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放假,坎蒂絲給里德爾寫了一封信,約他十二月三十一號晚上在天文塔見。
之所以選擇寫信,而不是當面說,是因為她這幾天都沒在學校裡看見他。
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跑去斯萊特林那邊找他,開學時在斯萊特林車廂裡那種被那人探究的感覺有一次她就終生難忘了,她可不想再嘗試一次。
所以她最後選擇了寫信。
寄完了信,她就踏踏實實地等著生日那天的到來。
霍格華茲會在聖誕夜舉行聖誕晚宴,參加的人只有留校的學生和教授們。
格蘭芬多今年留校的人很少,算上坎蒂絲也就三個,她和他們不太熟悉,幾人坐的位置有些稀疏,看著挺孤獨的。
坎蒂絲看了看對面的斯萊特林長桌,那邊坐了七八個人,裡面沒有里德爾。
她一開始還以為他打算晚點來,但直到宴會結束她也沒看見他。
難不成他不想參加晚宴,所以沒來嗎?
照他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坎蒂絲心裡有疑惑,但也沒很困擾。
在三十一號來臨的時候,她帶著自己在家養小精靈淚眼朦朧注視下親手做的蛋糕,以及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準時到了天文塔。
她拍了拍自己的校袍,拉緊了金紅色的圍巾,趴在欄杆上朝外看。
明天開始就是新的一年了,他們又大了一歲,可以一起過生日的感覺可真好啊。
直到這個時候,她還在幻想著里德爾收到她的生日禮物後會是什麼表情,會不會和上次一樣對自己生澀地說一句謝謝。
她甚至還想著,自己是否要向上次一起過生日一樣,在他道謝之後擁抱他。
她臉紅紅地轉回身,藍色的眼眸從佈滿星星的夜空收回,就瞧見了樓梯下面有幾個斯萊特林的女生正不疾不徐地走上臺階。
坎蒂絲一怔,驚訝地注視著她們,從來不願意把人想得那麼壞的她以為她們是來這裡「玩」的,禮貌地說:「抱歉——你們是來玩的嗎?我還在等人,可能要再停留一會,會影響到你們嗎?」
她和和氣氣的,但那群姑娘可不和氣。
她們嬉笑開來,誇張地說:「你在這裡等人?鄧布利多的寵兒?」
坎蒂絲皺皺眉,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張開,魔杖從她的袖口中滑落,被她握在手裡。
「讓我來猜一猜。」其中一個高高壯壯的女生握著魔杖笑道,「你是在等里德爾嗎?」
坎蒂絲臉色一白,這個時候再察覺不到不對勁就是傻子了。
她抬腳想走,但幾個女生攔住了她,她睨了睨對方粗壯的手臂,冷聲道:「讓開,高爾。」
高爾家的小姐笑嘻嘻道:「讓開?你在異想天開嗎?貝爾。」
另外一個女生道:「看來貝爾小姐還沒搞清楚狀況——我們好不容易把你騙到了這裡,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放你回去呢?」
她的話說完,幾個女生都危險地笑了起來,她們有兩個是四年級的,有一個是三年級的,還有兩個是二年級的,坎蒂絲一個一年級新生,長得又不如她們個子高,被這群人堵在這裡,哪怕她反應快速,掌握了不少魔咒,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坎蒂絲後退了幾步,朝天文塔石欄杆底下望瞭望,太高了,掉下去肯定會被摔成肉餅。
坎蒂絲吸了口氣,面向那群穿著斯萊特林校袍的姑娘道:「你們想怎麼樣?我不記得有招惹過你們,你們為什麼要騙我到這裡來?」她抿唇說道,「……湯姆他聖誕假期根本沒有留校,是你們故意騙我的。」她臉色蒼白地說。
「你終於意識到這一點了?可惜已經晚了。」高爾家的小姐冷笑著說,「你還叫他叫得那麼親密——鄧布利多知道你對一個斯萊特林的學生這麼『青睞』嗎?」她怪腔怪調地說,「真好奇他知道了之後會是怎樣難看的表情。」
「不許你們扯上教授。」坎蒂絲有點生氣地說,「學生的事為什麼要扯上教授?你們想教訓我是因為我和湯姆走得近?你們不願意格蘭芬多的人和斯萊特林的學生來往?」
高爾哼了一聲道:「來往——哦,不,當然不是。來往沒什麼,至少你是個純血,沒有那麼惹人討厭。但你不應該……」她往前一步,逼得坎蒂絲直接靠在了石欄上,「你不應該勾引他!」她惡狠狠道,「你太自不量力了貝爾,不要以為有鄧布利多護著你,你就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勾引別人看中的人是什麼下場!」
