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幾姐妹都聽得眼淚汪汪的,她這麽一鬧,倒是顯得十分的突兀起來,曹豆豆的眼睛,像是利劍一樣看了過來。
閔惟秀站起身來,拍了拍嘴,又打了一個呵欠,“我說,你怕是搞錯了什麽事情吧?你不是殺人凶手嗎?殺人就是殺人了,嗶嗶這麽多,不知道的,還當你是什麽女英雄呢!”
“再說了,搶你姻緣,待你不公平的人,不是你祖母麽?怎麽著,你毒不了她,就柿子撿了那軟的來捏,殺了不知情的芙蓉來泄憤?欺負弱小,並非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
“說得冠冕堂皇的,不就是瞧著之前那個可要可不要,沾了豬屎還長滿了毛的大豬蹄子,如今鹵好了,便又想來啃上一口麽?”
二皇子臉有些發綠,憑借他多年讀孔夫子的經驗,閔惟秀口中那個又髒又臭的……豬腳,絕對說的是他!
他自問學富五車,從未為非作歹,怎麽在閔惟秀眼中,就是這麽個形象……
即便是如今,變成了香噴噴的鹵豬蹄子,呸……他才不是什麽豬蹄子!
“倘若是我,喜歡吃豬蹄,那誰敢搶走,我便砍了她;若是我不喜歡吃,便是那豬腳丫子鍍了金,長了翅膀飛天了,我也照舊不看一眼。再說了,別人啃過了的,你又何必搭上自己個的一輩子,再去啃上一口呢?”
曹豆豆是委屈,但為了這事兒殺了人,一輩子可都全搭進去了,再無翻身之日。
說到底,都是那曹老夫人的錯,這大家族,不患寡而患不均。寵得過了,未必就是好,看看芙蓉的下場便是了。
閔惟秀想著,同情的看了一樣躺在地上的楊芙蓉。
這姑娘,是打心眼裡,喜歡著薑硯之的吧,所以才一直一直都不願意嫁給二皇子。
只不過,薑硯之這輩子已經是她的了,不管誰來,都搶走不了。
她說著,偷偷的看了薑硯之一眼。
見他看楊芙蓉屍體的眼神,與看之前那些死者的屍體時,並無不同,忍不住有些唏噓。
也不知道,上輩子,楊芙蓉有沒有嫁給三大王。
“閔五娘子生在蜜中,有爹娘寵愛,有官家寵愛,自然是不明白,我心中的苦楚。今日之事,我總歸是不後悔。芙蓉就是我殺的,我既然做了,就敢認,你們要殺要剮,隨便便是。”
“凡是有因必有果,我若是今日不做這一招,這一輩子,我都心氣不順。如今也好,讓我那尊貴的祖母看看,她做了什麽好事,得了什麽好果!”
曹豆豆說著,梗了梗脖子。
閔惟秀瞧著,歎了口氣,這姑娘就差把我絕對不後悔寫在臉上了。
可當真不會後悔麽?嬌養的姑娘,若是直接死了,倒是乾淨,若是去流放充軍,那才是人間地獄的開始。
到時候,這些事情,便都不是事了,那時候,是個人,都要後悔。
案子已經破了,曹家不一會兒就該得了訊來人,薑硯之不願意多事,見曹豆豆認了罪,大手一揮,便有那隨從將曹豆豆以及嬤嬤全都拿下了。
至於那嬤嬤,壓根兒沒有人願意理會她。
自己的兒子殺了人,反倒怪楊芙蓉不救她?天底下這等蠻橫不講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薑硯之對著二皇子拱了拱手,“皇兄府上事多,硯之同惟秀便先回去了。我那鬼屋不日便能弄好了,到時候再下帖子,請二哥來玩,”
二皇子有些恍惚的點了點頭,楊芙蓉新嫁進門,就這麽死了,他雖然同她並無多少感情,但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心情複雜得很。
高銀芳一瞧,也跟著告了辭。
幾人出了門,薑硯之要將曹豆豆等人送去開封府去,趕在曹將軍府來求情之前,先將這案子給立下了,免得節外生枝,一出門,便急衝衝的同路丙一道兒走了。
閔惟秀與高銀芳同路,兩人便一道兒上了馬車。
這一上車,高銀芳便癱軟了手腳,沒正行的拍著自己的胸脯,“我的天啊,嚇死我了。惟秀,你說該不會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們幾個人,注定都是要橫死的。我這一次,僥幸逃過一劫,下一回……”
閔惟秀驚訝的看著她,高銀芳在她勉強,一直都是大家閨秀得體的模樣,雖然被黑狗血淋過頭,又穿過那村姑的麻布衫,但是一直都客客氣氣的,這還是她第一次瞧見她這麽放松的袒露心聲。
閔惟秀繼承了老閔家“勤學好問”的光榮傳統。
不管是宅鬥也好,還是宮鬥也罷,都是不明白直接問。
“原來你也會這樣癱躺著啊!我跟你說,得在腰下面放軟枕。尤其是在冬日的時候,躺在被爐裡,喝著熱茶,吃著肉干,再擼隻貓兒,尋個小丫鬟捏腳,快樂似神仙……”
“真的嗎?可惜冬日的時候,我都是最忙碌的。一到年底,我叔父便翻小冊子,旁人都給官家送年禮,他得送人頭。這時候,便時常帶上我。等今年冬日,你給我下帖子,也讓我去躺上一回。”
閔惟秀一聽,越發的好奇,“這高將軍每年交多少人頭,莫不成還是有定數的?同我二哥以前在書院念書一樣,每到休沐的時候,就光浪,臨了了通宵達旦的背書寫文章……”
高銀芳想著那場景,忍不住笑著點了點頭,“可不是,天下諸事,道理都是相通的。我叔父也是人,沒事兒誰樂意去做那陰損之事?不過是坐了那個位置,就做該做的事罷了。”
閔惟秀拿起馬車裡的糕點, 吃了一塊,又遞給了高銀芳,之前在二皇子府上,她們都才吃了一口魚,如今饑腸轆轆的,餓得要命。
“今日不過是巧合罷了,哪裡就有什麽必死的命數?芙蓉的事情,你也莫要太過傷心了。”
高銀芳搖了搖頭,“芙蓉同我,也不過是以前,一道兒參加過幾次尋鬼的茶會罷了。上一次同生共死了,這才稍微熟絡一些。我們高家,做的是那揭人短,拿人把柄的事,叔父想來都不讓我們同旁人走得太近。”
“這一次,也是因為要給你作陪,我才來的。”
高銀芳說著,有些尷尬的說道,“你應該能夠明白的,我要是同人走得近了,他們都嚇得要命,還以為我叔父盯上他們了,要我先探聽消息,接下來便是抄家滅族的禍事!”
閔惟秀一聽,頓時樂了,眨了眨眼睛,“以前我不懂,現在我深有體會。我若是去誰家做客,他們也都嚇得要命,以為我要去索命了……唉,現在想到處混吃混喝,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