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打開瓶子看了看,裏面是草藥的碎末。
宋初一便讓子雅端來了煮酒煮茶用的小火爐,放上陶罐,把藥粉倒進去一些,煮至滾沸。
“待藥凉了些,給他喂下去,我先去看看子朝。”宋初一從榻上扯了衣物穿上,開門出去。
外面的雪已然停了,耀白的光綫刺的人睜不開眼睛。空氣冰冷的像刀尖一樣,刺的人皮膚發疼。宋初一哆嗦了一下,連忙推開子朝居住的房門。
自從救了子朝,宋初一只看過她三次,她身體很弱,每天都離不開湯藥,宋初一急啊,倒不是急子朝的病情,而是子朝每天喝的不是藥,都是她的“血”!
“雅。”內室傳來虛弱的聲音。
子朝的聲音輕輕柔柔,再加之體弱,帶著輕微的喘息聲,仿如羽毛劃過心底,令人心癢。
“是我。”宋初一說著,挑開帷幔進了內室。
子朝斜靠在榻上,略顯蒼白的臉,宛若含苞待放的白芙蓉一般,黛眉輕顰,墨發如瀑從肩流瀉到淺緋色的被褥上。礱穀府提供的衣物有些小,使得子朝較爲壯觀的胸顯露無疑。
“這衣服有點小。”宋初一目光停留在子朝的胸脯上,在她看來,這麽大的胸,簡直就是神迹。
子朝臉頰染上了一抹紅暈,微一垂頭,青絲從耳畔滑落,蝶翅一般的長睫因爲羞澀,微微顫抖,手輕輕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子朝曾經半昏迷的狀態下見過宋初一一回,因而認得,她本欲下榻去跪謝宋初一的救命之恩,但沒想到,她身形還未動,宋初一就來了這麽一句輕佻的話。
但轉念一想,宋初一是她們姐妹的救命恩人,不僅讓她們脫離險境,還給了安穩的生活,莫說只是言語輕佻,就算是要了她,也不算過分。這麽一想,子朝便掀開被褥,起身下榻,跪伏在宋初一面前,“朝拜謝恩公。”
她身上的衣服緊小,做出這個動作,曲綫頓時顯露無疑。
宋初一心嘆,真是一舉一動皆魅惑啊!這樣的容色,倘若有哪個男人不動心,宋初一敢賭他肯定不僅眼瞎,還身殘。
“快起來吧,上去躺好。”宋初一伸手扶起她,也沒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什麽不妥,但子朝聞言,臉色倏地紅的能滴出血來。
那張芙蓉面,一時烟霞絢爛,有若沁血美玉,美不勝收。
宋初一忽然也意識到自己這話有歧義,乾笑了兩聲,“其實我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錢財,你這萬一再受凉,我可又要割肉了。”
子朝怔了一下,旋即也抿唇一笑,兩腮綻開淺淺的小梨渦,乖順的依言上了榻。
“近幾日感覺如何?”宋初一也毫無自覺的坐到了榻沿。
在她看來,大家都是女人,沒什麽好避諱的,但子朝却不知道她是個女人,這樣的舉動,無异于提前暗示。
子朝心道:實在沒想到,主小小年紀,就知風月。
“子朝?”宋初一見她神色不定,不由提高了些聲音。
子朝猛然回過神來,垂頭小聲道,“朝覺著好多了,再過幾日便能恢復如常。”
宋初一伸手捏住她的脉,首先便感覺到了滑膩的肌膚,然後才是脉象。
“嗯,還不錯。”宋初一確認之後,起身道,“你先好生休息,短缺什麽只管同我說,調養好身子要緊。”
“謝主。”子朝欲起來送宋初一,却被她阻止。
看著宋初一的背影,子朝覺得有些奇怪,方才捏著她手腕的那手指,雖有些繭子,但也十分柔軟,似乎不像是男人。
“大約還是少年吧。”子朝喃喃自語。
宋初一出了屋子,便抬步去了主院,問了兩個僕婢,才找到管事,說要兩床被褥,那管事便一口應承下來,害的宋初一有些後悔,應該多要點別的!
宋初一正要去書房,便聽有人喚道,“懷瑾先生?”
宋初一回身,看見一個灰布袍的老叟,却正是爲礱谷府啓蒙老師的夷師奎。宋初一連忙拱手,道,“原來是家老。”
夷師奎回禮,笑道,“老夫剛爲學生們上完一堂課,懷瑾這是要去書房?”
“正是。”宋初一道,“家老欲往何處?”
“老夫正要去找你。”夷師奎很欣賞宋初一,他學識淵博,一向都是爲人師表,因此對待後生都很嚴苛,宋初一的年少穩重,讓他覺得有國士之相,因此待她也格外和藹可親,“昨日將軍言到想讓你與不妄少主見一見,但將軍最近忙于政事,便請老夫代爲引見。”
礱谷慶兒子不少,但是嫡長子三十歲便戰死沙場,留下一子,名不妄。礱谷慶特別疼愛這個孫子,也寄予厚望,因此對其要求特別嚴格。
宋初一與夷師奎一起往學舍去,她問道,“將軍的意思是,讓我爲伴讀嗎?”
若不是這麽想,怎麽無緣無故的引見他們認識?
“不。”夷師奎微微笑道,“懷瑾爲伴讀豈非大材小用?將軍的意思是,從今日起,由你做少主的老師。”
宋初一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我爲少主的老師?家老,這是否太兒戲了?我畢竟年紀尚輕,不如家老師德厚重啊,少主豈肯屈尊?”
“懷瑾莫要妄自菲薄。”夷師奎笑容中略帶了些狡黠,頓住脚步,看著宋初一道,“懷瑾可知道是誰安排你與南祈同住一院?”
宋初一瞪大眼睛,“不會是家老吧?”
“哈哈哈!正是老夫!”夷師奎撫虛大笑。
宋初一苦著臉道,“家老害苦我吔!”
夷師奎被她的模樣逗樂,又是一陣大笑。笑罷才解釋道,“籍羽也是我學生啊!你剛隨大軍到帝丘時,我便收到了他的傳信,老夫早就有意爲不妄尋一師,但他生性偏執,憎惡孔孟之學,請來多位老師,均被他觸怒而走,已殆誤學業多年,眼看已經十五,將軍爲此事茶飯不思,老夫聽聞籍羽言你行徑,覺得可以一試。”
原來是拿南祈試探她!
“這麽說允祀兄是故意與我爲難?”宋初一這才豁然明白,雖然厭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但他厭惡的也太猛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