她話音落下便朝坎蒂絲發出一道石化咒,坎蒂絲將將躲開,喘息著道:「你們在違反校規,被校長知道——」
「校長不會知道今天的事情的。」另一個女生笑著說,「不管你今天發生什麼事,別人都會以為你是不小心摔下天文塔才導致的。」
坎蒂絲又躲過一道魔咒,冷靜地說:「不要異想天開了,只要我說出實情,一個閃回咒就能知道你們對自己的同學做過什麼。」
高爾笑嘻嘻道:「你以為我們會對此毫無準備嗎?放心吧貝爾,會有人幫我們處理你那些不該存在的記憶的!你們還在磨蹭什麼?她還有力氣在這裡威脅我們呢,分明是一點都不害怕!你真是不該說這些話激怒我,貝爾,你應該跪下求饒,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會放過你了呢?」
坎蒂絲睜大眼睛望著幾個女生一齊朝她射出魔咒,她們唯一的底線大概就是沒有使用黑魔法——但那也足夠她受得了。
坎蒂絲用盡力氣保護自己,但還是受到了不少攻擊,她渾身都疼,腿不能動,身體失去平衡,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握著手裡的魔杖,然後,失重地朝身後倒去。
她就站在天文塔的石欄邊緣,這樣倒下必然會摔下去。她絕望地閉上眼睛,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這是一場有預謀,有組織的「惡作劇」,她第一次在別人身上感覺到那樣極端的惡意,卻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銘記於心了。
就在她掉下天文塔的一瞬間,一道白光閃過,鳳凰的鳴叫響徹夜空,坎蒂絲激動地睜眼望去——是福克斯!鄧布利多教授的寵物!
幾個斯萊特林的女生在聽見鳳凰的鳴叫時就慌了,高爾盯著俯衝而來的鳳凰緊張道:「鄧布利多不是不在學校嗎?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打探消息的?!」
其他人都傻了,她們慌張地想要逃跑,但一轉身,就看見了正緩緩走上臺階的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穿著長長的銀色巫師袍,手裡握著魔杖,他的魔杖指向坎蒂絲,本來要摔下天文塔的坎蒂絲被溫柔地漂浮到他身邊。她落地之後,鄧布利多立刻解除了她身上所有的禁錮魔咒,手臂維護地攬著她的肩膀,淡淡地望向了幾個面色難看的斯萊特林女生。
「我想——欺負同學,甚至導致同學差點摔下天文塔,這是非常嚴重地違反校規了。」鄧布利多輕聲道,「我會告訴阿芒多,建議他請你們幾位的家長到學校來。」
一聽到請家長,高爾顯得非常慌張,她立刻說道:「我們只是跟她開個玩笑!她並沒有受到多嚴重的傷,也不會真的掉下天文塔,我們會給她用漂浮咒的!」
她這麼一說,其他人立刻附和稱是,鄧布利多似乎笑了一下,但藍色的眼睛裡毫無溫度。
這還是她們第一次看見鄧布利多如此直接地對他的學生們表現出冷酷。
「我將不得不因為你們的行為給斯萊特林學院扣五百分。」他轉過身,攬著坎蒂絲離開,福克斯落在他肩頭,他側著臉說,「至於你們所說的開玩笑,這需要校長、以及你們的院長和父母,在看到你們魔杖中出現過的咒語之後再進行判斷了。」
他微微揮動魔杖,連咒語都沒念,那群姑娘的魔杖便全都收繳到了他手中。
鄧布利多握著這群姑娘的魔杖,頭也不回地帶走了坎蒂絲。
高爾愣在原地,渾身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冷還是嚇得。
克拉布家的小姐顫抖著嘴唇道:「扣了五百分,還要叫家長,娜奧米,這全怪你!」
娜奧米•高爾生氣地說:「什麼叫全怪我?難道你們沒對這個計畫拍手稱快嗎?!我們唯一的疏漏就是鄧布利多!他居然沒有離開學校,到底是誰負責查探這個消息的!我要趕快寫信給沃爾布加!」
不管她們再怎麼去追究自己人的責任,後果都是無法改變得了。
坎蒂絲被鄧布利多及時救下,但她也已經受到了傷害,從天文塔上下來之後,她甚至沒來得及向鄧布利多道謝就昏迷了過去。
鄧布利多不再用漂浮咒了,他直接把坎蒂絲抱了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朝醫療翼走。
路途中,坎蒂絲的校袍口袋鬆開,施了縮小咒的蛋糕和禮物從裡面掉落下來,鄧布利多蹙眉睨了一眼,念了個魔咒將它們收回了她的口袋。
坎蒂絲在十二歲生日這一天住進了醫療翼。
