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帝國 第988章

我很不好意思地承認，在和這幫各方各面看起來都好像在進化樹上走岔了道的巨龍攪和了半天，自己差點都忘了一幫人來這裡的目的了。

「這裡附近有一個上古的遺蹟。」我看著黑龍也就是查爾他媳婦兒（不知道為啥每次想到這個詞的時候都覺得特帶感）大聲說道，「事實上我們是為了那個遺蹟來的。」

所有的巨龍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查爾碰了碰自己老婆的脖子，低聲說道：「他說的是遺忘花園。他們想開啟那片禁地。」

氣氛好像發生了微妙而迅捷的轉變，如果說前一秒我眼前的還是一群進化崩了的歡樂隱居士，這一秒我就感覺自己眼前站着的好像真的成了一群守護巨龍，黑色巨龍特蕾西用碩大的眼睛看著這邊，語氣陡然嚴肅起來：「你們要去遺忘花園？你們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

「知道，按照我們的說法，那裡應該是很久以前我們的同胞留下的建築群。」珊多拉看著特蕾西，很是自然地說道，「琳之前和查爾瞭解過那片遺蹟的情況。」

「你們說，你們是當年離開這個世界的古代神的同族？」看上去年歲最大也最沉穩的紅龍用雷鳴般的低沉聲音問道，「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了——你是說真的？」

「我感覺有點奇怪。」姐姐皺着眉頭看著對方，「你們……和你們口中的『古代神』是什麼關係，你一開始以為我們是什麼身份來着？」

「我們和古代神的關係並不重要，至於我認為的你們的身份……查爾說你們是眾神。」紅龍發出隆隆的喉音，「我以為他的意思是你們是母大陸那些被凡人推崇為神的古靈。」

珊多拉的眼鏡微微眯了起來：「哦？在你們看來，那些古靈意味着什麼？」

「強一點的生物而已。」紅龍抖了抖翅膀，「不過母大陸的凡人說他們是神也沒什麼，反正只是一個稱呼。但在這裡，母大陸的『神』和我們巨龍傳說中的古神是兩個說法，看來我是誤會了查爾的介紹，你是想說，你們其實是古神？」

「額，難道你一直沒發現？」我突然隱隱約約意識到這群巨龍可能遇上了眾人前不久才遇上過的最麻煩的「屏蔽效應」，「你認識這些東西麼？」

說著，我啟動了一組全息投影，在半空中投影出了帝國最經典的戰艦集群和幽能水晶，考慮到這個世界全是舊帝國神秘側的東西，最後我又投影出了渡鴉和天使的形象。

「最後的影像確實是眾神戰士，他們背生雙翼，用光和閃電戰鬥，但前面那些東西是什麼？」特蕾西好奇地看著半空中的虛擬投影，伸出爪子試圖摸摸那些影像——當然，她什麼也沒摸到，「你不會是想說，那些飄在星空的城堡就是你們作為古神的證據吧？我可不記得古神有那種東西。雖然沒有經歷過古神統治的輝煌時代，但傳說中的東西還是不會記錯的。」

「另外補充一句那些城堡確實挺壯觀。」查爾嘟囔起來，「雖然有先祖之靈的旨意，但我也沒法確認這些人的身份，所以才把他們帶過來。他們確實不是母大陸那些被當成『眾神』的古靈，但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傳說中的古神。」

果然出現了！那種詭異的割裂屏蔽！

就如潘多拉她們完全沒有這些失落世界的記憶，這個世界曾經和舊帝國接觸過的龍族，他們族中所流傳的傳說中也完全沒有舊帝國科技側的訊息——自從災難之後，舊帝國的科技側和神秘側以這個世界為分界線被完全割裂了開來，雙方存在一個無法解釋的訊息屏障。

或者更嚴格地說，這個訊息屏障建立在舊帝國第十五天區的基礎上，被割裂開的是舊帝國十五天區的所有科技側資料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神秘側資料。

