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她這個人天生反骨,實在是上輩子的悲劇近在眼前,今日武國公又險些暴打官家,實在是一家子眼瞅著就混不下去了啊!
閔惟秀挨個的看了看眾人,臨安長公主臉上絲毫沒有驚訝,只是蹙著眉頭,不知道在思量著什麽。
武國公漲紅了臉,臉鼓鼓囊囊的,像極了紅燈籠。
而閔惟學一臉的茫然,閔惟思則是陰沉著臉,嘴唇抿得緊緊的。
臨安長公主是最先回過神來的,她不讚同的看了一眼閔惟秀,然後環顧了一下在座的眾人,“我就問你一句,你若是成功了,誰坐那個位置?”
閔惟秀一愣,擺了擺手,“別看我,天寶女帝只有一個,我不行的,那些大臣跟我嗶嗶,我怕我會忍不住,一個棒子掃過去,很好,滿朝文武共赴黃泉……”
武國公噗呲一下笑出了聲,“乖女,跟阿爹想到一塊兒去了。那些人吃飽了沒事乾,好好的人話,非要七萬八繞的改成聽不懂的鳥語,老閔我連奏章都看不明白,不行不行。”
閔惟學的腦袋甩得跟撥浪鼓似的,“我隻想當大將軍,我從小就想做像阿爺阿爹一樣的大將軍。”
最後全家所有人都看向了閔惟思。
閔惟秀仗著是在密室之中,簡直是暢所欲言,“二哥,你來,本來就是你柴家天下。”
閔惟思低著頭不說話,過了許久,才艱難的說道:“柴家的天下,早就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他說完這句話,好像輕松了許多,“我也不行。阿爹和哥哥好歹還通行軍打仗之事,惟秀跟著三大王,好歹還通刑事斷案,而我,當真是一竅不通。這麽些年,都已經荒廢了。”
“而且,造反?我們拿什麽錢,拿什麽人,拿什麽心?我不希望阿爹同哥哥為了我的事情,去冒這麽大的險。晉王的前車之鑒,還血淋淋的擺在眼前。”
閔惟秀看著說話這麽正經的閔惟思,多少有些不習慣,她歎了口氣,的確是,造反哪裡就是這麽容易的事情,動動嘴皮子,就能夠當皇帝了?天底下沒有這麽樣的美事。
臨安長公主樂了,“所以呢,我們就算是造反,也沒有人可以坐得住那個位置啊!”
她說著,神情嚴肅了起來,“惟秀,就算是有這麽個人,你阿爹也不會造反的,因為他若是有這個心思,早在當年,他手握重兵的時候,就自己個黃袍加身了。”
“那會兒,他征戰天下,威名顯赫,又有一支忠心耿耿的軍隊在握,論起打仗來,就是一百個官家,都抵不上你阿爹,可是為什麽他要俯首稱臣呢?”
“你們都年輕,沒有上過戰場,不知道戰爭是多麽殘酷的事情。一場大戰下來,十室九空。當時整個中原地區,風雨飄搖。我們帶著大軍一路來到了開封城下,就在城郊,遇到了一個老農,他家披紅掛彩的,正在放著爆竹。”
“你阿爹便問他了,老丈,這又不是逢年過節,你又不是嫁女娶婦,為何如此?”
“那老農喜氣洋洋的,聽聞大陳國立,皇帝老兒說,咱們再也不用打仗啦,只要雙手能種地,就有飯吃,也不用擔心我的兒子,草革裹屍,這還不是人生最大的喜事麽?”
武國公老臉一紅,撓了撓腦袋,“剛才惟秀說的時候,我本來是氣得要一巴掌拍死你的,但是被你這個瓜娃子一打岔,又忘記了。反什麽反,嫌老百姓的日子太好過麽?”
“我瞧著你們就是不愁吃不愁穿,不知道愁字怎麽寫。遼狗同西夏都虎視眈眈的,我們若是內訌起來,那還得了,不是讓敵人有機可乘麽?不行不行,一想到遼狗要蹲在我大陳的國土上拉屎,我覺都睡不著。”
臨安長公主咳了一聲,瞪了武國公一眼,“在孩子面前,瞎說什麽呢!”
武國公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裝得文雅一些,“阿爹不會說什麽漂亮話。總而言之,就是一句,我是不會和自己人打的,要打就打遼狗去。”
“我們閔家往上數幾代,也就是平頭老百姓。你阿爹我一個路沒有走好,那就是殺豬宰羊地痞流氓之類的人物,能夠做到大將軍,國公爺,已經是祖墳上冒了青煙,知足了。”
“這樣的事情,惟秀你也莫要再提了。”
武國公說著,走了過去,一手摸住了閔惟秀的腦袋,一手摸住了閔惟思的腦袋,“惟思,你也莫要怪阿爹不為你們柴家出頭,等阿爹死了,就去地府,向你阿爹負荊請罪去。”
閔惟思眼眶一紅,搖了搖頭,“阿爹。”
然後他又看了看閔惟秀,“你這個孩子,別一天到晚瞎搗鼓了,小小年紀,想那麽多,擔心以後長不了阿爹這麽高,這麽壯,不壯實怎麽上戰場打遼狗?他們一個個的,可生得高大著呢!”
閔惟秀驚恐的看了武國公一眼,爹啊!你竟然存了讓我長得跟你一樣雄壯的心思!
我是想要力氣大,武藝高強,可是完全沒有想過,要變成一頭熊啊!
武國公完全沒有感受到閔惟秀的抗拒,一雙粗糙的大手繼續在她腦袋上瞎搓,唉,讓孩子失望了,得給她多一點安撫啊,孩子她娘教導的,總是沒有錯的!
臨安長公主想了一下一個同武國公一樣的女兒, 打了個寒顫,趕忙起身,將武國公拉開了,“好了好了,多大點事兒。阿娘這麽鄭重其事的叫大家來這裡,就是想告訴你們,你們長大了,以後能夠同阿爹阿娘一起議事了。”
“你阿爹這一拳沒有打下去,那平衡就沒有打破。咱們武國公府,又不是第一日讓人猜忌了,人同人相處,都是你猜我,我疑你的,更何況一個君王同將領之間呢?過得去就行了。”
“放心吧,只要有阿娘在,咱們武國公府,垮不了。”臨安長公主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閔惟秀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上輩子的事情來。
這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直接對在座的人說,哦,爹啊,娘啊,哥哥啊,你們上輩子都死翹翹啦!
臨安長公主見閔惟秀在發愣,走了過來,幫她整了整頭髮,“走吧,出去吧,都已經過了子時了,回去歇了吧。”將門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