鄧布利多沒有告訴貝爾先生,免得他擔心,那個男人已經失去了妻子,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學校裡遭受這樣的排擠和霸淩,他搞不好會讓坎蒂絲直接退學,去布斯巴頓念書。
「米拉,拜託你了。」鄧布利多將坎蒂絲放在醫療翼的病床上,注視著為坎蒂絲處理傷口的希爾夫人低聲道。
希爾夫人戴著白色的頭巾,看上去非常和藹,她臉上絲毫沒有被在節日裡驚擾起來的不耐,心疼地看著昏迷不醒的女孩道:「真可憐,霍格華茲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雖然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一向不和,可這樣嚴重的傷勢……」
鄧布利多抿唇未語,他腦海中浮現出湯姆•里德爾的面孔,握著老魔杖的手緊了緊,輕聲說:「無論如何,麻煩你好好照顧她,儘量減少她的痛苦。」
「她斷了肋骨。」希爾夫人無奈道,「我必須得為她準備生骨魔藥,阿不思,那種魔藥喝起來不可能不痛苦。」
鄧布利多微笑道:「這個請交給我,我會很快將魔藥交給你的。」
希爾夫人眨了眨眼說:「我也聽說了,你有個很偏愛的孩子——看來就是她了,對嗎?」
鄧布利多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他垂下眼眸注視著失去生機的坎蒂絲,喃喃說道:「也許正是因為我的偏愛害了她。」
希爾夫人搖了搖頭,抿唇未語。
霍格華茲重新開學之後,坎蒂絲依然住在醫療翼裡沒辦法離開。
她的骨頭是長好了——全靠鄧布利多教授親手熬制的魔藥,她甚至沒有感覺到長骨頭時的痛楚。她還不能出院是因為,希爾夫人覺得她的精神狀態依然不夠好。
坎蒂絲百無聊賴地靠在枕頭上,吃著鄧布利多給她帶來的糖果,病床邊是滿臉憤怒的弗利蒙以及擔憂無比的安妮塔和尤菲米婭。
「早知道我就該和你一起留校!」弗利蒙恨恨地說,「我聽說了,那群可惡的斯萊特林,就算是姑娘也陰險狡詐!」
尤菲米婭心有餘悸道:「你看起來臉色真難看,坎蒂絲。我都不知道你當時是怎麼面對她們的,你肯定嚇壞了吧?」
坎蒂絲笑笑說:「其實也沒那麼恐怖,鄧布利多教授及時救下了我,我現在已經沒什麼事了,應該很快就能回去上課了。」
安妮塔抿唇說:「我們聽到消息的時候都嚇死了,斯萊特林被扣了五百分,現在他們的寶石已經被拉文克勞反超了,你都不知道拉文克勞的學生們多感激你。」
坎蒂絲眨巴著藍眼睛道:「那我在無意之中還辦了一件好事?」
弗利蒙生氣地拍拍她的腦袋:「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單獨行動。」他不容置喙道,「以後不管做什麼都要帶上我,知道了嗎?」
雖然坎蒂絲可能不會照做,但還是答應了他,因為她不想讓弗利蒙擔心。
「我知道了,我真沒事,你們還要上課呢,快回去吧。」坎蒂絲吃完最後一顆糖就開始趕人,「不然一會希爾夫人來了,你們又要被罵了。」
弗利蒙捨不得走,但他們的確該去上課了,下一節課還是院長的課,他們不能也不敢曠啊。
「那你好好休息。」尤菲米婭說了一句,就和安妮塔一起把弗利蒙拉走了。
坎蒂絲看著弗利蒙扒著門不肯走的樣子,笑得很開懷。
她很感激朋友們來看她。
但她也的確還有點忘不掉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以及……她有一個問題無法理解,需要某個人的解釋。
她在晚上宵禁之後見到了這個人。
當時她正在睡覺,在睡夢中感覺到自己被人盯著,便努力睜開了眼。
她朦朦朧朧地看見了那個黑髮黑眼的少年,然後立刻清醒過來。
她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再去看床邊立著的人——是里德爾沒錯。
他臉色有些蒼白,立在那安靜地注視著她,沒有什麼表情。
「你來了。」坎蒂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低聲道,「為什麼要在宵禁之後才來?你可以白天來的。」
白天來?別異想天開了,現在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因為聖誕假期的意外鬧得不可開交,如果他白天當著其他人的面到這裡來找她,對他此刻的處境非常不利。
里德爾微微抿唇,自然不會真的回答她這是為什麼,他直接對她說:「我沒收到你的信。」
