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霍意遲的營業女友這麽久,裴釉有一個非常滿意霍意遲的地方——很會拍照。
剛剛這樣的場景被霍意遲隨手一拍,裴釉看著圖片中的自己, 就愣了一下。
她倒是沒想到自己給霍意遲塗藥看起來很溫柔的樣子,興許就是燈光的原因, 裴釉覺得自己看起來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柔光。
圖片裡的角度剛好,又能看得見她的擔心的眼神, 還能看得見霍意遲的受傷的指尖。
整幅畫面看起來很和諧。
任誰看了都不會懷疑她們關系的程度。
而裴釉看著手機,霍意遲則是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兩個人離好近,裴釉的身體重量有一部分還壓了過來。
霍意遲的呼吸放得很輕, 生怕稍微重了一點, 就將裴釉的注意力引了過來,從而暴露了自己。
只是這樣的接觸沒多久,裴釉就稍微抽開了一點自己的身體, 衝著霍意遲眼睛彎彎:“你拍好好。”
“嗯。”霍意遲淡淡地應了一聲, 這才把目光移到手機上面。
她拍得確實不錯。
裴釉松了一口氣:“那你一會兒發朋友圈嗎?”
“是。”
現在都畢業這麽久了, 營業主要還是靠朋友圈, 又不跟學校裡一樣可以天天見面。
霍意遲捏著手機,垂了垂眼睫,才又看向裴釉,緊張地問了個問題:“你吃過晚飯了嗎?”
裴釉吃過了,但是經霍意遲這麽一問,她竟覺得有些餓了。
幾個小時內就從雲城來了柳城,怎麽著也算是奔波了一番,還消耗了體力和腦力。
可是現在有點晚了,裴釉也沒什麽胃口。
於是她回答:“吃過了,我下班回家就吃了。”
“好。”霍意遲撩了下自己的頭髮, “我還以為你沒吃就過來了。”
“不是。”裴釉非常誠實,“是飯前給你打電話,氣著了,吃完飯就來了。”
這句話裡是有重點的。
霍意遲聽出來了。
但她又不想去問裴釉生氣的細節,萬一這把火燃起來了的話,該怎麽滅掉。
“那我回去了。”霍意遲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面的凍瘡膏還緊緊貼著。
裴釉沒有挽留:“好。”她問,“明天周六,你也要上班嗎?”
“是。”
“你什麽時候回去?”
“我可以送你。”
兩個人像是非常客套的朋友,在這裡一問一答。
“不知道。”裴釉扣了下自己的手指。
霍意遲輕聲“嗯”了一下,邁開步子,轉了身。
“晚安。”她說。
裴釉看著她的背影,睡衣不是很厚,顯得霍意遲的身形有些單薄。
像是一下就能捏碎。
裴釉愣了兩秒鍾,沒有給回應。
霍意遲就已經開門離開了,回了自己的房間。
隔壁的房門又是“砰”的一聲,才拉回了裴釉的思緒。
她剛剛在想什麽,她有些沒反應過來。
霍意遲回了房間,就坐在了椅子上,台燈的照耀下,可以將她手上的傷口看得更清楚。
裴釉給她塗藥的時候,她也不是沒半點感覺。
一點冰冰的涼涼的觸感,可是比起藥,還是裴釉吹氣更為讓她心不在焉。
霍意遲看著傷口,有些失神。
小茵還是沒忍住,放下自己的手機,看著霍意遲問了句:“遲姐,你在柳城也有朋友啊?”
“她不是我朋友。”霍意遲也不知道自己在欺騙誰,“她是……”
“是什麽?”
“我還以為你們是朋友,她專門來看你。”
霍意遲將想要出口的答案咽了回去,自嘲地笑了一下,才轉過身看著小茵,神情認真:“只是我一個大學同學。”
“普通同學啊……”
霍意遲沒再給什麽回應,她盯著傷處看了一會兒,就將手機解鎖。
給裴釉拍的圖片還是手機的原相機,她又看了幾秒鍾,最終還是決定不修改濾鏡。
照片看起來剛好。
她點開了朋友圈,點了這張圖片。
只是文案難住了她。
不配文案吧,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想說些什麽。
霍意遲緊抿著嘴唇,擰著眉頭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敲著輸入法,打了一行字:有人大老遠跑過來。
這樣看起來不會給人過分膩歪的感覺,並且搭配著圖片,或許更能讓人覺得一陣真實和可貴。
霍意遲將該屏蔽的人屏蔽了,緊接著就點了發表。
裴釉靠在床頭,一直在刷著朋友圈。
這種事當然是催不得。
再一次刷新,她看見了霍意遲發的內容。
這簡單的一行字讓她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可能是演戲演久了,裴釉自己都快信了這樣虛假的營業。
因為看起來確實很甜的樣子。
像是蜂蜜兌進水裡,適量的比例,喝起來會讓人覺得非常美妙。
霍意遲的動態底下很快就有了點讚和評論,有的朋友說自己本來還打算吃夜宵的,現在夜宵都免了,吃狗糧就夠了。
霍意遲回了兩個字:哈哈。
裴釉按了返回,她盯著跟霍意遲隔著的那堵牆。
心中本來壓下去的生氣又緩緩地冒了出來。
她其實也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
是在氣霍意遲什麽都不告訴她,還是氣自己跟霍意遲沒能像以前那樣單純地維持這段“感情”,還是有其他的,她也理不清楚。
可是自己來柳城這一趟,就只是見霍意遲這麽一點時間嗎?