「幸好，你們至少認識天使的形象。」我伸手指了指身旁的阿賴耶，以及正被小泡泡用根繩子牽着的思念體天使，「這可以證明點什麼。」

「我注意到了，確實跟傳說中古神的戰士長得一樣，但說實話，真正的眾神戰士是什麼樣我也沒見過。」特蕾西抽抽鼻子，晃動着腦袋說道，「不過沒關係，你們想去遺忘花園的話就去吧，我們可以帶路，那裡本來就是開放的。」

「哈？！」林雪忍不住叫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我還以為你們是遺蹟的守護巨龍呢！在這費這個功夫！」別說林雪，我們全都是這麼想的，原本我還以為這裡的巨龍在負責守護古代帝國遺蹟之類，怎麼現在一聽，竟然是這麼容易就能方放行的？他們出現在這兒到底是為啥？！

「我們？我們當然在守護遺蹟，不過這個任務剛剛已經結束了。」紅龍對琳點點頭，一邊說，「從古代傳下來的指示說的很明白，先祖之靈可以去遺忘花園，先祖之靈帶來的一切訪客也可以。另外如果沒有先祖之靈帶路的話，能獨立啟動花園大門的訪客也被允許進入。」

我大致聽明白了，和珊多拉對視一下，在精神連接中說道：「看樣子當年十五天區分裂之後留下一條後路，有人希望神族或者帝國倖存者還能開啟這個遺蹟。咱們來對地方了。」

姐姐則大人看向特蕾西，瞭然道：「也就是說，不管是誰來到巨龍王國，要求去那個……遺忘花園，你們都會帶路，只要能順利開門的都可以進去，但如果沒法打開那扇門……」

「訪客可以嘗試一次日昇日落的時間，如果在那之後仍然沒能打開大門，那就別想活着離開巨龍王國了，這個空間會完全封閉，直到巨龍消滅所有入侵者為止。」旁邊那頭擁有青銅色鱗片的巨龍說道，「我們並不是主力戰鬥的守護巨龍，在花園入口還有真正的衛兵，是從上古時期一直存活到現在的守護者，他們比我們更加強大，如果剛才提到的那種最糟糕情況出現，我們就會和那些守護者一起投入戰鬥——對了，你們可以和那些衛兵談談，看他們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那就帶我們去遺蹟吧。」看樣子這群巨龍自己的記載也是亂七八糟的，我不再對他們能保有多少知識抱期待，而是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看來自己一行人是誤打誤撞地滿足了開路的條件，雖然不敢保證能打開那個遺蹟的大門，但我們正好帶著一個龍神——只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為什麼巨龍的傳說中，只有自己的先祖之靈（也就是星域龍神）才可以帶人進入遺蹟，其他的星域神族卻連提都沒提，難道當年給十五天區留下這麼一條後路的人只知道星域神族有龍神麼？

我把這個問題拿到精神連結公共頻道裡討論了一下，最後眾人一致認為，是這群腦筋秀逗的巨龍時間太久，把當年主人交待的事兒給記錯了……

負責給我們帶路的是查爾和特蕾西，不過這次我們的交通工具不再是琳——珊多拉很擔心這個笨蛋在降落的時候會把寶貴的帝國遺蹟給砸壞，所以眾人寧可自己飛過去，琳也被勒令用人形態飛行。我們很快遠離了巨龍居住的雲霧群山，向着蒼茫的雲海深處飛去。

我抱著小泡泡，小泡泡手裡攥着繩子，繩子上拴着思念體天使，旁邊的珊多拉則看了看我們這個組合，好奇地問道：「你說這個天使能作為開門的鑰匙麼？」

「總得試試，咱們手頭唯一有十五天區神秘系建築開門權限的就是她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時刻注意小泡泡別不小心撒手把「風箏」弄丟了。這個思念體天使現在看來意義很大，在過去兩天和對方的交流中（或者說我不斷說話，然後根據對方一點微微的動作來腦補的過程），我確信她在各種失落世界遺蹟中都具備一定的操作權限，只是不知道這個權限能有多高。現在我們知道巨龍口中的「遺忘花園」是封閉的，那開門的唯一希望就只有這只發光風箏了。