坎蒂絲怔了怔,她沒料到自己無法理解的問題一下子就被對方提到了,並且做了解釋,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這幾天才在教授那裡看到了那封信。」他往前走了一步道,「她們劫了我的信。」
坎蒂絲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她失笑道,「我就說呢,你要是收到了我的信,怎麼會不告訴我你聖誕假期並不留校呢……看來還是我自己太蠢了,自以為你沒回信,也沒退回我的信,就是默認了。我就這麼稀裡糊塗地上了人家的當。」
其實不是她蠢。
而是這件事本來就有許多不能被她知道的細節。
這件事真正出面去做的人雖然是圍攻坎蒂絲那幾個女生,但背後推波助瀾的人絕對不少。
里德爾永遠不會承認,他其實很清楚那些女孩的計畫,也縱容了她們攔截那封來自於格蘭芬多的信件。坎蒂絲的貓頭鷹極其好認,白色的,小小的一團,在霍格華茲就那麼一隻。當它出現在斯萊特林的勢力範圍,將那封信扔下來的時候,他是看見了的。
沃爾布加拿走了那封信。
而他看了看信上屬於坎蒂絲的字跡,沒有阻攔。
「我沒什麼事。」坎蒂絲解開了心結,就爽朗笑道,「鄧布利多教授及時出現救了我,我現在已經全好了,就是還有點精神疲憊,應該很快就能出院了。」
里德爾筆直地立在病床邊,他話很少,她說好長一句,他才回幾個字。
「那天,你約我一起過生日?」他問著,語調在夜晚裡有些沙啞。
坎蒂絲大大方方地說:「對!我聽她們說你要留校,我想你自己一個人在學校,那些要好的同學都回家了,肯定很孤單。我不想讓你一個人過生日,所以臨時給爸爸寫信不回家了。」她尷尬了一下,「我沒想到她們是騙我的……你收到我的生日禮物了嗎?」
這是最令里德爾感到心情複雜的地方。
哪怕她遭遇了那樣的事,哪怕她可能對自己心懷疑問,卻還是在病中給他寄了生日禮物。
他看見那隻雪白的貓頭鷹出現時,心情壓抑到了極點。
他微微凝眸,伸出手道:「我收到了。」
坎蒂絲望過去,看著他拉開衣袖,手腕上露出一條手工編織的鏈繩,鏈繩中間有一顆翡翠色的寶石,非常非常漂亮。
唯一美中不足的,這條鏈子編得太秀氣了,乍一看有點像是女孩子紮頭髮用的辮繩。
尤其像是坎蒂絲紮頭髮用的辮繩。
坎蒂絲摸了摸臉道:「我的審美好像太固定了,你戴著似乎有點女孩子氣?你要是不喜歡這個款式我可以重新幫你編一條……」
里德爾打斷了她的話:「這條就很好。」
說著,他放下衣袖,寬大的校袍遮住了他細白的手腕。
坎蒂絲心中鬱結一掃而空,嘴角揚起,忍不住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里德爾黑眸晦暗不明地望著她,許久之後,他才再次開口,同時從口袋取出一個盒子,遞給她說:「生日快樂。」
坎蒂絲驚訝地望向他,似乎沒料到自己也能收到禮物。
「你還給我準備了禮物?」她好像習慣了對他付出,此刻竟然收到了回報,她簡直受寵若驚。
里德爾直接把禮物放到了她蓋著被子的腿上,低聲說了句「先走了」便轉身離開。
坎蒂絲望著他的背影,他安靜地消失在宵禁後的醫療翼,而她……伸手拿起那個帶著他體溫的禮物盒子,慢慢打開,看見了安靜地躺在裡面的一顆糖。
只是一顆糖而已。
她想吃的話隨時可以吃到很多很多。
她住在醫療翼的這段時間,鄧布利多教授每天都會來陪她、照顧她,他會給她帶各種各樣的糖果,幾乎每天都不重樣。
要是別人送給她這樣的禮物,她肯定會覺得對方敷衍了事。
可不知道為什麼,坎蒂絲看著里德爾送她的這顆大大的巧克力夾心糖,心裡酸得不行。
她將糖果拿出來,放下盒子,慢慢撕開糖紙,意外地發現糖紙上還有字。
「送給坎蒂的candy」
……她名字的昵稱和糖這個單詞雖然拼寫不同,但讀起來發音很接近。
乍一聽起來,就好像是,送給糖糖的糖。
坎蒂絲慢慢將那顆糖放到嘴裡,巧克力的味道稍微有點苦,但很快就吃到了夾心。
特別特別的甜。
聖誕假期在霍格華茲發生的意外,有的人以為既然已經出了處理結果,那麼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其實沒有。或許在校長那邊算是結案了,可在鄧布利多這裡不算。
這天,二年級的變形課結束後,鄧布利多站在講臺上緩緩說道:「里德爾先生留下,其他人可以離開了。」
湯姆•里德爾收拾書本的動作頓了頓,幾秒鐘後才繼續下去。
鄧布利多注視著他,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他邁開步子,走到這位年少老成的學生身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道:「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里德爾先生。」
