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士聞言,非但沒露出絲毫怯意,反而無畏地淺笑了起來:“世間一切皆有因果,公主駙馬有此大劫,乃曾種下惡因所致。我雖有心為二位化解劫難,但逆天而行……我恐怕要搭上自己的命啊。”
恐怕而已,又不是一定會。長樂公主在后宮長大,哪裡還看不出是自己開的籌碼不夠高?長樂公主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本公主從不信什麽因果!這世上,向來都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本公主的母后做過北齊唯一的女帝,本公主乃天龍之女,天譴於本公主而言,根本是句笑話!天師還是直接開價吧,但凡我有的,絕不吝嗇!”
女道士勾了勾唇角,悠悠地道:“我聽說……公主的乳母曾經也得過天花,敢問她治好了嗎?”
長樂公主的臉一白,不動聲色道:“那時若能遇見天師,想必她老人家能夠安安穩穩地活到現在。”
女道士意味不明地道:“她走得不孤單,公主不必傷懷。”
長樂公主冷冷一笑:“當然不孤單,我怎麽可能讓她孤孤單單地上路?”
女道士垂下眸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解鈴還須系鈴人,駙馬用生命替公主擋了劫,公主若把最寶貴的東西獻給天神,並與駙馬雙雙成為信徒,天神會保佑你們的。”
最寶貴的東西……
長樂公主望向女道士,皺起了眉頭。
戶部的資料室內,華珠與廖子承泡在書海裡,累得滿頭大汗。
“公主府的流動性太大了,好些被人牙子買進來,尚未記檔便被打了出去。還有管事們想多撈點兒油水,不走公中,直接開私帳的,亦無記錄。”華珠不明白,廖子承找從公主府出去或死去的人口記錄做什麽。
廖子承如玉的指尖挑開一頁檔案,看了看,眼睛一亮:“我想,案子應該很快就能破了。”
華珠不解地看著他,又聽得他道:“走,去現場再勘察一次。”
二人與七寶再次來到河邊,索橋已經修好,看上起比之前的更為結實。廖子承背著華珠過了橋,放下華珠後,他將下擺扎在腰間,順著山坡跳下。
“你要幹什麽?”華珠望著湍急的河水,仿佛一不小心便要將他卷入浪花中,不由地焦急地問。
“工部的那些人最愛偷工減料,能做七成一定隻做三成。修完橋,該清理的垃圾也不會清理得很乾淨。”說著,廖子承撿起一根樹枝在草叢裡和泥土裡撥了撥,最後尋到一截生鏽的鐵鏈,隨即對著華珠道,“兩端齊整,是被工具砍的。好了,此案告破,可以叫你父親來結案了。”
“此案告破?我不明白啊,凶手呢?”華珠站在岸上,大喊。
廖子承拉了拉手中的鐵鏈,淡道:“路上跟你解釋,凶手很快就會到了。七寶,你去把人叫來。”
長樂公主回了一趟公主府,再返回天師雅居時把一個桃木盒子遞到女道士手中,肉痛地說道:“現在你可以幫助我們了?”
女道士打開盒子瞟了一眼,淡淡一笑:“公主為了駙馬,連梅莊地圖都肯讓出,這份情誼,連天神都會感動的。公主放心,只要你們喝了我的符水,災難疾病全都會煙消雲散的。駙馬的符水我也準備好了,你帶回去給駙馬喝即刻。”
長樂公主端起一碗燒過符的清水,闔上眸子,仰頭,一口灌了進去。
嘭!
門陡然被踹開,流風如颶風般閃到長樂公主面前,打翻了她手裡的碗。
長樂公主與女道士齊齊變了臉色,長樂公主眸色一厲,駁斥道:“敢對本公主大不敬,你有幾顆腦袋?”
“我們有幾顆腦袋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你只有一顆。”伴隨著一道冷冷的聲音,廖子承跨入房內,身後跟著華珠,染千樺和年政遠。
女道士不動聲色地把盒子收入袖中,隨即緩緩抬眸,望向他們語氣如常道:“幾位貴人上門,不知所為何事?”
廖子承淡淡的眸光掠過她頭頂,投向斜對面的紗櫥:“駙馬,出來吧。”
長樂公主又是一驚,駙馬在裡頭?
年政遠拉了拉華珠的小手,低低地道:“女兒啊,案子真的可以完結了?我沒看見凶手哇。”
華珠很篤定地點了點頭,悄聲道:“父親你放心吧,凶手的把戲我已經全部看穿了,馬上給你解答。”
染千樺見紗櫥沒有動靜,揮掌將紗櫥震成了碎片,一張滿是紅點的臉映入了眾人眼簾。
長樂公主騰的一下站起身,瞪大眸子道:“駙馬,你怎麽會在這裡?你不能吹風的!”
陳軒一時無言,神情複雜。
長樂公主瀲灩的眸光微微一動,有了淚意:“你擔心我是不是?”
華珠想掰開長樂公主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是怎麽長的,她向女道士獻梅莊地圖時駙馬躲在紗櫥後,她難道不覺得太巧合了些?竟告訴駙馬不能吹風,還問駙馬是不是擔心她。
是啊,駙馬可不擔心她?擔心她不交出梅莊地圖。
染千樺目光凜凜地盯著陳軒,似是頭一回認識他,眼底全是陌生與警惕:“我早該知道,十五年前你能為了名利拋下我,十五年後你也可以為了梅莊地圖算計公主。你這個男人,原本就是沒有心的。”
陳軒的表情一瞬變得難看了起來,他俊逸的臉仿若籠了一層陰鬱的霧霾,連語氣也沉了下來:“不是你想的那樣。”
又看向廖子承,“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廖子承淡淡地道:“發現穎蘿屍體的那天。”
“那麽快……”陳軒苦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