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夫隨口扯了句五月花號,只是想打發加布麗,沒想到小姑娘很感興趣,拉著他的手臂,嚷嚷著要聽。
芙蓉心裡笑了笑,覺得羅夫的謊話要被戳破了,但少年神色淡定,侃侃而談道:
“五月花號最早是麻瓜的船,在1620年載著一群被迫害的清教徒由普利茅斯出發,抵達北美後,在那裡建立了一個殖民地。”
芙蓉翻譯了一遍後,加布麗開口問道:“普利茅斯在哪裡啊?”
芙蓉沒有幫妹妹翻譯這個問題,因為太簡單,她都能回答。
女孩帶著一絲小小的“惡作劇”和“考究”心態,詢問道:“加布麗問你什麽是清教徒?”
清教徒涉及到麻瓜的歷史,芙蓉作為一個魔法史愛好者,在了解這個名詞時,還去查閱了一番,最後發現簡直一團亂麻。
她不信羅夫一個純血巫師會知道這些。
羅夫深深瞥了眼芙蓉,他明明聽見的是“普利茅斯”,怎麽到她嘴裡,就翻譯成清教徒了?
你是懂翻譯的!
“想要了解清教徒,就得從基督教說起。”少年沒有揭穿女孩,他咳了咳嗓子,不緩不慢道:
“當年,隨著羅馬帝國分裂成東西羅馬帝國,兩個教區走上不同道路,西邊由拉丁傳統逐漸日耳曼化,東邊則是希臘化。
到十一世紀,最終分裂成羅馬天主教和東正教。”
這次分裂的原因有很多,但說白了,還是爭奪話語權,都想當對方爸爸,而不是叫對方爸爸。
結果就是互毆一番後,雙方互相開除教會籍,然後徹底分家!
沿著走廊,三人路過一塊落地式大擺鍾,白色的鍾盤上鑲著記時用的羅馬數字,一長一短的時針在白底上顯得格外分。
羅夫停頓片刻,繼續輕聲道:
“在十六世紀,羅馬天主教內部又興起一場宗教改革。”
“這場宗教改革,肇始於德國,由神父馬丁·路德發起,並迅速燃遍幾乎整個歐洲。”
天主教宗教改革的導火索也很簡單,那就是教會內部的高度腐敗。
在基督教義裡,人天生帶有原罪,一生都需要贖罪,耶穌被釘在十字架,等於幫大家贖罪。
所以,只要信耶穌,就可以贖罪得救,在末日審判時被上帝稱為“義人”。
為了贖罪,後來直接衍生出了贖罪卷。
它最早出現在第一次十字架東征期間,當時的教皇烏爾班二世,為了讓十字軍加強宗教信仰,他宣布所有參軍的人,可以獲得減免罪罰,並放贖罪券。
到了十六世紀,贖罪卷已經被濫用,成為教會斂財的重要手段。
教皇想修個豪華教堂,沒錢怎麽辦?那賣點贖罪卷吧!
當然了,教會怎麽能說“買賣”這麽俗的詞呢,得用“自願捐贈”來描述。
對於信徒來說,想要贖罪,那就得氪金,你氪得越多越有信仰,主越保護伱……頗有種我佛渡不渡窮比的既視感。
甚至為了帶動貧苦大眾捐錢,教會還會讓當地有錢的富豪先捐贈,事後七三分帳就是了。
只能說,嘴上都是教義,心裡都是生意。
“馬丁·路德為了解決這種問題,提出‘因信稱義’,即只要內心真誠信仰上帝就能得救。”羅夫聲音平穩道:
“是否遵守教會的規定,是否購買贖罪卷,是否完成昂貴的宗教儀式……通通不重要。”
教會們雖然不高興,還絕罰了馬丁·路德,但普通信徒高興了,畢竟他們真沒錢……因此新教如雨後春筍,在歐洲壯大起來。
芙蓉忘記了給妹妹翻譯,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羅夫,催促道:“然後呢?”
