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大多數都在霍意遲的公寓,但是自己的家裡也還有。
裴俊升和許茹芸在暑假的時候回了家, 兩人不打算再在京城打拚, 乾脆離了職回到雲城開始創業。
兩人年近五十,但年齡沒什麽影響, 非常有激情, 開了一家飯館, 整日忙碌。
不過這樣也比一家人分隔兩地要好得多, 畢竟到了晚上下班了,還是會回家的。
經常不回家的人成了裴釉。
只是裴家的人也不在意,因為知道裴釉是和霍意遲待在一起。
小霍這個人, 看著就靠譜, 他們很放心。
“媽。”裴釉從臥室出來,“你看見我的相冊了嗎?”
許茹芸今天沒去飯店,因為身體有些不舒服, 就在家裡待著。
聽見裴釉這麽問,許茹芸轉過身來:“哪個相冊?”
“高中那個。”
“我記得我放在抽屜裡的。”
裴釉撓了下自己的頭髮。
那個相冊是她從高一到高三三年的記錄,裡面有很多朋友的面孔。
許茹芸搖頭:“我不知道。”
“你問問你奶奶?”
“你的東西我從沒碰過。”
“奶奶在午睡。”裴釉歎了口氣, “我等下自己找找。”
許茹芸“嗯”了一聲, 下一秒她想起來一件事:“你高中之前那個朋友呢?怎麽沒看見她人了?”
裴釉:“……”
她知道自己媽媽說的是莫寧。
“媽……”裴釉抿了下唇, 還說出事實, 又聽見了自己的媽媽的聲音。
“對不起,女兒。”
“媽媽把這件事剛剛給忘了。”
“你別想了啊,別想了。”
裴釉的眉頭舒展開來:“沒事,媽。”
許茹芸從沙發上起來,她走到裴釉面前, 抬手摸了摸裴釉的腦袋:“都過去好多年了。”
“是。”
“好多年了。”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裴釉現在已經回憶不起來莫寧的完整的臉了,連聲音也不太記得了。
莫寧也基本上沒再在她的夢裡出現過。
裴釉自己知道,她早就跟莫寧道別了。
相冊在箱子裡被找到,是裴釉自己挪了東西,之後就沒什麽印象了。
相冊封皮是黑色,沒有一點多余的內容。
翻開之前,裴釉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她還記得第一頁就是自己跟莫寧的合照。
彼此是對方在高中新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就在周末去圖書館的路上,在一顆樹下一起自拍了一張,被打印了出來。
裴釉緊抿著唇,半晌,她也沒把相冊打開。
等收拾好了東西,她就提著行李箱,開車回了霍意遲的公寓。
霍意遲已經下班回來洗了澡,並且還煮了飯,就等著她回來。
裴釉翻出了行李箱,把相冊擺到了桌子上。
霍意遲有些好奇:“這是什麽?”
“是我高中的相冊。”裴釉端著水喝了點,目光盯著黑色的封皮。
霍意遲一下就明白了,她征詢著裴釉的意見:“可以看嗎?”
“怎麽不可以。”裴釉笑了笑,“只是我的勇氣還不是很夠,你幫我看。”
“好。”
霍意遲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她又看了裴釉兩眼,才緩緩翻開。
首先看見的就是裴釉和莫寧的合照。
似乎是個炎熱的天氣,路邊的行人還穿著短袖,她們穿著的是校服,都扎著馬尾,站在一棵樹底下,笑得很燦爛的模樣。
裴釉聽見翻頁的聲音,低頭吃著飯。
霍意遲什麽也沒說。
她翻著相冊,難過都浮現在了她的臉上。
“很惋惜。”
“如果她還活著就好了。”
相冊裡面莫寧的出現頻率很高,因為兩人是非常好的朋友。
一起喝奶茶,一起看電影,一起寫作業。
一起做了很多事情。
裴釉聞言,看向她:“還有什麽別的感覺嗎?”
“沒有。”
“就是覺得很可惜。”
“這麽美好的年紀。”
“可是……”
“她還在的話,就不會有我們的現在了。”
霍意遲失笑,她認真地看著裴釉,輕輕搖了下頭:“不一樣的。”
“如果她還在,說不定我更能早點就跟你在一起,更早地擁有今天。”
“我對我自己還是有信心的。”
霍意遲說著,把相冊給蓋上了。
她看著裴釉沉思的樣子,又繼續說:“可惜沒有如果。”
莫寧笑起來有很可愛的虎牙,尖尖的,一眼就能看見。
霍意遲之前不止一次看見過她,因為她在裴釉身邊。
“不可否認,當初悄悄暗戀你的那段時光裡面,一直都有她的出現,讓我嫉妒不已。”
“很多個夢裡,我都自動把你身邊的人替換成了我的樣子。”
“可是這不代表著,一定要她的死去,才能有我的位置。”
裴釉耐心聽著,她咬飯的速度降了下來,在回想著霍意遲剛剛說的話。
霍意遲神色也憂傷了起來:“她很好。”
“如果還活著的話,就更好了。”
裴釉的眼眶倏地一紅。
“我有點想她了。”
“她是我之前最好的朋友。”
除卻喜歡的人這一層身份,好友這一層關系也依舊在的不是嗎?
