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漂亮的女奴,越能够賣到好價錢,而男奴,只要沒有疾病、四肢健全,價格上下差距一般幷不會很大,除非是能到趙倚樓那個俊美程度。所以宋初一比較執著于買賣女奴,尤其是漂亮的女奴。
那邊拉拉扯扯的亂成一團,不過宋初一大致看明白了,似乎是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帶著那個女娃來賣,而婦人却不同意。
季渙大步走過來,拱手道,“先生,那婦人說咱們要買便把她一起買了。”
宋初一皺眉,“告訴那她,我們肯用一匹緞換那女娃子,倘若帶上那婦人,只肯用半匹布換。”
“先生,這是何道理?”季渙滿頭霧水,一個人能換一匹緞,兩個人却只能換半匹布?是否弄錯了?
“我們是做人口買賣,不是行善事那婦人年紀四十歲上下,左脚跛了,面色青黃、嘴唇發白,顯然病了許久,帶上保准虧本。”宋初一道。
季渙拱手正準備退去,却被宋初一又叫住,“我方才說的那番話,你知道便可,對外解釋價格的事,便說,女娃子賣進我們商隊吃的都是白米,穿的綢緞,我們要她一個婦人無用,她若想跟著,我們自然要收錢財。”
時下買賣人口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交易。這是一個熱血的時代,更是一個冷酷的時代,宋初一從來都不會抱有一絲多餘的善心,因爲這個世上需要同情的人實在太多了,而不應該的善良便是軟弱。軟弱的人在當下連自己都保不住,又有什麽資格去同情別人而且,看這個女娃的情形,早晚是要被賣掉,宋初一可以稍微負責任一些,給尋個好的買主,對她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季渙走過去,將宋初一的話傳達一遍。
吵嚷的人群忽然安靜了,從來都沒聽說過奴隸還可以吃到白米啊還可以穿綢緞“買我家伢子買我家伢子”有個婦人連忙將孩子扯過來給季渙看,“我家伢子腿脚都是好的。”
“買我吧,壯士,我今年十三了……”
“女娃子,我家的是女娃子,養養肯定水靈,您看成不?”
……
白米和綢緞,簡簡單單的便擊潰了所有人的理智,連那擔憂女兒的婦人也緩緩松了手。
多少人顛沛流離、食不果腹?多少人一輩子也不敢奢望自己有一日能摸到哪怕一小塊的綢緞?對于這些人來說,能得到這樣的生活,已經是難以想像的美夢了。
宋初一將人群中所有人都仔細打量了一遍,最終挑中了三個半大孩子,一個是那女娃,另外兩個都是男娃。
“準備熱水,把他們三個都洗乾淨,給新衣,女娃子給緞衣。”宋初一吩咐道。
“嗨。”季渙下去安排設灶燒水、煮飯。
宋初一披了大氅,抱著白刃下車。外面如刀的寒風令她一哆嗦,不禁縮了縮脖子。
“驚訝嗎?”宋初一走到迎風而立的籍羽身側。
“嗯,我以爲不會有生意。”籍羽口鼻中噴出的霧氣被狂風瞬間吹散。
“其實寒冬是買賣人口的旺季,很多庶民因爲缺少禦寒之物,難熬酷寒,心志早已十分脆弱,即使無需給出誘人的條件,他們亦會動搖。冬季做人口買賣最是尋常,這也是我選擇人口買賣的原因。”宋初一道。
的確,很多商人都在做奴隸買賣,宋初一這支商隊不容易引人注意。
籍羽轉頭詫异的看著宋初一,“先生莫非精通商道?”
“算不上,略懂而已。”宋初一道。其實她選擇人口買賣,也存了私心,正好借著這次出使秦國的機會,爲自己謀下一點資財。
宋初一道,“在此處多停留一日,只有在這樣的小城池才可能買到人口,到大城池買不到人,怕是只能按批交易。”
大城池的庶民生活要稍好一些,且他們也都見過些市面,一般不會自賣爲奴,所以到大的城池之後,不能像現在這樣零散的買人,但那裏有很大的奴隸市場,可以將買來所有奴隸都拉去那裏賣,或者大批買入,帶到別的城去賣。
“若是這樣下去,我們的食物能支持多久就不好估計了。”籍羽道。
宋初一頜首,“只要能保證堅持六七天即可,我不會什麽人都要的,放心吧。”
籍羽心想,您心裏總算還有點數。他這段時間對宋初一的劣性也領略一二了,撿美人,撿孩子,撿狼崽,撿壯士……從認識到現在短短一個月,她就已經撿了這麽多人,他真怕她這一路上不停的撿。
“據說秦國如今民無地可耕?”宋初一問道。
“未曾親眼見過,不知。”籍羽道。
宋初一將白刃的毛揉的淩亂,喃喃道,“這麽說還要花費……”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令籍羽莫名其妙。他一時也未曾想到,宋初一原本還想在秦國撿塊地。
宋初一也清楚,秦國律法完善,別說是白撿了,便是出錢買也要去官府登記造册。這些都不成問題,問題是她沒有足够買地的錢財……
季渙領了三個半大孩子過來見宋初一,他們被洗乾淨,穿上了新的衣物,看起來煥然一新,縱然小臉都有些乾癟枯黃,却精神了許多。
女娃果然生的很標緻,彎眉杏核眼,唇小而豐滿。女娃第一次見到綢緞,更沒有想到會穿在自己身上,那種接觸皮膚滑滑的感覺,讓她手脚都不知該往哪裏放才好,顯得頗爲局促。
宋初一看著她微微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娃目光躲閃,慌亂的垂頭,小聲答道,“寍(ning)丫。”
“人之飲食器,所以安人。好名字。”宋初一幷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寍”字,但從那婦人對她的關心來說,她私以爲應該喚此名。
“張開嘴,讓我瞧瞧。”宋初一道。
寍丫乖乖的張開小口,宋初一看了一眼,抬頭對季渙道,“把她帶給子朝,每日食鹽供應,教她如何整潔。”
“嗨。”季渙應了一聲,便拽了她的肩膀往子朝和子雅乘坐的馬車去。
“母親”走了幾步,寍丫忽然停住脚步,死死盯著遠處一棵老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