在巨龍的帶領下，隊伍穿過了厚厚的雲層，期間高度一直在下降，我甚至覺得眾人下降的高度已經足夠抵達地表了：假如失落世界有地平線的話。最終，當最後的雲團也被掠在腦後，一片廣袤的平原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仍然是一塊漂浮於半空的陸地，但規模已經相當龐大——或許甚至有影子城那麼大。平原上荒涼空曠，甚至看不到任何植物的影子，和之前那些鬱鬱蔥蔥的空中山巒大相逕庭。在高空能看到下方的大地上覆蓋着一個巨大的閃光陣列，這陣列綿延一直到陸地的盡頭，其規模之龐大足夠讓任何普通魔法文明能研究出來的魔法陣黯然淚下，而除了這個鋪滿了光禿禿的石頭大地的陣列之外，我們沒有看到任何建築物的影子。

別說遺蹟了，連個像樣的石頭房子都沒有，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平原上一處仍然完整矗立着的巨大拱門——平原上唯一的人造痕跡。

查爾和特蕾西領着我們降落在這個拱門前，我這才發現這道門真是異乎尋常的高大，其高度恐怕至少在兩百米以上，琳甚至能直接用自己的龍神形態從中間飛過去！

兩百米高的門並不罕見，罕見的是這個兩百米高的玩意兒還是個地面建築——話說在地表上建造的東西有必要弄這麼大個麼？

「額……這就是遺蹟……」淺淺仰頭看著眼前這個空蕩蕩的拱門，後者看上去是用一種和天空之塔類似的建築材料製造的，仍然是那種誰也認不出來，但技術含量和星艦合金不相上下的高級玩意兒。它在這裡聳立了已經許多萬年，卻仍舊光潔如新，表面甚至連一道傷痕都看不到。

「我們知道其他失落世界。」特蕾西用鼻尖輕輕觸碰拱門上冰涼的金屬，語氣中有些感慨，「在那些古神力量眷顧不到的地方，一切已經天翻地覆，在過往的歲月中，有很多智慧生物找到了那些失落世界，並在那裡留下了很多他們自己建造的脆弱城邦，時光流逝，那些失落世界堆積了無數各個年代的凡人留下的破爛，但沒有一個能像古神留下的東西一樣恆久。據最古老的守護者講述，這裡仍然保持着當年花園封閉時刻的模樣，多年來從未有人在這裡留下任何痕跡。」

這頭黑色巨龍的感慨是不無道理的，我們從紗姬娜那裡知道了很多跟失落世界有關的事情，在失落世界，遺蹟並非只有舊帝國留下的建築群，更多的是一些普通文明留下的東西。舊帝國崩潰距今已經有許多萬年，這段時光足夠母大陸那種類繁多的智慧生物循環出數次文明，失落世界中能找到的殘破建築大多都是那些在舊帝國覆滅一直到今天這個時間段裡曾活躍過的凡人文明所留下的，而今，凡人文明建造的城邦破敗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古神」，那些上古的希靈使徒們留下的遺蹟還完整地佇立在失落世界的大地上，彷彿守望我們到來一般等候至今。

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我將心緒收回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巨大拱門上。

「這裡就是那個遺忘花園的入口？」我看向特蕾西，「是個傳送裝置還是什麼？另外你說的守衛在哪兒呢？」

「我出生的時候遺忘花園就已經封閉了，因此我並不知道這道大門到底是什麼原理，也從未看到它打開的時候。」特蕾西站到拱門中央，渾身的鱗片開始浮動起黑暗的陰影，一邊對我們解釋道，「所有的巨龍都不知道，我們只是根據祖先留下來的指示在等候而已。至於這裡的守護者，很快你們就能看到了……」話音落下，黑色巨龍身上的暗影力量已經如同實質，隨後她突然低吼起來，全身上下所有的黑色能量瞬間爆發，形成了一道黑暗的扇形幕布，濺射到四周的門柱上。