霍意遲伸出手,握著裴釉的手,她輕輕捏了下:“那……”
“要去墓園看看她嗎?”
霍意遲知道裴釉沒有去過墓園。
裴釉之前告訴過她,說自己一直沒有勇氣去面對,偶爾還會沉浸在莫寧還沒離開的幻想裡。
裴釉吸了下鼻子:“好。”
br>
距離開學還有好幾天,還有時間。
第二天早上,兩人在花店買了莫寧最喜歡的花,相冊裡面經常出現。
是向日葵。
花束包裝得很好,就擺放在了莫寧的墓碑前。
裴釉在地面上坐了下來。
她看著墓碑上刻著的莫寧的名字和日期,又是鼻尖一酸。
“好久不見。”裴釉垂了下眼。
霍意遲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也開口說了句:“你好,我是霍意遲。”
裴釉抬頭看著天空,把眼淚想要送回去。
過了幾秒鍾,她才又看著墓碑,嘴角揚起一個笑容:“你有沒有怪我,一直都沒有來看你。”
“我也很想來看你,可是我又不敢來。”
“我總不願面對你離開了這件事,總是會想起我們之前一起上學的日子。”
“我們認識了整整三年,人生有多少個三年呢?也不是很多吧我覺得。”
霍意遲一直安靜著,聽著裴釉說這些話。
裴釉的眼淚不聽話,還是流了下來。
“說好的一起上大學,但你沒有做到,我想見你才怪了吧。”
“但是……”
“對不起啊,阿寧。”
“現在我才來跟你說這些。”
墓園裡來的人不是很多,這一排也就她們兩個。
裴釉說著還被嗆著了,咳嗽了兩聲。
霍意遲遞過紙巾,她接過。
眼前已經模糊了一片,但是莫寧的面孔竟意外地清晰了起來。
當初一起放學離校的那個笑起來可以看見可愛的虎牙的女孩,又在衝她彎著眼睛——
“裴釉,你來好遲。”
“我沒有怪你,還好你已經走出來了。”
“恭喜你呀,能夠找到這樣般配的女朋友。”
從墓園出來以後,裴釉就生了場病。
她發了高燒,並且去醫院看過了,也持續不退。
霍意遲請了假,一直守在床邊。
裴釉一旦有點動靜,她就會醒來。
就這樣過了兩天,裴釉的病情終於好轉了一些。
霍意遲才稍微放下心來。
“叔叔阿姨給我打電話過來,我沒說你生病的事情。”
“好。”裴釉撐著身體。
霍意遲給她墊著枕頭:“靠著。”
裴釉摸了下自己的額頭:“好像不燙了。”
“再燙下去的話還得了。”霍意遲握著她的手。
裴釉笑了笑,她的臉色不是很好,但笑容一如既往地讓人看了覺得很耀眼。
她說:“我感覺輕松了很多。”
霍意遲點了下頭,沒有說什麽。
裴釉思考了一下:“之前一直沒敢去看她,我還是有些歉疚的,現在已經有了足夠的勇氣,並且還付出了行動。”
“所以我覺得輕松了很多。”
“那很好。”霍意遲給她豎起一個大拇指。
裴釉下巴微微抬了抬:“我好強啊。”
“是。”
“但也好菜啊。”
“沒有。”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嗎?”裴釉的眼神帶著狐疑。
“我知道。”霍意遲低頭,親了一下裴釉的手背,“強的地方是你去看她了,菜的地方是隔了這麽久才去。”
“是。”裴釉彎下腰去,將自己的下巴放在霍意遲的頭頂,“也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
開學前一天,裴釉的病才好的差不多了。
她才開始聯系起了自己的父母,之前都是隻敢發微信消息。
裴俊升一聽她還沒驅走的一點鼻音,就關心地問:“感冒了怎麽沒跟家裡講?”
“小感冒。”
“已經好了。”
“那好。”
“今晚你把小霍帶上,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頓飯。”
“我親自下廚。”
“好的,爸爸。”
等到了晚上,裴釉還化了妝才從公寓出發。
她的臉色還沒完全恢復,需要掩蓋一下。
裴俊升的廚藝很好,家裡新開的飯店他偶爾也會去當廚師炒個菜。
因為裴釉明天就開學了,他忙活了一個下午,又做了一桌子的菜出來,還喊了韓家人一起來吃飯。
韓朝現在看見裴釉,心裡已經沒了什麽波動,他笑著給裴釉和霍意遲看一張女孩子的照片:“柚子姐,小霍姐,這是我女朋友。”
“好看吧?”
“好看。”
韓朝得意地挑了下眉,他突然好奇地湊過去八卦了一下,小聲問:“你們怎麽樣啊?”
“什麽怎麽樣?”
“就是……”
“感情……”
裴釉把自己和霍意遲在牽著的手給他看,她笑著問:“你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是最後一個番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