裴釉覺得有些浪費了。
心底的聲音在大聲叫囂著,讓她把霍意遲叫回來。
理由都想好了,出門在外不想一個人睡覺。
裴釉緊緊閉上眼睛,掙扎著,忐忑著。
就這樣過了好幾分鍾,她又解鎖了手機,給霍意遲發了一條消息過去:【你今晚可以來陪我睡覺嗎?】
“陪”這個字用得很準確。
因為關系沒到那種程度,所以不會是“和”,也不會是“跟”。
一句簡短的話裡,一個字的不一樣就有很大的區別。
裴釉發完消息,就一直盯著跟霍意遲的聊天對話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跳到了十點鍾,給霍意遲的備注才轉為了“對方正在輸入中……”,緊跟其後的就是霍意遲的回復:【好。】
霍意遲本來都放下了手機,閉著眼睛睡覺。
只是一直沒睡著,手機屏幕還亮了起來。
沒一會兒,還沒睡著的小茵就睜大了眼睛:“啊?遲姐,你卷著被子要去哪兒?”
“陪她睡覺。”霍意遲蹦出個理由,“她害怕。”
小茵撓了下自己的腦袋:“那你也不用帶走被子吧?她那邊沒有嗎?”
“她不喜歡跟人蓋一床被子。”霍意遲的語氣多少都帶有一點失落。
小茵明白了,她說:“可是現在冬天,這麽冷,蓋一床被子不是剛好嗎?”
霍意遲:“……”
霍意遲腦內風暴了幾秒鍾,果斷地把被子丟回了床上:“你說得對。”
小茵看著她又一次離開房間,才像是自言自語那般:“大學同學?”
不是吧。
怎麽會有人因為普通同學害怕睡覺緊張成這樣的。
這種程度怎麽說也是好朋友了吧!
霍意遲穿上了外套,站在了裴釉的房門前,她先呼出一口氣,才敲了門。
就一秒鍾,裴釉就開了門,兩個人沒有任何對視,裴釉就轉過身,拉開被子鑽進了被窩。
霍意遲的喉嚨滾了滾。
緊張的感覺卷土重來。
裴釉注意到了霍意遲空手來的,這意味著霍意遲要跟她蓋一床被子了。
也不是不可以,之前也不是沒有過。
可是過去了這麽久,再一次這樣睡覺,裴釉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已經閉上了眼睛,連天花板都沒看。
可是這樣一來,也更能感知到周圍的動靜。
霍意遲走過來了。
霍意遲掀開被子了。
霍意遲躺在她身邊了。
霍意遲還將台燈關掉了。
整個房間又陷入了黑暗,裴釉才敢睜開眼睛。
兩個人現在就是蓋著一床被子。
好像翻個身,就能碰到對方。
裴釉咽了下口水。
她不知道自己的慌張感從何而來。
明明之前也不會這樣子。
霍意遲的手上還塗著藥,她沒把手放在被窩裡,而是放在了被子上晾著。
很安靜,很沉默。
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這樣的狀態要持續到醒來嗎?
兩個人都在想。
有軟件彈出了通知,裴釉的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
讓這個黑暗的房間多了一絲光明。
裴釉趁這個時間,斜睨了霍意遲一眼。
才看見霍意遲的雙臂放在了被子上。
霍意遲穿的睡衣不是很厚,房間內雖然不算冷,但也沒有多暖和。
裴釉脫口而出:“不冷嗎?”
“嗯?什麽?”霍意遲本來還在發著呆。
裴釉乾脆翻了個身,面對著霍意遲。
只是手機的亮度又暗了,她又什麽都看不見。
“我問你不會冷嗎?這個樣子。”
“有點。”
“但手上還有藥沒乾。”
“還沒乾嗎?”裴釉的眉頭漸漸蹙起。
“快好了。”
霍意遲除了嘴巴在講話之外,身體的地方像是被印在了床上似的,沒有一點的動靜。
裴釉輕輕歎了口氣。
霍意遲聽見了:“歎氣做什麽?”
“我不太睡得著。”裴釉說,“需要我幫你再吹一下嗎?”
霍意遲還沒回答,裴釉就自顧自地伸出手,將霍意遲的左手手腕握著。
她自己坐了起來。
什麽也看不見,就只能憑著指尖和記憶去尋找霍意遲的傷處。
裴釉記得傷口是在哪兒。
她的指尖慢慢地從手腕開始移動,路過霍意遲的手背。
不過她的另一隻手也沒閑著,而是拖著霍意遲的掌心。
被放大的觸感讓霍意遲險些抽回手。
裴釉不知道她的想法,自己慢慢地低下頭。
只是位置有了一些偏差。
她的嘴唇貼在了霍意遲的沒受傷的指節上。
軟軟的,柔柔的,涼涼的。
霍意遲的另一隻手抓著被子。
黑暗中,裴釉說了聲:“抱歉。”
“不用抱歉。”霍意遲低聲說。
這個音量低於平時很多,但現在這樣的空間內,都能聽清楚。
本來真的覺得有些冷,可是經裴釉這麽一來,她覺得有些熱了。
並且是燥熱。
由內而外的。
裴釉沒有別的意思,僅僅只是個意外。
可這樣的意外也足以讓她本就不平靜的湖面掀起又一次的大的風浪。
霍意遲隻覺得自己是一片葉子。
隨著裴釉的行為而沉而浮。
裴釉這回沒再出現誤差,她輕輕地並且準確地朝著傷口吹氣。
就像塗藥之前那樣。
等她正準備再換一隻手的時候,霍意遲卻再次出聲。
“裴釉。”霍意遲喊了她的名字,聲音有些沉,“不用了。”
“我怕你再吹下去,會出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我寫得蠻好的(自我感覺
搞快點誇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