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已經年紀很大了,沒有九十也得有八十,像是一棵乾瘦枯萎的老樹,皺巴巴地佝僂著身子。
初挽乍見到,隻覺得那背影像極了自己太爺爺。
或許人年紀大了,都會縮小,會枯萎,就像一朵花最終蔫了的樣子。
她走近了,便見那老太太正撿爛葡萄往嘴裡吃。
那葡萄已經爛得差不多了,實在沒法吃了,不過老太太卻撿了一個又一個,往自己嘴裡塞。
用乾枯的手捏起一顆葡萄往自己嘴裡添,那指甲縫裡都是髒泥。
初挽微微蹙眉,其實有窮人吃糠咽菜也正常,這世上永遠會有窮人,但是這種爛了的葡萄,就怕吃了鬧肚子。
況且,她並不能看一位年邁的老人去吃這些。
這個世上總是有一些可憐人,她不是什麽聖人,不可能永遠顧及所有的可憐人。
但是唯獨兩種,一種年邁老人,一種柔弱孩童,卻讓人看不得。
柔弱兒童,還不曾經歷過這個世界的美好,便被殘酷的現實摧殘,終究讓人心生不忍。
而老人經歷了大半個世紀的風霜,她的生命即將走到最盡頭,她再也沒有翻盤的希望了。
最後塞到嘴裡的那腐爛的葡萄,仿佛就是她人生最後的定格。
初挽站著看了一會,便走回去旁邊的水果攤,要了一斤葡萄,又要了一斤燒餅,之後走到老太太跟前:“奶奶,這個我買多了,送給你吃。”
那老太太開始沒聽到,初挽又說了一遍,她才有些木訥地抬起頭來,渾濁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初挽。
初挽再次重複了下,把東西塞給她,之後起身就要走。
老太太趕緊拽住她的衣角,堅決不要,初挽放下就要走。
誰知道這時候,旁邊就有個婦女大聲嚷嚷著:“鬧騰什麽呢,你一天到晚就不能消停消停!”
初挽回過頭去看,正是剛才她買葡萄的那家攤主,大臉龐,圍著圍裙,看上去五十多歲。
老太太就要把東西給初挽,那婦女卻劈手奪過去了。
初挽上前:“請問,你這是做什麽,這些東西是我給這位奶奶的。”
那攤主卻笑了:“喲,你誰啊,這還學雷鋒做好事了?”
初挽:“你既然自己賣葡萄,幹嘛讓一個老人吃那種爛葡萄,吃了回頭鬧肚子怎麽辦?”
那攤主一下子笑了:“這還管起來我們家事了,怎麽,你想給自己認個奶奶,行行行,有本事你接走,接不走就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老太太見此,眼淚一下子落下來,忙把東西往初挽手裡塞:“這是我兒媳婦,我們家的事,你甭管。”
初挽當下也看出來了。
其實這種事很常見,農村老人,沒退休金,能乾活的時候還好,好歹能發揮一些剩余價值,但是等老了,實在乾不動活了,就成了老不死的,底下兒媳婦孫媳婦看著就膈應。
所以對於這種沒退休金的農村老人來說,長壽反而是遭罪。
她沉默地站在那裡好一會,看著那攤主沒好氣地指使老太太乾這個那個,老太太顛著小腳,踉踉蹌蹌地忙前忙後。
集市上重新恢復了熱鬧,絡繹不絕的人流,此起彼伏的叫賣,有人偶爾眼神掃過那老太太,不過沒什麽停留。
這並不是什麽稀奇事,大家見怪不怪了。
初挽轉身,準備離開。
這位兒媳婦說得也對,她確實不可能把這位老人接家裡來照顧,這種路上見到順手灑灑水的好心並不能幫襯人家什麽,甚至也許給人家添麻煩。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眼角余光突然掃到一樣物件。
她陡然間意識到了,重新看過去,那是一個小掛件,就綴在老太太的簪子上,散發著瑩潤的光。
她盯著仔細看了看,是一件和田白玉的掛件,看不出來是什麽題材,只看出是一個小人兒,約莫三四厘米長,玉質竟然尚可。
一般來說古玉賣不過新玉,因為玉器玩家更注重玉色玉工,這樣的一塊古玉沒什麽文化內涵的話,大概也就十塊八塊的。
但是初挽今天就想做點什麽。
所以她徑自過去,故意問老奶奶:“奶奶,你這簪子上的掛件,這是一塊玉?”
她這一問,那攤主馬上狐疑著說:“你幹嘛?這就是一塊石頭,你什麽意思?”
說完,還沒好氣地瞪了老奶奶一眼。
初挽自然明白,農村人這方面意識比城裡人更滯後,他們還停留在前些年的意識裡,家裡有老玩意兒怕被“破四舊”,所以什麽事都不敢聲張,得躲著,怕人知道。
初挽也就道:“這塊玉,我想買,我願意出錢,奶奶就開價吧,看看多錢願意賣。”
她這話一出,農貿市場上所有的人都看過來,大家驚詫地看向初挽,也有人盯著老奶奶簪子上那掛件看。
並不大的一塊,看不出什麽名堂。
老太太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簪子。
攤主眼睛卻亮了:“你出多錢?”
初挽笑了:“我願意出一百塊買這個玉掛件。”
一百塊?
所有的人都被驚到了,要知道這是昌平郊區,這裡可不是城裡,城裡兩三個月工資可能湊一百,但是莊稼人,就算這種農貿市場想買菜,很多人都是提著家裡種出來的糧食來換,以物易物多的是,很多人這輩子就沒見過大團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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