羅夫瞥了眼女孩,揚起眉毛道:“然後就是……宗教改革造成天主教的分裂,形成了新教,而新教教派,又分為路德宗、加爾文宗和安立甘宗。”
“其中安立甘宗,成為英國的國教,清教徒是加爾文宗的一個分支,也在英國傳播,但受到了安立甘宗這個國教的迫害。”
芙蓉長哦了一聲,輕輕頷首,默默思索起來。
加布麗一臉焦急地看著姐姐,扯了扯她的袖子……你怎不翻譯啊,在那哦啥?
叫你來是當翻譯官的,不是讓你和羅夫聊天的!
芙蓉急急忙忙翻譯了一遍後,又看向少年,奇怪道:“都是新教,安立甘宗為什麽會破害清教徒?”
羅夫那湛藍清澈的眼睛發著光,他盯著芙蓉,問道:“這是加布麗的問題嗎?”
“……”
芙蓉一時顯得有些尷尬,她用淡笑掩飾住自己的心虛,走了幾步,又扭頭對羅夫說:“真是加布麗問的。”
羅夫望了一眼窗外,聳聳肩道:
“清教徒在英國要求進一步清除英國國教會內,殘存的羅馬教會儀式。
如果說英國國教,是羅馬天主教的改革派,那麽清教徒則是英國國教的改革派,即改革派中的改革派。
這樣的教派,當然會被稍微保守的國教所排斥。”
自己是改革派的時候,當然討厭保守派,各種指責他們不進步、頑固,但當自己成為國教後,就開始抵製新的改革派了。
“原來是這樣!”芙蓉情不自禁地讚歎起來,心裡默默給少年加了一分印象分。
沿著黑色油亮的漆木樓梯,三人朝樓下餐廳走去,在樓梯口拐角處,是一尊大理石雕像,牙白色的希臘女神像,有一人多高。
羅夫打量了一眼女神像,繼續道:“其實,清教徒的迫害,和巫師也有很大的關系。”
“什麽關系?”芙蓉忍不住問道。
見羅夫又看向自己,她臉一紅,乾脆道:“這是我的問題。”
“隨著宗教改革的出現,迫害巫師……尤其是迫害女巫達到了一個頂峰。”羅夫問道:
“你在魔法史上學過這部分內容吧?”
芙蓉面對這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少年,感覺自己像個學生,這讓女孩有些不爽,但她還是點頭道:
“學過。”
“天主教和新教對女巫都進行迫害,但清教徒的迫害尤為嚴重。”羅夫輕聲道:
“當時還沒有魔法部,叫作魔法議會……議會的巫師聯合國王詹姆斯一世,反過來對清教徒進行迫害。最終,清教徒被迫來了北美。”
“在那艘五月花號,有一個名叫伊索·瑟爾的女巫,她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麻瓜男孩偷偷登上了船。”
羅夫終於說到了正題,他笑道:
“伊索·瑟爾來到北美後,就定居下來,最終成立了伊法魔尼魔法學院的創始人。”
“為了紀念這件事,美國魔法國會後來將五月花號買了下來,改造成了一艘魔法船,作為歐洲和北美的航運船。”
加布麗歪著腦袋,一臉崇拜道:“哇,羅夫,你知道可真多,我姐姐都不知道這些!”
芙蓉撇撇嘴,在翻譯的時候,直接無視了最後一句話。
不過女孩還是客觀地在心裡給少年來一個“精通麻瓜史”的評價。
畢竟,許多純血巫師連魔法史都不精通,沒想到羅夫對麻瓜的歷史,卻能說的清清楚楚……真讓人驚訝。
芙蓉對歷史也很感興趣,她好不容易碰到一個相同愛好的同齡人,便好奇問道:“羅夫,你是不是對歷史很感興趣?”
“還湊合吧,我其實只是略懂。”羅夫謙虛道:“我私下裡也就偶爾翻翻歷史書。”
“那你對什麽感興趣?”芙蓉問道。
“魔法生物。”
“啊?”
“我其實是個獸……咳咳,治療師。”
“你和加布麗如果生病了,也可以找我治療,給你們倆打折。”
羅夫轉過頭,上下打量著這對混血媚娃姐妹,輕聲笑道:
“別不信,我在霍格沃茨幫許多學生治過病,是出了名的妙手回春。”
“……”
芙蓉望著眉眼清秀乾淨的金發少年,心情複雜,又默默給少年扣了十分印象分。
沒想到還是個色狼……以治療的名義佔女孩便宜!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