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懵懂的为难。
连知雾自己也道不明白为什么那一瞬会鬼使神差地伸手将牌接过。
家里管教严格,她从来没接触过这种含赌性质的游戏,这是第一次玩。
场上都是深谙规则的酒桌老手,没人有耐心给她讲解基本玩法。
知雾长久盯着手中的牌面,只有垂下的长睫毛泄露了此刻的心境,正轻微地发着颤。
前几**家都将牌出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轮到知雾。
思考了几秒,她保守而谨慎地打出一张。
“正好,压你,”卷发女生飞快出牌,同时抚着下颔故意笑问,“你也对这款不感兴趣吗?放水放得这么明显。”
周围人听着话发出善意的哄笑。
看来是出错了。
知雾眉心不动声色地交拧起来。
又这样摸黑般打了几轮,眼看着快要输了,从她肩膀后面忽然伸出只戴黑戒的手,两指抽了张牌闲闲打出去:“出这张。”
同时知雾身侧的皮制座位下陷,悄无声息挤过来个人。
原本倾斜倒向一侧的局面被这张牌彻底打乱。
卷发女生在见到这个人时笑容彻底收敛,有些难以置信地起身:“周筝,你凭什么帮她出牌?”
周筝嚼着口香糖,半个身子没骨头般陷在沙发里,刚坐下脚已经自动搭上桌几。手里把玩着她们玩剩的废牌,连面对居高临下的质问也显得懒洋洋:“我祖宗,怎么不能帮出?”
她慢悠切牌,撂一眼探究反问:“倒是你,对她意见挺大。”
周筝玩牌一向厉害,要是认真起来,在座的几名加起来估计都不是她的对手。
要是她铁了心要帮,知雾的赢面很大。
卷发女生捏着手里的牌,眼神在她们俩人间犹豫地闪烁不定,一时拿捏不准周筝的态度。
到底是路见不平随手一帮,还是两人真熟识。
这时候知雾忽然出声,安静地抬眼询问:“还继续打吗?”
“当然。”卷发女生重新讪讪坐下来,出牌时却不敢像之前那样,流露出那么浓重的针对意味。
因为周筝回来了的缘故,场上好几个人也明显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左顾右盼着,也不慎出过几次错。
而知雾始终是沉静的,耐心地将手中几张散牌过掉后,精确地抓住了缺口。
她握着手里的牌,迎着各异的目光开口,嗓音沙淡:“之前你们也没讲过规则,所以不太清楚牌局的具体玩法。”
“不过根据丢掉的牌,也能够大概逆推算出各位手里的牌面。”
纤细的手指抹开余牌,整齐地摊示在桌面上。
“要是没理解错的话,这样出,就算赢了吧。”
第02章Contract02
Contract02
知雾不仅没什么争议地赢了。
还以一个新手的孱弱姿态将桌上的人杀得片甲不留。
全场默然。
只有周筝躺在一旁很给面地大力鼓着掌,并十分状况之外地问:“你们赌的彩头是什么?”
卷发女生虽然有点闹脾气,但依旧耐心回周筝:“那边那个帅哥侍应生,之前说好谁赢了他就跟谁走。”
周筝一愣,将腿放下,总算是肯坐起身来,眯眼瞧了两秒:“成啊,你别说,这张脸带回去确实还挺有面子的。”
见知雾也没流露出什么反对的意思,周筝懒散地一把勾过她的肩膀,痞里痞气道:“要不现在过去和人家说说,买他一晚?”
知雾看着她有些揶揄的目光,没太理解,神色认真地追问:“酒场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吗?”
她曾经听人说过,在这种灰色产业地带,会有些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的黑话。
这种一本正经的话惹得周筝有点想笑,她摸了摸鼻子,模棱两可地答:“唔,差不多吧。”
知雾有些神思不属,没看见她玩笑般的表情,把这话当了真,低头纠结了几秒,很快拿起包起身:“好,那我知道了。”
……
给客人依次开完酒,梁圳白裤兜里的手机震动,避出人群去外面接了个电话。
外面的雨还没停,流星一样冰凉下落,砸得地面湿漉,驱散走了连日来的闷热。
但在深夜时段,这股潮湿的风却带着冻人的温度,穿透了薄薄的衣料,将寒意印入心扉。
他有些遏制不住喉咙里的痒意,捂住听筒压抑着咳嗽出几声,这才将手机搁在耳边前,嗓音沙哑地问:“什么事?”
“……”
“钱我已经在筹了,兼职店的老板已经同意先将半年的薪水预支给我。学校奖学金和竞赛奖金我一分没动全存着,能支付大头。”
“……”
梁圳白缓缓捏紧手机边缘,眼眸阖黑泛深,继续说:“剩下的钱也不用担心,我还有几个亲戚,借一借也能凑得出来。”
“麻烦您先将明天的手术先安排了,费用我一定尽快补齐。”
挂掉电话,他无声长出一口气,没挪地儿,就这样腿撑着地倚墙,拧眉继续冷淡地反复翻找通讯录,企图再从中滤出一两个能够施舍钱财的人选来。
梁圳白没有朋友,身边能够联系上的亲戚却不少,一个个翻找出电话打过去借钱,没有一个肯松口借的。
脾气好点的委婉开口让他另找他人,脾气不好的则对着他破口大骂,说他不识好歹,自己家穷酸破落也就算了,还要不安好心拖着亲戚一块下水。
污言秽语将梁圳白整日浸泡着,但他不在乎,尊严这种东西,在失去亲人的痛苦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下午近几十通的电话,梁圳白全打给了一个号码。
那人是老太太最念叨记挂的小儿子,也是他的亲叔叔,考上了体制内的铁饭碗,最近的批审红头文书刚下来,马上要风光高升调任去当镇长。
也许是被他的电话扰得烦不胜烦,梁宏远终于勉强同意在单位楼下的咖啡馆见一面。
两相落座,他身上那身价格不斐的簇新西装和梁圳白洗得发旧的牛仔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初梁宏远只想随便给点钱将人打发了,并不想沾染这麻烦事。他正处在升职的要紧关头,一举一动都要低调行事,不想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然而梁圳白黑色棒球帽下的眼皮轻掀,轻松一眼就识破了面前人的意图。
众目睽睽之下,他冷硬着腮,膝盖坠地,直接当梁宏远的面跪了下来,并且在他着急忙慌地想要将他搀扶起来的时候,手背青筋突起,紧紧反摁住他的手臂。
钩子似的丹凤眼划出道锋利的弧度,梁圳白淡淡地吐露出几个字:“你单位好几个同事都看着呢。”
“如果不想明天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话,你大可以继续敷衍我。”
“