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歌眨了眨眼,一路走來,她聽說了不少年華珠的事跡,破凶案,戰公堂,連金牌訟師都被她給打垮了,她還以為她是個多麽威風八面的女漢子,可一瞧,除了神態的確透著一股子自信與堅定外,這身板兒未免也……太小纖瘦了吧!
榮王妃看了一眼一直盯著華珠打量的雅歌,笑了笑,說道:“久仰廖夫人大名,以為年紀很大,沒想到這麽年輕,應該比雅歌大不了多少吧?”
華珠榮王妃的下首處坐下,溫聲道:“小郡主多大?”
“再過幾個月就該滿十四了。”
“我差不多十五。”說完,看了看榮王妃端茶杯的手勢,蘭花指,華珠笑著問道,“王妃是哪裡人?以前就來過北齊嗎?”
榮王妃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笑道:“我是胡國狄城人,頭一回來北齊。廖夫人緣何這麽問?”
華珠直言道:“我是覺得王妃的身上有我們中土的氣息,你說話也沒有外國的口音。”雅歌就有,怪腔怪調的。
榮王妃垂下眸子笑了笑:“我自幼偏愛中土文化,曾請了北齊的老師在我家中授課。”
自幼?你幼年時,北齊跟胡國還在打仗吧。果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只要有錢,背叛自己國家的讀書人也不是找不到。
華珠又起身來到王歆身邊,摸著她被寬袍遮掩的小腹道:“怎麽樣?胃口好些沒?”
王歆瀲灩的美眸裡流轉起一絲喜悅的笑意來,摸著華珠放在她腹部的手,柔聲道:“好多了,就晨起時會孕吐,入夜會覺惡心,別的時候都不錯。”
華珠為她把了脈,全都正常:“按照你這個發展,下個月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反應了。”
王歆握住她的手,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問:“你有消息了沒?”
華珠幽幽一歎:“沒。”
王歆拍了拍她的手,寬慰道:“別急啊,子承隻你一個,你一定會有的。”
榮王妃就看向王歆,驚喜地揚起了唇角:“太子妃懷了身孕嗎?你不說,我還真沒看出來,恭喜恭喜!”
雅歌看了看王歆的肚子,沒什麽大的反應。
王歆對榮王妃微微一笑,又看向華珠道:“你覺不覺得小郡主很面善,像在哪兒見過?”
華珠朝擺弄著棋子的雅歌投出探究的目光,弱弱地吸了口涼氣,低聲道:“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真的在哪兒見過似的,可我一時又想不起來。”
感受到了二人的目光,雅歌抬頭,眨巴著燦若明星的眸子問:“你們在說我什麽?”
“說你面善。”王歆溫柔地解釋道。
“什麽是面善?”雅歌疑惑地追問。
“這……”王歆啞然,一時不知該怎麽跟一個胡國小郡主講解面善的含義,那邊,榮王妃開口,“面善就是感覺親切,好像是舊知。”
“舊知?”雅歌站起身,攤開雙臂原地打了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衫,又看向榮王妃道,“我很舊嗎?我穿的都是新裙子呀!”
一屋子人全都笑了起來。
榮王妃忙又解釋道:“老朋友的意思。”
“老?我才不老!”眾人以為又得跟她科普一下時,她卻開口了,“不過我明白老朋友是什麽意思。哎呀,你們中土人真是太奇怪了!一個‘老’字能有那麽多詞!老爺,老朋友,老相好,還有老子。我一路走來,碰到好多老子了!這個說‘你給老子少給裝了一個蘿卜’,那個說‘老子才沒你這種兄弟’,老子,是不是跟你們的本宮一樣,都是一種身份的象征?那以後我碰到自稱老子的人,是不是得繞道走?”
帝都的文明啊,國人的素質啊,王歆一口氣兒差點沒順過來。
這還是榮王妃悉心教導了雅歌漢語的,若換做別的胡人,壓根兒無法與中土人交談。
“……”榮王妃用他們的語言跟雅歌講了幾句,華珠與王歆沒聽懂什麽意思,但瞧雅歌撇嘴的樣子,應該是知道“老子”不是一種文明的自稱了。
又坐了一會兒,雅歌覺著無趣了,皺著小眉頭道:“父王跟北齊的皇帝談完了嗎?怎麽還不出來?我要叫他看我跟長樂公主決鬥的!”
“這是不是太過分了?”龍陽宮內,皇帝看完胡國遞交的《和平協議》,眸光微微涼了涼。
在皇帝對面,一名身著土黃色草原皇室正裝的年紀約莫三十上下的男子,笑著眯了眯眼,態度,略顯傲慢:“聖上,我們的條件一點都不過分啊!我們草原的人數變多啦,你們供給給我的糧草也要變多才是,要不然,我們不夠吃,會餓死很多牧民的。”
“十萬糧草已是我們北齊的極限,二十萬,簡直是天方夜譚!”皇帝堅決不讓步。
榮王拱了拱手,行了一個北齊的禮:“可是聖上,我們臣服你們北齊,幫助你們抵禦流寇與大周的外侵,也是費了很多人力物力的!你們不給我們,我們活不下去,就只有另尋活路了!”
皇帝的眸光又涼了幾分:“你什麽意思?”
榮王不卑不亢道:“我們胡國的西面,一半與北齊接壤,另一半與大周接壤,如果北齊無法庇佑我們渡過冬天的糧食危機,我們只能轉投大周了!”
“你……”皇帝氣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論國力,北齊比不得大周,只是多年來,大周與北齊井水不犯河水,沒多少政治往來,也沒任何戰亂紛爭。可如果胡國投靠了大周,攛掇大周對北齊發兵,北齊……就危險了。
可皇帝也不是個完全任人挼搓的軟柿子,斂起心底的思量,慢悠悠地道:“據朕所知,大周的雲氏皇族剛剛覆滅,荀家取而代之,時下正是改朝換代、內憂不斷之際,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皇帝,你覺得,他能給你們多少庇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