里德爾微微抬眸,平靜地說:「當然,鄧布利多教授。」
鄧布利多眼鏡後的藍色眸子眨了眨,慢慢地說:「關於耶誕節學校裡發生的意外——你在那些姑娘計畫那件事的時候,是全然不知情的嗎?」
他發現了。
鄧布利多到底是鄧布利多。
能瞞過其他教授,靠著他們對他的好印象置身事外,可在鄧布利多這裡卻不行。
里德爾嘴角勾了勾,很快壓下去,一本正經地說:「當然,教授,我完全不知情。她們劫走了坎蒂絲寫給我的信,我不知道她約了我在三十一號的時候一起去天文塔過生日。」他堪稱正義凜然道,「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告訴坎蒂絲我並沒有申請留校。」說到這他似乎很憤怒,緊蹙眉頭道,「這裡面我的確也該承擔一些責任,教授。我沒能保護好坎蒂絲,作為她的朋友,我令她因我而受到那些女孩的傷害,我感到非常內疚。」
鄧布利多沒什麼表情地望著他說:「你真的感到內疚嗎?」
里德爾面不改色道:「當然,教授。您為什麼這樣問?」他故作詫異道,「您不相信我嗎?」
鄧布利多微微揚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過了一會,才拍了拍里德爾的肩膀說:「湯姆,你是個聰明優秀的學生,你將來會大有作為,前提是你能走上正確的道路。」
里德爾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了,他校袍下的手緊緊握著拳:「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教授。」
「不要讓別人影響你,湯姆。」鄧布利多說,「我能理解你否認事實的意圖。以你的出身,可以在斯萊特林獲得今天的地位很難得。我並未向那些孩子以及他們的家長透露你的出身,是想給你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里德爾面色難看地抿著唇,他幾乎就要宣告而出他發現他可能出身極其尊貴這件事,他想告訴鄧布利多,他比斯萊特林學院的其他人都高貴,但被鄧布利多打斷了。
也幸好被打斷了。
「別急著為自己申辯,里德爾先生。」他微笑著說,「我今天問你這些,對你說這些話,是因為我已經知道了——你很清楚坎蒂絲錯以為你會留校這個事實。」
里德爾身子僵住,依舊堅持否認:「我真的不知道,教授……」
「里德爾先生。」鄧布利多面無表情地望著依舊在狡辯的少年,有些煩躁地說了句很重的話——
他說:「你應該知道,坎蒂絲給了你你不配擁有的東西。」
湯姆•里德爾,這個已經意識到自己真實出身的少年,在聽見鄧布利多那句話之後,露出了他上學以來從未露出過的嘲弄表情。
他不配擁有的東西?如果那件事是真的,那麼整個魔法界有什麼是他不配擁有的?
想到坎蒂絲明媚的笑臉和不夾雜任何疑慮的信任,哪怕她心中疑惑那封信的問題,卻還是在他簡單的藉口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相信他。
而他是怎麼做的呢?
整件事情順下來,他可不僅僅是袖手旁觀。在某種意義上,他也是推波助瀾的一員,他在利用傷害坎蒂絲——這個被鄧布利多看重的格蘭芬多,利用她來提高自己在斯萊特林的聲望與形象。
坎蒂絲出身於格蘭芬多世家,父親是魔法部魔法事故和災害司的司長,人長得漂亮,學習有好,是當之無愧的格蘭芬多之花,更是偉大的白巫師鄧布利多的心尖寵——得到她的仰慕、邀約,然後狠狠地傷害她、拋棄她,這會讓斯萊特林的其他人更加對他刮目相看。
這樣算下來,他那些行為的確不值得坎蒂絲真心待他。
鄧布利多也許也沒說錯——她給了他他不配擁有的東西。
儘管如此,他垂在身側的雙手還是緩緩負到身後,握緊了他的魔杖。
他臉上的嘲弄換做了溫和有禮的笑容,斯文輕巧地說了句:「是嗎,教授,您非要那樣認為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他表示自己很失禮,微微鞠了一躬,便轉身離開了變形課教室。
兩人在不面對彼此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冷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