這些暗影能量顯然激活了某種識別裝置，隨後我們就聽到一陣機械合成般的平直女聲：「識別系統啟動——判定為外圍士兵通訊。守衛長即將出現。」

「轟隆——轟隆——轟隆」一陣陣有節奏的低沉聲音從拱門空空蕩蕩的另一側傳來，彷彿正有一個巨人向這裡走來，沉重的腳步聲在來到拱門前的時候停住了，特蕾西和查爾恭謹地垂下頭顱向後撤了幾步，隨後我們看到一個巨大的，反射着金屬冷光的身影從拱門中間的空氣中浮現出來。

那是稍微有些熟悉的造型，就如當日在天空之塔後門廣場看到的那種金屬巨像兵一樣，是一個完全由神秘金屬組成，身高超過十多米的銀白色巨人，但這個銀白色巨人顯然和當初的守衛不同，它的皮膚沒有那種環狀結構，而是渾然一體，並且身上還套了一件精緻而威武的鎧甲，手中則執着一根沉重的金黃色閃電權杖。對方的重鎧上面浮動着流動若水的魔能光輝，在胸口位置鑲嵌着帝國的十字水晶標記，而在鎧甲邊緣則有着複雜而深奧的符文在循環遊走，而那閃電權杖則有三分之二是金屬打造，三分之一卻是純粹的奧術閃電——如果說那是一柄以雷霆為刃的長矛似乎也說得過去。這個金屬巨人的臉孔也不像天空之塔的守衛巨像那樣是一塊光滑的梯形金屬，而有着精細的五官：是一個鬚髮豐饒，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模樣。

我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亞特蘭提斯人的領袖，宙斯好像跟他在造型上有點相像……當然，宙斯絶對打不過眼前這個能量反應如同戰艦反應爐一樣強猛的守衛長。

「嗯，前代衛兵的孩子……哦，我忘了，你們現在已經是衛兵了，你們來了，這次有什麼消息？」金屬巨人十多米的身高足夠和特蕾西他們面對面交談，他直接無視了我們一行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兩頭守護巨龍身上，其聲音轟鳴如同雷霆，昂首挺立在古老的拱門前，如同守衛着天堂的巨神一樣。

這一瞬間我不由自主和珊多拉對視了一眼：一個甚至完全正常的舊帝國神秘側守衛者！

這個是可以交流的！

「我們帶來又一批想要開啟遺忘花園的訪客。」查爾現在完全不見了之前那種輕浮不可靠的模樣，他很恭謹地對巨人點點頭，態度之恭敬竟然絲毫不亞於面對自己的先祖之靈時，「按照古老的命令，我們要將一切符合條件的訪客帶到你面前接受檢查，直到有人能打開遺忘花園的大門。」

「又是冒險家嗎？」巨人的態度似乎有些不以為意，「三萬年前你們的爺爺輩帶來過一批，結果被燒成了灰燼，這次的不知道會如何。」

「他們和三萬年前那最後一批不太一樣。」特蕾西看了琳一眼，「他們是在巨龍一族的先祖之靈帶領下來到巨龍王國的，而且他們自稱是古神。」

「先祖之靈？是你們龍族的靈魂判斷……等等，你說古神？！」巨人突然反應了過來，身上的能量光暈猛然強烈了數倍，周圍方圓數百米的大地上所有的石塊瞬間就在陡增的壓力下變成了粉塵，「古神？花園的主人？他們直接如此自稱？」

「我說，大個子，你差不多該注意到腳下有人了吧？」

我終於決定主動引起對方注意，抬頭大喊了一聲。

巨人被這聲來自腳下的呼聲吸引，他一開始肯定就注意到我們這群人了，只是沒有太過在意而已，現在他的視線終於完全落在我們身上，我對對方露出微笑，準備自我介紹一下。

然而下一秒，巨人對我們的回應是——揮下手中的閃電權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