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电话,知雾犹豫地放下手里的勺子,心中有满腹的疑惑要问。
“我为你请了家庭医生,”梁圳白开口将她要说的话堵了回去,“你睡了很久,得检查一下身体。”
知雾抬不起头,她之所以睡这么久完全是体质太弱,以前体育课偶尔体测,她回到家里也会昏睡很久。
更别说昨晚相当于被拉着跑了好几趟的长跑。
她摇头拒绝:“不用这么麻烦了。”
和跑步不太一样的是,她也不是全然只觉得累,其实也挺舒服的。
这胡来的放纵令她连以前很浅的睡眠质量都变沉了很多。
然而梁圳白没听她的,执意要让她看医生。
家庭医生是她私人的,对于她的一些生活习惯和病史都熟知,很快赶来看了看,做了一些常规的检查。
最后还是那些顽固的小毛病,其中以失眠焦虑最严重,好在最近已经改善了很多,平时需要好好调养身体。
得知结果,梁圳白原本提起的心总算放下了些,家庭医生边收拾自己带来的仪器,边羡慕地对着知雾笑:“您家先生很关心您呢。”
知雾边反问“有吗”,唇却忍不住弯起轻笑。
送走了家庭医生,知雾以为梁圳白会回书房处理没做完的工作,没想到他却直接拿起了车钥匙。
“要出去吗?”她问,结合早上他接到的那个电话,心里总有种难宁的预感,“我能跟着你吗?”
梁圳白回身盯了她眼,静了一会儿后,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叹息道:“当然。”
“只要你想,可以知道有关我的任何事。”
“那你等我换件衣服,我很快。”
知雾回到房间,摸上纽扣飞快将自己的睡衣换了。
刚刚梁圳白电话里反复提及到一家孤儿院,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想。
她匆匆将衣服换好,冲着梁圳白坚定伸手:“你不能开车,把钥匙给我。”
梁圳白没有逞强,顺从将钥匙交了出来,以前他不顾自己的命胡来,车上也只是坐了他一个人而已。
然而现在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的重要程度让不要命的他连一点生命危险也不敢冒。
车都好好地摆在地下车库,知雾虽然很久没有碰过车,但是学过的东西也没忘。
春节路面上车子很少,几乎可以四处畅行无阻。
梁圳白导入的定位就是临京一家福利院的位置,知雾很快就顺利地开到了目的地。
这家福利院少说也至少有二三十年的历史,建筑物都定期翻新过,非常崭新。
远远就看见一栋新楼被建了大半,因为春节放假的原因暂时被搁置。
春节会有很多志愿者来义演,进出并不算困难,只需要简单登记一下外来身份就好。
知雾开始还不理解梁圳白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直到两人上楼,看见楼道里贴着的访问合影老照片。
她一路往上走,一路看去,有张面孔频繁地出现在每一张照片里,应该是这个福利院的院长。
随后,知雾就接连看见了好几张段戎应和院长的合影,几乎是每年都会有一张照片,就算是段戎应这个人平时喜欢做慈善,这样的互动也未免太频繁了一些。
她看了身旁的梁圳白一眼,他像是早就知道了这里的情况,反应比较平静,很快领着她熟门熟路地走到了福利院的礼堂。
这个礼堂很大,甚至比一些地方设立的基督教教堂的礼堂还要大,不知道当初建造的时候到底花了多少费用。
两人踏进礼堂,里面的观众席上有很多座位,台上有几个不知道是社区还是附近大学的志愿者在准备节目。
知雾按捺住心里的情绪,跟着梁圳白一块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同时投到台上。
梁圳白的目光凝视在一个方向,具体来说,是一个人的身上,他抱着臂缓缓开口,嗓音透着几分冷鸷:“台上穿着红马甲,短发微胖的那个男人,就是当年将我妈骗进深巷里的那个孩子。”
听着他的开场白,知雾目光一顿,心跳顿时快了两拍。
“自从毕业工作了之后,他每年春节都会回来这里做志愿者。”
知雾蹙眉:“你……”
她都不用开口继续往下说,他已经了然地明白了她的意思:“想问我为什么不告他?”
知雾点了点头。
“他是聋哑人,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当时也只不过是个被胁迫办事的孩子,就算是告,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结果。”
梁圳白这句话了令她想起了方才走廊上贴着的那些照片,什么都凑得太巧了。
段戎应恰好和福利院院长很熟悉,又恰好担任着广江的镇长,偏偏就是这个福利院的孩子,被人训练着去街上吸引善良单身女性或是一些其他的弱势群体的注意,最终将人迷晕后买卖进深山。
知雾的手越想越冰凉,牙齿轻微打架,浑身似乎都在冒着冷意。
“你既然知道他是被胁迫的,那胁迫他的人又是谁?”
梁圳白面无表情:“最开始调查到这个人时,我不太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勾当。然而这几年看着福利院明面上没有任何的谋利,建筑物却越来越新,规模越来越大,我不得不让自己相信。”
台上,福利院的院长左手揽着福利院的孩子,右手拉着那个聋哑志愿者的胳膊,对着摄像机没完没了地拍着灿烂笑着合影。
那个孩子也才十岁不到,被上了年纪的院长抱在怀里。
很亲昵的一个动作,但是她的脸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僵硬,笑得非常勉强。就好像院长现在这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是伪装的,等到现场的观众一走,就立马会原形毕露。
那个聋哑的志愿者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个小女孩的情绪,他开不了口,只能够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神色复杂。
“这是我两年前查到的东西。”
“这家福利院的院长郑凡东,当年肯定牵涉在这场拐卖案中,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主谋。他培养福利院的孩子,利用孩子在外欺骗伪装,再以这副柔弱的姿态出现在一些落了单的年轻女性身边,降低她们的戒心和警惕。”
“等她们上钩之后,就带着她们到同伙所在地,很快她们就被蒙住口鼻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她们或许在前往深山的路上,或许去往医院,马上就被转移了。当年的监控和人员监管并不像现在这么密切,很容易就能得手。”
“说不定我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
梁圳白抬着冷白的下颚,辨不清眼底的情绪:“当年我查到这些线索,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就出了车祸。”
知雾每次听到这件事都觉得心被拧着,她的眉头因为共情而难受地蹙起。
“不过发生了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