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嶺急匆匆地直徑衝進偏院,跨過門檻。拉起李景恬就要往前院走,驚得李景恬一呆,連聲問道:
“怎麽回事?”
“來不及解釋了!加泥奚的兵馬不出一刻鍾便要到黎涇山,你且聽我的!”
李景恬聽得驟然一驚,連忙將烏黑的長發盤起,從床間摸出一把細長的短匕,邊走著邊將匕首藏在袖中,低頭問道:
“母親那邊可曾通知?”
李玄嶺將長刀綁在背後,點點頭道:
“先前派了族兵去喚她們了,我命令留守前上的幾個族兵立刻護送她們下山,這才回來偏院來找長姐。”
兩人快步出了偏院,李景恬不曾修仙,走路慢得很,李玄嶺便在腿上拍了一道神行術,攔腰抱起她,急匆匆地往山下去。
李景恬則將碎發挽自耳後,望著身側風馳電掣退後的景色,腦海中滿是對父親李項平的擔憂,抬頭看了看李玄嶺,眼中閃過濃濃的羨慕之色。
“要是我也有靈竅……”
李玄嶺走了一陣,便用法鑒來看加泥奚的動向,卻發現一支山越部族已經進了黎涇鎮,幾乎要將幾個出口控制住了,另一支則狡猾地從另一側的山腳下上山,防止山上人逃竄到山那頭的涇陽村去。
若不是用上了法鑒,李玄嶺準會直直地撞到那支兵馬上,他隻好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低聲罵道:
“這加泥奚好生狡猾!”
恨恨地調轉方向,李玄嶺連忙加快腳步,在合圍之前堪堪下了山,在山腳下黎涇鎮中尋了個舊院子,翻牆入了院中。
院中鋪了層薄薄的積灰,看起來主人家已經離家許久了,李玄嶺一腳踹開房門,同李景恬進了屋中。
李景恬看了看四周,從櫃子中取出兩件素服,同李玄嶺換上,李景恬十歲,同這一戶人家的女兒一般大,衣服也是恰恰合身。
倒是李玄嶺身子未長開,李景恬隻好取刀裁衣,勉勉強強穿上,再將換下那些錦衣長袍切碎了塞進床底,門外已經響起了一陣陣腳步聲。
側耳聽了一陣,密集雜亂的腳步聲匆匆遠去,李玄嶺這才抬起頭,盯著李景恬英氣十足的臉看了看,稚聲道:
“姐,你這神態太出眾了。”
李景恬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在院中的小井處打了水,弄花了妝容,蹙起眉毛,低垂著眉眼,看起來多了些楚楚的小家子氣。
李玄嶺癟了癟嘴,李景恬底子太好,卻怎麽也不好扮醜,這會兒雖然沒有那種英氣十足的感覺,卻又多了種楚楚動人的味道,看得李玄嶺怎舌。
這一番折騰,兩人總算看上去像是鎮中的尋常居民,李景恬踮起腳尖望了望往外頭,悄聲道:
“霧裡迷陣對加泥奚來說不過是凋蟲小技,好在我們都從山上撤下來了,只要在此躲上一天一夜,加泥奚定是要撤走的。”
李玄嶺點點頭,悄悄摸了摸懷裡的法鑒,溫溫熱熱的觸感使他安心了不少。
————
黎涇山上。
加泥奚眯著眼聽完了手下的匯報,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反問道:
“領著兵越過山去了?”
“是。”
加泥奚眉頭一挑,瞥了一眼冰冷的石台,環顧著身側焚著的香燭,一腳踢翻了眼前的桉台。
“嘩啦……”
身下倒塌的供奉桉台滾落了一地的瓜果,加泥奚豎起褐黃的童孔,伸手在光滑卻空無一物的台面上輕輕撫摸著,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笑意。
“木焦蠻,什麽樣的法器需要供奉起來?”
身後的長辮山越搖搖頭,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聞言思考了幾息,遲疑道:
“屬下只聽聞蕈林原上有支大部族,供奉了一尊木像,種種神異,奇特無比。”
“李家有寶貝啊……”
加泥奚呵呵笑了兩聲,緩緩走出院子,便見身後的木焦蠻慶幸道:
“這法器如今必在那軍陣中,幸好我等不曾草率襲擊,否則必定中了魔門的計策!”
加泥奚在正院和側院中徘回了一圈,看著手下人翻出來的衣物,再摸了摸尚有溫度的被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娃子倒是敏銳。”
他向前一步,俯視著山腳下的黎涇鎮,慢慢伸開雙臂做出擁抱的模樣,思考了一陣,朗聲道:
“將這個部落所有七到十五歲的生人帶走,一個也不許漏過。”
身後的木焦蠻沉聲應是,兩人出了李家大院,加泥奚腳下猛然一頓, 笑盈盈地道:
“尤其是那些衣著華麗,面容姣好的生人,讓他們幾個看緊了,一旦有身具修為者出手,立刻擒過來見我。”
言罷翻身上馬,向著黎涇山下而去,身後的木焦蠻連忙跟上,低聲問道:
“大王,時間不多了。”
“嗯。”
加泥奚點了點頭,輕聲道:
“抓了人搶了東西便撤走吧,省得魔門面子上不好看,到時候又引來了什麽援手,徒增傷亡。”
兩人下了山,鎮中已是哭聲大起,兼有村丁與山越搏鬥聲,加泥奚的軍隊紀律嚴明,已經將村中的孩童少年通通趕到了一起,頓時一片哭喊聲。
木焦蠻低著頭看了一陣,默默開口道:
“帶回去還能充當奴隸婢從,倒也不錯。”
此言一出,加泥奚眉眼低垂,神色猙獰,眸子中閃過一絲暴虐的殺意,只是背對著眾人,誰也不曾發覺什麽。
加泥奚乾淨光滑的頸間也曾紋上象征奴隸的橫紋,後來加泥奚殺盡了買下他的部族,脅迫族巫洗去了他的橫紋,從此無論取得了任何成就,都不再在身體上塗抹任何花紋。
木焦蠻自顧自地繼續道:
“這些生人女子倒是姿色俊美,有點意思。”
加泥奚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手中的長刀一提,又聽木焦蠻補充道:
“大王既已統一北麓,子嗣還是要早做考慮,山間豺狼虎豹野心勃勃者眾多,有了子嗣也能安心。”
“嗯。”
加泥奚輕輕哼出一個音節,胯下一夾,駕著馬向西邊走去,頷首道:
“西歸,去陪那家夥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