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個時候,他恐怕是完全笑不出來,整個人笨重又顫巍巍的跑來,滿頭大汗,後背、腋下還有胸前都濕透了,明明是豔陽天,他卻好像處於最寒冷的冬天一般,全身都在抖。
就算再遲鈍的人,此時也能看出他處於強烈的恐懼中。
“羅尼,發生什麽事了麽?你不是剛和納德出外勤去了,一樁凶殺案?”
穿著毛衣的白人警探內森先迎了上去,問道。
辦公室裡的眾人都看出了不對勁,齊齊圍了過來,而被稱為羅尼的警員此時明顯顧不得客套了,直接看向斯坦娜,一邊嘴皮哆嗦著開口,一邊將手裡拽得緊緊的一張照片遞了過來。
“早~早上我們接到報案,鬱金香街十八號一棟老房子裡有濃鬱的血腥味和惡臭,疑似發生了凶殺案,我和納德趕過去查看現場,可是進去之後我們看~看見了這些……”
“我覺得,這種案子,應該歸~歸屬於你們。”
“嗡”
聽著他的描述,眾人齊齊看向那張已經被他捏皺了的照片。
然後,“嘶~”的一聲聲,從眾人的口中發出,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瞳孔劇烈一縮,就連那位明顯有很多經歷,目光透徹、睿智的老警探吉迪恩,此時也不由眉頭一皺,露出驚駭之色。
就算是法醫妹子瑞妮,看過之後也露出了震撼表情。
顯然,他們從未看過那樣的景象。
唐奇離得不遠,看了一眼之後,同樣皺起眉頭。
那照片裡面,是一棟老房子的內景,拍攝照片的人要麽是一位老人家,要麽便是因為過度恐懼,手抖得厲害,導致畫面有些模糊,不過所有看過照片的人想必都能理解拍攝者的心情。
逼仄的客廳、狹窄的樓梯,依稀能看出數十年前風格的裝飾,都沒有什麽問題,讓眾人陷入驚駭的,是這些東西之上覆蓋的東西。
血!
不管是樓梯、牆壁,或是地板,乃至於天花板上的吊燈,入目所及,幾乎全部被黏糊糊的血所覆蓋,依稀可見血裡面的碎肉、卷曲的毛發、破碎的牙齒、髒器碎片……甚至是一兩根腳指頭。
當眾人注視這可怕的景象時,一股股陰冷的氣息,如同緩緩蠕動的頭髮絲,朝著他們糾纏過來,冰涼、顫抖,下意識的反應,出現在了眾人的身上,讓他們拚命想要挪開目光。
可詭異的是,這竟然需要很強的意志力。
僅僅只是看一眼照片,就這樣了?
也怪不得從現場歸來的羅尼,會恐懼成這般模樣。
這大概,不,這就是地獄裡面的場景吧?
眾人,全都陷入沉默。
“我們走,立刻。”
斯坦娜充滿鋒銳的話忽然響起,她徑直從黑人警員手中將那照片抽走,同時開始收拾裝備,將插著酒紅犀牛的槍套別好,警徽塞進口袋,穿好風衣,便要出門。
同樣負責外勤的內森和那位頭髮微卷的黑人哈維爾警探,也從驚駭中醒來,手忙腳亂的跟上。而吉迪恩老頭,則去聯系現場鑒證小組了,法醫妹子也在其中。
不過在他們之前,唐奇的身影已經與斯坦娜並行了。
“唐奇,這是第一天上任,而且這個案子也還沒有確認屬於你的谘詢范疇,你不用來的。”
唐奇有些意外,斯坦娜居然阻止他跟去。
看了一眼斯坦娜臉上殘留著的驚駭之色,唐奇淡淡笑了,充滿書卷味道的笑容,很快便衝散了斯坦娜心頭的緊張,他用手指抬了抬鏡框,道:“你不惜造假聘書也要把我請來,不就為了現在麽。”
“走吧,我很期待,這次能得到什麽戰利品。”
唐奇說完,又將那照片從斯坦娜手裡拿過來,慢悠悠的走出警局,坐上警車。
這一次,他選的是後座。
“有趣的氣息!”
唐奇看著手中照片中的景象,默默道。
雖然他的能力無法通過照片來洞察真相,不過照片中,的確出現了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就在那個逼仄客廳的中央處,原本擺放案幾的地方被挪空了,盡管血液與碎肉覆蓋了大半,但稀少的空隙處,唐奇還是看到了一些奇異的符號,燒光的蠟燭,以及一把沾血的匕首。
這些痕跡,都在揭示著客廳中曾發生過的一件事。
儀式,有人在那裡發起過一次負面的、邪惡的儀式。
只是不知道,是知道效果故意為之,還是單純的作死,沒想到作死成功了。
案發現場鬱金香街十八號,處於中城區的邊緣地帶,是那種繁華背後的衰落,在這些街道居住的人,屬於那種經濟條件比布朗克區居民好很多, 但卻還無法過上體面生活,卻拚命往中城區擠的人群。
警車沒有鳴笛,只是安靜的開了一段路,很快便在穿過了繁華大道,進入了鬱金香街。
這裡,並沒有鬱金香。
只有一棟棟老舊的房子,掉光葉子的彎曲大樹,因為無人打掃,顯得有些蕭索。
不知道是氣氛烘托,還是心理作用。
當唐奇一行人,下了警車,走向那已經拉起了警戒線的房子時,空氣忽然變得陰冷起來,仿佛有著無形的陰風,正在一點一點,穿透血肉,刮擦起幾人的骨頭。
“怎麽忽然變冷了?有種不妙的預感啊,早知道我應該聽奶奶的話,戴上那一枚護身符?”
正在一個人嘀嘀咕咕的,是笑起來滿口大白牙的哈維爾,不過現在他有點笑不出來,所以也看不到大白牙。
旁邊的內森乾笑了一下要打岔一下,誰知道一直守在警戒線之前的幾個警探,齊齊走了上來,為首的也是一個黑胖子,大概就是那位維德警探。
顯然之前就收到了電話,看到眾人前來,快速迎了上來,看他滿臉的慘白之色,哭喪著一張臉道:“你~你們終於來了,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我走了。”
說完,便轉身要召喚下屬們離開。
可就是在這個當口,他忽然臉色一變,猛地問道:“傑姆斯呢?他不會是去……?”
“唰~”
聽見他的問話,幾個屬下幾乎是同時看向那棟被封鎖起來的老屋子。
也就是這一刻,一道淒厲無比的慘叫,猛地從房子裡面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