一次應該就能攻破了。」

我一看，這才發現，原來經歷了兩次超級強度的衝撞之後，堅不可摧的嘆息牆已經暗淡了許多，甚至有一些透明的微小空洞在那上面一閃而過。

「超過閾值的衝擊損壞了反饋力場的能量線路，導致供能不足，畢竟是個老古董啊，幾十萬年沒有檢修過的玩意——莫妮娜，琳還能再來一次嗎？這裡沒有人比她的力氣更大了。」

黑暗女神妹子有點心疼地扶着正處於低齡狀態的琳：「其實按照琳的力氣，認真施展技能的話她一下子應該就能打破嘆息牆，可是剛才她因為意外墜毀而降低了一半的思維能力，現在根本用不出什麼技能了……就這麼傻乎乎地一次次衝撞上去……」

聽著莫妮娜擔憂的話語，我老懷欣慰：看來琳那個總受，平常也是有人愛護的嘛。

結果莫妮娜接下來一句就是：「萬一真撞傻了，以後就得我負責打掃衛生了！」

冰蒂斯這時候看不下去了：「你們還真是麻煩，不就是一層護盾麼！讓這個龍神小女孩帶上點防護再去撞不就行了！我就不信你們平常連幾件像樣的護具都沒有！」

「防禦力？」冰蒂斯話音一落，頓時莫妮娜和肯瑟就同時看向一個人：伊爾森！

「笨蛋老哥防禦最強！」莫妮娜用力拍打着伊爾森的胸甲，後者也意識到自己表現的時候來了，狠命地仰頭做高瞻遠矚狀，一邊拿着手中的神之武裝比比劃劃，「要說世界上最強大的防具，自然是我手中這面……」

這熱血笨蛋說到一半，琳就明白了過來，別看智力下降，某些基礎的理解能力她還是有的。

於是只見龍神少女開心地一拍手，上前一把就……把伊爾森整個人舉在頭頂，然後「轟隆隆」一陣狂奔，就跟剛才去助跑一樣，琳舉着伊爾森，裹挾着滾滾濃煙消失在城市另一頭。

莫妮娜徹底傻眼，冰蒂斯喃喃自語：「我覺得吧，讓伊爾森把盾牌給龍神小女孩舉着就可以了。」

與此同時，大地再一次震顫起來，仍然是千萬輛重型摩托奔馳而來的聲音，這次裏面還夾雜了伊爾森高亢的慘叫：「你們不早說！！WAAAAAGH——轟！」

清脆的碎裂聲這一次終於從屏障上響起，琳＋伊爾森的組合體以超音速撞穿了這終極的護盾，冒着滾滾濃煙消失在內城區的街道裏面，而我們則無語地看著嘆息牆在一秒鐘後化為漫天晶瑩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